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除夕夜守歲,按理說要守到寅時,不過初一還要迎親,得起早,剛過子時就散席了。

楚熹困的迷迷糊糊,回去倒頭就睡,感覺自己才睡着沒一會,冬兒便将她叫了起來:“小姐,快點吧,別耽誤了吉時。”

這話聽着可耳熟,蟠龍寨裏也有一遭。

不過比起蟠龍寨直接拜堂入洞房,楚家的婚禮流程就太繁複了。

清早起來,天還沒大亮,先要祭祖拜神,在祠堂裏三跪九叩,祈求老祖宗保佑,又要在廳堂以全副豬羊供祭天地君親師,燒火盆,整車馬,奏樂吹打放爆竹,好不容易出了門,遇上小廟小神依舊要拜,要祭,要上香,路上有恭祝說好話的百姓,還得挨個送紅包。

這些事自然不會是騎在馬上的新郎官做。

老二領着老四沿路叩拜,跪的膝蓋都打顫了,老五充當福童,捧着一堆婚嫁器物跟在老大身邊,也累的胳膊酸腳痛,而楚熹準備了四五千的小紅包,用大馬車拉着,等在安陽城裏轉了一圈,到新娘子家裏,愣是一個也不剩了。

窦十一娘在綢緞莊出嫁,綢緞莊門口擁着一大幫年輕小子,都是十一娘的堂表兄弟,歡歡喜喜的攔下新郎官。

“想娶咱家十一娘,可沒那麽容易啊!”

“是啊!沒那麽容易!”

老大意氣風發,神采飛揚的下馬來,對着一衆堂表兄弟道:“來點痛快的!如何才能讓我進門!”

新娘子上花轎前,必要三次催妝,可也不好太為難,耽誤了吉時,有那機靈的便道:“得先說出十一娘十一個好來!說完了,咱們傳話進去,看看十一娘她滿不滿意。”

“十一個算得了什麽!說一百個也輕而易舉!”

這話可太給窦家長臉,門裏門外都大笑起來。

楚熹站在人堆裏,也跟着哈哈笑。

這兩日辛苦歸辛苦,她許久都沒這麽高興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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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上前去給老大助助陣,人群裏忽然擠進一個高大的身影,是本該在城門處堅守的仇陽。

仇陽走到楚熹身旁,在楚熹耳邊小聲道:“薛進在西城門外,帶着約莫五百城衛,要見少城主。”

楚熹笑容不變的問:“他什麽意思,要給我送節禮?”

仇陽抿唇道:“來者不善,咄咄逼人的架勢,還說只給少城主兩刻鐘。”

“行,你拿我的令牌到府裏,把司其和板凳,還有地牢裏那些兵士都調去西城門,我過會就去。”楚熹從腰封裏抽出令牌,遞給仇陽,又說道:“大喜的日子,別驚動太多人。”

“我知道了。”

仇陽拿着令牌,擠出人群,翻身上馬,急奔而去。

仇陽的動靜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老二瞧見了,心中隐隐有些擔憂,便湊過來問楚熹:“薛軍打上門了?”

“沒有,他就是想打上門,兵士們這會也不甘願啊。”

新年伊始,萬象更新,輝瑜十二州百姓把初一這日看的比除夕還要重,便是殺豬宰羊也不會在初一動手,何況提着刀劍打仗賣命呢。

老二松了口氣,又問:“那仇陽來找你做什麽,我看你還把令牌給他了。”

“一點小事,不要緊,我待會得去一趟西城門,就不跟着回府了,你同老爹還有大哥知會一聲。”

老大一鼓作氣說出了窦十一娘的一百個好,門裏門外掌聲雷動,喝彩不斷,楚熹也不由鼓掌喝彩:“大哥好樣的!”

這少城主如今可是安陽城裏最炙手可熱的人物,幾個堂表兄弟互相對視了一眼,将矛頭指向她:“少城主此話差矣,有一百個好的是咱們窦十一娘,怎麽楚大公子是好樣的呢?”

楚熹腦子裏琢磨着薛進的來意,那句喝彩全然不經心,讓他們一問就給問住了,只睜大雙目呆呆的望着他們。

衆人見狀忙起哄:“少城主說錯話!罰酒罰酒!自罰三杯!”

立刻有窦家人送上三大海碗的烈酒。

“這……”楚熹咽了咽口水道:“這三大碗灌進肚子裏,我今日也不用幹別的了,要不……讓我到內院給嫂子賠個不是?”

“還沒拜堂呢,誰是你嫂子呀!”“把你放進去,咱們還能守得住嗎,不行不行!”“必須要喝!必須要喝!”

老大可曉得楚熹酒量的深淺,連幹三大碗必醉無疑,便大步站上前,豪氣萬千道:“不就是三大碗酒嘛!我替她喝!”

“新郎官要替,可不是三杯的事了!”

“那我替!我楚暢和來替!”

“甭管是誰!替酒就是六杯!”

百姓們最愛看這種熱鬧,起哄起的更厲害:“少城主!少城主!少城主!”

安陽城裏沉悶許久,難得有些朝氣,楚熹怎好掃了大家的興致,苦笑一聲,輕盈跳到臺階上:“行!我說錯話了,我自己罰酒!用不着旁人替!就是不知道,這三碗酒喝完十一娘願不願意出門?”

“這得看少城主喝得幹不幹淨啊,可別全給衣裳喝啦。”

“流到外面可不算!”

行吧!喝完這三碗酒,俺楚霸王就要去打虎了!

楚熹在心中鼓了一把勁,端起酒碗,一飲而盡,喝完,滿臉漲紅,眉頭緊皺,緩了片刻才喊出聲:“啊!這也太辣了!能來一盤花生米嗎!”

周遭看客哄聲大笑,一邊叫好一邊道:“少城主再喝一杯就不覺得辣了!”

楚熹喝完第二杯,內院裏的窦十一娘派人來傳話,只四個字:“不許灌酒。”

老四老五忙大喊道:“還是大嫂會心疼人!多謝大嫂!大嫂快些梳妝!跟咱們回家吧!”

窦十一娘聽見了,羞得臉通紅。

三度催妝後,老二揚了一把紅包,帶着老四老五擠進大門:“大哥!快!迎親啦!”

“你們這是迎親還是搶親啊!”

“窦老爺!過年好啊!大哥快叫岳父!”

小小的綢緞莊裏鬧翻了天,整條街上站滿了百姓,都等着看新娘子上花轎。

楚熹揉了一把滾熱的臉,緩緩退出人群,朝着西城門的方向走去。

薛進說只給少城主兩刻鐘。

兩刻鐘早過了,衆将士仍不見人。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難免覺得尴尬,何況安陽城裏還那麽熱鬧,爆竹喜樂聲在城門外都聽得真真切切。

廖三想不明白,他們為何偏要趕在這會來交換俘虜,有心問一問薛進,可看薛進臉色陰沉的像是能下一場雨,就忍着沒湊上前去自讨沒趣。

崔無雖是軍謀,但有雙鷹一般的眼睛,瞥見城樓上的紅衣女子,立即對薛進道:“薛帥,人來了。”

薛進看了一眼廖三,廖三當即馭馬上前,揚聲高呼:“楚霸王!我們薛帥請你出來一敘!”

陳統領忙道:“少城主!當心有詐!西北人未必會守咱們關內的規矩!”

楚熹何嘗不知關外人沒有初一休兵罷戰的規矩,可看着薛軍将士後那幾百名城衛,不得不冒一次險:“仇陽,你帶幾個人跟我出城。”

楚熹執意要出去,陳統領沒辦法,命人拿來一副甲胄:“少城主穿上這個,以防萬一。”

“嗯。”

沒開戰之前,薛進提出議和,楚熹敢毫無防備的跟他照面,如今雙方打了半個來月,她又狠狠截了薛軍過年所用的軍需,就得謹慎小心一些了。

穿好甲胄,打開城門。

常州冬寒而無雪,漫天遍地枯暗陰冷,薛進獨身一人朝她走來,黑衣,黑發,襯得面容格外白皙,嘴唇格外的紅潤,天地之間驟然只剩這一點濃郁的顏色。

楚熹這段時間以來也算見過世面了,合臨的謝燕平,沂都的雙生子,還有號稱帝都第一美男的祝宜年,哪一個不是萬裏挑一的姿容。

可薛進和他們相比還不一樣,薛進的長相富有極強的侵略性,沖擊力,美而不俗,豔而不妖,如果說謝燕平是曲徑深處的白玉蘭,祝宜年是寒峰之巅的青雪蓮,那薛進必然是萬花叢中最奪目的牡丹王。

真不虧。

當初能一分錢不花就把他弄到手,是真的不虧。

楚熹迷迷糊糊的這麽想着,擡手止住仇陽等人,腳步飄忽的迎了上去。

“大過年的,你找我做什麽。”

“呵,自然是給你送賀禮。”

楚熹穿了甲胄,只露出衣袂和衣擺,如火一般的紅刺進薛進眼眸中,令薛進胸臆裏翻滾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惱怒。

“送賀禮?”楚熹笑了兩聲道:“我還有事呢,快別繞彎子了,不就是要交換俘虜嗎,人我都給你帶來了,你說吧,還有什麽條件,畢竟你抓的人比我抓的人多,俺楚霸王行走江湖,講究道義,是不會讓你吃虧的。”

撲面而來的酒氣讓薛進眉頭緊皺,嫌惡的向後退了一步:“你喝了多少酒。”

楚熹朝他伸出剪刀手:“不多,兩碗!這不是大喜的日子嗎,你還非趕着今日來。”

“……”

“快點說呀,你到底有什麽條件,那些辎重我準是不能還你了,昨兒個豬都殺了,這會都擺在桌上了,你要願意,可以進城去喝一杯喜酒,哈哈,就怕你出不來。”

薛進冷冷的看着她:“你倒是高興的很。”

“那我,那我非得成天到晚喪眉耷眼的你才滿意?”

“我真應該把謝燕平帶過來,讓他看看你這沒心沒肺的樣子,他大概就要後悔,把沂江刺殺之事攬在自己身上了。”

“……嗯?”

“想必你還不知道,薛軍攻陷合臨後,我問過謝燕平,沂江那場刺殺是不是他動的手,他猜到了幕後主謀是楚家,便替楚光顯抗了下來,我找你議和那日,尚且不知真相,若非安陽寧戰不降,興許我現在還以為,是謝燕平要殺我。”

謝燕平此舉,楚熹自然是深受感動的。

可……

“你突然跟我說這些做什麽?”楚熹望着薛進眼底深深的寒意,猛擡手打了個響指:“我知道了!你想用謝燕平跟我做交換!你想要我那“天地玄宗,萬氣根本”是不是!”

薛進昨晚一夜沒睡,睜眼到天亮。

乍一聽聞楚熹要成婚的消息,他是不信的,他想,那等好色之徒,怎麽會找一個并無美名在外的尋常男子做夫婿,遂派廖三親自去城外查看。

廖三回來說,安陽城門上張貼着喜字,懸挂着紅綢,紅燈籠一串一串,此等場面,若不是安陽少城主成婚,便是那城主續弦之喜。

楚光顯對亡妻情深意切,此生絕不會續弦。

那便是楚熹無疑。

楚熹當真要成婚了,在十萬大軍圍困安陽的緊要關頭上,她要成婚,随随便便的就要成婚。

除夕之夜,一衆将士在營帳外飲酒作樂,好不快活,唯有薛進獨坐在堂屋裏,胸悶氣短,腦子裏翻來覆去都是廖三那幾句話。

安陽富戶,林家二公子,他在安陽那麽久,聽都沒聽說過有這麽一號人物,想來是個沒幾分本事,只會坐在案前扒拉算盤珠子的庸才。

楚光顯為了選贅婿,耗費不知多少心力,最後居然找了這麽一個庸才,楚熹竟也願意。

如今楚熹不願意,誰又能逼迫她成婚。

她當然願意了,區區一個庸才,一個凡夫俗子,能入楚家的門,定是認為自己上輩子沒少積德行善,必會對楚熹做出一副奴顏媚骨、搖尾乞憐的樣子。

那楚熹和謝燕平有婚約在身的時候,還不忘隔三差五來撩撥他,又豈是能一心一意相夫教子的,招了一個身份低微且不敢管她的贅婿,她往後還不是有天無日,想幹嘛就幹嘛。

薛進越想越心煩意亂,只強迫自己不要再想,回房去睡。

可一閉上眼睛,腦海中自動生成一幅畫面。

楚熹穿着單薄的紅綢衣,軟綿綿的伏在陌生男子的懷裏,手指輕輕撫着那男子的喉結,嬌滴滴的喚夫君,又說什麽:“老爹都能納妾,我也想納妾。”

那被稱作夫君的,為博得她歡心,自然無有不應,只對楚熹說:“娘子想納妾實屬人之常情,就不知娘子想納幾個妾。”

楚熹厚顏無恥的回答:“三個就行了,不好比老爹還多,你放心,不管這院裏有多少男子,夫君永遠是我的夫君。”

饒是薛軍知道這一切都是自己想象出來的,仍被氣得不輕,一口老血怄在喉嚨裏,心中直罵楚熹不要臉,那男子沒骨氣。

強行甩開雜念,氣卻沒有消下去。

薛進咬牙切齒的在心中想,好,讓你成婚,等我率兵殺進安陽城,定叫你悔不當初。

當初這字眼一冒出來,從前的許多事又不由自主的浮現在眼前。

安陽城的一草一木,楚熹的一颦一笑,口口聲聲喜歡他,愛他。

都不是假的,楚熹從前真的那樣喜歡他,愛他。

可這份喜歡,這份愛,終究要給另一個人,楚熹要和另一個人以夫妻相稱,厮守終生,養兒育女。

薛進睡不着覺,念頭一會一變,又想起孩子,那個他曾在心中描繪無數遍的奶娃娃。

葡萄似的眼睛,米粒似的牙齒,蓮藕似的胳膊,肉嘟嘟的臉,紅嫩嫩的嘴,哭起來小腳丫亂蹬,健康,有勁。

奶娃娃早在他心裏一點點長大,長成三五歲的模樣,眼睛又大又圓,瞳仁又黑又亮,仍然是短胳膊短腿,張開雙臂,步伐蹒跚的朝着他跑來,奶聲奶氣的喊着:“爹爹,要抱。”

每每思及那樣的場景,薛進的心都要化成一汪水了。

現在,那個奶娃娃要喊旁人爹爹。

薛進完全不管旁人與楚熹生下的孩子和他與楚熹生下的孩子是不是一碼事,他只覺得自己徹徹底底的被取而代之了,屬于他的那份喜歡,那份愛,和屬于他的奶娃娃,都成了旁人的。

就憑那個沒骨氣的庸才!也配!

薛進活活被自己氣了半宿,眼看着天快亮了,理智才沖破怒火,重新占領高地。

他想,薛軍在安陽城耽擱的太久,全是因為楚熹花招太多,若楚熹能為他所用,助他一臂之力,以後薛軍必能戰無不克。

只要攻下安陽城,以楚光顯的性命要挾,不怕楚熹不聽他的話。

可安陽城不是那麽容易就能攻下來的,若舉兵強攻,不知多少将士會葬身在安陽的火藥之下。

薛進冷靜的權衡着,盤算着該如何攻城,廖三的聲音又鑽進他耳朵裏。

“我們亥時潛過去,等到子時就攻城,兵分上下兩路,打安陽一個措手不及。”

“那會楚熹估摸着還在新郎官被窩裏睡覺呢。”

該死的廖三!

理智全無,冷靜消散,薛進懊惱的用被子蒙住頭。

冥思苦想了一整晚,沒有想到任何一個阻礙楚熹成婚的理由,薛進不得不承認,他就是不想讓楚熹和旁人成婚。

所以,他以換取炸藥制法的名義,押着那幾百城衛趕在吉時之前來到了安陽城外。

薛進原以為,楚熹得知謝燕平的事,會深受感動,繼而放棄成婚。

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楚熹竟然會是這種反應。

簡直稱得上鐵石心腸。

她究竟一直以來就這樣,還是後來才變成這樣的,又或者說,那個林二公子在她心中的地位,遠遠勝于謝燕平。

“薛進?薛添丁!你倒是說話啊。”

“是,如何,這些城衛加上謝燕平,換嗎?”

“好像還不太夠呀,你也曉得我這“天地玄宗,萬氣根本”有多大威力吧?”

薛進冷笑:“你這般獅子大張口,也不怕把自己噎到。”

楚熹的臉有一些泛紅,小黃麂似的眸子裏浮着一層霧蒙蒙的水汽,顯然是招架不住酒意了,可依舊牙尖嘴利:“哪裏是我獅子大張口,是你心裏沒數,明話告訴你,除了這些城衛和謝燕平,我還要十萬石的糧草。”

“做夢。”

“別拒絕的這麽幹脆嘛,你回去和你舅舅商量一下,這又不是你能做主的事,是吧,小外甥。”

薛進從不以旁人嘲諷他受制于李善而惱怒,可楚熹這聲“小外甥”卻讓他火從心中來,忍不住一巴掌拍在楚熹的兜鍪上。

那兜鍪是按照仇陽那身形的男子鍛造的,楚熹頭小,戴起來又大又松,讓薛進這麽一拍,兜鍪直接在她腦袋上轉了一圈半。

楚熹視線被遮擋,有些腦袋發懵,忙将兜鍪扶正,氣沖沖瞪着薛進:“你敢打我!”

薛進一巴掌又将兜鍪拍過去。

楚熹這回真是不能忍了,雙手扶着兜鍪,拿腳去踢薛進,大庭廣衆之下,薛進自然不會讓她踢着自己,直微微一側身,避開楚熹的腳。

“你有種別躲!”

“……”

薛進說了什麽,廖三離得遠,沒聽清,只是看着那你打我一下,我踢你一腳的兩個人,心中無比疑惑,問崔無:“這是打情罵俏呢?”

崔無搖搖頭,堅定的說:“不是。”

廖三聽他這意思,好像知道點內情,便又問道:“那是在做什麽?”

“薛帥一貫運籌帷幄,此番做法,必然別有深意。”

“啥玩意啊,合着你也不懂。”

廖三雖然佩服薛進,但沒像崔無這般神化薛進,說到底就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小子,表面上裝的冷心冷性,實則七情六欲一樣也不比尋常人少。

這楚霸王人品是糟糕透頂,架不住生得漂亮,伶牙俐齒,活潑,有意思,和薛進還有點不可說的舊情。

綜上所述,眼前這一幕,不就是打情罵俏嗎。

狗日的楚熹果然不是東西啊,大婚當日,新郎官八成還等着拜堂呢,她在這跟別的男人打情罵俏。

薛軍陣中,被捆着手的一衆城衛也在探頭探腦,他們看得不太真切,只憑着兩道模糊的身影以及前方城衛的實況轉播進行猜測。

“少城主和薛進打起來了!”

“天啊!沒想到少城主深藏不漏!竟還有這一身好武藝!”

廖三耳力過人,聽見後面的動靜,扭過頭來:“誰說楚熹深藏不漏的,你到這看來。”

廖三是個徹頭徹尾的莽夫,城衛們都有些許畏懼他,不敢再開口。

楚熹打累了,一把丢掉兜鍪道:“換不換一句話!我大哥今日成婚!我忙着呢!沒那閑工夫在這跟你掰扯!”

薛進愣住:“你大哥成婚?楚弘和?”

“我大哥不是楚弘和還能是你啊!”楚熹說完,趁其不備,一腳踢上去,随即連退六七步,當沒那回事發生似的,一本正經的問薛進:“換不換?”

薛進:“……我回去,和我舅舅商量一下。”

他一點不猶豫的轉身走了。

等到了廖三跟前,廖三不禁問:“薛帥,怎麽回事?不說交換俘虜嗎?”

薛進踩着馬蹬,飛身一躍,穩坐馬上,神情淡淡道:“困了,回去睡覺。”

作者有話說:

我萎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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