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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宜年為打退西北軍,用糧草換了火藥,雖說的确打了勝仗,但糧草也所剩無幾,因此連發十幾道密函給朝廷,西北截下那一道密函時,祝宜年已收到了朝廷的回信。
信上稱,沂軍在後,虎視眈眈,倘若戰敗,再無退路,一應糧草軍資,必将落于反賊之手,不妨退兵兖州,讓薛軍沂軍鹬蚌相争,帝軍做漁翁。
朝廷的意思,說白了,是要徹底放棄南六州,斷尾求生。
祝宜年險些被氣得吐血。
偌大的輝瑜十二州,竟眼皮也不眨一下的割出去一半,一步退,步步退,打算退到幾時?
何況南六州尚有幾大城主效忠于朝廷,不肯向沂都投誠,帝軍退兵倒容易,那些城主又該如何自處?當真是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祝宜年深知自己一旦退兵,沂都西北再無制衡,更會肆無忌憚,故而咬緊牙根緊衣縮食,企圖撐到七月秋收。
将士們冒死抵禦西北軍,糧草卻供應不上,難免軍心動搖,最先做出動作的是東丘梁家。
梁家因李玉和西北結下死仇,待西北卷土重來,梁家人是必死無疑,便連夜帶着六萬将士退守合臨,投奔了沂都。
沂都勢力愈發壯大,西北兵強馬壯,且不斷運糧入關,皆顯現出穩操勝券之态,守在舟鳳的帝軍成了水上浮萍,都不由萌生了退兵的念頭,只不忍棄祝宜年而去,勉強在舟鳳支撐。
可沒過多久,朝廷傳來消息,皇太子被刺殺,危在旦夕,皇帝恐宮中有細作,帶着一衆妃嫔躲去了行宮,閑雜人等一律禁入。
如此一來,朝中政事全由廉忠掌管,而廉忠的第一道旨意便是讓祝宜年退兵兖州,有谏官當朝斥駁,遭廉忠羞辱,回到家就服毒自盡了。
那皇太子軟弱無能,卻也能分曉忠良奸惡,乃祝宜年匡扶周室大業的希望,如今皇帝不理朝政,太子危在旦夕,廉忠一人獨掌大權,讓祝宜年心灰大半。
五軍将士終究是退兵兖州,二十萬兵馬剛一出城,薛軍沂軍幾乎同時撲向舟鳳,在舟鳳打了三天三夜,以沂軍戰敗而告終。
老爹對此評價:“蛇打七寸,好得很啊。”
楚熹仰頭喝水,頗為酣暢的抹了一把嘴:“你說祝宜年是蛇,皇太子是七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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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承認,薛進年紀雖小,但心智絲毫不輸陸廣寧,他們倆打起來,還真不一定誰能贏。”
“那朝廷就不要南六州了,由着他們打?祝宜年這會怕是要氣死了吧。”
“其實廉忠也有廉忠的道理,他想守着五州,養兵囤糧,等西北和沂都打的兵疲馬倦,再一鼓作氣殺回來。”
“嗯……可是,等他殺回來,恐怕也沒那麽理直氣壯。”
當初朝廷集結五軍,傳旨驿使率鐵騎進沂都城,沿街百姓俯首跪拜,那是何等風光,現如今沂都百姓只認陸廣寧為王,對朝廷不屑一顧。
二百餘年的皇族積威,一朝盡毀。
帝軍這一退兵,等同于将南六州拱手讓人,就更完蛋了。
老爹看着眼前日益興旺的安民村,笑了一聲道:“是啊,那你以為,咱們這會要做什麽好?”
“……向朝廷要糧?”
“對喽!恁瞧咱安陽,一沒兵馬,二無刀劍,咱就是做攜老扶弱的好事,前兩日沂都不送了兩千石糧草來嗎,咱好好給他鼓吹鼓吹,我就不信,朝廷能一點動靜也沒有。”
老爹這楚貔貅的名號真沒白叫,甭管外面打成什麽樣子,他就挖空心思的弄錢弄糧,流民到了他這,給他挖礦開荒,給他采硝蓋房,假若朝廷也送糧來,他興許還能倒賺一兩百石。
不服不行啊。
楚熹覺得自己還是太單純。
時至七月,秋收之際,果然又是豐收年,各方戰事紛紛停歇,讓百姓們安心割稻,且耕種下一季農物。
老爹仗着腰包鼓,不惜高價,命老二到處去采買糧食,老二不嫌麻煩,把南六州的村鎮鄉裏都跑了個遍,專門去那些小莊子買,這世道亂,比起地裏的糧食,佃農們更想有點餘錢在手,真打到地頭上也好跑,不至于叫辛苦半年的成果讓當兵的占去,很願意賣給他。
老二前前後後跑了三個多月,陸續拉回來足足五萬石糧草,算上之前同祝宜年換的,今年豐收的,安陽城內屯糧已有十萬石之多。
十萬石儲備糧,就是沂州也拿不出來。
老爹終于可以安心過冬,他明話告訴楚熹:“連着兩年大豐收,恁且瞧着,明年一準是荒年,常言道荒年打仗餓死小鬼,看誰還敢折騰。”
老爹是想着,西北軍和沂都軍在合臨打了快有五個月,怕螳螂捕蟬帝軍在後,都不下死手,就比誰能撐得久,趕上荒年,又要消停一年,他便可以悶聲發大財,多多的囤礦囤糧。
卻不料十月初八,楚熹生辰前幾日,合臨出了大變故。
西北軍夜襲合臨,不知用了什麽法子,竟以火藥炸開城門,沂都軍意圖反擊,後方又失了火,天幹物燥,火勢蔓延,陸廣寧唯恐城中火藥爆炸,急忙下令命人運去應臺,大火之下,雙方都不敢擅用陶罐炸彈,真刀真槍的動起手,那西北荒蠻子是翻山越嶺而來,各個骁勇至極,沂都水軍豈是對手,被打得節節敗退。
陸廣寧不甘心,還要與西北軍在城中周旋,忽得消息,送去應臺那批火藥半路炸毀,陸廣寧當場吐了血,再無力支撐,只能率兵逃到沂江上。
謝燕平替父母斷後,被西北軍俘獲。
西北軍攻陷了合臨,改旌旗為薛,立誓推翻朝廷,各方草莽水賊皆來投誠,應臺城主也倒戈降服,薛軍只用兩日就徹底占據了合州。
陸廣寧吃了敗仗,損失慘重,加上糧草不足,不願再與薛進硬碰硬,竟掉頭回去打信州帝軍了。
一個接着一個的壞消息,楚熹這生辰過的可以說是凄慘無比。
“怎麽會這樣啊……”
“別慌別慌,凡是有老爹呢。”
老爹嘴上安慰楚熹,可自己也是心驚膽戰。
謝燕平落到了薛進手裏,倘若薛進得知當初沂江那場刺殺是他的手筆,肯定會盯着安陽不放,他怕的要死,又不敢和楚熹說,抓心撓肝的難受。
楚熹不知道刺殺的事,還好一點,自覺薛進再怎麽冷酷無情,多少也會給她幾分面子,只是陸廣寧兩條腿搗騰的太快,讓她很是無語。
不過站在陸廣寧的角度想,這麽做也很合時宜,只要打下了信州,兩年之內他就再不會缺糧草,沂都水軍在沂江上是能稱王稱霸的,等有了糧草,大不了再殺回來,與此同時還能給朝廷施壓,不叫朝廷隔岸觀火。
這是一個只有常州受傷的世界。
“老爹,我發現,只要你說能消停兩年,準會出事。”
“有,有嗎?”
“你以後可別立這flag了。”
“什麽哥?”
楚熹長嘆了口氣,走出老爹的書房,冬兒在外面等她,臉頰叫那凜冽的北風吹得通紅:“小姐,昨晚上不是說晌午要去闫樓吃飯嗎,走呀。”
枯黃的落葉飄飄揚揚,灑落一地,猶如楚熹的心情。
西北軍占據合州,她其實并不意外,薛進能把眼線安插到朝廷裏去,足以證明是有備而來,陸廣寧掉頭回去打信州,她也可以理解,畢竟陸廣寧本意就是想皇帝,又不是要為民除害,沒必要和薛進死磕到底。
只是謝燕平……
“小姐?”
楚熹咬咬牙,扭頭走回書房:“老爹。”
老爹正杵着下巴發呆,見她又回來了,忙問:“咋啦咋啦,又出啥事啦?”
“你說,薛進會殺謝燕平嗎?”
老爹心裏巴不得薛進直接殺了謝燕平,這樣刺殺之事就死無對證了,可沉默片刻,還是搖頭:“謝城主帶着合臨兵馬和陸廣寧一塊逃了,想必薛進會留着謝燕平轄制謝城主。”
楚熹又問:“那謝燕平……會不會步了寧繁金的後塵。”
思及當日在獄中自戕的寧繁金,老爹也頗為感慨:“寧家老二是個剛烈的性子,謝燕平,我說不好,他既甘願留下斷後,定是知曉自己會被俘,興許一開始就沒打算活着。”
楚熹轉身跑出書房,在冬兒的呼喊下一路跑回自己的院子裏。
冬兒氣喘籲籲的追上來,見她伏在案上磨墨,旁邊還擺着信紙,不由一怔。
自楚家謝家婚事作罷,這幾個月來楚熹都沒有再寫過信。
“小姐……是要給誰寫信?”
“謝,謝燕平。”
“啊!”
放在冬兒站在門外,将父女倆的話聽得真真切切,忍不住問道:“合臨不是已經被荒蠻子占了嗎?燕平公子如今在荒蠻子手裏,小姐這信要怎麽送去呀?”
楚熹微喘道:“就,就像以前,那麽送。”
“可燕平公子,恐怕不能像以前那麽收……”
“他能,能收到的。”
天氣太冷,一時跑急了,腔子裏都火燎燎的疼,楚熹喘了好一會呼吸才平定下來:“薛進還要用他,不會輕易讓他死。”
冬兒聽懂了,蹲下身來替楚熹研墨。
楚熹一貫不會寫信,饒是和謝燕平書信往來最頻繁那一陣子,每次也都是寥寥兩句話,就怕在謝燕平跟前露怯。
如今沒那些顧忌了,又刻意的想多說一些,竟洋洋灑灑寫了兩頁紙。
吹墨,晾幹,對折,封好。
最後落上四個大字。
燕平親啓。
冬兒看了說:“這信絕對不會是燕平公子先拆開。”
楚熹皺着眉頭思忖一會,在底下寫了一排小字。
除了謝燕平,誰看誰是狗。
端詳片刻,滿意了,拿給冬兒:“你找人快馬加鞭送去合臨,不,走水路,越快越好。”
“知道了!”冬兒正要出門,突然停下腳步,問楚熹:“那小姐今日還去闫樓嗎?仇陽等着給小姐過生辰呢。”
“對,你不說我都忘了,現在什麽時辰了?”
“未初三刻。”
楚熹和仇陽約好午正在闫樓見面,等她趕到闫樓,晚了足足一個時辰。
仇陽站在樹下,見她匆匆跑來,忙快步迎上。
“為何要跑?”
“我來遲了。”
兩人同時開口,說完都不禁笑。
楚熹解釋道:“我要出門的時候,老爹把我叫去說了些事,所以耽擱了。”
“嗯。”
“你沒等不耐煩吧?”
“沒有。”
仇陽話音未落,他的肚子咕一聲響,神情頓時有些窘迫。
楚熹抿唇,更不好意思:“走吧,進去吃飯,我請你。”
“不,今日是你生辰,說好我請你的。”仇陽頓了頓,又道:“我有錢。”
“你月錢多少我心裏清楚得很,闫樓可貴。”
“我真的有。”
仇陽一邊說着,一邊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看着足有二兩,是他一個月的月錢:“我去山上打獵,賣皮子賺的。”
“你也跟他們去打獵了?”
“嗯,他們都,沒我厲害。”
安民村的百姓雖不愁糧吃,但眼看入了冬,需要厚衣裳禦寒,棉花太貴,也不如皮子暖和,就有那身強力壯的男子一群一夥去圍獵,皮子做冬衣,肉烤來吃,怎麽也比在家裏挖蘿蔔強。
仇陽是見他們獵到了狐貍,這才動了心思。
“給,送你的生辰禮……”
楚熹早就看仇陽身後放着一個大包袱,忍着好奇沒有問,等他遞過來,便迫不及待的拆開看,竟是一條雪白雪白的狐貍皮毛:“哇。”
仇陽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氣:“你可以拿回去做個鬥篷。”
在古代狐貍并非保護動物,漫山遍野多得很,可這樣的白狐貍還真少有,完全可以稱得上貴重了。
“你這樣,我還怎麽好意思讓你請我吃飯呀。”
“好意思的,我有錢。”
“你有錢也不能亂花,留着……”
楚熹想說,讓他留着娶媳婦,可話到嘴邊,又生生咽了回去。
她知道仇陽喜歡她,她不愛仇陽,卻不忍仇陽難過。
“沒有亂花,一年只這一回。”
“嗯……說的也是,明年還未必能過得成呢。”
楚熹仰起頭笑道:“好吧,今日你請,下不為例。”
……
那封寫有燕平親啓的信很快送到合臨府。
因是安陽送來的,便先交給了一個叫司其的小将。
司其夤夜得信,天未亮就跑到薛進門外禀報。
“主子,主子……”
薛進早已醒來,他推開門,神情疲倦的看着司其:“何事。”
司其小心翼翼的說:“安陽少城主來信。”
“咻”的一聲,司其回過神時信已在薛進手中,而薛進看到信封上那四個字時,舒展的眉宇頓時緊蹙。
“給謝燕平的?”
“是……”
薛進借着天際微光,依稀看到右下角有一行小字,模模糊糊,辨認不清,抿着唇丢給司其:“上面寫什麽。”
司其顫聲念:“除了謝燕平,誰看誰是狗……”
薛進冷笑一聲,轉身回了屋裏,重重坐在椅子上,吩咐司其:“拆開,你看。”
“……”
司其跨過門檻,不情不願的拆開那封信,從頭看到尾:“主子,看完了。”
薛進盯着他,眼神像是要吃了他。
“念,念就是了。”司其兩手握着那封信,語調毫無起伏道:“謝燕平,你近來可好,今日是……”
薛進很用力的深吸了口氣。
“我念的好像不太對,是這樣的,嗯……燕平哥哥,你近來可好呀,今日是我生辰,突然想起你之前說過,要在我生辰之日送我你親手做風,風筝,主子,她風箏兩個字都寫錯了。”
司其悄悄擡眸,見薛進沉着臉一語不發,便硬着頭皮繼續念下去:“六月時,稻谷成熟,總有鳥兒來偷吃,我和老爹一塊去田間紮了稻草人。”
“有錯字嗎。”
“總有的總錯了,一快的塊錯了,紮稻草人的紮錯了。”
“呵,繼續念。”
薛進那一聲笑,實在聽不出任何喜怒,卻令司其莫名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看到,幾個小孩在谷場放風筝,我也想玩,買了風筝,怎麽也放不起來,老爹說我笨,可我覺得是風筝有毛病,你近日若有空,幫我做兩個風筝,就當是生辰賀禮。”
六月份的事愣扯到十月份,傻子都能看得出來是沒話找話。
司其撇撇嘴,翻到下一頁:“這幾日天愈發冷,不知合臨冷不冷,你要保重身體,切莫着涼,寫到這裏,回頭一看,似乎有不少錯字,你可別笑我,我很努力學了,對比從前給你的信,是不是進步許多呢。”
“怎麽不念了?”
“就這些,沒了。”
“……”
司其想着,薛進是不會情願做狗,便将那兩頁信紙按原樣折好收回去:“主子,這信要拿去給謝燕平看嗎?”
薛進緩緩松開緊握的手掌,冷聲道:“寫給他的,自然要給他看。”
“那我這就送去。”
“拿來。”
“哦……”
司其恭恭敬敬的雙手奉上,而後站到了一旁。
薛進看他一眼:“出去吧。”
司其是薛進的心腹,專為薛進料理一些私事,可有時候他也看不懂薛進,垂着頭,灰溜溜的走了出去。
“關門。”
“是。”
門窗緊閉,屋裏只剩薛進一人。
他點了蠟燭,皺着眉頭,将那封信拆開,舉到燭光下。
果然是錯字連篇。
還燕平哥哥。
真惡心。
……
謝燕平被關在合臨府大牢深處,鐵鏈鎖着他的手腳,将他牢牢桎梏在木床上,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偶爾會有一滴水從落下來,滴到他的口中,他意識混沌,便是心存死志,也會下意識的去接住那一滴水。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知時間過去多久,牢房的大門忽然開啓,強烈的光線照射進來,讓謝燕平不自覺閉上雙眼。
“解開。”
謝燕平聽出那是薛進的聲音。
薛進站在他身前,即便雙目緊閉,謝燕平也能感受到他濃烈的恨意。
是因為楚熹,所以恨他嗎。
謝燕平不認為薛進的性情會如此看重兒女情長。
“燕平公子,我這裏,有一封安陽少城主給你的信。”
謝燕平睜開雙眼,對上薛進的視線。
薛進似乎想佯裝漫不經心,可眼底那濃到化不開的血絲出賣了他。
“你……”幾日未曾開口,謝燕平的嗓子幾乎發不出聲音,他憑着一絲微弱的力氣問:“你是,真心喜歡,楚熹。”
“你倒是很有閑情逸致,都成了階下囚,竟還有心思琢磨這種事。”薛進随手将信放到他身旁。
謝燕平垂眸,看到那句“除了謝燕平,誰看誰是狗”,不禁輕笑了一聲,嘶啞着問薛進:“不然,你為何恨我。”
薛進冷道:“燕平公子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
不是為了楚熹,那是為了什麽。
謝燕平忽然想到當初沂江謝家船上的那場刺殺。
他原以為那是薛進為求得西丘寧城主信任而使出的苦肉計。
可如今看來,并非如此。
不是寧家,不是謝家,自然只剩一個楚家。
謝燕平舔了舔幹澀的嘴唇,微微擡起頭對薛進道:“我要,喝水。”
“拿水給他。”
“是!”
一杯水很快送到謝燕平手中,他手腕輕顫着端起水杯,緩緩飲盡。
薛進緊盯着他,似乎要透過這一身皮囊,看穿他的心。
可謝燕平永遠是那個不起波瀾的謝燕平。
他拿起信,發覺已經被拆開了,笑笑,什麽也沒說,只不慌不忙的抽出信紙,一字一字,很仔細的看下去。
楚熹寫的信,當真是“俗”到了極致,謝燕平仿佛能聽到她那活潑潑的聲音。
“燕平哥哥,你近來可好呀,今日是我生辰。”
謝燕平記着她的生辰,也給她備好了風筝,只是要命人送去安陽時,被之敏一把火燒了。
不承想當天晚上,合臨城就起了大火。
謝燕平嘴角笑意裏添了幾分苦澀。
這樣算起來,她生辰那日,想必已經知曉了西北軍攻破合臨城,卻仍是寫了這封信。
她不想他死,她想他活着。
“我知道你為何恨我了。”
謝燕平輕撫着信紙,笑着說:“我只後悔,那日沂江上,沒能一鼓作氣殺了你。”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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