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章節
壺,當即眨眨眼,一副打算喝水的模樣。
顧隐塵手腕一轉,并沒有湊過來,而是迎着她急切而不解的目光,笑着說:“再等等,這裏的水都是不能直接飲用的,不比你們西離。”
伊人不做聲,只是收回視線,手臂松松地垂在身體兩側,心思重重的樣子。
顧隐塵則屈膝蹲在她面前,将方才打水時收集的灌木枝搭在一起,然後拔下長劍,閃電般擊向旁邊的一塊岩石,岩石“哧”的一聲跳出一串火花來,有幾朵落到了幹枯的樹葉上,樹葉很快便燃燒起來。
顧隐塵又将柴攏了攏,火光越來越大,不一會兒便形成了一堆頗有規模的篝火。
等火生起來後,顧隐塵把鐵質的水壺架在了篝火上,然後擡頭望了望一直安安靜靜坐在旁邊看着的伊人。
伊人臉色的淚水早已經幹涸,細膩的麥色肌膚在跳躍的火光下,泛着淡淡的紅色。睫毛不長,但是疏朗漆黑,與那雙略顯細長的丹鳳眼相應,清秀裏透着倔強,如果她現在不是輕咬下唇,神色萎靡,大概會有一股勃勃的英氣吧。
(四十四)交談(3)
顧隐塵突然發現,她似乎很喜歡咬嘴唇,肉肉的下唇總是被她咬得有點腫,紅潤潤的,很惹人憐。
這樣一想,腦中立刻湧出一串伊人咬嘴唇的模樣:委屈的、吃痛的、尴尬的……卻記不起到底在什麽情況下見到的,只是獨立的畫面。
顧隐塵自顧自地笑笑,将腦中的畫面全部打消,然後走過去,單膝跪蹲在她面前,輕聲說:“我幫你将手臂矯正,忍着點痛。”
伊人“恩”了一聲,然後乖乖地由着顧隐塵擺布。
顧隐塵先是極溫柔地擡起她的手臂,然後趁着她放松之時,再猛地一扯。
伊人失聲哼了一下,卻沒有再呼痛。
顧隐塵快刀斬斷麻地解決了另外一只手臂的脫臼,回頭一看:果然,伊人又開始咬嘴唇了。
他有種料中什麽的得意,得意過後,又是莫名地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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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幫你把裂開的傷口重新包紮一下,只是這幾天都不能用手了。”顧隐塵說着,取下已經有了熱氣的水,将伊人的傷口草草地清洗了一番,只是在包紮前,他望着傷口上極其猙獰的爪子印,倒抽了一口涼氣,冷聲問:“是狼?”
伊人又是輕輕地一“恩”。
顧隐塵沒有再說什麽,極細心地為她處理完畢,然後脫下身上的外衫,裹在她身上道:“放心,有火的地方就不會再有狼,你在這等一下,我去找點食物。”
伊人乖巧地點了點頭,荒漠的夜晚冷得吓人,好在篝火熱烈,熊熊的焰苗擋住了寒氣的肆虐。
顧隐塵走了很遠,再回頭看時,只見遠遠篝火邊的人影,縮成了小小的一團,四周濃黑如墨,坐在火光邊緣的女孩長發傾瀉而下,一直垂到她的腰間,将整個人都裹着,那麽無助。
他又想起那個狼爪印,越發覺得不可思議。心莫名地悸動着。卻于心疼無關。
(四十五)暧昧(1)
伊人終于見識到了藍田贊不絕口的廚藝。果然――不同凡響。
半只黃羊烤得吱吱流油,顧隐塵也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石灰,薄薄地抹了一層,烤熟後再将外面的硬殼剝掉,裏面的肉質細膩入味,比起那些京城出名酒樓裏的佳肴絲毫不差。
“真好吃,你是怎麽做到的?”又張口接住顧隐塵喂過來的一塊肉,伊人鼓着腮幫感嘆道。
她的手已經完全不能用,也就是說,現在是生活不能自理,只能靠顧隐塵喂食了。
顧隐塵笑笑,臉頰的酒窩在火光的照耀下倍覺親切,“因為我很饞嘴,又一直窮,所以便自己學了。”
“找誰學的?”
“自學,我從五歲起就學着做飯了,都說十年寒窗金榜即提名,我十五年寒廚,總應該有點收獲吧。”顧隐塵故意用那種調侃的語氣,讓這頓野味帶了的輕松更持久一些。
伊人果然不再沮喪,而是興致勃勃地詢問怎麽提高廚藝的方法,又說了藍田讓她三日內學會做飯的事情,還順便将青姨的那一段理論說了。
顧隐塵大笑,躍動的火光投映在他明亮的眼睛裏,也似染上了笑意。
“何必學,我以後幫你做好了。”笑完後,他随口說道:“這雖不是難事,卻也不必勉強。什麽時候你自己想學了,我再教你。”
伊人點點頭,毫不客氣地又吃了一口。
吃完羊肉,又嚴嚴地喝了一壺開水,伊人只覺全身舒坦,終于躺在火邊睡熟。
今晚無星無月,只是荒原的星月原本就是清冷的,倒不如這一堆篝火,暖人心脈。
顧隐塵将伊人身上滑落的衣衫重新蓋好,凝視了片刻她純美的睡容,然後坐在她的旁邊,順手拿起旁邊的一截枯木,手握劍刃中間的地方,用劍尖雕刻起來。
他需要守夜,所以不能分神,而他慣常集中注意力的方法,便是木雕。
伊人睡得并沒有看起來那麽安穩,浮浮沉沉的夢境裏,她尋尋覓覓,來來回回,終于見到了那個久違的身影――瓊樹之下,那人白衣若雪,黑發輕攏,美得便如這個夢。
她于是停住腳步,屏住呼吸,很想大聲地問一句,“你怨不怨我?”
可是人影又動了,在她沒來得及看清時,便飄然遠去,甚至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伊人大急,連忙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賀蘭!”
她猛地坐了起來,荒原黑暗依舊,目之所及,都是看不到邊的黑,篝火已經有點黯了,噼噼啪啪地燃着,伊人發了一會呆,然後悵然若失地轉過頭,剛好撞到了正一眼不眨瞧着她的顧隐塵。
他一直坐在她的旁邊,一只手拿着剛剛雕成的短笛,另一只手則将長劍放回鞘裏:火光中,顧隐塵眉眼清透,眸中暖暖的關切,溫潤若水。
她不知道,一向英俊如烈日般讓人不敢直視的顧隐塵,也有如此溫和缱绻的一面,就像那天在陽光裏看到的側面,有種纖細柔美的錯覺。
(四十六)暧昧(2)
“賀蘭是誰?”顧隐塵問。
伊人怔了怔,然後目光一轉,随口轉開話題問:“你做的笛子嗎?”
“恩。”顧隐塵也只是随口一問,見她不答,也就一言過之,“随便做的。”
伊人極有興致地看着笛子,突然想起那天與藍非離說的話,忍不住問道:“顧隐塵,所謂的劍客,到底是靠什麽為生的?”
當兵的靠軍饷,為官的有俸銀,百姓有土地,當匪的靠搶劫。
那劍客呢?
難道真的靠自己雕玩具去集市賣?
伊人是無論如何都不肯相信的。
顧隐塵沉默了一下,然後看着火堆,摩挲着手裏的笛子,淡淡地說:“既然是劍客,當然靠殺人,每個人都有價。每筆生意,青閣拿三成,我拿七成。”
“哦。”伊人呆了一呆,然後極惋惜的望着他,已經明白:他所說的行業,便是最古老的殺手一行。
這個真相讓伊人很不舒服,她想象不出顧隐塵殺人的模樣。
話題結束後,兩人又是一陣沉默,顧隐塵并不辯解什麽,只是擡起手中還未完工的短笛,重新拿起劍。
“你會雕任何東西嗎?”伊人睡不着了,又暗暗自責自己流露出來的偏見,過了一會,忍不住打破沉寂問。
“不算雕,打發時間而已。”顧隐塵頭也不回地說。
“可是挺好看,像活的一樣。”
“恩。”他仍然只是淡淡地應了,沒有回頭。
“……顧隐塵,抱歉。其實你做什麽事都是你的自由,我不該……更何況你還救過我……”伊人察覺到他的冷淡,自責更深,連聲道歉道。
顧隐塵垂下手,回頭深深地看着她:“伊人……”
“說來好笑,我都已經是逃犯了,卻還一直把自己當成多正義的人似的,其實這世上哪裏有什麽正義可言呢。”伊人還在自嘲:“就算爹爹沒有犯事,我們殺了的北濱人,又何止萬千。其實也是殺手……”
“伊人。”顧隐塵再次開口,嚴肅深沉的語氣讓伊人吓了一跳,有點受驚地望回他。
“伊人……”顧隐塵的第三聲已經近乎嘆息了:“我沒有生氣。”
“可是……”伊人睜大眼睛望着他,目光裏滿是困惑:“你剛才确實很……”
“冷淡是不是?”顧隐塵微微一笑,方才冷冰冰的神情瞬時溫和起來:“我冷淡不是針對你,而是,有點生自己的氣。”
“恩?”
“其實我很想回答,我是靠賣玩具為生的。只可惜那不是事實。”顧隐塵望着她,淡淡地說:“殺人便是錯的,無論在什麽情況下,有什麽理由。你的反感沒有錯。”
“顧隐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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