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薛進率兵前去亳州,在阜康城外紮營,數日之內多次夜襲阜康,卻不與亳州軍正面沖突,只擾的上上下下都不得安生。

他的意圖很明顯,是要以少敵多,耗盡阜康城的糧草。

如今薛軍前方對陣兖州,後方對陣亳州,而沂都前方對陣帝軍,後方對陣薛軍,朝廷那頭也是兩邊使力氣,輝瑜十二州內呈三足鼎立之勢,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可天下兵馬上百萬,糧草軍饷一應辎重都是缺不得的,連年豐收,趕上荒年,民不能耕,軍不能移,糧草總有用完的時候。

陰謀陽謀,千方百計,此時都不如一個“耗”字,糧草一旦耗盡,兵士們填不飽肚子,自然就沒力氣打仗了。

形勢明了之際,于薛軍而言,西丘城至安陽城這條糧道就起了關鍵作用,源源不絕的辎重從前方運送到後方,讓薛軍七萬将士可以踏踏實實的堵在亳州界上,一邊騷擾亳州軍,一邊在安陽布防。

二月二,龍擡頭。

一隊城衛快馬加鞭來到大營,給薛進送上一封安陽府家書。

家書上只有寥寥兩字——沒有。

就這兩個字,讓薛進一宿沒睡好覺,輾轉反側,噩夢連連,一會是老爹指着他鼻子罵他“不會下蛋的公雞”,一會是楚熹滿心歡喜的對他說“孩子雖不是你的,但畢竟叫你爹呀”。

卯時不到,薛進便從睡夢中驚醒了。

為什麽會沒有。

薛進實在想不明白,他以為成婚之後,做了那事,便該水到渠成才是,何況他幾乎夜夜都和楚熹做那事……

橫豎睡不着,薛進提劍出了營帳,一來活動活動筋骨,二來忘卻那令人心煩意亂的噩夢。

劍在手裏剛揮了沒兩下,瞧見隔壁的慎良。

薛進心中微動,輕利的轉了一個劍花,将劍背在臂後,快步走上前去:“慎将軍。”

“薛帥。”

“出來這麽久,家裏可有給你來信?”

提及家事,平日嚴肅恭謹的慎良露出憨厚的笑意:“有,內子每隔三日便去缁兵營遞一封書信,随着缁車就來了。”

薛進暗暗掐指,自他到亳州界內,已有小九日的功夫,楚熹離的這麽近,只給他來了一封信,信上還只有兩個字。

略感不快,面上不顯,仍問慎良:“家眷可都好?”

慎良稍有些迷茫。

薛進閑着沒事,為何問他這些?

難道真如廖三所說,這薛帥成婚之後轉了性子?

慎良強忍着納悶答道:“旁的倒還好,就是那兩個小皮猴,整日上蹿下跳,惹是生非,內子前日來信還說他倆大鬧了學堂,把學究都給打傷了。”

慎良罵歸罵,眼裏含着幾分喜歡。

他畢竟是武将,不在意書本上的功夫,一對大兒子這般活潑淘氣,定能繼承他的衣缽,是做将軍的好苗子。

薛進聽着,心裏很羨慕。

他也想要個兒子,教兒子騎馬射箭,舞刀弄槍,那多有意思。

薛進輕咳了一聲,又問:“慎将軍長子今年幾歲?”

慎良道:“剛十二。”

薛進道:“到底還小,難免不懂事些,過幾年就好了。”

“借薛帥吉言。”慎良嘴上這麽說,心中卻不禁暗道,一個十二歲了還在鬧學堂,一個十四歲便潛入關內,憑一己之力在輝瑜十二州精心布局,埋下暗哨細作無數。人和人真是沒法比。

“慎将軍成婚多少年了?”

慎良記得自己兒子幾歲,可不記得成婚的年頭,得憑着兒子的生日往回算,想了想才有些感慨的說:“哎,這一晃都整十三年了。”

成婚整十三年,兒子剛滿十二,懷胎十月……慎良是成婚兩個月才有的兒子。

薛進微不可察的舒了口氣,對慎良笑道:“慎将軍是有福之人,怪不得廖三總看你不慣。”

慎良出身西北嫡系,手底下掌着八千西北親兵,在軍中的地位首屈一指,絕非後來的廖三可與之相比,廖三覺得慎良沒他功夫高,憑什麽級別比他高,故而時常挑刺,慎良呢,也不是那等能一味容忍的,将領相互敵視,兩撥的兵士自然總有争執。

薛進早覺不妥,剛巧話趕話說到這,便将廖三對慎良的不滿引到另一處,在這一處上,廖三可以對慎良不滿,慎良卻萬萬不能挑廖三的不是。

你慎良有賢妻裏裏外外一手操持着家業,給你養大兩個活潑潑的兒子,廖三作為老光棍,眼饞你怎麽了?妒忌你怎麽了?你不該生氣,該偷着樂。

薛進拿準了慎良的心思。

果不其然,慎良一聽薛進這麽說,嘴角都快扯到後腦勺了:“廖三啊,是該娶妻,好叫他那脾氣收一收,瞧他手裏那些兵士,都跟他學的一個樣。”

慎良以為,妻子是一劑靈丹妙藥,只要娶了妻,壞脾氣也能變成好脾氣,不用提別人,現成的例子就擺在眼皮子底下。

薛進成婚之前,同他說的閑話一只手就能數的過來,如今成了婚,竟然跟他聊起家長裏短,啧啧,神,太神了。

薛進倒是沒多想,也附和慎良:“慎将軍說的是,等過幾日布防妥當,我便帶廖三回趟安陽,給他相看相看。”

“薛帥這意思是有人選了?”

“安陽府那邊,有個合适的。”

慎良了然:“原來是少城主做媒,少城主的眼光不會錯的。”

薛進輕笑了聲,不再多說什麽。

龍擡頭後沒幾日就是春分,春分者陰陽相伴,乍暖還寒,青山漸綠,各方戰事如火如荼之時,安陽城的百姓們也紛紛開始為耕種做準備了。

常州多稻田,百姓們要先培育稻谷秧苗,等秧苗壯實再移栽到大田裏,前後不多不少,正好一個月。

薛進已然派人将任命楚熹為常州郡守的告示張貼四處,楚熹新官上任,免不得燒三把火,她打算用這一個月時間在常州轉一圈,粗略解決一下百姓的實際困難,起碼讓百姓踏踏實實把手裏的活幹了。

在楚熹看來,治民和治兵有着異曲同工之妙,就比如說薛軍吧,倘若糧道讓人截斷,七萬将士眼巴巴回望,看不見缁車的影子,能有精神打仗?

百姓也是一樣的,看不見地頭稻谷在蓬勃生長,哪有心思考慮往後如何,甭管扒樹皮挖野草,填飽肚子不至于餓死才是關鍵。

這節骨眼上,祝宜年的作用就顯現出來了。

楚熹要燒三把火,他便給了楚熹三道錦囊妙計。

第一,不惜一切代價除去惡霸豪紳。

外面仗打得越厲害,鄉裏的惡霸就越猖獗,亂世啊,殺人放火官府都不管的,倉房裏囤着幾百石米糧,抽屜裏藏着幾百兩銀子,背後有枝繁葉茂的大家族,身前再雇十來個身強力壯的泥腿子,可就齊活了。

看上一塊肥沃土地,三兩銀子就能買回來,看上哪家的姑娘,三兩銀子就能做聘禮,敢不賣?敢不嫁?有的是法子把你逼上死路,三兩銀子你都撈不着。

這等惡霸,在鄉裏便是土皇帝,不除不成。

第二,按人丁重分土地。

大周立國時曾統計過一次人口,做過一次魚鱗圖,按照人口劃分了土地,讓天下百姓都能有地種,有地種便不會流竄,不流竄社會就會安定,那當真是夜不閉戶的盛世景象。

可兩百年過去,不乏有勤懇的百姓埋頭開荒,多出許多不再府衙冊上的耕地,也不乏有碰到難處的百姓将耕地賣給富戶,淪落至賣苦力的佃農,良性循環的越過越富,惡性循環的越過越窮。

原本沒活路的窮人在富人手底下讨飯吃,倒也沒什麽,可這世道一亂,有力氣的窮人為着能鹹魚翻身,都冒險去投軍了,富人的地沒法子耕種,用不上一年就閑置荒廢了。

必須重分土地,把本就為數不多的土地利用起來。

第三,也是最為關鍵的一道,舉賢良,立耆老。

楚熹一旦除了惡霸豪紳,重分了土地,在常州各地多半積累了一些威望,但光是有威望還不夠,她在安陽這一畝三分地,勉強可以事事親力親為,可偌大的一個常州,數不盡的鄉裏村落,豈是她能一手包攬的。

唯有建立屬于她的勢力,方能精準傳達她每一項決策,這會想臨時抱佛腳,做出一套新的官階制度,顯然是不大可能了,唯有推舉一位有號召力的賢良之士,讓他來落實郡守的決策。

不過人心易變,這賢良走馬上任,也容易欺上瞞下,以權謀私,橫行鄉裏,即便他兩袖清風,一心為民,也架不住眼紅眼熱的徒生事端,這時候就需要一位有威信的耆老來主持公道,辨明是非了。

倘若耆老評斷有誤,含冤不屈者再入城告狀,城內自會命人調查詳情,倘若城內調查有誤,含冤不屈者再到郡守處告狀,真冤,責罰一應經手此事之人,假冤,殺無赦。

如此便能最大程度的節省時間和精力,做到上通下達。

有祝宜年這三道錦囊妙計,原本無頭蒼蠅似的楚熹立馬豁然開朗。

除惡霸,分田地,舉賢良,立耆老,只需走這一趟,一口氣全都能辦妥,楚熹愈發覺得把祝宜年留在安陽是她這輩子做過最正确的決定。

春分第二日,楚熹便領着一衆統領踏上征程。

她前腳走,薛進後腳就回了安陽,毫無意外的撲個空。

撲個空那都不算什麽,得知楚熹帶走了仇陽,薛進吃人的心都有了。

言而無信的騙子!是誰答應他有身孕之前不和仇陽見面的!這可倒好,不僅見面,還要背着他朝夕相處!一天兩天也就罷了!足足一個月!

“薛帥……不說相看媳婦嗎?”

“你找她去!要讓我給你做媒人不成!”

廖三癟嘴,都有點委屈。

明明回來的路上薛進還同他有說有笑,怎麽一眨眼的功夫就變臉了。

雖然心裏一百個委屈,但廖三不敢有怨言,他指望着薛進給他找媳婦呢,這年頭哪有一軍統帥這麽積極幫老光棍找媳婦的。

沒錯,是找媳婦,不是找女人。

廖三跟着薛進從丘州打到常州,一路攻城略池,即便沒有打家劫舍,也從那些城主的府上撈到了不少錢財,他如今有權有錢,想找個女人不要太輕松。

可女人和媳婦不一樣,這點廖三心裏門清,他想找個能過日子的正經媳婦,就得指望薛進。

不對,是通過薛進,指望楚熹。

楚熹出門辦事去了,他的媳婦跟着落空了。

哎……

薛進和廖三滿懷期待的來安陽,愁眉不展的回大營。

楚熹這會也不好過,她自穿越到這個世界,活動範圍始終在城裏,去過最窮的地方就是安民村,可要從安陽往安民村大量運送物資,必須有一條平坦的大路。

楚熹根本沒想過,鄉裏的路會這般颠簸,她坐在馬車裏就跟蹦迪一樣,便是馬車裏鋪了厚厚的軟墊,強烈的晃動也快把她骨頭搖散架了。

“還有多久才到啊——”

“快了快了,少城主再忍忍。”

“你都說起碼十遍快了!”

“這回真快了,少城主往前瞧,過了新河溝,就是新河鄉了。”

新河鄉屬于常德的管轄範圍內,是常德周遭最大的鄉縣,去年産糧達足有五十萬石,上繳給常德城主府的便有八萬石,實為富饒之地,也是楚熹實行新政策的重點區域。

過了新河溝,路沒有那麽陡峭了,楚熹舒服不少,又抄起賬冊查看。

這是新河歷年繳納賦稅的賬冊,上面明确記錄了新河一帶村鎮人口及産收,在送到她手裏之前,祝宜年已經查看過一遍,用朱筆做了不少批注。

楚熹憑着這些批注,可以很快得知哪一處存在惡霸豪紳的問題。

但惡霸豪紳也不是傻子。

薛軍告示一張貼,楚熹這邊緊跟着有了動作,沒去常德城,沒去順清城,而是帶着兩千城衛浩浩蕩蕩奔着鄉裏來了,這陣仗怎麽看都不像有好事。

惡霸豪紳感覺大事不妙,忙發動一切力量,在楚熹到來之前擺起戲臺。

因此,隊伍進入新河後,看到的并非民不聊生之苦難景象,而是一派阡陌交通,雞犬相聞的盛世田園風光。

“呵,整得挺熱鬧。”楚熹冷笑。

他們途徑佛曉鄉時,鄉裏百姓看到這一隊駿馬鐵蹄,黑甲長刀的城衛,那都是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直往家裏跑,着急忙慌的關緊門窗。

雖說安陽收容了兩萬多流民,楚熹名聲還不錯,但那都是從前了,眼下什麽情形,西北荒蠻子,反賊薛進,不到一年就連攻下三州,屠殺了多少關內百姓,算是令人聞風喪膽的枭雄了。

枭雄怎麽樣,率領十萬大軍殺氣騰騰的到了安陽,竟給安陽楚霸王做了贅婿。

可以想見夫妻倆不僅是一丘之貉,那楚霸王比反賊薛進更兇神惡煞!

正所謂三人成虎,外頭的消息傳到鄉裏早就失了真,百姓們能不怕嗎。

對比之下,新河鄉的安谧寧靜實在詭異,竟還有百姓擺攤賣書畫瓷器,見了他們只是頗覺新奇的打量。

“少城主。”連陳統領也發覺不對勁了:“這一路百姓不少,為何不見小孩?農忙之際,小孩該漫山遍野跑才是。”

“嗯,先不管,直接去衙門。”

鄉裏的衙門只處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人命官司土地官司等等要務必須要轉交城主府,衙門鄉長是無權處置的,因此這個衙門的權利微乎其微。

雖然是個小清水衙門,但鄉長到底是鄉長,薛軍的告示就差張貼在他床頭了,他怎會不知安陽少城主如今的身份:“郡守大人!下官不知郡守大人駕到!有失遠迎!還望郡守大人恕罪!”

楚熹沒應聲,打量着跪在她跟前的鄉長,能有五十來歲的模樣,幹瘦幹瘦的,頭發黑白參差,胡子倒是漆黑一片,兩只眼睛不一樣大,一只耷拉着,幾乎完全合上了。

光看長相都不得意人。

“起來吧,不用行這麽大禮。”

“多謝郡守大人!郡守大人請上座!下官這就命人給郡守大人看茶!”

他一口一個郡守大人,态度恭恭敬敬,完全沒有因楚熹是個十八歲的小姑娘就有任何怠慢之處。

楚熹卻沒心思和他周旋,主要是時間緊,任務重,一刻也耽誤不得:“茶就不必了,我只問你兩件事。”

鄉長躬着身,駝着腰,垂着頭,十分謙卑地說:“郡守大人盡管問,下官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倘若你看我年紀輕,哄騙我呢?”

“那便叫下官不得好死!”

“不錯,有誠意。”楚熹坐在太師椅上,微微歪腦袋,朝門外喚:“仇陽。”

鄉長不自覺扭頭,跟着看向門外,只見白茫茫的一片光裏走進一團巨大的黑影,高,壯,挺拔,通身的黑甲,手提着鐵劍,大腳踩在地上,地仿佛都跟着發顫。

這一眼,樣貌都沒瞧清楚,就把鄉長吓得夠嗆,若不是楚熹喊了聲仇陽,他當真以為是那個反賊薛進。

“少城主有何吩咐?”

“鄉長方才說的話你可聽見了?”

“嗯。”

“不得好死都是怎麽死的?”

仇陽的聲音沒有絲毫起伏,冷冰冰的:“割肉,蒸熟,喂兒孫。”

楚熹滿意的笑了,交疊雙腿道:“割肉一時是死不了的,眼看着自己的肉被蒸熟,再眼看着兒孫一口口吞下,這麽死,果然不是好死。”

鄉長的腿不由自主打哆嗦。

“我醜話是說在前面了,那麽我問你,去年秋收,趙家莊為何只繳了八千石糧,與趙家莊同等耕地,同等人丁的豐昌村卻繳了一萬兩千石,這四千石差在哪?”

“這……趙家莊和豐昌村雖歸新河管轄,但,但……繳糧之事下官是無權過問的。”

“你無權過問?趙家莊的繳糧不該先送到新河,再送去常德嗎?”

“郡守大人說的沒錯,可去年趙家莊那邊是自行去常德繳糧的,下官知道不合規矩,特地向常德府問過,常德府的意思是,糧送去就行,旁的不要緊。”

這鄉長不敢編瞎話蒙騙她,便語焉不詳,一個勁的往外踢皮球,楚熹有些不高興,在心裏記了他一筆,預備回過頭再收拾,眼下的當務之急是趙家莊。

四千石糧草,不算多,可敢明晃晃克扣下來,足以看出背後之人的嚣張。

要除惡霸豪紳,就不能殺雞儆猴,猴子知曉自己沒得活路,很容易反咬一口,得殺猴儆雞,猴子一死,那群雞也就不成氣候了。

這道理是楚熹臨行前,老爹親□□代的。

楚熹又問鄉長:“趙家莊是誰做主?”

“莊主趙斌財。”鄉長頓了頓,補充道:“他和徐莽徐将軍是結拜兄弟。”

“徐莽……哦,你說死守常德城那個徐莽。”

“正是正是。”

楚熹琢磨明白了,這新河看似是鄉長當家,實際上是趙斌財做主,鄉長摸不清她的路數,怕她沒能耐解決掉趙斌財,若趙斌財最後安然無恙,定然要報複袒露實情的鄉長,反之,她有能耐解決掉趙斌財,必會調轉鋒芒懲治隐瞞不報的鄉長。

鄉長左右為難,只好吐出一點點趙斌財的關系,給自己留條“被逼無奈”的後路。

“去年常德征兵,趙家莊去了多少?”

“約莫有二百餘人……”

楚熹問到重點上了。

趙斌財和徐莽是結拜兄弟,趙家莊百姓足有一萬五千餘人,征兵卻只有二百,而差不多人口的豐昌村,征兵超過兩千,這可是相差了十倍。

楚熹有理由懷疑,趙斌財在莊裏養了私兵,所以他才會冒險克扣那麽大一筆繳糧。

若趙斌財真養了私兵,那事情就難辦了。

楚熹要除惡霸,可不想搭上自家城衛,這些城衛是當日跟着她一起打劫薛軍辎重的那批,說忠心耿耿肝腦塗地也不為過,死傷一個她都要心疼的。

“你下去吧。”

“是……”

鄉長松了口氣,緩緩退出堂內。

楚熹看向陳統領:“派去趙家莊的探子是不是該回來了?”

“按理說該回來了,從新河到趙家莊,來回不過兩刻鐘,這都快半個時辰了。”

“……”

“莫非,是叫趙斌財捉了去?”

楚熹想了想,從懷裏拿出一塊令牌,遞給陳統領:“你親自去趟常德,調五千兵馬來。”

陳統領低頭看那令牌,一愣:“這是……薛軍的調兵虎符。”

薛進麾下十幾路雜牌軍,為了避免兵反內讧,這十幾路雜牌軍都被打散了,拆開了,混到一塊,他們不認将領,只認調兵虎符。

陳統領萬萬沒想到,薛進會把虎符交到楚熹手中。

作者有話說:

我本來打算寫到七千,太困了嗚嗚嗚

PS:這章還發五十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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