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章節

些慘遭血洗的村莊――出生不久的孩子,白發蒼蒼的老婆婆、甚至懷孕了婦女,無一例外,死相凄慘,讓伊人整整吐了一月幾乎吃不進東西。

對“匪”,伊人實在生不出好感,甚至在心底,是相當抵觸的。

“你不也是朝廷的囚犯嗎?流放那麽重的罪……”藍田低頭琢磨了一會,又擡起頭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你是不是殺人了?劫財?”

伊人還是沉默。

(二十一)沙匪(8)

藍田站起來,抱起雙臂,自顧自道:“看你殺狼時的狠勁,以前一定殺過人吧?那匕首紮進去的時候,不僅力道到位,連半分猶豫都沒有。挺熟的。”

伊人這次終于有了反應,她猛地擡頭,定定地望着藍田,目光漸漸犀利起來,“你一直在旁邊?”

藍田自知失言,先是瑟縮了一下,随即更理直氣壯地回瞪了過去,“怎麽?我又沒有義務救你。”

伊人也并不責怪,目光清冷,無所情緒,相比之下,藍田倒有點慌亂,“我說,醜八怪……”

“我叫伊人。”伊人淡淡地回答,收回了視線,“無論如何,謝謝你最終救了我。”

是啊,無論藍田表現得多冷漠,多草菅人命,至少現在,她還活着。

他救了她,這是事實。

藍田本來準備了一堆刺耳的話來諷刺伊人,沒想到伊人表現得如此友好,他反而不方便發作了,有點讪讪地說道:“爹爹醫術很高,他會治好你。剛才是吓你的,你沒有毀容,就是敷了一層藥,那狼血太熱了,灼了你的皮膚。以後你好好地伺候我爹爹,我可以教你習箭。”

“好。”伊人的神色一直淡淡的,聽到藍田的話,也沒有表現得怎麽欣喜。

藍田倒有點摸不清伊人的想法了,那副高高在上的讨厭樣,也略略收斂了一些。

“還有,不準勾引我爹爹!”藍田又重複了一遍這條禁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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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人又是一哂:她只想早點好起來,早點變強離開這個匪窩,勾引一個匪徒,虧他想得出來?

更何況,她才不要一個像藍田這樣驕橫無情的兒子呢。

“我那麽醜,你爹怎麽也看不上我的。”看着藍田一臉擔憂,雖覺可笑,卻還是出言撇清道:“藍田,你今年十三吧?”

“我十五!”藍田憤憤地反駁。

伊人抿嘴一笑:其實藍田很單純,随便激一激,就自報年齡了。

“你笑什麽!”藍田很快察覺自己被騙,有點惱羞成怒。

“我在想,怎麽稱呼你爹?”伊人悠然地轉開話題。

“你可以叫我藍叔,或者直呼我藍非離。”話音一落,藍非離已經端着一碗熱騰騰的藥,推門走了進來。

(二十二)顧隐塵(1)

藍非離看着并不像藍田的父親,而更像一個寵着幼弟的兄長。

他太年輕,太平和,臉上總是挂着清清淺淺的笑容,聲音也異常好聽,像滑過田野的那一陣風。

伊人漸漸明白藍田的擔憂了:那确實是一個很容易讓女人動心的男子,如此溫柔,而且儒雅可靠。

可是,她心裏已經有賀蘭了。

每次想起賀蘭,伊人總能憶起那天在瓊樹下,賀蘭雪站在漫天的飛雪裏,回頭,深深地望着她,然後揚唇一笑,那麽美。

他應該聽說了自己的處境吧,不知道賀蘭心裏會不會難過,會不會來這裏找她?

伊人漫漫地想。

有時候希望自己一醒來就看見他,摸着她的臉,心疼地說:“伊人你受苦了”。有時候,又希望他永遠不要出現,人世變幻如此不堪,相見争如不見。何況,賀蘭也決計不知道她此時在哪裏。

在藍非離精心照料下,伊人一天好過一天,漸漸能下床走動了。

藍田經常會來,但大多是有事找藍非離,對伊人倒是愛理不理――好像還在為上次伊人騙他說出年紀而耿耿于懷。

“伊人。”到了中午,藍非離又端着藥碗,遞到了伊人面前:“明天就可以把肩膀上的紗布拆除了,到時候可能會疼,忍着點。”

“恩。謝謝藍叔。”伊人點頭,接過來,仰脖喝盡。

許是因為經常煎藥的緣故吧,藍非離身上有一股很好聞的藥味,游游蕩蕩的,在伊人鼻尖萦繞不散。

真的很難想象,他也是沙匪之一,明明是一個斯文仁厚的醫者。

現伊人的走神,藍非離輕輕擡眸,柔和的目光淡淡掃向她,“怎麽了?藥很苦?”

“不是。”伊人搖頭,淺笑道:“我在想,藍叔好體貼,一點都不像……”

一點都不像那些窮兇惡極的匪徒。

“幹嘛幹嘛!”伊人的話還沒說完,只聽到一陣焦急惱怒的叫喊,藍田氣沖沖地闖了進來,跻身插進兩人的中間,“不準挨那麽近!”

原來藍非離剛才詢問伊人時,身體略略往前傾了傾,在剛經過窗口的藍田眼中,卻好似擁在一起般。

難怪他慌慌張張地跑進來攪場。

藍田大喊出來後。兩人都是一愣,接着,伊人失聲笑了起來,藍非離則無可奈何地望着藍田,緩了緩,又若有所思道:“我一直當伊人是晚輩,所以凡事沒有顧忌,确實是我有欠考慮,這樣吧,小田,明天請青姨過來幫忙照顧伊人吧。”

“不準青姨來!”藍田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大驚失色。

“誰是青姨?”伊人詫異地問。

“我的一個舊友。”

“一個惡婆娘!”

藍非離與藍田同時回答,伊人抿嘴一笑,果然見到藍非離敲了敲藍田的額頭,嗔怪道:“怎麽能這麽說青姨。”

藍田撇了撇嘴,一臉委屈,“她就是惡婆娘嘛,每次都欺負我。”

“青姨和你玩呢,怎麽就是欺負了?”非離淺笑道:“更何況,也怪你學藝不精,不然為什麽每次都躲不過青姨的偷襲?”

“誰學藝不精了,前天徐叔叔還說我是奇才呢,爹爹就是偏心!”藍田說完,氣籲籲地摔門而出。

非離也不惱,兀自望着藍田的背影搖頭淺笑,一臉慈愛。

(二十三)顧隐塵(2)

伊人突然很羨慕藍田。

青姨來的時候,伊人已經能在房裏來回走動了,雖然膝蓋上的傷口還是會痛,可是在床上躺了足足一個月後,伊人寧願忍着痛,也不肯安安靜靜地繼續留在床上。

身上的紗布終于全部拆除,臉倒沒什麽大礙,只是手臂和腿上都留下了疤痕,雖然非離的醫術極好,所用的草藥也是上等的,可是那幾片淡淡的褐色痕跡,始終也褪不掉。伊人也不以為意,相較其它的女子,她是那種比較不在意自己身形體貌的人,何況穿上衣服,更是誰也看不到了。

只是脖子上的傷疤略覺猙獰,頸窩處還留有兩排深深的牙痕,一直延伸到伊人的下巴處,細看之下,像極了一只展翅的蝴蝶刺青。

伊人于是尋了一條圍巾,草草地圍在脖子上,遮住疤痕。

昨晚又下了一場大雪,在北濱的這個荒原上,似乎總有下不完的雪,紛紛揚揚的。非離清晨如約而至,又照例檢查了一下伊人的傷口,然後起身道:“再多鍛煉一下就可以了,至于疤痕,我會想辦法為你除去的。”

“不用不用。”伊人連忙擺手,笑眯眯地說:“這樣就很好了,疤不疤的,無所謂。”

非離莞爾,“可畢竟是女孩,留個疤不擔心以後的夫君難過?”

“我也允許他留疤啊。”伊人笑着,然後莫名地想到:如果賀蘭受傷,全身都是疤,她會怎樣?

答案是,她會更憐惜他,每次看到他的疤痕,就會對他曾經受到的傷痛感同身受。

非離正待說話,屋外突然傳來了一陣低低的騷亂聲,接着,便是一個異常爽朗的笑聲,“哈哈,小田,你又上當了!”

藍田憤怒地低吼了一句什麽,腳步聲由遠及近,房門被猛地踢開,少年敏捷的身體夾着檐下的風雪呼啦一下湧了進來,“爹爹,快點讓青姨走拉!她又使壞!”

“誰要你不安好心,挖個陷阱想攔截我,這次可是自作自受了吧。”方才的笑聲也來到了門口,伊人轉身一看:第一感覺,只覺得自己看見了一團火,熱烈溫暖的火。細看之下,才發現那不過是一個穿着紅衣的女子,大眼濃眉,開朗而明麗的五官,也像火一樣引人注目。她的年紀應該不大,二十七、八歲的樣子,眉梢高高地挑起,笑容肆無忌憚地嚣張着,毫無做作,讓人備覺得親切。

伊人幾乎在第一眼,就對這個女子心生好感。

“你就是伊人?”女子似也察覺到她善意的目光,率先問道:“非離在信中說了你的情況,傷好些了嗎?”

“全好了。”為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伊人還特意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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