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後山懸崖說是不高,也有足足十幾米。
統領将麻繩緊緊系在楚熹的腰上,略有些緊張的問她:“少城主,能行嗎?”
這種時候,哪還有什麽不行的,楚熹回頭看了眼那于她而言深不見底的懸崖,睫羽輕顫着對仇陽道:“你可一定要抓住呀。”
“嗯。”
底下傳來老大的聲音:“三妹妹,盡管下來吧!我接着你!”
楚熹深吸了口氣,仿若成龍附體,手抓着麻繩,腳踩着石壁,橫在半空中一步一步的往後退,她每退一步,仇陽便向下放一截繩子,粗劣的麻繩從掌心劃過,洇出鮮紅的血跡,統領在旁看着都覺得疼。
幸而楚熹平平安安的落了地。
柴禾垛火勢漸小,餘下衆人也紛紛順着麻繩往下滑,他們都是有功夫在身的,動作自然比楚熹快得多。
“人到齊了?”
“嗯!”
“那好,咱們先去找謝燕平。”
正值夏季,又是黑夜,這山林裏草木繁密,地勢複雜,老大不敢貿然行動,便笑着對仇陽道:“勞煩這位義士帶路。”
仇陽盯着老大與楚熹相握的手,視線上移,很認真地說:“山路難行,我背你吧。”
雖逃出了蟠龍寨,但難保土匪不會追上來,楚熹不願拖後腿,遂放開老大,利落的爬上仇陽的背。
一行人在夜色彌漫的山林中一路狂奔,不知跑出多遠,東方亮起一縷微光,楚熹擡頭望去,只見遠處蟠龍寨餘火未盡,黑煙滾滾,赫然一副哀涼景象。
楚熹知道,不會再有土匪來追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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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拍了一下仇陽的肩膀:“放我下來吧。”
老大自覺仇陽是他們的救命恩人,對仇陽很是客氣,趕忙說道:“跑這麽遠,義士肯定累了,換我來背。”
仇陽本是要放楚熹下來的,聽老大這麽說,手臂又勒緊了楚熹的腘窩:“沒事,我不累。”
“你是不累。”楚熹笑道:“可我要方便一下。”
“哦。”仇陽紅着臉将她放下來。
這山裏蚊蟲小獸不少,楚熹怕蛇,不敢一個人走遠,便扯了扯老大的衣袖說:“大哥,你陪我。”
她很刻意的叫了一聲大哥,仇陽猛地反應過來他們之間的關系,臉火辣辣的熱,幹脆背過身去。
老大剛逃出生天,驚魂未定,完全沒發覺有仇陽的異樣,只領着楚熹去別處方便。
衆人繞了大半座山,直到旭日初升,才狼狽不堪的趕到了沂都兵馬的營帳。
昨日夜裏水賊潛入蟠龍寨,事先壓根沒有和雙生子商量,雙生子看到蟠龍寨火光大作,意識到出了事,急忙率兵殺上山,和土匪厮殺一夜,不見楚熹蹤影,那些水賊也不知去向,還以為楚熹是被水賊拐跑了,氣得咬牙切齒,正準備點兵整将去找水賊讨說法,忽聽手底下人來報:“三少爺!四少爺!楚三小姐在外求見!”
“你是傻子嗎,還不快叫她進來!”
陸游一邊罵,一邊快步朝外走,沒走幾步,忽停下來,轉過頭看陸深。
陸深眸色沉靜道:“你去吧。”
思及再過半個多月,陸深就要與信州孟家的大小姐成婚,陸游心裏怪別扭的,他說不上是什麽滋味,有那一點想撺掇陸深悔婚,也有那麽一點想勸陸深認命,既覺得無力,又覺得不甘。
定在那半晌,到底是一言不發的走出了營帳。
楚熹等人奔波一夜,實在難忍饑渴,正好趕上将士們晨起熬了米粥,熱騰騰,香噴噴,便也顧不得什麽形象,擠到一口大鐵鍋旁,捧着碗呼嚕嚕的喝起來。
粥很稀,沒滋味,楚熹卻喝得很香,剛要再添一碗,背後傳來陸游的聲音:“你是幾日沒吃東西了?”
楚熹抹了一把嘴上的米粒,回過頭道:“瞧你這話說的,跟小仙女一樣,多不食人間煙火。”
陸游打量她一通,忍不住笑道:“怎麽,又不是你昨天哭的時候了?”
老大放下碗,朝陸游拱手施禮道:“多謝陸公子率兵相救。”
陸游是打心底瞧不上庶子的,只朝着老大點點頭:“不必客氣,你若要道謝,得去向燕平公子道謝。”
楚熹一聽這話,還有什麽不明了的,可仍是開口問:“謝燕平呢?”
“他大概還在蟠龍寨。”陸游吩咐一旁的小将:“把燕平公子找來。”
小将領命而去,陸游又道:“去營帳裏歇着吧,我命人給你們弄些吃的。”
老大在安陽是楚大公子,可在陸游這是上不得臺面的庶子,處境略有些尴尬難堪,他猶豫了一瞬,對楚熹道:“我先回安陽報個平安,免得老爹憂心。”
楚熹看出老大的心思,點了點頭,問陸游:“能否借我幾匹快馬?”
“幾匹馬也說得上借,你是瞧不起誰。”
陸游一個眼神,立刻有人牽來幾匹高頭大馬,老大便帶着幾個統領先行回了安陽。
而後楚熹身邊只剩下寸步不離她的仇陽。
陸游這時才把視線落到仇陽身上,察覺到那雙眼睛裏的兇煞之氣,不禁皺起眉:“你是猴子山的土匪?”
雙生子的傲慢是從小養成的,哪怕沒有惡意,面對地位低下的人,也會不自覺流露出一種輕蔑。
“他叫仇陽,我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他出手相助,我恐怕就死在屠老六手裏了。”
“是嗎。”陸游漫不經心地收回視線,轉過身道:“走吧。”
楚熹撇嘴,仰起頭小聲對仇陽道:“你別理他,他就是這脾氣。”
“對了。”陸游背對着楚熹,嗤笑了一聲問:“聽那幫土匪說,我和陸深和你洞房過,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不記得?”
“……”
“還有薛進,呵,你可真敢說啊。”
“我,我那不是……”楚熹握拳,盡可能的讓自己理直氣壯:“我那不是權宜之計嗎,哎,你是不知道我當時多威風,屠老六都被我氣昏過去了。”
“這麽威風,昨日為何還哭的死去活來?”
“我哭自然有我的道理,你幹嘛老說這種讓我尴尬的事。”
說話間,三人來到主将營帳外,陸游掀開簾子,瞥了一眼仇陽,意思不言而喻。
仇陽微微垂着頭,停下了腳步,小聲對楚熹道:“我在外面等你……”
在蟠龍寨裏,仇陽是數一數二的人物,除了屠老六沒人能壓他一頭,可到了陸游這等舉手投足間貴氣逼人的世族公子跟前,他就成了泥濘裏微不足道的墊腳石。
珠玉在側,對比之下,難免自慚形穢。
連老大都尚且如此,又何況他。
楚熹抿唇,環住仇陽的手腕。
陸游冷哼一聲,“歘”的一下甩開簾子進了營帳。
楚熹不理他,只緊盯着仇陽道:“你是我的人,看着我就好,不用在意別人怎麽樣。”
“嗯……”
“進去吧。”
于陸游而言,仇陽不過一個土匪,即便對楚熹有救命之恩,也是很無關緊要的,可他莫名的就是厭煩仇陽,怎麽看仇陽怎麽不順眼。
見仇陽跟着楚熹走進來,立刻扭開臉。
陸深受其影響,也覺得仇陽十分礙眼,只是他善于隐藏情緒,表現的沒有陸游那麽明顯:“這是?”
楚熹鄭重其事的介紹:“仇陽,我的救命恩人。”
陸游道:“你這一口一個救命恩人的,那我們千裏迢迢跑到猴子山,是特地來伸張正義?”
楚熹本來很感激雙生子,可陸游實在不會做人,已經把她的耐心消磨幹淨了:“你方才不還讓我去向燕平道謝嗎?這會又想當我的恩人啦?”
聽楚熹喚“燕平”,陸游神色微變,終于是不開口了。
陸深淡淡道:“你的确該向燕平公子道謝,若非謝家與陸家聯姻,沂都不會出兵。”
雖然楚熹早就有此猜測,但乍一聽陸深這麽說,心裏仍然有些憋悶,默默良久道:“所以,他答應娶之敏了?”
“嗯。”
這件事從頭至尾都疑點重重,他們的行蹤如何暴露,屠老六的船何處得來,要說陸家不曾再背後搗鬼,楚熹打死也不信。
可事已至此,攤到明面上來質問,除了得罪陸家沒有半點好處。
楚熹強忍着怒氣,詢問陸深:“那些水賊是怎麽回事?”
陸深道:“他們說屠老六抓了一個叫廖三的水賊,想借我們的勢救出廖三,昨日我們與土匪交手之時,一夥水賊趁其不備悄悄潛入了蟠龍寨,等到夜深人靜,裏應外合殺了進去,我們事先也不知情。”
“你知道石頭河嗎?廖三說,石頭河的水賊就是當初截殺梁家的西北死士,聽他的那意思,這批西北死士很講道義。”
“原來是這樣……西北人已然收攬了沂江水賊,他們說是救廖三,其實是沖着你來的。”陸深到底是聰明人,楚熹一句話,他便梳理清楚了此事的來龍去脈。
陸游也道:“難怪,我說怎麽為着救一個廖三,這幫水賊幾乎傾巢而出了,早知如此,我們就該早下殺手,如今倒好,放虎歸山,保不齊将來鬧出什麽風浪。”
沂江之上從來是沂都水軍的天下,這批水賊雖勢單力薄,但有西北軍做後盾,總歸會不斷壯大,将來有抗衡沂都水軍的力量也猶未可知。
雙生子的神情愈發凝重。
楚熹看他們這樣,心情好多了,剛巧侍從送來了飯菜,楚熹笑眯眯的遞給仇陽一雙筷子:“吃吧,吃飽了咱們就回安陽去。”
聽楚熹說回安陽,仇陽臉上終于露出一絲笑意:“好。”
“回去之後,你就先住在我們府裏,我讓老爹給你安排一個差事。”
“嗯。”
“其實也不着急,先歇幾日,我帶你在安陽四處轉轉,安陽有可多好玩的地方了。”
陸深看着楚熹臉上輕快明朗笑容,不知為何,忽然想到昨日她哭着喊“陸深救我”時的情景,心中湧上一陣陣的酸澀。
陸游是看不下去的,陰陽怪氣的開口道:“怎麽,他這救命之恩你要以身相許?一個土匪,楚城主恐怕不會同意吧。”
“關你什麽事,你說話客氣點。”
“我好心提醒你。”
“用你好心。”楚熹原本就憋着一股火,偏陸游正撞到她這股火上,一時有些口不擇言:“我老爹倒是很同意謝燕平,可那又能怎麽樣呢,謝燕平還不是要娶你們家之敏,我算看明白了,安陽招贅婿就不要妄想招個高門顯貴人家的公子,我同意,我老爹同意,有的是人不同意。”
陸游聽出楚熹在暗指陸家,他以為這件事歸根究底只怪楚熹劍走偏鋒,楚熹若老老實實的跟着那五千安陽城衛出行,也不會落入土匪之手,陸家或許有趁火打劫之嫌,可到底是光明磊落的,楚熹無憑無據,就這麽出言譏諷,陸游自是不悅。
正要辯駁,營帳外傳來腳步聲,謝燕平撩開簾子走了進來。
楚熹估摸着自己那番話,大概一字不漏的全被謝燕平聽去了,頓時啞火,心虛的不行。
謝燕平畢竟是為了她才做這一切,可叫她那麽一說,謝燕平反倒成了背信棄義之人。
楚熹縮着腦袋,都有點不敢看謝燕平。
“你有沒有受傷?”
“沒。”
“脖子上的傷呢?”
“啊,沒事,早就結痂了。”
謝燕平站到她面前,擡手揉了揉她淩亂的碎發,柔聲問道:“為何不看我?”
楚熹擡眸看他,那雙又大又圓的鹿眼閃爍着似霧氣一般的水光,當真溫順的像只小貓。
營帳內另外三個男人不約而同的握緊了手掌。
尤其是陸游。
他原本,原本也想着,見到楚熹要問一問,你有沒有受傷,脖子上的傷有沒有好點,可當他看到楚熹圍在鐵鍋旁大口大口的喝粥,就忍不住想逗一逗楚熹。
楚熹又不是一個禁逗的人……一句接着一句的,越鬧越僵。
陸游懊悔的厲害,恨不得讓時間倒流,他好照着謝燕平這副姿态重來一次。
事實上,就算重來一次,他也學不來燕平公子的言行舉止。
陸深永遠比陸游更沉穩,更懂得克制:“謝燕平,別忘了你和之敏的婚約,你現在這樣,實在稱不上君子所為。”
陸深為妹妹主持公道,再合情合理不過。
謝燕平指尖輕顫,緩緩的收回手:“待會,我送你回安陽。”
不過幾日的功夫,自己的未婚夫就成了別人的未婚夫,這種原配變小三的感覺還真糟心。楚熹垂眸,搖了搖頭:“不用麻煩。”
陸深冷道:“我自會派人送她回去。”
謝燕平終于看向陸深,那張清俊儒雅的臉上露出無可挑剔的微笑:“差點忘了向三公子道一聲喜,祝你和孟小姐夫妻和睦,白頭偕老。”
他這一刀穩準狠的紮在了陸深心口,成功的激怒了陸深。
陸深生氣,發火的總是陸游:“謝燕平!你……”
發火,說什麽呢。
陸深是要和孟家小姐成婚的,這也不假,謝燕平祝二人白頭偕老,這也沒錯。
陸游沉默了。
楚熹雖感受到了這空氣中充滿火藥味,但并不覺得問題出在自己身上,陸廣寧趁火打劫強拆楚謝聯姻,逼迫謝燕平娶陸之敏,謝燕平一點脾氣都沒有才奇怪。
不管怎麽樣,反正與她無關了。
楚熹微微擡起頭,細聲細氣的對謝燕平道:“那個,我有幾句話想單獨和你說。”随之看向陸深:“說幾句話……總可以吧?”
陸深一怔,忽然意識到自己方才的主持公道會讓楚熹有多難堪,五指收緊,再發不出半點聲音。
楚熹見他沒有反對,起身走出營帳,謝燕平緊随其後。
“你想同我說什麽?”
“我,我那會不是針對你。”
“我知道。”
謝燕平從來是溫柔的,體貼的,似乎可以包容她所有的缺陷和過失,哪怕她不會寫字,哪怕她貪吃任性,哪怕她……和薛進糾纏不清。
楚熹真心實意的想和謝燕平做一對夫妻,在他無微不至的呵護裏度過一生。
可她必須承認,她對謝燕平并非男女之情。
饒是此刻,将要分離,她也沒有産生想要擁抱謝燕平的沖動。
所以,有些事情她要對謝燕平說清楚。
“如今西北軍占據了丘州,恐怕很快就要攻打舟鳳,在這種時局下,你還帶人來救我,我真的很感激,我也曉得你答應娶之敏,是迫不得已,你不要因為解除婚約自責,我不怪你,一點都怪你。”
“不怪我嗎?”
“嗯……如果我愛你,我肯定會恨你,寧願死在土匪手裏,也不會想你娶別人。”
謝燕平喉結微動,細長睫毛遮住了較比常人更淺淡的瞳孔。
把話說開,楚熹反而坦蕩許多:“當然了,我是喜歡你的,像一個哥哥那樣喜歡。”
謝燕平沉默片刻,輕笑了一聲道:“我,也是拿你當妹妹看待,像妹妹那樣喜歡。”
楚熹聞言着實松口氣。
怪不得謝燕平能容忍她和薛進之間的事。
這樣最好。
“他們陸家的少爺小姐都有點小脾氣,人絕對不是壞人,其實之敏是很可愛的,你多認識她就明白了,她膽子大,聰明,有趣,鬼主意特別多……呃,我是想說,你不要因為他們大人的謀算遷怒之敏,之敏也是身不由己的。”
“嗯。”
謝燕平嘴角雖帶着一絲笑意,但楚熹明顯感覺出他在不高興,鬼鬼祟祟的瞄了謝燕平兩眼,耷拉着腦袋道:“我,我說完了。”
“什麽時候回安陽?”
“一會就回去,這麽些天,老爹準擔心死了,早些回去他也能早些安心。”
謝燕平垂眸,盯着她頭頂淩亂的小辮子,很想幫她拆開來重新梳整一遍。
很想,可他不能。
“做不成夫妻,我們還是可以做兄妹的,對嗎。”
“啊……”做不成夫妻做兄妹,這對嗎?在謝燕平溫柔的目光下,楚熹的嘴比腦子要快一步:“對,對啊。”
“那你該叫我一聲哥哥了。”
叫哥哥,這,這不對吧。
這不是海後搞暧昧管用的手段嗎,什麽“他只是哥哥”之類的。
楚熹明明知道不對,可嘴巴不受控似的喚道:“燕平哥。”
謝燕平勾起嘴角,笑着道:“轉過去,我幫你整理一下頭發。”
“哦……”
楚熹背過身,任由謝燕平拆開自己的辮子,能清楚的感覺到他細長的手指在自己發間穿梭。
這不對,這一定不對。
可謝燕平好像真的只是把她當成妹妹,尚且年幼,還不會梳頭發的小妹妹。
“疼嗎?”
“不疼……”
“發簪給我。”
“哦,給……”
謝燕平替楚熹梳了男子的發髻,整整齊齊,幹淨利落,他似乎很滿意,眉眼裏充斥着柔和的笑意:“這樣好多了,你方才簡直像一個小瘋子。”
楚熹擡手摸摸頭發,也笑了,覺得自己想太多:“謝謝燕平哥,咱們進去吧。”
謝燕平搖搖頭,輕嘆了口氣道:“我也要啓程回合臨了。”
“那,你路上千萬要當心……”
話未說完,他忽然俯身抱住她。
楚熹頓時睜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這樣的舉動,便是在沂都,在他們關系最親近的時候,也從未有過。
她終于清醒的意識到,謝燕平并非是将她當做妹妹看待。
可那又能怎樣呢。
他們心知肚明,事已成定局,再沒有回頭路。
楚熹下意識的想要推開謝燕平,擡起雙手那一刻,打消了這個念頭。
如今這世道,人命如草芥,生離便等同于死別,誰也不清楚這一次分開,下次何時能相見,也許一轉身,此生就再也見不到了。
楚熹的手終究是落在他背上,安撫般輕輕拍了兩下:“無論如何,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謝燕平合上雙眼,低聲應道:“我會的。”
陸游站在營帳內,透過簾子的縫隙緊盯着那抱在一起的兩人,一口雪白的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這個謝燕平,果然不是個好東西,真搞不懂之敏看上他哪了。”
謝燕平和楚熹,注定是有緣無份。
陸深十分清楚這一點,且沒有像陸游那般,躲在暗處偷窺。
可他心裏不斷翻湧的嫉妒,快要使他窒息。
作者有話說:
寫雙生子真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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