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章節

當女奴。我本是大家小姐,不能在洗衣房裏呆上終生,也不能随便被配給一個奴才漢子。”

“伊人姐姐,你喜歡你,可是,我也得為自己打算。希望你能了解。”

“是誰?”伊人沉吟片刻,問,“你背後的人,是誰?”

“終有一天,你會知道的。”婉兒說完,突然換上一副無比誠懇溫和的模樣,“我會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但在此之前,先答應我一件事,可以嗎?”

伊人冷冷地看着她,不語。

“如果元安哥哥以後問起這件事,你就說,真的和我沒幹系。我要讓元安哥哥一直記得我的好,不要記得我的壞。”她殷殷地請求了一句,然後,上前一步,張開雙臂,抱住伊人。

伊人僵硬着身體,沒有躲開,也無甚表情。

“對不起。”她低低地說完三個字,身體突然軟了。

伊人一驚,慌忙地伸出手,扶住她的背。

“你怎麽……”她未問完,已經看到了仰面朝向她的婉兒一臉的鐵青。

唇角溢出黑腥的血來。

她已服毒。

“為什麽?你本可以活的。你該知道,元安為了你……”她悵然地說。

“我可以對任何人不好,卻獨獨不能為難元安哥……哥……”婉兒身體愈軟,漸漸沒了聲息。

伊人猝不及防,呆若木雞。

對她所有的恨意,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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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空落落的。

好像用盡全力的一掌,打過去,卻是打在了棉花上。

對象消失了。

作者題外話:婉兒是不是真的死了?嘿嘿。佛曰:不可說。

總而言之,她不是什麽跑龍套的角色……

(三十八)朝湧(4)

一直到她的身體變得僵硬冰冷,伊人還有種不盡真實的恍惚感。

就這樣死了?

在給別人造成那麽慘絕的傷害後,說走就走了?

她抱着已經沒有氣息的婉兒,腦中一陣空白,直到夜色漸漸沉,寒氣浸身,她才緩過一口氣,将婉兒平躺着擺在路邊的草叢裏,向最近的人家走去。

她必須找人,幫她一起收殓。

可是,等伊人好不容易說服了兩三個莊稼人,舉着火把來到這條道上時,婉兒卻不見了。

她怔然地看着空蕩蕩的草叢,打起精神,勉強解釋了幾句,釋了衆人的疑慮。

莊稼人說了幾句閑話,也就散了。

夜色愈沉。

伊人在婉兒消失的地方獨自蹲坐了許久。晚風拂過草叢,沙沙作響。

她想:她該去找非離了。

可是,藍非離他們又在哪裏呢?

朔陽一別後,亦有幾月。

這幾月裏,他們又發生了什麽,有沒有把她忘記?伊人都不知道。

天地之大,突然空茫得無處可去。

人事全非。

她在沾滿露水的荒郊野外坐了一夜,到了淩晨時分,才伸了伸已經酸軟的手臂和腿,鼓起勁,朝朔陽的方向走去。

消息,總是要慢慢打聽的。

生活總得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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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素素已經連飲了三杯茶,到了第四杯的時候,賀蘭府的管事終于快步跑進大廳,抹着汗道,“大人回來了。”

離素素聞言,站起身,朝門口望過去。

伴着燦燦的晨曦,賀蘭雪一身水氣地走了進來,步履輕逸優雅,像吹進來的一陣風。

他的發絲有點亂,發梢還凝有露水,似是通宵未歸。

如此高華,又為誰立中宵?

離素素心中一酸,臉上卻露出溫婉妩媚的笑來,“怎麽那麽晚才回?”

賀蘭雪沒有回答,只是禮貌地欠了欠身,“長公主這麽早來找在下,不知所為何事?”

“有點事。”離素素看了看左右,下人們都很知趣地退了出去,餘下他們兩個,一個站在庭院中,一個倚着門檻。

“明日朝議,若兒,想提前親政。”離素素見四周無人,方嘆息着,低聲道。

賀蘭雪靜靜地聽了,然後淡淡道,“是好事。”

“賀蘭,難道你無異議?”離素素吃驚地望着他。

“為什麽要有異議?”賀蘭雪高深地笑笑,平和清淡,“陛下能提前親政,也是社稷之福。微臣也算不負先帝之托。”

離素素暗暗地松了口氣,賀蘭雪此刻的反應不似僞裝,可正因為那笑容太真太淡,她反而有點看不清底了。

伊人出事後,賀蘭雪為她罷了幾天的朝廷,給了國舅召集四方勤王軍隊的時間。

離若提出親政,亦不是心血來潮的決定。

所發生的一切事,都是安排好的。只怪從前賀蘭雪太過完美,太過無懈可擊,而今,終于出了一個伊人,讓他們喘了一口氣,找到了一個缺口。

如果能和平進行權力轉移更好,倘若不能……

離素素偷眼瞧着神色素淡的賀蘭雪,心中很是不安。

(三十九)朝湧(5)

離若要親政的消息無異于一個重磅炸彈,将朝中的大臣炸得面面相觑。

朝上大臣們的表情也是各異,有躊躇滿志的。有驚慌失措的。有全然弄不清狀況的,也有欣慰驚喜的,唯有賀蘭雪和站在他對面的國舅,兩人帶着諱莫如深的平靜,聽着離若宣布這個石破天驚的決定。

“朕已親政,四位大人的擔子也該歇一歇了。”離若穿着一身合體的龍袍,端端正正地坐在上位,一雙漂亮俊秀的眼睛,挑釁般瞧着賀蘭雪。

事實上,看着他的并不止離若,這滿堂的人,倒有###成看着他。

所有人都在等待他的反應。

賀蘭雪神色卻是淡淡,細細地聽完離若的話,而後移步上前,拂起衣擺,率先拜道,“恭祝陛下親政,萬歲,萬歲,萬萬歲。”

既然他發話了,跟在賀蘭雪身後,陸陸續續有人走了出來,同樣是恭祝離若親政。

一時間,山呼萬歲之聲,阿谀奉承之聲,歌功頌德之聲,在大殿裏此起彼伏。

這次猝不及防的親政,竟是出奇地順利。

龍座上的離若倒有點困惑了:賀蘭雪的配合實在出人意料。

他布置在這大殿外的士兵,那些日夜兼程趕來勤王的四方将領,突然都失了作用。

底下的聲音繼續。

離若努力帶着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掃視全場,可當他看見賀蘭雪時,只與那雙水晶冰眸對了個正着,手心便溢出了汗。

還是怕,後怕不已。

緊接着,便是大肆地封賞官員,所謂一代天子一朝臣。這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情。

賀蘭雪的人,離若表面上在大力提拔,卻都是安置在禮部、工部這些閑差上,或者外放到邊遠的地方當封疆大吏。

而一些新進的,一向與長公主走得近的年輕人,則紛紛派往兵部和戶部,接手軍用糧草。

國舅被命為鎮國侯,常駐京城。

賀蘭雪也被封了王,他以太傅之尊,被封為了西離第一個攝政王。卻并不攝政。成了欽差,代天子巡游四方,做的是禦使的差事。

也是把他遣出京城的意思。

權力轉移得明目張膽,大家噤若寒蟬,都不敢說什麽,只是将目光在那三人身上不停地逡巡:年輕的天子,大權在握權臣,還有代表老一輩勢力的國舅大人。

哪知三個人的表情,都讓人看不出端倪。

對于這一系列安排,賀蘭雪還是安安穩穩地受了,神色清清淡淡,沒有一絲不滿或者憤懑。

衆人也不敢說什麽。

離若越發意氣紛發,俊美的臉上露出得意的笑來,像搶到了玩具的孩子。

長公主站在龍座右側的帷幕後,見到弟弟的側臉,心中一嘆:到底還小,以為這樣就定了乾坤。

待封賜結束,離若的話題忽而一轉,望着一直無所表示的賀蘭雪,似笑非笑道,“攝政王,朕還有一件喜事想告訴你。”

賀蘭雪擡眸,平靜地望着他。

依舊無波無瀾,卻又如碧湖萬頃,影射萬物,洞悉而透徹。

離若心口莫名一跳,剛才的欣喜幾乎就此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往日的頹喪。

他恨恨地咬了咬唇,擺出一張笑臉來,繼續道:“朕想替皇姐做個媒,讓攝政王與皇家結為秦晉之好。就這個月月底,與朕的親政大典一起。來個雙喜臨門,愛卿覺得如何?”

(四十)朝湧(6)

這句話扔出後,效果不下于‘親政’那個話題。

賀蘭雪終于有點觸動了,他的眉頭皺了皺。

帷幔後的長公主也是吃了一驚:這并不在議程內。

可是,既已提出來了,離素素突然很想知道賀蘭雪有何反應:他已經被排除在權力之外,與長公主聯姻,便是重回權力中心的一個捷徑。

但另一方面,賀蘭雪如果成為了西離的驸馬,這樣也确定了自己的位置。從此不再有非分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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