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大周朝極是看重姻親聯盟,從沒有哪兩家定了親,旁人還能橫插一腳的事,否則當初楚光顯也不會為了推脫兖州的求親之意,急火火的跑來沂都給楚熹選婿。

之敏說要嫁給謝燕平,無異于天方夜譚。

但陸廣寧心裏卻因之敏的話冒出另一層盤算。

那謝家向來有要在輝瑜十二州建一番事業的野心,如今是荒蠻子勢頭太猛,帝軍連連敗退,謝城主火燒眉毛了,才會點頭答應沂都出兵合臨,可斷不會輕易交出大權。

眼下安陽富可敵國,城內有糧草,有火藥,一旦楚謝兩家真正聯手,陸廣寧未必能讨到便宜,他自是不怕楚謝兩家,可外頭還有虎視眈眈的朝廷軍,伺機而動的荒蠻子,饒是他有三頭六臂也應付不來。

常言道,攘外必先安內,待拿下合州常州,他便有資本盤踞一方,稱王稱帝了。

因此,若能借故毀掉楚謝兩家的親事,于他而言只有好處,是沒有絲毫壞處的。

陸廣寧想到這裏,不再逼迫之敏,回去書信一封,命人快馬加鞭送到合臨,打算先瞧一瞧謝家的态度。

乾坤未定,需顧大局,陸廣寧還不敢把楚家謝家得罪狠了,只在信上“如實”相告,稱之敏傾慕謝燕平許久,一心想要嫁給謝燕平,他陸家無意毀人姻緣,奈何之敏以死相逼,請謝城主仔細斟酌,若實在沒辦法,陸家和謝家的姻親只得作罷。

陸廣寧這封信,确實是實話實說,沒摻多大水分,可在謝城主看來,卻沒有比這更虛僞的。

“真是欺人太甚!”

謝燕平接過那封信,從頭到尾看了一遍,輕嘆道:“陸廣寧是想學廉克,出兵強占合臨,父親,我們決不能引狼入室。”

謝城主擰着眉頭道:“可……荒蠻子十萬大軍盡數入關,已占了大半個東丘,恐怕無需半月,便會劍指舟鳳,那該如何是好?”

“聽聞祝宜年制出了陶罐彈,意欲舉兵奪回東丘,朝廷那邊也不會任由陸廣寧霸着錫州礦山,總歸還要有舉措,我們,也不必太心急,倒讓陸廣寧鑽了空子。”

謝燕平此言,是有幾分道理的,可并不足以完全說服謝城主。

謝城主盯着謝燕平,良久,問道:“莫非,你對那楚家丫頭動了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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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竟是自己的兒子,雖然他沒有開口,但謝城主仍明白他的心思,無奈的搖了搖頭。

回信給陸家,只道謝燕平和楚熹情投意合,這月二十一就要成婚,若輕易悔婚,再無顏面立足輝瑜十二州。

之敏得知此事,免不得大哭一場,那叫一個傷心欲絕。

而這兩家的往來,自是逃不過老爹的耳目。

亂世之中能堅守忠義的有幾個,說屈指可數也不為過,老爹對謝家的态度非常滿意,對謝燕平這個女婿更是好感倍增,決心要讓謝燕平體體面面的“嫁”到安陽來。

四月十八日清早,安陽城內集結了五千城衛,皆身着新衣,腰綁紅綢,持劍佩刀,姿容勃發。

這景象在安陽是絕無僅有的,百姓紛紛跑來圍觀湊趣。

“呦!少城主要去合臨接新郎官啦!這陣仗,一眼都望不到頭。”

“瞧後面的大車沒!車轍那老深!得裝多少金子啊!”

“什麽金子,那車上裝的準是火藥,如今火藥可比金子還值錢!”

老爹今兒也很難的打扮了一下,身上是紅底金繡流雲鍛袍,腰上是麒麟紋玉革帶,頭梳得齊齊整整,扣着個金光閃閃的發冠,滿臉喜色,笑意盎然,真正像個老太太。

他沖百姓們擺擺手,揚聲下令道:“開城門!出發!”

話音未落,吹鑼的,打鼓的,舉旗的,放爆竹的一齊動作起來,當真是紅飛翠舞,花天錦地。

自戰事起了,煙花鋪子統統關了門,安陽已有許久沒這般熱鬧過,百姓們一路熱火朝天的将迎親隊伍送到了城門外,眼看着五千城衛都出了城,忽有人問:“為何不見少城主?”

為何不見……

慫呗。

安陽這塊大肥肉,朝廷,西北,沂都,哪方勢力不惦記,楚熹在他們眼中就是金娃娃,老爹怕這金娃娃被人半路截下,故而玩了一招聲東擊西。

他先是将火藥金銀等一應聘禮連夜送上船,又大張旗鼓的出動五千城衛,押送十幾車石頭掩人耳目,最後讓老大領着楚熹喬裝打扮悄悄出城,走陸路去合臨與迎親隊伍彙合,可謂謹慎至極。

那幫人也真不辜負老爹的算計,迎親隊伍還沒出常州,在常州順清就遭遇了埋伏。

楚熹得到消息時,正蹲在驿館小涼棚外嗦粉。

“知道是哪撥人嗎?”

“看不出來,幾千黑衣鐵騎,各個黑巾蒙面,橫眉怒目,氣勢洶洶,奔着咱們的人馬就殺過來了,餓虎撲食似的。”

楚熹聽他這形容,覺得很像傳說中的西北荒蠻子,但也有可能是廉克手下的帝軍,畢竟廉克急缺火藥:“咱們的人有傷亡嗎?”

那城衛統領搖搖頭道:“一切按照少城主的吩咐,丢下東西拔腿就跑,他們一看車裏全是石頭,也怕咱們有後手,一口氣全撤了。”

老大端來一碗熱騰騰的米粉蹲在楚熹身旁,邊吹涼邊道:“到合州地界上,謝家人自會來接,順清是他們最後的機會,他們既沒有得手,想必不會再調頭回來。”

楚熹瞄了眼老大碗裏的煎蛋:“你咋有這個。”

“我加的,這蛋可太貴了,二十文錢一枚。”

“現在什麽不貴,這荒郊野嶺的地方本就不好做買賣,二十文很良心了。”楚熹扭頭朝驿館裏喊:“掌櫃的!加一個煎蛋!”

“好嘞!”

驿館裏叮叮咣咣一陣響,老掌櫃彎腰駝背的将煎蛋端了出來,一看桌椅空空,扭頭見他們都在地上蹲着,不禁問道:“幾位客觀為何不在桌上吃?”

楚熹把煎蛋扒拉到自己碗裏,笑盈盈的說:“在家蹲着吃飯習慣了,坐着吃不下。”

老掌櫃在此營生十幾年,南來北往的人都見過,楚熹一張嘴他就聽出安陽口音:“姑娘家是安陽的吧,安陽那好地方啊,世道這麽亂,怎還往西邊去。”

老大咽下嘴裏的米粉,仰起頭道:“我們不去西邊,這東丘城不是打起來了嗎,我家東丘城有親戚,我爹說他們準會來投奔,等了好些日子也沒等到,叫我們兄妹幾個往西迎迎。”

“哎呦,那可不好了,這一陣猴子山那邊起了夥匪賊,兇神惡煞的,到處劫掠丘州逃來的難民,老弱病殘一律殺之,将那身強體壯的男子充軍,平頭正臉的女子壓寨,你們家親戚,不會是遇上匪賊了吧?”老掌櫃說着還暗暗打量楚熹,見她雖灰頭土臉,但面頰圓潤可愛,又有一雙澄清的大眼睛,忍不住勸道:“你們還是別再往前走了。”

老大哼了一聲道:“難怪這一路都不見丘州難民。”

楚熹問老大:“猴子山在哪?”

“順清往西二百裏就是猴子山了,你知道那為什麽叫猴子山嗎?”

“……山裏猴子多?”

“不是,那座山離遠看就像一只猴子抓背,所以百姓都叫猴子山,其實原名叫義士山。”

“嗬。”旁邊蹲着的統領發出一聲怪響:“這幫匪賊盤踞在那,是要當義士啊。”

“那有什麽的,沂都造反還是打着清君側的旗號呢,這年頭,只要手裏握着刀,誰都是正義之士。”

衆人吃飽喝足,付了錢,繼續往西走。

途經順清,只見順清城門緊閉,外面或坐或躺,數不盡衣衫褴褛的難民。

楚熹不禁問:“為何不讓難民進城?”

老大嘆了口氣道:“想必是怕西北細作藏匿其中。”

“啊……”楚熹無精打采的趴在小毛驢身上,苦着臉說:“那現在怎麽辦,我腰酸背痛,實在走不動了,本來想着到了順清能找一家客棧好好歇一歇。”

眼看着天色漸暗,不宜再趕路,老大便道:“去前邊看看吧,興許有村鎮能容咱們留宿一晚,以這個腳程,估摸着明日末時就能到合州,到合州就好了。”

又往西走了幾裏路,沒瞧見村鎮,卻尋着了一處擠滿難民的破廟。

楚熹離老遠便聽見裏面傳來陣陣女子的哭嚎,抱着毛驢不願過去:“睡在野地裏也行,怪滲人的……”

統領道:“這一帶八成有不少野豬,那玩意可吃人,少城主不怕?”

楚熹眨眨眼睛,屈服了:“走吧,走吧,對付一宿。”

難民們從丘州九死一生逃到常州,果腹的糧食早吃沒了,一路靠着野菜野果勉強過活,見楚熹牽着一只膘肥體壯的毛驢,各個眼冒綠光,可當老大領着幾個魁梧的統領跟進來,紛紛龜縮到角落。

唯有那女子,頭也不擡的嗚嗚直哭。

楚熹瞧她懷裏似乎抱着一個襁褓中的嬰孩,以為是沒奶喂孩子,才如此悲憤,便戳了戳老大,示意老大送點吃的過去。

老大見那麽點個小孩,也于心不忍,便從包袱裏掏出一塊烙餅,遞到了女子跟前。

女子卻哭的更撕心裂肺。

坐在角落裏一個老太太道:“她男人在東丘戰死了,本要去投奔娘家,半道上公婆都叫匪賊殺了,孩子也沒了,不用給她吃,吃也活不成。”

楚熹心裏一緊,不自覺看向女子懷裏的襁褓,竟是一張鐵青鐵青的小臉。

老大長嘆了口氣,收回烙餅,坐到楚熹身旁。

那統領雖知道外頭打得厲害,卻不曾想有這般慘狀,忍不住罵道:“都是爹飯娘羹養大的,虧他們下得去手!真不是東西!”

滿廟難民,無一人附和他,都沒力氣再罵。

“算了,早些休息吧,晨起還要趕路。”老大對統領說完,轉過頭又對楚熹道:“你躺我們後面睡,我們幫你擋着。”他以為楚熹會害怕那死嬰。

楚熹搖搖頭,窩進草堆裏,用布巾遮住臉。

她累極了,困極了,想倒頭就睡,可那女子的哭聲愈發清晰,像針似的往耳朵裏鑽。

不知過了多久,哭聲停了。

楚熹撩起布巾瞧了一眼,見那女子抱着死嬰如行屍走肉一般出了破廟,一怔,轉過頭看老大他們都已經睡着了,便爬起身追了出去。

腳還沒邁過門檻,忽聽一聲響,院裏空空蕩蕩,冷清清的月光下只有一口枯井。

翌日清晨,難民們陸續醒來,誰也沒問女子和死嬰去哪了,默不作聲的收拾行囊,預備奔赴常德。

“我們也走吧,看這情形得繞過猴子山。”老大把包袱搭在毛驢身上,餘光瞥見楚熹直勾勾盯着枯井,伸手拉了她一把:“人各有命,咱能顧好咱們自己那一畝三分地就不錯了。”

“大哥。”楚熹抿了抿唇,啞聲問道:“你說這仗得打到什麽時候?”

“沒時候。”

老大笑笑,将楚熹托上了毛驢。

越往西走,難民越多,當中甚至有不少舟鳳城和應臺城的百姓,他們怕西北軍打到合州,想趁早逃命,知道猴子山有匪賊,故乘船來的順清。

老大想繞過猴子山,只有乘船這一條路。

一行人趕到碼頭,江上泊定着幾艘大船,百姓們你推我搡的往外走,簡直亂了套。

“七個人,一頭毛驢,去合臨。”

“去合臨啊,五十兩銀子。”

五十兩銀子夠一家人省吃儉用過三年了,饒是老大不缺錢,聽到這個價格仍是被吓了一跳:“這麽貴!”

“不貴!西邊仗打得那麽厲害,哪還有往西邊去的船啊,你們得單用一艘。”

“那你們這船從西邊來的,就停這不回去了?”

船老大冷哼一聲:“就這個價!愛坐不坐!當我稀罕賺你這份錢!”

丘州難民流竄,讓這幫船老大狠狠發了一筆財,五十兩銀子完全不放在眼裏。

老大懶得同他掰扯,無奈的掏錢登船,卻不想這大手筆竟為自己惹來禍患。

船剛剛駛出常州,還沒到合州地界,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叫嚷聲,船也跟着停了下來。

統領急忙跑到窗口勘察:“糟了,咱們怕是遇上了水賊!”

那一瞬間老大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這要是出什麽事,他可怎麽跟老爹交代:“快,你帶小姐躲進船艙,我去找船老大!”

沂江上每日來來往往的船只數不勝數,偏他們被攔在了這,楚熹伏在桌子上,懶洋洋道:“找船老大幹嘛,這波水賊擺明了和船老大一夥的。”

楚熹那種“要頭一顆,要命一條”的陣仗把幾個統領都整不會了:“那……那該如何是好。”

“他們若只圖財不害命,就把身上的錢都給他們吧。”楚熹已經聽到水賊轟隆隆的腳步聲,更沒力氣掙紮:“我估計他們也不會想跟咱們拼個你死我活。”

衆統領聞言,默默的握住了袖口裏的匕首。

水賊很快沖進船艙,足有五十多人,領頭的滿臉絡腮胡子,手持一柄大彎刀,身上穿着不知從哪弄來的破盔甲,還真有賊首的氣魄。

老大鎮定的上前同他交涉:“這位義士,我們不過尋常百姓,去東丘接親戚的,這,正所謂窮家富路,銀兩盡數帶在身上,給兄弟們買酒喝,只求義士放我們一馬。”

那賊首上下打量他們一通,視線落到後面的楚熹身上,獰笑一聲:“去接親戚還帶個姑娘。”

衆統領擋在楚熹身前,看賊首的眼神愈發不善。

“啧。”那賊首确實不想硬碰硬,打消了劫色的心思,惡聲惡氣道:“把身上值錢的東西都掏出來!”

老大松了口氣,把剩下的幾十兩銀子都放在了桌上,楚熹也很有眼色的把手腕上那對素銀镯子摘了下來。

賊首還算滿意,正要斂了錢財帶人離去,又突生變故。

一個小個子水賊驚慌失措的跑進來道:“三哥!不好了!猴子山的土匪殺過來了!”

“什麽!那幫土匪咋有船!快快快!快撤!”

不是吧……還能遇上黑吃黑?

楚熹真的無語到将生死置之度外,她扯了扯老大的袖子道:“咱們要不跟他們一塊跑,好歹比猴子山那些人強。”

老大點點頭,随着一衆水賊出了船艙,只見遠處幾艘大船浩浩蕩蕩的駛來,速度極快,把水賊的船都比沒了。

楚熹搖搖頭:“這咋跑。”

賊首轉過頭罵她:“說什麽喪氣話!”

楚熹看出這賊首并非亡命徒,便問:“猴子山的土匪殺人不眨眼,你難道不怕嗎?”

“老子會怕他們!板凳!搖人!”

那個叫板凳的小個子水賊立刻從懷裏掏出一支安陽煙花,只聽“咻”的一聲響,煙花騰空而起,在洶湧江流上炸裂開。

楚熹沒聽說過有哪波匪賊能與猴子山匪賊抗衡,又不禁問:“你們……這是要召集哪路英雄啊。”

“哼,說出來怕吓死你,知道當初東丘梁家那回是誰動的手嗎。”

“不是西北死士嗎?”

“放屁!”

楚熹被他罵愣住了。

難道梁明山并非死于西北死士之手?只是不巧遇上了水賊?可水賊怎麽會在口中含毒呢?

只聽賊首很認真的糾正她道:“那都是西北的俠義之士!”

“……”

這下老大徹底慌了神,遇猴子山土匪還不夠,再把西北軍招來,可就熱鬧死個人了:“三妹妹,咱快走吧。”

西北軍不可能不認識楚熹,一旦落到他們手裏,那可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楚熹終于打起精神:“坐小船!”

賊首攔住他們:“跑什麽,西北的俠義之士同那些土匪可不一樣,他們從來不殺百姓。”

“我……我害怕,我想回家。”

楚熹這麽一柔弱,反倒激起了賊首的雄心壯志,全然将自己方才急于逃命的醜态抛諸腦後:“不用怕!看他們敢動我!”

說話間,猴子山土匪的船已經到了跟前。

賊首挺胸擡頭的喊話:“屠老六!你敢上沂江作亂!不要命了嗎!”

被叫做屠老六的人一雙眼睛仿若毒蛇,幾乎黏在了楚熹身上。

楚熹暗道不妙,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

屠老六咧嘴一笑,對那賊首道:“廖三!我無意與你作對!你只要把船上的女子交出來!我們仍舊是井水不犯河水!”

“放你娘的屁!你不在山裏待着!跑到江上截人!就是犯了老子這河水!”廖三頓了頓,又問道:“你哪來的船!”

“你別管我哪來的船!你若不交出那女子,就別怪我屠老六不客氣!”

說完,對面幾艘船上都架起弓箭。

楚熹心知肚明猴子山這群人是沖着她來的,可實在想不通自己何時暴露了行蹤,只能強忍着恐懼躲在賊首身後:“那,那些西北義士幾時能來啊。”

為今之計,只有等着兩夥人打起來,趁亂逃命。

賊首能招攬五十幾個兄弟,也并非蠢物,他扭頭看楚熹,皺着眉問:“你究竟是什麽人?”

跟着水賊或許有條活路,到猴子山土匪那可就未必了,楚熹毫不猶豫道:“我是安陽城的,只要你今日能保我一命,糧草,火藥,金銀財寶,你要多少我給你多少。”

廖三聞言,胡子亂顫:“你你你你,你就是安陽城那個少城主!”

屠老六見他們不為所動,怕待會西北軍真來了,便怒道:“敬酒不吃吃罰酒!給我放箭!”

廖三一揮彎刀,擋下箭矢,急忙對楚熹道:“快!躲進船艙!”

楚熹是拿錢買命,也顧不得什麽仗義不仗義的,拔腿就往船艙裏跑,老大自知若落在猴子山土匪手裏必死無疑,故而領着一衆統領幫忙。

楚熹躲在船艙裏,只聽外面叮咣作響,廖三大喊:“板凳!救人!”

板凳很快将一個身形高大的水賊拖進船艙,那水賊肩上中了箭,痛得滿頭大汗,板凳作勢要給他拔箭,楚熹一把抓住板凳的手:“別!他會失血過多的!”

"那怎麽辦!"

“這……先,先這樣不要動,你剛剛放那個信號,要不要再放一個?萬一他們沒瞧見呢?”

板凳年紀不大,卻很是堅定:“放心!他們很快就會來救我們的!”

猴子山土匪仗着人多勢衆,已然殺上了水賊的船,水賊抵擋不住,紛紛退入船艙。

那屠老六看廖三這麽拼命,估摸着是知道了楚熹的身份,便在外面喊道:“少城主不必驚慌!我們只是想拿你同楚城主換□□!斷不會傷你性命!又何必鬧個兩敗俱傷呢!”

“你這陣仗!瞧着是非殺我不可!”

屠老六當即讓人停手:“我曉得我這人在外名聲不好,但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馬難追,說不傷你性命,就絕不傷你性命。”

不等楚熹有反應,廖三先惱起來:“你個奸/淫擄無惡不作的狗東西!還大丈夫!真好意思說出口!”

楚熹看出來了。

廖三的确是個義士。

作者有話說:

這波結束,女主就長大成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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