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章節

……”伊人有點無措地望着他,面前這個一臉淡然的男子:“何必否定自己……”

“保持你的正氣吧,也許幼稚,也許不符實際,可一個人若是已經到了是與非的邊緣,那并不代表成熟,而是悲哀。”顧隐塵重新綻開笑顏,酒窩露了出來,英俊的臉在火光下明亮得讓人錯不開眼:“在經歷了那麽多事後,你不曾怨恨誰,不曾心灰厭世,依然堅持着你自己的是與非。伊人,你所擁有的品質比你以為的要珍貴得多。”

伊人眨眨眼,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

她只是想起了另外一個不相幹的畫面,那次在雪地,賀蘭雪摟着她,在她耳邊輕嘆:伊人,你那麽單純美好……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賀蘭雪的眼神與此刻顧隐塵的何其相似,閃着讓她炫迷的光。

(四十七)暧昧(3)

第二天,在伊人的一再要求下,顧隐塵沒有執意要背她,只是扶着她的手臂,慢慢地走。

傷口處理後,雖然還是不能自理,但是簡單地拿點東西還是可以的,至少――能夠獨自如廁了。

一天兩夜的相守讓伊人與顧隐塵親密了不少,至少顧隐塵這樣扶着她,伊人也不覺得不适。好像他們本來就認識許久一樣。

沿着水源一直往前走,果然如顧隐塵所預料的那樣,漸漸地有了人煙的痕跡。

天色其實尚早,只是顧隐塵擔心伊人不能多走,還是決定先找一戶人家住下來:這是沿途中一個小小的村莊,全莊人一起不過十來戶人家,而且以老年人與小孩居多。青壯的村民要麽在西離與北濱征戰時去參軍,再也不能回來;要麽便進密林裏打獵,至少要在獵場徘徊三五天左右。

伊人與顧隐塵入住的人家只住了一堆孤寡老人,他們的三個兒子都已埋骨戰場:想起自己便有可能親眼目睹了他們的死亡,伊人一陣難過。

山裏的人開朗,老人似已看開,臉上不僅沒有什麽悲苦,反而特別熱情地招待了他們――昨晚顧隐塵打的黃羊還剩下半只,一直沒有扔掉,此刻便給了他們。老婆婆歡天喜地地接了過來,說是要煮一大鍋湯,邀請全莊的人都過來喝湯聊天。

這是山裏的習俗,家家戶戶得到的獵物都會與大家分享。顧隐塵并不以為之奇,而是讓伊人進屋裏躺定後,然後捋起袖子,與老婆婆一起操持羊湯。

老公公也很開心,通知大家晚上過來喝湯後,莊裏其它閑散的大人孩子都聚了過來,各自将自家的壓箱臘肉啊、酒水啊全部貢獻出來,大夥兒擺明了晚上要借機一塊兒樂樂。

伊人見狀,也不由得被他們的熱情感染了,在屋裏呆不住,便尋了一個椅子坐在土坯屋門口和幾位大嬸擇野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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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人坐過去的時候,顧隐塵剛剛從外面挑了一擔水走進廚房,那些大嬸不由自主地直起腰,盯着顧隐塵結結實實地看了幾眼,等他進去後,都低頭掩嘴而笑,唠嗑着,“剛才那小夥子好帥。”

“是啊,多精神啊。”

“又勤快,脾氣又好,他娘子真是有福……”

正說着,見到伊人,她們立刻笑得更歡欣了,一個個羨慕地調侃道:“小娘子,你上輩子一定給佛祖燒了香,有個這麽俊俏的相公。”

伊人一愣,随即莞爾:從前與賀蘭雪出去的時候,如果遇到了生人,別人也會忍不住去瞧賀蘭雪,卻從來不敢像這般大聲說出來。

賀蘭雪的美,是屬于冰天雪地的美,那麽不近真實,幾乎讓人不敢與他比肩,他的美讓他高不可攀,即使是他的溫言軟語,也顯得那麽纡尊降貴。可顧隐塵不是,顧隐塵的帥氣,像一株草原裏茁壯的白楊樹,健康的,濾着星星點點的陽光,風吹則葉動,直接而率性――他的魅力是有感染力的。

“哎,小娘子,新婚沒多久吧?”等伊人坐定,大嬸們的問題開始輪番進攻。

伊人有點窘迫地搖搖頭,正準備辯解,顧隐塵突然從廚房裏探出半個身來,“娘子,你過來一下。”

“?,看娘子叫得多甜啊,兩人才一會不見就想了。”大嬸們哄然大笑。

伊人臉色更窘,慌忙起身,朝顧隐塵走了過去,到了廚房門口,顧隐塵一把将她拉到牆角處,回頭還朝那些看着這邊的大嬸們一笑,極致暧昧。

伊人又聽到了後面的哄笑聲。

(四十八)暧昧(4)

臉頰就要紅出血來,伊人嗔怪道:“你怎麽……”

“噓。”顧隐塵壓低聲音,敏捷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沒有人偷聽後,他才繼續道:“我剛才聽到莊裏到外面趕集的人回來說,朝廷派人四處找你。”

伊人眨眨眼,有點難以想象。“找我?”

“是有點奇怪,流放的人失蹤本應該不會引起當局注意的,可是他們描述的樣子又實實在在是你:中等身高,不胖不瘦,丹鳳眼,面容出衆,颌下有痣。”顧隐塵說完,伊人則摸了摸下颌的一粒幾乎不易察覺的小痣,倒吸了一口涼氣。

難道要趕盡殺絕嗎?她對西離還會有什麽威脅?父親的部下早已經清洗幹淨,她現在絕對是“手無縛雞之力”。

“所以,只能委屈你當一下某人的娘子了,不容易引人懷疑。”顧隐塵歉意地笑笑。

伊人點頭,表示沒有異議。

回到人群中,大家自然又是一番打趣,伊人只是紅着臉淺淺地笑,倒真有點小媳婦樣。

到了吃飯的時候,衆人齊齊,煞是壯觀。

顧隐塵也不怯場,作為‘始作俑者’,他确實極好地調動了全場的氣氛。不僅熟谙四季變更、氣節時令,而且對俚語笑話、慣例習俗,竟也無一不知、無一不曉。大家拿自己不懂的東西問他,譬如什麽時候播種,怎麽才能更有效地獵到食物,甚至婚嫁時多少聘禮才合适,這樣的偏題,顧隐塵都能回答得面面俱到,人人信服。

看着宛若成為衆人焦點的顧隐塵,伊人有點目瞪口呆,心底又有股隐隐的驕傲。

這個被大家贊不絕口的男子,此刻畢竟是她名義上的“相公”。

宴席途中,免不了又要喝酒,顧隐塵作為遠道而來的客人,自然要被大家灌酒,他也不客氣,一口一杯,豪氣而爽利,贏得一片喝彩。等男人們都喝得八###九,七倒八歪之時,顧隐塵抽空敬了敬提供酒水的老公公,順口問:“這酒好烈,不知道是什麽酒?”

老公公一邊催促他喝,一邊笑嘻嘻地回答道:“是我們兩老兒為三個兒子結婚準備的鹿血酒。他們用不上了,不如大家一塊兒喝了吧。”

“噗――”顧隐塵剛含進口裏的酒全部噴了出來,“鹿血酒?”

“是啊,小相公和小娘子一看就是私奔出來的,小娘子的氣質這麽好,是大家小姐吧。”老婆婆擠着眼睛,一臉了然道:“不如就在這裏成親算了,小夥子那麽能幹,一定能過得紅紅火火,到時候,可要跟我們這主婚人多走動啊。”

顧隐塵讪讪地一笑,回頭看了看伊人。

伊人則紅着臉,很大家閨秀地坐在一邊,一言不發,極其乖巧。

可惜,伊人的‘大家閨秀’沒有堅持多久。

老婆婆的話剛落,有心人已經聽見,本已經喝得搖搖欲墜的人再次聚攏過來,只說為慶新婚,硬逼着顧隐塵與伊人兩人喝交杯。

顧隐塵自是推辭,和那人稱兄道地攪和了半天,衆人總是不依,說:若新娘子覺得害羞,不肯當衆喝交杯酒,那至少得罰酒三杯才行。

顧隐塵還是維護着伊人,問能不能由他替代。

所有人都跟着起哄,大家洋溢着被酒氣熏紅的喜悅,三三兩兩地調侃着,勸說着,抓着這個由頭一個勁地灌着顧隐塵。

(四十九)暧昧(5)

趁着顧隐塵一個不備,一位大叔端着酒杯走了過來,笑着說:“小娘子是不是看不起我們山村野人?若不是,我們就喝了這杯酒。”

伊人撇撇嘴,突然拍案而起:“那行,不過我們換大碗喝!”

來人大喜,取了兩個大海碗,滿上,“碰”了一下,然後一起咕咚咕咚仰脖喝完,再将碗底一翻――那動作端得是行雲流水、豪傑本色。

暫時擺脫衆人糾纏的顧隐塵,瞠目結舌地望着那個早已沒有絲毫“大家之氣”的伊人,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這丫頭原來貪杯!

他應該想到的,自小在一堆男人中長大的伊人,兩三歲時就被父親的部下用烈酒灌得哭爹喊娘,這樣的磨砺,哪裏會沒有酒量呢?

衆人一番叫好,圍攻顧隐塵的人紛紛轉了過來,伊人也不推辭,索性一盞一盞,比顧隐塵更爽利地喝盡了。

顧隐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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