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祝宜年是一個好老師,能做他的學生,是你楚熹上輩子積德,你要感恩戴德,你要勤奮刻苦,你要……早起。
寅時剛過,楚熹在心中默默激勵自己一番後,便在冬兒的召喚下起床梳洗了。
這是她跟着祝宜年學習的第六個清晨。
照例,吃過早飯,提筆習字。
祝宜年對她的要求在逐步提升,一個筆畫練習半個時辰是常有的事,過程枯燥,乏味,無趣,極為考驗耐心。
不過成效很明顯,楚熹已經養成了肌肉記憶,雖稱不上信手拈來,但落筆比之前紮實許多。
祝宜年偶爾也會颔首誇贊一句“有長進”。
楚熹在他全神貫注的監督下寫了一個時辰,手指開始感到酸痛,仰起頭,看他。
“把這篇寫完。”
“……”
祝宜年說出口的話從來沒有商量的餘地,楚熹嘆了口氣,繼續埋頭寫,待寫完最後一個字,便急不可耐地放下筆,活動自己那僵硬的手指。
饒是如此,不敢有半句怨怼。
她坐在這練字,祝宜年在旁站着監督,一站就是兩三個時辰,完全是站在了道德制高點上,若她還抱怨,那得多不識好歹。
“昨日布置的功課少城主可做了?”
“嗯……”
“字帖收起來,一炷香後我要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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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楚熹每日最害怕的環節。
聽寫,錯一個字罰抄百遍的聽寫。
她昨日錯了十二個字,酉時從外面回來,直到亥時三刻才抄完,一秒都沒敢歇着,就溫習今日要考的,足足折騰到後半夜,說老實話,她上高三那年都沒這麽累過,黑眼圈都折騰出來了。
“先生。”
“怎麽?”
“明日能不能歇……”
祝宜年将手中的書輕輕壓在案上,明明沒使多大力氣,卻叫楚熹渾身一哆嗦:“算了,當我沒說。”
“少城主想歇一日便歇一日。”
“不,我不想,我如今一日見不到先生,飯都吃不下去。”
祝宜年挑唇,将書推到她面前,算是給她一點小獎勵:“抓緊,你只有一炷香的時間。”
百姓挂在嘴邊上的一炷香,通常指半個時辰,可祝宜年所說的一炷香,是真有那麽一炷香,又細又短,燃燒極快。
楚熹二話不說翻開書,背誦那祝宜年用朱筆親手寫下的注解。
香燃燼,書立刻被抽走。
祝宜年道:“敷奏其勇,不震不動,不戁不竦,百祿是總。”
待楚熹寫下“敷奏”二字,他問:“何意?”
“施展。”
“戁為何意?”
“恐懼。”
連着兩個問題楚熹都答得毫不猶豫,足以看出昨晚沒有偷懶,祝宜年瞧見她眼底的青黑之色,心中稍稍動容。
到底是個小姑娘,沒必要太過苛刻。
考較完畢,祝宜年合書笑道:“并無錯處,很好,就準你歇一日。”
“真的!”
“今日便到此為止,你閑時也要自覺,勤加苦練,不可懈怠。”
不僅有一天假期,還能早下課,這是什麽沒有家庭作業的快樂星期五!
楚熹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先生放心!我會的!”
她這一副要沖出籠子去撒歡的模樣,祝宜年怎麽可能會放心,只是話已出口,倒不好再改。
楚熹看出祝宜年的悔意,忙站起身道:“我送送先生吧。”
“……嗯。”
老爹視祝宜年為座上賓,知曉他性子孤僻,喜好幽靜,特地為他騰出一處小院,無事不去叨擾,酒菜茶飯也有專人伺候。
祝宜年每日從楚熹那裏回來,或撫琴,或習字,或鑽研棋譜,生平難得的輕松閑适。
文竹瞧見他進門,不由一愣:“先生今兒回的好早。”
自祝宜年成了楚熹的先生,包括文竹在內安陽府一衆仆婢都稱他為先生。
分明才幾日的功夫,再去想從前的一切,竟有種恍如隔世之感,仿佛他自來就是楚熹的先生。
祝宜年面上流露出一絲苦笑。
這安陽真不愧是南六州百姓口耳相傳的寶地,一旦置身于此,便将那些積壓深重的俗世困苦輕易忘卻,難怪楚光顯一味築牆囤糧,想把亂世紛擾隔絕在外。
可惜……
祝宜年仰頭看向高懸碧天之上的刺目金輪,低喃道:“該來的終究是要來。”
文竹沒聽清他說什麽,只瞧他神情有些寂寥,小心翼翼的湊上前道:“先生整日在這院子裏閉門不出,多無趣呀,安陽城這般熱鬧,先生不妨四處轉轉,散散心,解解悶。”
祝宜年輕笑了一聲,視線移到文竹身上:“你若想出去玩,就去吧。”
文竹不大好意思的低下頭。
他原先是家中幼子,雖貧寒,但父母兄長都很寵愛他,用不着他下地務農,只給鄉裏富戶放羊賺一些小錢貼補家用,那日子真好,守着青草地,挨着小河流,與雪白肥碩的小羊作伴,他還養了只小黃狗,有小黃狗幫他看着羊群,他便可以爬樹掏鳥蛋,下河撈鮮魚,累了就躺在青草地上睡一覺。
直到那日錫州兵變,亳州張家抓壯丁上前線,不由分說的帶走了他父兄,母親急火攻心病死了,嫂子們不得不回娘家讨生活,朝夕之間,熱熱鬧鬧的家,就剩下他一個。
他想等父兄回來,沒熬住,活不下去,只能自己把自己賣了。
命好,遇見先生,來了安陽。
“給。”先生遞過來一錠銀子,溫溫和和地笑着對他說:“拿去買身厚實些的衣裳。”
文竹想哭,可眼淚早流幹了,哭不出來,只将那錠銀子推回去:“不用不用,少城主早讓人給我做衣裳啦,昨日送來的,我見天暖和了,就沒舍得穿,想等除夕那日再穿。”
生怕祝宜年硬要給他錢似的,文竹緊接着又道:“我去給先生泡一壺茶吧!”
祝宜年看着文竹匆忙跑開的背影,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那錠銀子。
翌日。
祝宜年照舊寅正時分起身。
文竹端着水推門而入,服侍他梳洗,見他今早格外慢條斯理,不由問道:“先生今日不去給少城主講書嗎?”
“嗯,她累了,要歇一歇。”
“那我去廚房取早膳來。”
自祝宜年來安陽,一直是在楚熹書房裏用早膳,文竹不太清楚他的喜好,就拿了些清粥小菜。
祝宜年看到那小小的粥碗,笑着搖搖頭,他真想知道楚熹是從哪弄來的大碗,一碗足足能頂三碗。
不過,習慣了和楚熹一起吃早膳,忽然自己一個人吃,莫名有些沒滋味。
祝宜年盯着對面的空椅,略略走神。
他不得不承認,楚熹吃東西的樣子雖不甚雅觀,但很香甜,白瓷勺子舀了粥,一口塞到嘴裏,又要夾小菜,又要咬面餅,直到把兩腮填滿,才眯着眼睛嚼起來。
“先生笑什麽呢?”
“沒什麽。”
祝宜年淺嘗了兩口米粥,忽問文竹:“少城主昨日幾時回的府中?”
文竹是小孩性子,在他面前拘謹,離了他就很活潑,這院裏的仆婢都愛同文竹逗趣閑聊,好些事他不知道,文竹一定知道。
“昨日少城主天黑了才回來,好像和那個仇陽一塊去安民村了,彩雲姐姐說少城主只要出門,就準會去找仇陽,還說仇陽将來多半是要入贅楚家的。”
前陣子安陽少城主大鬧蟠龍寨一事傳的沸沸揚揚,祝宜年也略有耳聞,據他所知,楚熹能順利逃出蟠龍寨,全靠這仇陽拼死相護。
仇陽于楚熹,是重于泰山的救命之恩。
知恩圖報自然是沒錯的,可……仇陽的身份,實在不足以匹配安陽少城主,不足以匹配他苦心教導的學生。
救命之恩,有無數種可以報答的方式,沒必要以身相許。
祝宜年滿懷心事的草草用過早膳,練字,撫琴,皆難以沉下心。
猶豫許久,去尋楚光顯。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老爹也愛睡個懶覺,祝宜年來的時候他剛起身,匆匆的擦了一把臉,趕忙出來招待:“賢弟這麽早來是有何事?可是府裏下人有不周到的地方?”
祝宜年微微搖頭,指尖輕撫着茶托邊沿,是有話要說又不好啓齒的模樣。
老爹一合計,眼下這個時辰,祝宜年應當在教楚熹習字,突然來找他,八成是要向他告狀了。老爹猴精猴精的先發制人:“是不是我家三兒哪做得不對,惹惱了賢弟?賢弟無需顧忌!只管同我說!那孩子從小就沒了娘,做錯事我總也不忍心責備她,一貫嬌養着,養出一身的壞毛病,幸而遇到賢弟這等良師尊長……”
那句“從小沒了娘”一出口,祝宜年就知曉了老爹的心思,心中暗暗嘆息。
多虧楚熹是個乖巧懂事的好學生,但凡頑劣一點,有楚光顯這般縱容維護,他必定不能管教。
“楚城主多慮了,少城主言行謹慎,并無差池。”
“啊……那賢弟來此所為何事呀?”
“我聽聞,楚城主似有意招仇陽入贅?”
“這個……”
老爹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這幾個月以來,他有在暗中考量仇陽的品性,的确稱得上忠肝義膽,英雄好漢,也就是在安陽,不能施展拳腳,倘若投身別處,在這亂世當中必将大有作為。
可問題在于,仇陽是個将才,絕非帥才,一字之差,天地之別。
一把刀再怎麽鋒利,哪怕削鐵如泥,也只是一把刀而已。
經歷這麽多波折,老爹對未來女婿已經放低了要求和标準,首要的,楚熹喜歡,次要的,能替楚熹撐起半邊天。
回首前兩個“準女婿”,就當薛進那狗東西是出身窮苦毫無背景,可他的才能不作假,獨自一人便能兼顧府衙所有重任,多繁瑣的差事到他手裏都迎刃而解,這一點,仇陽就比不了。
謝燕平呢,到底生于世族,待人接物,面面俱到,雖說少了點銳氣,但有合臨城這麽一座靠山,勉強可以彌補,這一點,仇陽也比不了。
仇陽若為心腹肱股,主子一句話,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世上找不出比他更好的。
若為夫婿,若為這一城之主的夫婿……
老爹思忖半響,終于開口道:“如今時局動蕩,朝不保夕,我不願三兒病急亂投醫,倉促草率的成婚,左右她還小,過兩年再看看,那仇陽是個好的,是個認學的,是個肯苦幹的,再等等,不急,不急。”
祝宜年點點頭,認同老爹的主意:“終身大事,理應仔細權衡。”
“賢弟特地來找我,就是為這個?”
“嗯,少城主聰敏伶俐,有愛民之善心,将來必會有一番建樹,我以為,楚城主定要選一位能與她同心同德,相互扶持的良婿……”
祝宜年話未說完,老爹已然眼泛淚光,激動上前,捧起他的雙手,真情實意的喚道:“賢弟!”
祝宜年:“……”
不怪老爹激動,祝宜年能為楚熹的婚事憂心,說明他真正将楚熹看做自己的學生,乃至子侄小輩,所以才會為楚熹做長遠打算。
這是何等的情誼啊!
在老爹和祝宜年“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之時,楚熹剛剛睡醒。
實實在在的自然醒。
太爽了,太快樂了。
楚熹窩在溫暖的被卧裏,對冬兒感嘆道:“果然啊果然,天底下沒有什麽是比躺平更幸福的事了。”
冬兒把她今日要穿的中衣放在炭爐上烘烤,手摸着,裏外都熱乎了,方才塞到楚熹的被子裏:“小姐快別美啦,還是起來練字吧。”
“不練,好不容易歇一日,我要躺到午時。”
“……奴婢可聽說先生一早就去找城主了。”
“啊?”楚熹一愣,很快道:“興許為別的事呢,是他準我歇的。”
冬兒也就随口那麽一說,轉過頭又忙自己手裏的活去了。
楚熹卻不能再心安理得的躺平,憋了一會,到底垂頭喪氣的坐起來穿衣,主動到書房練了一篇字帖。
而後出門去找仇陽。
這兩日她得空,趕上仇陽休沐,正好可以去安民村那邊做一做戰前準備。
薛軍早晚打到安陽,這是安陽百姓心中的共識,想着或許幫不上忙,好歹別拖後腿,家家戶戶都囤了一些米糧,足夠度過整個冬季。
安民村就有些麻煩了,即便在這居住了一段時日,也遠遠比不上城中百姓的積蓄,過冬的衣裳,木炭,米糧,都成問題。
他們既不往別處逃命流亡,願意守在安陽的安民村,楚熹就不能放任他們不管,就算無法讓他們豐衣足食,也不能叫他們餓死,凍死。
打從天降凍雨那日起,城中大大小小的裁縫鋪便日夜不停的趕制冬衣,知曉是給安民村百姓過冬的,許多閑在家中的婦人紛紛來領布料棉花針線,拿回去做活,再把成衣送到府衙,只幾日的功夫府衙裏就壓了上萬套冬衣。
冬衣,米糧,連帶着為數不多的木炭,往安民村運了足足兩個長夜才運完。
“木炭都發下去了!按少城主吩咐,先緊着家裏有幼童的。”
“少城主!東邊的百姓說土太硬,底下都是石塊,挖不動地窖。”
楚熹剛忙完那件事,這件事就找上來了:“有那麽硬嗎?”
城衛重重點頭:“我去看過,挨着山根,全是大石塊。”
這就難辦了。
楚熹怕薛軍一頭紮進安民村,在安民村裏安營紮寨,故而讓百姓們自己在家裏挖個隐秘點的地窖,一來能藏糧食,二來真出事也好進去躲躲。
地窖挖不成……
“原來莊子上是不是有個打糧的禾場。”
“有!”
楚熹記得有,她還和薛進一塊在禾場放過煙花:“就在禾場底下挖個大一點的地窖,實在不行讓他們都到那去。”
這個城衛領命而去,又一個城衛跑上前來:“少城主!”
“又咋啦?”
“有百姓讓我問問少城主,安陽征不征兵,他們說,他們都是從舟鳳來的,自幼長在舟鳳,相互之間都能擔保身份,絕非西北細作……”那城衛停了一會才道:“他們不想總是躲躲藏藏,願意冒死禦敵。”
楚熹無奈的笑笑:“你去回他們,好死不如賴活着,能活一日算一日,讓他們護好米糧,旁的不用管。”
楚熹是真不擔心薛軍會對安民村下手。
将士攻城之時,城中百姓有些傷亡在所難免,可安民村不一樣,安民村近兩萬百姓,無遮無擋的立身于天地間,是靠着幾方勢力的捐助活下來的,是名副其實的善舉。
動他們,就等同于和輝瑜十二州所有百姓為敵。
楚熹以為薛進在沂江上搞出一批西北義士,就是有收買民心的意思,既然要收買民心,這安民村便是聚寶盆,他不僅不能動,還得護着。
挖地窖藏糧食,不過是防患于未然。
畢竟小心駛得萬年船。
楚熹踮起腳尖朝遠處的人招招手,大聲喊道:“仇陽!”
仇陽快步走到她跟前:“怎麽了?”
“米糧都分完了嗎?”
“差不多,申時前後能分完。”
“所有百姓都登記在冊了?”
“嗯,照你說的都記好了,有十幾個行跡比較可疑的。”
安民村百姓都是西邊各個城池的流民,不少是一家人先來,親戚們聞訊投奔,正如那些舟鳳百姓所言,可以相互做擔保。
細作再怎麽無孔不入,也不可能拖家帶口老少俱全,楚熹借着分發糧食,讓仇陽細細調查了一番。
“好,盯緊那些人,若他們有什麽動靜,別打草驚蛇。”
“我知道了。”
交代給仇陽的事,只要他敢應下,就會辦的極其妥帖,楚熹很信得過他。
安民村的準備工作到此基本結束了,楚熹不由伸了個懶腰:“唔——”
仇陽笑笑:“早些回去歇着吧。”
“歇什麽呀,明兒個先生還要考校功課。”楚熹一邊說着,一邊從懷裏掏出張紙,攤開來給仇陽看:“瞧見沒,這些都是要寫的,還不算先生的批注。”
“怎麽越來越多了。”
“哎,我也想問,不敢問,我看你的。”
仇陽猶豫了一下,也從懷裏掏出一張紙,那上面是書塾學究留給他的功課,比楚熹的簡單許多,完全是孩童剛啓蒙的程度:“我才學寫字,學究說我起步晚,不必太心急,慢慢來就好。”
“這些都是你寫的?”
“嗯。”
“哇塞,可以啊,你學能有一個月嗎?”
“正好一個月。”仇陽很快收起那張紙,一本正經地說:“寫的還不好,我回去再多練練。”
楚熹看着他,搖搖頭,很無奈道:“你這樣搞得我好惶恐。”
“為何惶恐?”
“我怎麽說也比你早學了一年多,要是哪天你超過我了,我如何自處啊。”楚熹雙手垂落,仰起頭哀嚎道:“蒼天啊,這也太卷了吧,還要不要人活!”
兩個學渣讨論完各自的學業,米糧也分發完了。
楚熹坐上馬車,領着一衆城衛打道回府。
行至半路,忽聽一陣快馬鐵蹄聲從後方傳來。
“少城主!少城主!常德急報!”
楚熹将頭探出窗外,只見那常德探子勒馬急停,駿馬嘶鳴,高擡前掌,險些将他甩下來。
“慢點啊,常德怎麽了?”
“薛軍又從順清打上來了!二十萬兵馬!還帶着投石車和雲梯!看架勢是要一舉攻城!”
楚熹很不意外,這天氣一日比一日暖和,薛軍按兵不動才奇怪:“嗯,你回去禀報城主吧。”
“是!”
探子應了一聲,又縱馬而行。
楚熹朝着他的背影大喊:“你着什麽急啊!”心知他也聽不到了,小聲嘟囔:“急也沒用,幹着急。”
這種事換做旁人,恐怕愁也要愁死了,偏楚熹總是一副“反正都這樣了,愛咋咋地”的态度,生生逗笑了圍在四周的衆多城衛。
笑過,仍是發愁。
有一城衛不禁問道:“薛軍勢如猛虎,連沂軍都倉惶逃去了北六州,咱們真的能守住嗎?”
楚熹朝他笑了笑:“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實在不行再想別的辦法,再說,那薛軍也不是毫無弱點的。”
弱點?
糧草充裕,兵強馬壯,猛将如雲,還有一個狡詐多端的薛進做主帥。
城衛們在心中暗自揣摩,實在不知薛軍有何弱點。
仇陽也想不到,疑惑的看過來。
只見楚熹紅唇微動,無聲的吐出兩個字。
“李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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