67 “狗

電影院裏正好有一場電影放映結束，人群紛紛朝外走，路上那奇異的安靜氛圍只維持了很短的時間。程屹聞的這一通長篇大論像是告白又像是威脅，這個心心念念的問題虞以諾終于得到了答案，可答案顯然又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以為按照程屹聞的性格回答最多超不過三句話，然而Alpha總能給他制造更多的驚吓。虞以諾聽到身後逐漸響起的喧嘩聲，默默想着他還能怎麽逃？程屹聞拿捏了他這麽多把柄，他現在稍微讓他有一點不開心，最後遭殃的只能是自己。

其實虞以諾只是忽然想到了這個問題，畢竟在最開始是他先追程屹聞的。那時候程屹聞還不喜歡他，他卻抱着勢在必得的決心；現在兩個人的身份對調，虞以諾突然很想知道程屹聞是怎麽想的。

這樣看起來這兩人本質上是同一類人，不到黃河心不死，死心了也絕對不會讓對方好過。

“什麽叫做從很早以前？說的我們好像認識了很久的樣子。”虞以諾睨着他，看上去好像并沒有受到這番話的影響，“好吧，就算你不認識喬景，當初把我騙去酒店的也是你，別把自己擺在受害者的角度。程屹聞，我可不像你，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我一直都說得很明白。”

人潮就在身後，程屹聞抓着Omega的手腕拉着他上了車。虞以諾坐在副駕駛上表情也不太好，Alpha給他系安全帶，忽然覺得他剛才的話聽起來很像在抱怨。

“你在怪我當初讓你喜歡得很辛苦？”程屹聞俯身看着他，窗外的路燈投下陰影，Alpha把他完完全全籠罩在了裏面，“寶寶，那時候你給我注射的那個藥，把我的信息素味道都改變了。”

提到這個虞以諾臉色更差勁了，如果不是那個該死的Omega信息素提取液，虞以諾也不至于那麽晚才發現令他深惡痛絕的薄荷味。

程屹聞瞧他板着臉在那裏自己跟自己生氣，沒忍住掐了掐他的臉頰。虞以諾垂着眼睛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他咬得狠，唇間立刻嘗到了血腥味。

Alpha也不是第一次被他咬了，疼痛蔓延，等虞以諾咬到牙根發酸自己松開牙，程屹聞的食指上又多了一排深深的牙印。

Omega擡起眼，舌尖去舔自己沾了血漬的唇瓣。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虞以諾冷哼了一聲，望向程屹聞的目光裏充滿挑釁。

程屹聞越過虞以諾在車廂的隔板裏抽了一張紙巾，他低下頭給自己擦食指上的血，不鹹不淡地問他：“你這咬人的習慣跟誰學的？”

“關你屁事！”

Alpha手上動作一頓，擡起頭看了他一眼。虞以諾觸到他的眼神，無端端地感到一絲心慌，程屹聞瞧着他嚣張的嘴臉，沒什麽表情地說道：“你好像每次都學不乖。”

“你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麽嗎？”

虞以諾直覺不是什麽好事，他人朝後仰緊緊貼着車座，這時才發覺兩人的距離有多危險：“我不想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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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想有些事果然要分場合。”程屹聞擦幹淨手上的血，漫不經心地開口，“跟你做/愛的時候你咬我，我會覺得你很乖。”

Alpha用手背蹭了蹭虞以諾溫熱的臉頰，審視的目光：“現在你咬我，我只會想跟你做/愛。”

“程屹聞！”虞以諾咬牙切齒地喊他的名字，語氣卻洩露了他的緊張。

“不是你自己要求的嗎？”Alpha淡定地反駁他，“我來你家接你的時候是你自己問我能不能跟你做/愛的。”

程屹聞說的确實是事實，虞以諾只恨自己當時太慌亂了，現在面對Alpha的質問他只能嘴硬：“我現在不想了。”

Alpha見虞以諾一副真要跟他拼命的架勢也不再繼續刺激他了，程屹聞關上副駕駛的車門，留下了一句很直白的話：“寶寶，跟你做/愛會上瘾。”

虞以諾狠狠盯着從車外往駕駛座繞的Alpha，氣得在車裏蹬腿，結果忘記自己腳上穿得不是球鞋。拖鞋瞬間被他蹬飛，程屹聞從另一側打開車門，看他彎成九十度，以一個奇怪的姿勢在車座底下找拖鞋。

“諾諾。”

“別吵我！”

車廂昏暗，虞以諾的睡衣縮上去一大截，程屹聞望着Omega腰背上那一片雪白的皮膚，沉默了半晌，才彎腰坐了進來。

拖鞋被他踢進了車與車座之間，卡在了裏面。虞以諾眯着眼睛伸手去拽，好不容易才把那只拖鞋拽了出來。

他把拖鞋重新穿了回去，腳腕上的腳鏈出現了幾秒鐘，随後又被睡褲褲腳遮蓋住。虞以諾直起身就注意到程屹聞扶着方向盤不知道在想什麽，Alpha發現虞以諾折騰完了，在開車前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什麽時候有空我帶你去紋身吧。”

虞以諾愣了一下，脾氣立刻上來了：“你做夢！你想都別想！”

程屹聞轉頭看他，不理會虞以諾的暴躁，自顧自地說道：“紋在腰上，或者背上，都可以。”

“你喜歡紋你自己去！別拉上我！”程屹聞基本是說到就會做到的人，虞以諾是真怕他哪天心血來潮就帶自己去了。他現在完全不是Alpha的對手，如果想要讓他杜絕這個想法只能跟他破罐子破摔。

“想讓我紋也沒關系。”虞以諾深吸一口氣，忽然冷靜下來，“我紋在腰上就在你腰上割一塊肉下來，紋在背上就在你背上割一塊肉下來，反正我紋在哪裏你哪裏就得少一塊肉。”

他看過來的目光陰恻恻的，話也說得異常刻薄：“程屹聞，你是狗嗎還做這種撒尿圈地盤的行為？反正我不可能紋的，你愛讓誰去就讓誰去，別找上我！”

程屹聞一聲不響地聽他罵完，神情沒有任何變化，短暫的沉默裏虞以諾只能聽見自己急促的呼吸。程屹聞車停得偏僻，四周也沒什麽人，半晌過後Alpha終于開口了：“寶寶。”

虞以諾緊緊皺着眉，聽程屹聞波瀾不驚地提要求：“親我一下。”

他注視着Omega極其抗拒的表情：“親我一下我就答應你。”

虞以諾抿着唇，本來還想再罵兩句，可他顯然已經察覺到了程屹聞慢慢變得危險的眼神。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Omega再三權衡，最後還是不情不願地湊了過去。

剛靠近就被掐住了下巴，虞以諾唇瓣一疼，不自覺地痛呼出聲。

程屹聞用牙齒細細啃噬着Omega柔軟的唇瓣，虞以諾痛得扭着腰想逃。熟悉的血腥味充斥在齒間，這并不是一個吻，更像是報複，或者是Alpha一個惡意的玩笑。

沒過多久程屹聞便松開了手，虞以諾立馬推開他，紅着眼睛去捂自己的嘴巴。掌心碰到紅腫的唇瓣，虞以諾痛得瞳孔一縮，一邊“嘶嘶”地抽氣一邊瞪着眼擡腳去踹他。

程屹聞被他踹了好幾腳，西裝褲上都是灰撲撲的拖鞋印。他給了虞以諾一點發洩的時間，最後見差不多了才伸手按住了他的腿：“不鬧了，別把自己的腳給扭了。”

“送你回去。”

虞以諾踹得腳底都隐隐作痛，他以前怎麽會覺得程屹聞這種油鹽不進的性格特別酷特別能吸引他？Omega坐在他身邊哼哧哼哧地直喘氣，程屹聞餘光看着他，沉默着踩下了油門。

一路上虞以諾都不願意搭理他，回到紫馨苑，程屹聞并沒有把車開進去，照例開到小區門口就停了下來。

虞以諾解開安全帶板着臉下了車，他走得飛快，甚至小跑起來。程屹聞望着他的背影，直到人消失在眼前才離開。

現在時間并不晚，才剛剛九點。虞以諾一進門手機就響了，他接了起來，沒好氣的“喂”了一聲。

剛走到二樓的虞書朗聽到樓下的動靜，搭着樓梯扶手朝下望。虞以諾的身影在他面前閃過，Omega光着腳氣勢洶洶地往廚房走。

“諾諾？”虞書朗喊他，“回來了？”

“嗯——”

“廚房裏有點心，周姨回去之前做好的，你餓了可以吃。”

“知道了——”

施抒佑聽到虞以諾明顯帶着個人情緒的招呼，可憐巴巴地說道：“你別沖我發脾氣，我可沒惹你啊。”

“怎麽了？”虞以諾壓了壓眉間的怒意，緩了語氣，“有情況？”

“暫時沒有。”施抒佑想到白天程任宇對他的試探，笑了笑，“程任宇挺聰明的，要不是我機智差點就被他套話了。”

“我跟程屹聞說了腺體的事情。”虞以諾跟施抒佑交換情報。

施抒佑應了聲，兩人聊了幾句就結束了通話。

唇瓣上還有火辣辣的痛感，虞以諾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壓抑住的怒氣又有卷土重來的趨勢。

他光着腳跑上樓，重重地甩上了卧室的房門。

在書房聽到關門聲的虞平睿擡起頭，和眼前的虞書朗面面相觑。

“鬧脾氣了？”

“剛剛還好好的……”虞書朗不太确定地說道，“我跟他說什麽他都應我了。”

“爸你去看看吧。”

“我不去，小朗你去吧。”

“我也不去，”虞書朗推托，“我還有好幾份文件沒簽字。”

“我也沒空，我要準備明天的會議。”

另一邊，程屹聞開車在回家的路上。前方有一條小道，小道裏突然開出來一輛電動車，Alpha急忙踩下剎車，那輛電動車瞬間從自己面前開過去了。

程屹聞皺着眉看着後視鏡，收回目光時不經意間瞥了眼副駕駛。慣性作用使被丢在車座底下的東西滾了出來，Alpha眼神忽然凝住，看見了躺在腳墊上一條鮮豔的紅繩腳鏈。

——是虞以諾悄無聲息摘下來的，一直攥在手裏，在下車前直接丢到了車座底下。

Alpha很快就想到了剛才虞以諾一系列的小動作，身後響起鳴笛聲，程屹聞淡定地偏過頭，重新踩下了油門。

黑色的越野車在馬路上疾馳，兩旁的路燈分割明暗，陰影覆蓋了Alpha的整張臉。

程屹聞冷不丁地想起虞以諾剛才說過的一句話。

狗麽？

暗色的陰影裏他無所謂地笑了一下，照片、視頻、定位器，他确實在很早以前就在做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