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章節
。
賀蘭,從此以後――我們就沒有以後了。
(十五)禁锢(1)
連着幾天,元安總有幾個時刻是看不到賀蘭雪的。
賀蘭大人總是會無緣無故地消失一會,待再出現的時候,臉色又總是沉沉的。
元安知道極少人能惹怒他,除了……除了……
元安想着,朝洗衣房的地方望了望。
這已經是第十五天了。
伊人漸漸習慣了洗衣房的勞作,也與裏面的人慢慢地熟悉起來。雖然欺壓的事情仍然時有發生,但比起開始,還是改善了許多。
女人們在一起工作,免不了說三道四,問長問短。
伊人只說自己是家裏犯事,得罪了朝廷,這才成為了奴仆。大家的遭遇都差不多,免不了唏噓一番,敵意也沒有最初般濃烈。
元安過去的時候,只看到一副歡欣向上的景致。伊人與大家坐在一起,有說有笑,手裏的活不停,熟稔順暢,根本沒有絲毫賭氣或者抑郁的痕跡。
他有點理解賀蘭大人為什麽每次探望她後都有點悶沉沉的了。
她太随遇而安了,便好像,根本不在乎賀蘭如何待她一般。
她有自己的世界。
元安伏在牆頭,觀察了許久。伊人沒有絲毫矯揉造作的感覺,她們忙忙碌碌、說說笑笑,到了黃昏時,人們陸陸續續離開了,伊人去放緩了動作,挨到了最後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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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安正待離開,卻見伊人的表情有點奇怪,她很仔細地将所有晾好的衣服理得平平整整,又收拾好院子裏的小凳子、木盆、工具,然後――她轉身朝後門的方向走去。
元安心思微動,小心地跟在後面。
後門的防衛并不太嚴,伊人雖然不習武力,想要離開,卻也不是什麽難事。
元安眼見着她用石子引開侍衛,就要閃身而出,他悚然一驚,想也不想也跳到了伊人面前。
伊人正準備溜之大吉,見狀,也是吓了一跳。
面前的男子長相極陌生,但也清秀。
俊眉修目,一身筆挺的灰色勁裝将身形勾勒得修長有力。唇很薄,抿得很緊,些許嚴厲,又讓人覺得安心。
她正琢磨着他的身份,男子卻率先開口了。
“你不能走。”
伊人愕然地望着他,“為什麽?””我不能讓你走的。”元安客氣地回答道。
“為什麽?”伊人還是那一句問話,她壓着情緒,不溫不火地反問道,“我并不是府裏的人,賀蘭府也不至于缺一個洗衣女工吧?”
“你不一樣。”元安毫無表情地說,然後拍手,将那兩個被引開的侍衛叫了回來,厲聲訓斥了一番。
那兩人本是好端端地站着守崗,聽到牆頭上有聲響,緊接着是重物落地的聲音,以為是闖入者,這才跑過去查看,結果到了那邊,才發現是石頭。
他們情知上當,元安訓他們的時候,自然低着頭不發一言,口中諾諾地應着,“是,元安大人。”
元安,那個人竟是元安?
伊人擡頭望向他,想起婉兒說過的話:他便是府裏賀蘭之下的第二人,賀蘭的貼身侍衛?
那麽他的命令,便是賀蘭的意思了?
(十六)禁锢(2)
換言之,就是賀蘭不肯放她走?
“伊小姐請回吧,如果還有下一次,府裏只好以逃奴的刑法來懲戒小姐了。”元安的态度還是很客氣的,可是語氣卻沒有一絲回旋餘地。
伊人也沒有反駁,靜靜地站了一會,轉身便往洗衣房的方向走去。
好像妥協了。
元安遠遠地瞧着她的背影,暗自松了一口氣:如果這位伊人小姐真的離開這裏了,大人不知會如何反應?她留下來已經能讓他失态了,倘若離開……
簡直無法可想。
他正慶幸着,前面的伊人忽而停住了腳步,她扭過頭,神色清淡但異常堅決地說:“告訴他,我一定會離開的。”說完,她繼續朝前走去。
元安愣了愣,随即苦笑不已。
看來剩下的日子,他要派人好好地看着她了。
伊人回到寝室的時候已經很晚,其他人都已經睡了,獨獨剩下婉兒,抱着薄薄的棉被,靠着牆壁,坐在床頭發呆。
見她回來,婉兒低低地歡呼了一聲,笑了笑,轉眼,淚又湧了出來。
見她哭哭笑笑的樣子實在奇怪,伊人坐到她旁邊,不解地問,“怎麽了?”
“伊姐姐,我們就要分開了。”婉兒低低地抽泣着,手拉着伊人的袖口不肯松開。
伊人微微一怔,以為婉兒知道了自己要離開這裏的決心,她正想着如何解釋,卻不料婉兒繼續說道:“管事把我配給了夥房的阿三,聽說後天就要過門。伊姐姐,我不想嫁給阿三,他比我大那麽多,我……我喜歡元安哥哥那樣的人。”
伊人吃了一驚。
嫁人?
婉兒才不過十四歲,而那個夥房的阿三據說已經三十六歲了,而且生性粗魯好杯。醉酒後也愛打人,她嫁過去肯定要吃苦的。
見伊人蹙眉不語,婉兒也停住了抽泣,哽咽而小心地問,“伊姐姐,我說自己喜歡元安哥哥,伊姐姐生氣了嗎?”
“沒有。”伊人寬慰地笑笑,摸着她的頭發,依舊蹙眉想着什麽,有點魂不在身。
人心艱險,她已經決定不再為其它人讓自己為難了,可旁邊的人真的遇到了麻煩事,她也沒辦法讓自己坐視不管。
那就,最後一次吧,幫她最後一次吧。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嫁給阿三的。”她輕聲說。
婉兒含淚,重重地點了點頭,無比信賴地瞧着她。
也似乎,對伊人這樣的決定一點也不吃驚。
作者題外話:更新不穩……面壁……會盡快調整過來……
(十七)禁锢(3)
西離的長公主有一個很美的名字,叫做離素素。
賀蘭雪的指腹摩挲着紙箋上清麗的兩個字:很秀氣的小楷,收筆卻利落大氣,一如本人。
素素。
能讓長公主自稱素素的人,普天之下,除了先帝,便只有賀蘭雪一人而已。
她的意思,他不是不懂。
這次離素素執意讓他做離若的太傅,某些方面上,亦是希望能常常見他。
賀蘭雪答應的時候,神色淡淡,無動于衷,看不出公私。
他對她,是若即若離,謎一樣的存在。
這次離素素送來紙箋,邀他明日陪同離若一起游獵,教授他一些狩獵知識。
這本是公事,可用這樣的執箋送來,倒顯得暧昧不清了。
賀蘭雪将紙團揉了,目光下意識地朝府後望過去,他的腳步挪了挪,想移動,又猶豫地停住,最後,只是低低地問了句,“她怎樣?”
元安怔了怔,拱手上前,将前夜發現伊人有意離開的情況對賀蘭雪說了。
賀蘭雪靜靜地聽着。
手越發握緊了。
那張溢着淡香的執箋,也由此,成為了齑粉。
伊人想離開嗎?
她竟然想離開?!
“她如果自甘女奴,就用女奴的态度去對她好了,不用特殊。”默然了一會,他淡淡道。
停留在洗衣房的目光也決然收回。
元安颌首。
婉兒要成親的消息轉眼傳遍了洗衣房,對于年輕的女孩而言,這并不是一件好事,可是成親到底是一件大事。
同房的大嬸們忙忙地過來慶賀,七手八腳地為婉兒打扮起來:裏面不乏有經驗的,譬如年紀已經四十歲的馬大嬸,她是嫁過人後又成為寡婦重新回到洗衣房的。她摩挲着婉兒的頭發,嘆氣道,“女人終究是要嫁人的,都是那麽回事,看開點,那阿三雖然脾氣不好,但是個能賺錢的,肯養老婆孩子,就不錯了。”
婉兒低頭不語,期期艾艾地瞧着一側的伊人。
伊人朝她安慰地笑笑。
這樣折騰着直到淩晨時分――兩個家奴的婚禮是不需要吉時的,到時候來一頂轎子将婉兒接過去,然後兩人一圓房,便算夫妻了。
轎子眼見着就要擡來了,婉兒突然說自己要如廁。
伊人陪着她一道去,再回來的時候,只有頂着蓋頭的新娘一人了。
‘新娘’說:伊姐姐突然不舒服,已經回去睡了。
旁人調笑了一番,只說伊人是眼紅比自己小的婉兒先嫁出去,并未放在心上,卻未留意到:假新娘無端端地高出了一些。
伊人對婉兒說:我總有辦法讓阿三把自己重新退回來,你只需要躲一晚就行了。只是,你從此的名聲會不好。
婉兒當時搖頭,堅定道:名聲什麽的不重要,我不會在這裏呆一輩子的。
‘假新娘’上了轎,後院野草凄凄的地方,婉兒蹲在灌木的陰影裏,眼巴巴地望着面前的高牆。
不一會,一個人宮中侍衛打扮的男子從牆頭躍進來,他的身影匍一落地。躲好的婉兒連忙左右看了看,自樹下迎了過去。
男子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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