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由于楚熹獅子大張口,條件沒能談攏,薛進帶着那幾百名眼看着要回家的城衛又撤回了大營。

楚熹是不着急的,這世上哪有一錘子買賣,總要讨價還價一陣嘛,她要價十萬石糧草,可給了薛進很大的發揮空間,左右薛進要跟她做交換,絕對不可能苛待這幾百城衛,那就讓薛進養着去呗。

關了城門,回到府中,老大和窦十一娘已經拜完堂,挑過了蓋頭,喝下了交杯酒,說遍了吉祥話,各項禮節統統完畢,窦十一娘在新房換妝,老大出來招待賓客吃換妝湯果,只等着待會喜宴上行拜見禮。

“三兒!”老爹擡手把剛進門的楚熹喚到主桌來:“恁方才幹什麽去了?”

“一點小事,回頭在跟恁講。”楚熹說完,笑着招呼祝宜年:“先生,過年好呀!本該一早就去跟先生拜年的,忙活一晌午,愣是沒抽出空,還望先生見諒!”

祝宜年笑笑,從寬大的袖口中取出一個小荷包:“壓祟錢,昨晚就該給少城主的,一時忘記了。”

“這會也不遲呀。”楚熹接過荷包,摸了兩下,感覺裏面不像是元寶,倒像是幾顆小珠子:“多謝先生!”

“不謝。”

老五待楚熹道完謝,忙拿出自己的壓祟荷包:“姐姐快看,先生也給我了。”

老五一貫有着與歲數不相符的老成持重,在祝宜年跟前倒是很像個孩子,他是發自內心的崇拜祝宜年,在很早之前,楚熹就常聽他在自己耳邊講那些關于祝宜年的事跡。

“哼哼。”楚熹一把奪過老五的荷包,高高舉起來道:“現在是我的啦。”

“啊!還給我!”

“不給不給,除非你求求我啊。”

楚熹是故意逗老五玩,可荷包拿到手裏,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了,老五這荷包一摸就是元寶,和她的不一樣。

稍稍走神的功夫,老五一躍而起,将荷包搶了回去,小心藏進懷裏:“姐姐往後還是別喝酒了,一喝酒這麽不懂事。”

“你還教訓起我來了,看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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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熹話還沒說完,老五已經躲到了祝宜年身後。

祝宜年笑着問:“看你什麽?”

那兩碗酒還不至于讓楚熹喝醉,只是比平時要亢奮一些,在祝宜年跟前,自然被壓制回去了:“沒,沒什麽。”

不多時,老大領着新婦出來行拜見禮,這會衆人才看清這窦十一娘的樣貌,瓜子臉,柳葉眉,櫻桃小嘴,打眼一瞧就讓人覺得聰慧賢良。

老四趕緊湊過去道:“四弟茂和見過大嫂,願大哥大嫂白頭偕老,早生貴子。”

窦十一娘羞怯的一笑,從老大手中接過改口錢,轉而遞給他:“也願四弟此生平安順遂。”

老爹在旁看着,對自己這個兒媳婦還挺滿意,雖然家世根基略遜色了些,但模樣能拿得出手,品格也落落大方,于是心中暗道,好呀,這還真是兒孫自有兒孫福,他為三兒操碎了心,可如今三兒的婚事沒有半點指望,反倒他不太在意的老大,自己把自己的終身大事給辦妥了,那還折騰什麽呢,撒手不管得啦。

老爹徹底看開,暗自發誓,往後不管楚熹說要同誰成婚,他都沒有二話,順其自然,實在過不下去,寫一封休書就完了。

楚熹不知老爹心中所想,她同窦十一娘行了拜見禮,窦十一娘也回了她改口錢。

喜宴半途,楚熹回房更衣,順手把今日收到的兩個荷包掏出來看,祝宜年給的是一對珍珠耳墜,窦十一娘給的是一對白玉叮當镯。

“啧……”

“呀,好漂亮的珍珠墜子。”冬兒湊上來看,不禁贊道:“這般又圓又滿還透着粉的珍珠可少見呢,想不到這綢緞莊瞧着不起眼,家底怪厚的。”

“這對珠子很難得嗎?”

“當然難得了,就是這幾年民間偶爾有粉珠了,擱在頭些年,有錢都沒地方買,亳州東海出來的上等貨,全是要進貢到帝都的。”

楚熹點點頭:“是先生送我的。”

冬兒笑道:“原來是先生送的,難怪了,一對珠子而已,再怎麽稀罕,對先生也算不得什麽。”

冬兒似乎并沒有覺得有哪裏不對。

可楚熹盯着那對珍珠耳墜,心裏莫名有些別別扭扭。

祝宜年若給她送一塊墨,送一支筆,她還不以為然,首飾這東西,從祝宜年手裏拿出來,怎麽看都違和感滿滿。

算了,也可能是祝宜年恰巧有,又見她總戴着珍珠墜子,所以順水推舟就送給她了。

楚熹把墜子收好,交給冬兒,笑着問道:“還得給我這新大嫂回禮呢,你說我要回什麽?”

冬兒想了想說:“嗯……不能回的太貴重,差不多就行,要不就回一支白玉發簪?”

大嫂剛進門,連話都沒說上幾句,從前也就那一面之緣,到底稱不上什麽一家人的親情,楚熹并不是那麽上心,打着呵欠伸了個懶腰:“你看着預備吧,我去睡一會,養養精神。”

“小姐夜裏還要去鬧洞房不成?”

“鬧什麽洞房啊,我是怕薛軍趁着安陽城辦喜事,來個夜襲。”

楚熹所料不錯。

李善的确有要夜襲安陽的心思。

誰讓楚熹截了薛軍的缁車,還敢那般獅子大張口。

可與一衆将領軍謀商議了大半日,仍沒有一個兩全其美的攻城之計,要想攻下安陽城,必定要犧牲上萬薛軍兵士的性命。

攻打常德那種大城,死傷多一些就罷了,為着小小的安陽,實在不值當,傳出去也不好聽,太折煞薛軍的威名。

就在李善舉棋不定時,後方忽然傳來一道緊急軍情,稱渝州和兖州兩位總兵都督家于年前達成聯姻結盟,渝州送往兖州二十五萬石糧草,以及箭矢火藥等等軍需,意圖十分明顯,是要兖州起兵攻打丘州,只要打下東丘城,就從根源上割斷了薛軍的糧道。

如此一來,薛軍失去了後方的糧草供給,二十餘萬兵馬便會被困守在南六州。

因手中暫時沒有可以和沂都制衡的水兵,薛軍只能通過陸路攻城略池,而由丘州至常州的這條戰線被拉得過長,丘州守軍不足六萬,是極容易被兖州攻占的。

李善聞訊不由心生焦灼,想要率兵回丘州防守。

就在這時,他手下的一個将領提議道:“大将軍,我們就這樣撤兵豈不是太可惜,不妨一鼓作氣把安陽打下來,有了安陽那引爆火藥的法子,以後還怕北六州的兵馬來攻城嗎?”

是啊,便豁出一萬将士的性命,只要把安陽打下來,從此往後就再無後顧之憂。

李善發了狠心,也不提什麽夜襲了,下令讓全軍将士安心休整兩日,初三晨起出兵,巳時攻城,定要在天黑之前奪取安陽。

李善獨斷專權,壓根沒有和他的小外甥商量。

給廖三等人氣得夠嗆,找薛進抱怨:“這李善大将軍實在太不把咱薛帥放在眼裏了!這麽大的事,連知會也不知會一聲!”

崔無難得附和廖三:“大将軍此舉,過于草率,全然是拿将士們的性命去喂安陽城的火炮。”

大營缺少木炭了,饒是主帥的屋子,也不能總燒的那麽暖融融,薛進有些冷,給自己煮了一壺熱茶,白蒙蒙的茶氣從壺嘴裏湧出來,那麽稀薄淺淡,一吹就散。

廖三急了:“薛帥,你倒是說話啊。”

“你想讓我說什麽?”

“那不然我們,就真照着他李善的意思攻打安陽?”

廖三雖是莽夫,但也曉得這麽打仗是要死很多人的,他不怕別的,怕自己手底下的兄弟冤死。

薛進沉默片刻後問崔無:“年前珲州和兖州才聯姻,押送糧草去兖州也就三五日的事,軍情為何來的這般快。”

崔無道:“事權從急,東丘那邊用了信鴿。”

飛鴿傳書是傳送軍情最快的法子,也是最不妥當的法子,這信鴿一路上翻山越嶺,難保不會碰上個意外,或被人半道截下,或被雄鷹獵殺,為保險起見,總要放出上百只信鴿。

軍情送到白崗莊,自然也容易送到安陽城。

薛進笑笑,提起壺,倒出一盞茶:“既然大将軍都下了決心,又豈是我能勸阻的,随他去吧。”

廖三聽聞此言,當即打定主意,起兵攻城那日他絕不會帶着弟兄們上前送命。

初一這一整晚,楚熹都沒睡安穩,就怕薛軍來夜襲,誰承想等到天亮外頭也沒個動靜。

按理說薛軍沒有攻城,是好事一樁,可楚熹心裏總隐隐不安,待大嫂給老爹敬過茶,一家人吃過早膳,楚熹便匆匆趕去了北場。

到了北場,找到郭泉,詢問城中火藥餘量。

郭泉給出她一個不太理想的回答:“恕屬下直言,礦山封閉,硫磺短缺,若薛軍正面攻城,恐怕撐不了太久,少城主如今不能完全指望火藥守城,還是應當盡早另尋他法。”

百姓農閑時常去采硝,安陽最不缺的便是硝石,可硫磺取自礦山,本就緊俏,眼下城門封閉,徹底絕了來路。

楚熹不知道有什麽東西可以取代硫磺,按說火油也能守城,可火油這玩意比硫磺還珍貴,上次燒雲梯已經把城裏的火油用去大半,再不能擅用。

楚熹正發愁的唉聲嘆息,仇陽忽然捧着一只大白鴿找來了北場。

“這是做什麽?烤鴿子吃?”

“薛軍信鴿。”

楚熹仔細一瞧,見那白鴿渾身染血,腳上還綁着一根竹管,略微傻眼:“你從天上射下來的?”

仇陽點點頭,把竹管拆下來遞給她。

這是楚熹第一次見到古裝電視劇裏經常上演的飛鴿傳書,覺得不可思議:“我的天,你怎麽發現的?”

仇陽迷茫的看着她:“它剛巧從城門上經過,就射下來了,可有哪裏不妥?”

“……厲害,真的厲害,回頭你也教教我。”

“少城主還是先看軍情吧,薛軍不惜這麽大風險飛鴿傳書,定是極為緊要。”

“對,你說得對!”

楚熹拆開竹筒,一覽軍情,頓時失了和仇陽玩鬧的心思,滿臉凝重之色。

兖州要攻打東丘,截斷薛軍的糧道,薛軍豈能坐視不理,勢必要率兵回防,可安陽近在咫尺,他們怎會讓快煮熟的鴨子從鍋裏飛出去。

自然是添一把火,先吃到嘴再說。

“仇陽,你去通知各個城門的統領,這兩日一定要加強防守,一刻也不能懈怠,還有地道裏,切莫再進人,多埋一些地蛋,該炸就炸,不要手軟。”

“嗯,知道了。”

楚熹預感到薛軍此番攻城,必然會傾其所有,不留餘地,若如此,安陽的火藥真撐不了太久,一旦火藥告竭,安陽城沒得可守。

楚熹長籲短嘆的回了府,本想和老爹商榷一番,好歹拿個主意出來,可老爹是個天生的奸商,讓他弄錢弄糧,他或許還能有幾道歪招,讓他設法守城,他當真腦袋空空。

楚熹只好去找祝宜年。

祝宜年的院子裏不管何時都冷冷清清的,顯得落寞,其實服侍他的仆婢還真不少,礙于他喜好安靜,仆婢們不敢叨擾,幹完手裏的活就找地方躲起來。

走了一路,沒瞧見一個人影,連文竹也不知跑哪玩去了。

楚熹在門外輕輕喚道:“先生?”

屋裏靜悄悄的,無人應答。

出去了?可這會祝宜年能去哪呢?

楚熹手抵在門上,輕輕一推,只見外屋空蕩蕩的,卧房的門倒是緊閉着。

難道是在午憩嗎?

要擱平時,楚熹找不到人,也就走了,可這會她急于尋出一條守城之法,不得不很冒昧的無準擅入。

“先生……你在裏面嗎?”楚熹小心翼翼的敲了下卧房的門,仍是沒有回音,她透過門縫,嗅到一絲清甜的香氣,心中微動,遂推門而入。

祝宜年哪也沒去,平躺在床榻上,睡得極沉,他身着單衣,衣襟微敞,露出一大片白皙如玉的肌膚,即便在睡夢中,依舊長眉緊蹙,仿佛有數不清的愁心事。

楚熹的視線在他身上轉了一圈,最後落在那裸.露在外的雙足之上。

祝宜年還真是個徹頭徹尾的書生,一看就是不經常走路,腳生得又纖細又白淨,指甲修的圓潤整潔,腳底都是透粉的,完全不符合他的年歲。

靠!我在看什麽!我是變态嗎!

楚熹猛然驚醒,收回視線。

不過……祝宜年睡得未免太沉了。

進入卧房,那股香甜氣味愈發的濃郁,楚熹不禁看向窗邊的香爐,湊過去嗅了嗅,頓覺頭暈眼花,提不起精神。

這大抵是,劑量極重的安神香。

祝宜年為什麽要在卧房裏點如此濃郁的安神香?他不知道這安神香用久了會産生依賴,乃至影響神智嗎?

楚熹用剩下的半盞冷茶熄滅了香爐,扭過頭去看床榻上的祝宜年,忽然間意識到,祝宜年留在安陽并非真的舒心惬意。

他為保住大周王朝,寫下一紙檄文,導致如今輝瑜十二州群雄割據的亂局,雖是為了長遠打算,為了天下安定,但不知多少兵士百姓要葬身在這一紙檄文引發的後果當中。

他如何能坦然。

楚熹輕嘆了口氣,到底不忍叫醒他,便蹑手蹑腳的走過去,想幫他蓋一蓋被子。

觸及被子的那一刻,祝宜年驀地睜開雙眼,一把抓住了楚熹的手腕。

“先,先生……”

祝宜年的眼神是楚熹從未見過的鋒銳,她莫名的心慌,忙解釋道:“我見外面沒人,以為先生不在,所以,所以進來看看……”

祝宜年纖長的睫毛微微一顫,松開手,坐起身道:“我方才有些夢魇了,少城主莫要見怪。”

“本來,本來也不怪先生,是我擅自進來,擾了先生午憩,先生別怪我就好了……”

“少城主來找我有何事?”

祝宜年那個眼神讓楚熹心有餘悸,天大的事她此刻也說不出口:“沒什麽事,就來看看先生,嗯……看看先生身邊的仆婢伺候的可還周到,竟一個人也沒有,真是,真是太欠教訓了。”

祝宜年攏起衣襟,淡淡的看着楚熹:“若無旁的事,少城主請回吧。”

“哦,好……那就不打擾先生了。”

楚熹快步走到院子裏,懊惱的踢開腳邊的小石子,恨自己手賤,好好的去給祝宜年蓋什麽被子,屋裏點着炭爐,他又不會凍死。

罷了,還是晚一點讓老爹來問吧。

楚熹捂着臉垂頭喪氣的走了,而祝宜年望着窗邊被熄滅的香爐,不自覺握緊了手。

……

初二又是風平浪靜的一日,可安陽城百姓已感覺到那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緊張氣氛。

北場源源不斷的往四面城門運送陶罐彈,城衛們全副武裝守在城樓之上,上百匹駿馬分散于城中各處,随時準備着傳遞消息,不過傍晚,鐘樓三聲響,竟早早的宵禁。

和薛軍交戰半月有餘,頭回這般大的陣仗。

百姓們紛紛緊閉門窗,把家中利器歸攏到一塊,腳不離鞋,刀不離手,他們在心中想着,倘若薛軍當真殺進安陽城,那就豁出一條命和荒蠻子拼到底,大不了就是個死。

總比流離失所,四處逃亡,又或在荒蠻子手底下忍辱偷生要強。

宵禁了,街上空無一人。

楚熹橫豎睡不着,自己出來閑逛,走到歇業多日的團寶茶莊,不知怎麽的,就想起第二次見薛進那回。

她記得很清楚,是十五集會,安陽百姓全都披星戴月的出來逛集會,整條街挂滿了大紅燈籠,沿街兩側站滿了小商販,雜耍的,變戲法的,還有耍猴戲的,亂亂哄哄,熱熱鬧鬧,不過兩夥人街邊打架,險些發生人擠死人的踩踏事件。

這一晃,安陽都多久沒有辦過集會了。

楚熹真不想讓薛軍打進安陽,她早都掐算好了,不用多,再撐半個月,薛軍肯定會拿出誠意上門議和。

可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兖州那邊有了動作。

天不遂人願啊。

“哎……”

“少,少城主。”

楚熹扭過頭,見是個衣衫褴褛的百姓,不禁皺了皺眉:“全城宵禁,你為何還在街上逗留,若被巡夜城衛瞧見,是要抓你下大獄的。”

那百姓忙不疊的說道:“少城主明察,草民,草民是收夜香的,便是宵禁也得出來幹活。”

楚熹讪讪一笑:“啊,我忘記了。”

百姓松了口氣:“草民的夜香車要到前頭去,怕熏着少城主,少城主還是避一避的好。”

夜香,夜香,夜香……

楚熹腦袋頂上忽然亮起一盞小燈泡,趕緊問道:“你這一晚上能收幾車?有多少人收?收完了送哪去?”

那百姓雖不懂楚熹為何對收夜香這種事感興趣,但還是本本分分的答了:“一晚上三五車是有的,這活計低賤,沒幾個人願意做,算上草民,也就三個,收完了趕着清早送出城,原是能賣給鄉裏佃農賺幾個小錢的,如今不能賣了,不過随便找個地方填上。”

“真可惜!”

“啊?少城主這是何意?”

“你你你,你快去收,收完了都送去城樓!一車我給你二兩銀子!有多少要多少!”

百姓懵了,可有錢誰不賺呢,重重點頭道:“少城主瞧好吧!百來車或許沒有,草民加把勁,幾十車還是能收上來的!”

楚熹無暇聽他表決心,忙去召集人手,連那些閉門不出的百姓也都驚動了。

“少城主要什麽?”

“鐵鍋!柴火!越多越好!全送去城樓!”

“快!家裏有沒有不用的鐵鍋!”

“不全要!各家出一半幹柴!用不了的還給你們送回來!”

陳統領捂着鼻子站在一堆夜香裏,忍着想吐的沖動說:“少城主這招可真夠毒辣的,這金汁煮沸了,碰着就死,擦着就亡,大羅神仙來也救不了,便是不燙死,光聞着這味都夠惡心死了,從城樓上一勺澆下去,啧啧……薛軍這回可要倒大黴了。”

翌日巳時,李善率領八萬薛軍如期而至,離老遠就聞到一股惡臭,待走進一些,只見那西城門城樓上架着數十口黑漆漆的大鐵鍋。

“這是……”

“安陽城上在熬煮糞水!”

楚熹半個時辰前得知白崗山大營正厲兵秣馬,蓄勢待發,便趕緊命人給鍋裏添上糞水,鍋底下燒起火,已經被這臭味熏得幹哕半天了,終于等來薛軍。

她用棉布捂着口鼻,湊到大喇叭旁喊道:“我楚霸王行事不端正!搶了将士們過年的夥食!實在對不住諸位了!今日是初三!年還沒過完!備了點粗茶淡飯!給薛軍将士們補補身子!千萬別客氣!盡管上來吃!”

“……”

作者有話說:

下章就到要入贅的劇情了哈哈哈哈哈

ps:我再歇一天,周末試試日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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