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陳統領帶着一隊人馬去常德調兵了。
楚熹等了會,不見探子回來,皺着眉頭坐上馬車,奔向趙家莊。
這趙家莊雖勢力大,但比起新河鄉還是顯得貧瘠了些,許多房子都是石頭壘的,黃泥摻幹草堆砌的,從外面瞧着很破敗不堪,進到莊子裏才漸漸能看過去眼。
走到一半,被兩個布衣男子攔下了:“你們是何人!”
自有城衛上前報家門:“郡守大人在此!不準無禮!”
“郡守大人……”布衣男子嘀咕了一聲,對另一人道:“快去禀告莊主!”
那人腳程極快,說把趙斌財請來就請來了。趙斌財不過四十左右,生得虎背熊腰,慈眉善目,還穿着一身滿是補丁的破衣,觀其外貌,實在不像惡霸豪紳。
他到楚熹的車馬前規規矩矩施禮:“趙家莊莊主趙斌財,參見郡守大人。”
楚熹不知道這莊裏養着多少私兵,暫且不和他正面沖突,只笑着說道:“趙莊主不必多禮,我就是新官上任,四處轉轉,看看民情如何,走了好幾處,也就你們趙家莊像個樣子。”
趙斌財道:“下官生于莊裏,長于莊裏,這莊裏百姓于下官而言皆是一族之人,下官不敢怠慢。”他說到這,忽然站直身,揚聲道:“把人帶上來!”
話音剛落,幾個壯漢将那被五花大綁的探子押到馬下。
“還不松綁!”
“是!”
趙斌財拱手道:“如今世道不太平,流寇匪賊衆多,經常到莊裏打家劫舍,不防範是不行的,百姓們自發成立了衛隊,輪流在莊子裏巡視,方才瞧見此人形跡可疑,就将他抓起來審問,他說是郡守大人的部下,因身無憑證,下官沒有草率放人,這會見了郡守大人的車馬,才知實情,還望大人恕罪。”
這一番話,周全,缜密,無懈可擊。
楚熹心裏都有些動搖了,她想,會不會是那鄉長撒謊,也許趙斌財把糧草送去了新河,叫鄉長私自克扣了。
“聽聞,你與徐莽是結拜兄弟?”
“徐莽原也是趙家莊人,與下官自幼一起長大,六歲時結拜為兄弟,後來徐莽一家子都搬去了常德,便再無聯系了。”
楚熹手指并攏,在膝蓋上輕拍了兩下,又道:“趙家莊風光甚好,我想在此暫居兩日,勞煩趙莊主了。”
趙斌財仍然是不卑不亢:“郡守大人哪裏話,下官這就命人準備住處。”
在新河鄉志上有一段關于趙家莊的記載,說前朝末期戰亂四起,北六州某富饒之地的兄弟三人怕被拉去充軍打仗,便拖家帶口的逃到了常州,意欲避世躲災,這趙家大哥會看風水,覺得趙家莊一帶土地肥沃,山水祥和,遂在此處定居。
許是風水真好,趙氏一族延綿百年,家和事興,子嗣昌盛,甚至還出過幾個高官,賺得一大筆産業,算是當地極有名望的大宗族了。
既然是大宗族,自有祖屋和祠堂,以及足夠體面的宅院。
趙家莊四面環山,出入只有一條路,而趙宅位于正中央,兩座五進大院緊密相連,周遭不少磚牆瓦房的小院,看起來十分氣派。
趙斌財将楚熹引至祠堂附近的一間正屋,又讓他的女兒來侍奉茶水,他這個女兒真是了不得,十六七歲的年紀,身量纖細,明眸皓齒,一舉一動都是那麽婀娜多姿。
從頭到腳,和趙斌財一點不像。
楚熹喝了口熱茶,擡頭問趙斌財:“為何趙家莊去年的繳糧比豐昌村少了四千石。”
楚熹本以為趙斌財會說出個什麽天花亂墜的借口,未曾想他竟直言道:“那四千石糧草是下官私自扣下了。”
“嗯?私藏繳糧可是要抄家滅族的。”
“下官此舉實屬無奈,去年西北軍闖入關中,又有土匪橫行,下官只怕百姓遭難,便想着囤積糧草,操練衛隊,自守趙家莊。”趙斌財說到這,笑了笑:“郡守大人也看到了,在這亂世之中,趙家莊仍一如往常,下官不後悔當日的決定,若郡守大人要責罰,只管沖着下官一人來,切莫牽連無辜族人。”
他身側的女兒當即雙眼含淚,哀切的喚了聲“父親”。
楚熹算是服了。
囤糧草,養私兵,這等滔天大罪竟讓趙斌財說的如此冠冕堂皇,她還沒得反駁。
“莊裏衛隊有多少人。”
“兩千餘人。”
“可有名冊?”
“下官這就派人取去,給郡守大人過目。”
趙斌財準備充分,當真沒有一點疏漏。
楚熹心知找他問話是問不出什麽了,便稱略有些疲乏,要睡一會,趙斌財馬上就說,郡守大人遠道而來,身邊無人服侍,要把女兒留下伺候她。
楚熹可不想一舉一動都叫人監視着,三言兩語婉拒了。
沒過多久,趙宅奴仆送來了衛隊名冊,攏共兩千三百二十五人,年歲背景一目了然,全都是土生土長的趙家莊本地人。
楚熹頭疼了,又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分析有誤,保不齊趙斌財真是一心一意為趙家莊。
不能妄下定論,得到百姓當中查看一番才行。
吃過午飯,楚熹領着仇陽在莊子裏閑逛,見到的百姓雖穿着樸素,但面色紅潤,沒有半點遭受欺淩的樣子,因知曉了她的身份,見到她還客客氣氣的請安。
“難道真是我先入為主了?”楚熹偏過頭問仇陽:“你覺得呢?那趙斌財是好人嗎?”
仇陽輕聲道:“陳統領去常德,一來一回不出三日,三日之後徹查,便知是好是壞。”
楚熹無奈:“也只能這樣了。”
楚熹對趙斌財半信半疑,可她帶來的那些安陽城衛已經完全相信了趙斌財,和衛隊百姓打成一片,甚至夜裏睡覺都是去百姓家借宿,軍民相親,怡然自得。
翌日清早,回趙宅和楚熹報備,幾乎個個說趙斌財的好話,而這些好話全是他們從百姓口中聽來的,一樁樁一件件,何時何地的事,說得有鼻子有眼,比真金還真。
楚熹端着大碗,喝了一口滋味寡淡的雞湯,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可又想不出是哪不對勁。
“仇陽,等會咱們再出去轉一圈吧。”
“嗯。”
仇陽坐在一旁,低聲應着,待她吃完,将她剩下的都吃光了。
楚熹領着兩千城衛巡查鄉裏,并非空着手到處蹭吃蹭喝,自帶了一個月的米糧,自行生火做飯,一方面是不給百姓增添負擔,另一方面是防範着趙斌財這種不可信的往飯菜裏下毒。
天愈發暖和,可清早仍有些涼,莊裏炊煙直上,山中霧氣袅袅,一眼望去是白茫茫一片,猶如人間仙境,唯有陣陣的雞鳴狗叫聽起來煙火味十足。
許是百姓都在家吃飯,路上瞧不見幾個人,透過木栅欄往院裏看,才偶爾能瞧見一兩個百姓扛着鋤頭翻菜地。
楚熹走着走着,忽然意識到哪不對勁了。
這趙家莊怎麽也見不着小孩?
“少城主。”
“嗯?”
“我們過來這一路,見到的百姓……”仇陽難得猶疑地說:“似乎,和昨日見到的,是同一批人。”
楚熹猛地睜大眼睛:“真的?我沒注意。”
仇陽道:“我們昨日朝着東邊走,今日朝着西邊走,全然相反的方向,若是同一批人,那便有些可疑了。”
鄉裏百姓活動範圍是很固定的,通常圍繞着水井,在這口井吃水的人家,輕易不會去另一口井的地界。
楚熹看向此起披伏的炊煙,輕笑了一聲道:“這樣,晌午我們再出來,你仔細瞧瞧,到底是不是同一批人。”
“我知道了。”
“這個趙斌財,要真是在給我唱戲,那他這出戲未免擺的太大了。”
時至晌午,楚熹依舊帶仇陽出門閑逛,因留了個心眼,仔細地觀察,楚熹也覺出不對,有個胖胖的婦人早上分明見過,到晌午又見了一次,且換了身衣裳,重盤了發髻,若不仔細看,完全是另一個人。
鄉裏婦人,農忙之際,半天就換套衣裳,真是有夠離譜的。
楚熹終于能斷定趙斌財在同她搞鬼,雖不想打草驚蛇,但還是下令禁止城衛再去百姓家借宿。
趙斌財得到消息,當即懸起一顆心,問手下人:“那楚霸王是如何說的?”
“只說不準叨擾百姓……莊主,這樣不是辦法,得趁早讓他們走人。”
“她到此別有目的,又豈會輕易走人。”
“可我們不能這般坐以待斃啊。”
“父親……女兒有一計。”
趙斌財看向女兒,笑了:“惠娘謀略之才遠高于那楚霸王,不過拘于這小小趙家莊,不得施展罷了,你但說無妨。”
惠娘柔聲道:“父親廖贊了,女兒是想,楚霸王自來趙家莊,種種行徑擺明了對父親心存疑慮,她遲遲不走,早晚會摸透我們的底細,到那時定免不得兵戎相見,她背後有安陽薛軍兩座大靠山,到頭來吃虧的準是我們。”
“那惠娘以為應當如何?”
“應當先下手為強,若我們能将她捏在手裏,不論安陽還是薛軍,想來都不敢輕舉妄動,那時便可直取常德。”
“可趙家莊區區三四千私兵,奪取常德,如何能守住?”
“亳州薛沂交戰,分外吃緊,我們奪取常德後,可以截斷薛軍糧道的名義與沂都結盟。”
趙斌財斂起笑意,神色凝重:“這未免太铤而走險了,當初常德七萬兵馬,都未能抵擋來勢洶洶的薛軍……”
惠娘道:“父親也說是當初,如今不同了,兖州軍在東丘城外虎視眈眈,亳州軍更是鸠合三城之力,薛軍腹背受敵,哪裏還能有精力來對付我們。”
“事關重大,我要慎重考慮。”
“楚霸王知曉趙家莊內有私兵,一旦發現端倪,勢必要從別處調遣兵馬,父親還是早下決斷的好,就算眼下能瞞天過海,渡過此劫,難道父親就甘願一輩子困在趙家莊,難道父親不想在這亂世之中有一番作為。”
惠娘這番話打動了趙斌財,他咬咬牙,狠下心:“好!先下手為強!”頓了頓,又說道:“只是我瞧那個仇陽形影不離的跟在楚霸王身旁,不是個善茬,恐怕沒那麽容易對付。”
惠娘笑道:“父親不必擔心,女兒有辦法。”
……
楚熹并不知趙斌財膽子這般大,她自覺抓住了趙斌財的短處,正安安心心的等着陳統領率兵支援。
要用晚膳時,惠娘來了,一進門就哭哭啼啼的:“求郡守大人給民女做主!”
仇陽緊跟在她身後,大步流星,滿面怒氣,簡直像從前蟠龍寨裏的仇七。
楚熹強忍着笑,朝仇陽擺擺手,詢問惠娘:“別哭別哭,有話慢慢說。”
“他……”惠娘跪在地上,顫顫悠悠的指着仇陽,梨花帶雨道:“他欺辱民女!”
“啊!”楚熹很驚訝的喊了一聲,忙問道:“他怎麽欺辱你了?”
惠娘垂下頭,攏起被扯掉一顆扣子的衣襟,不用一句廢話,也能讓人明白她的意思,那小模樣着實招人可憐。
可楚熹沒弄明白這又是唱的哪出戲,再度看向仇陽。
仇陽皺着眉頭,滿臉嫌惡:“是她先對我動手動腳的,我不理她,我就說我非禮她。”末了還加一句:“有病。”
“你胡說!郡守大人明鑒!民女出身宗族,不敢說書香門第,卻也是清白之家,還尚未婚配,怎會……”惠娘說到這,又嗚咽嗚咽的哭起來。
楚熹很想将計就計,順着她叱責仇陽幾句,看看她究竟有何目的,然而目光落在仇陽身上,到底于心不忍:“趙小姐,并非我不為你做主,只是這一面之詞,總不能當做證據,或許,有旁人瞧見了?”
惠娘哭得更哀戚:“院中若有旁人,他怎敢做這等下作之事!”
“那這就難辦啦。”
“郡守大人莫非要包庇自己的部下!如今郡守大人執掌常州,若放任部下為非作歹,百姓豈不投告無門!這世上還有沒有天理!”
“我不知天理,我只知凡事要講究個道理,你看他,一只手便能将你提起來,他若真在無人之處欺辱你,怎麽會放你跑到我這,要我主持公道呢?”
惠娘聞言,猛然起身:“既然郡守大人不信民女!民女只有一死證明清白了!”
說完,惠娘扭頭跑了出去。
她當然不會死,趙氏族人将她攔了下來,而莊裏百姓聽聞此事,都一窩蜂的跑到楚熹這讨說法,算上趙家莊的衛隊,足足幾千人,把楚熹住的這座五進院圍的是裏三層外三層,一定要楚熹交出仇陽。
楚熹這會終于明白惠娘打得什麽如意算盤了。
“外面都是趙家莊的私兵?”
“是,遠超兩千。”
“這幫刁民,是要反天了。”出師不利,碰上趙斌財這麽難纏的一號人物,楚熹不禁惱火:“傳令下去,守住宅院,別和他們起争執。”
宅院之外,惠娘正躲在人後咬牙切齒。
惠娘年幼時乃富家小姐,因家業敗落被賣去青樓,她不甘趨于人下,鸩殺了老鸨,趁亂從青樓裏逃了出來,半生颠沛流離,後被趙斌財認作義女,以美貌為趙斌財解決了不少麻煩事,譬如私藏繳糧,譬如免于征兵,都是她在其中出力,才讓常德城沒有追究。
一向無往不利的惠娘本以為那麽一個粗漢,只需勾勾手指便能将他引誘上鈎,可仇陽竟是個不解風情的,白費她露了半邊□□,仇陽連看都沒看一眼。
這對惠娘來說堪稱奇恥大辱,她腦筋一轉,決定誣陷仇陽。
若楚熹頂不住壓力,交出仇陽,少了一個得力幹将,他們的計劃實施起來便容易多了。
可惠娘沒想到,楚熹的态度會如此強硬,寧肯事情鬧大也不松口,事情做到這份上,雖有好的名目,但很難再有回旋的餘地。
“父親,她這般能耐得住性子,怕是早已派人去調兵,我們該盡快下手了。”
趙斌財嘆了口氣:“院中兩千城衛,各個武器精良,我們未必是對手啊。”
惠娘道:“為今之計,只有放火燒了宅院,将他們困在其中。”
趙斌財一愣:“這可是趙家的祖宅!你想讓我燒了祠堂!”
惠娘斬釘截鐵道:“比起性命,祖宅祠堂又算得了什麽!”
沒人知道惠娘的心思,只惠娘自己清楚,她對素未謀面的楚熹嫉恨已久。
同樣的年紀,論才智,論美貌,論眼界,惠娘自诩樣樣勝楚熹百倍,可她過得是什麽日子,楚熹過得又是什麽日子,一個是名義上的莊主之女,背地裏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客嘗,一個是安陽少城主,名動南六州的楚霸王,連那統兵三十萬的西北王也成了楚家贅婿。
惠娘不甘心,她定要爬上權勢的巅峰,将楚熹踩在腳下,讓世人知道她惠娘是誰!
“父親!事不宜遲!真等到援兵來了!我們都必死無疑!”
趙斌財原本還猶猶豫豫,惠娘一直在他耳邊催促,迫使他下定了決心:“燒,大不了燒了再重建。”
燒歸燒,不能光明正大的燒。
不一會的功夫,外面就有人大喊:“走水了!走水了!”而後意圖沖進去救火。
楚熹站在門口,只見四周外院火光沖天,速度極快的朝着他們逼近,忍不住罵道:“這趙斌財,真他娘的瘋了!快!都撤到後門!先去後山躲一躲!”
城衛們得令,抄起鍋碗瓢盆一切能盛水的工具,裝滿水奔向後門。
楚熹很清楚自己是個活靶子,稍有不慎就會落在趙斌財手裏,故而死死的黏着仇陽。
仇陽握緊她的手,清楚的感覺到她手心濕膩的冷汗,沒有回頭,只輕聲說道:“不用怕,有我呢。”
“嗯。”
其實要出發前,楚熹沒打算帶着仇陽,畢竟她答應過薛進,在有身孕之前不見仇陽。
可米糧銀兩裝好車後,她就反悔了。
不能不帶仇陽,不帶仇陽,她走到哪都沒有安全感。
前頭的城衛忽然高呼:“少城主!後門被堵死了!”
仇陽停下腳步,轉過身道:“你在這等着,待會我回來找你。”
楚熹知道仇陽要帶人殺出去,她跟上前只會幫倒忙,點了點頭,小聲囑咐:“當心些。”
仇陽笑笑:“我知道。”
趙家莊私兵人多勢衆,占盡天時地利,城衛們一時不能突圍,老宅破敗,火勢蔓延極快,已然燒到了楚熹所在風雨連廊。
一旁保護她的城衛道:“少城主!快去院裏!小心……”
話音未落,頭頂噼裏啪啦的往下掉火屑,用不着旁人說,楚熹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了,忙向外跑去,可沒跑幾步,一塊火屑落在了她頭發上。
“啊!”
“少城主!”
楚熹驚叫一聲,慌忙忙的拔下簪子甩開長發,看着滿地燒斷的發絲,想哭的心都有了,一邊往外跑一邊問城衛:“我禿了嗎?禿了嗎?禿了嗎?”
這節骨眼上沒什麽比命更重要,城衛飛快的掃了她一眼說:“少城主放心,沒禿。”
只是一半長一半短,參差不齊罷了。
楚熹自己摸着,也能感覺少了一半頭發,真是欲哭無淚,薛軍三萬鐵騎圍剿她的時候,她都沒有吃過這麽大的虧:“嗚——趙斌財!你給我等着!”
仇陽那邊一刀一刀,砍菜切瓜似的殺出一條血路,衆多城衛跟随着他沖出後門,沒了步步緊逼的大火,對付圍在外面的私兵就輕松多了。
仇陽收了刀,回過頭去尋楚熹,見她披頭散發,狼狽不堪,不由怔在原地。
楚熹捂着自己的頭發氣急敗壞,幾欲跳腳:“看什麽看!還不快跑!不同他們打!這都不關咱們的事了!有一個受傷的都不劃算!叫薛軍自己來收拾!”
仇陽抿唇,一把背起楚熹,健步如飛的逃向後山,這一路就聽楚熹趴在他肩上“嗚嗚嗚嗚”的罵趙斌財。
仇陽忍不住說:“沒事,不難看。”
“嗚嗚嗚我的頭發,我怎麽這麽倒黴,偏偏就掉在我腦袋上了。”
“不難看……”
仇陽根本不會說安慰人的話,翻來覆去只有這句不難看。
楚熹更傷心了,她都沒想到自己會這麽傷心。
可事已至此,傷心也沒用了。
楚熹手伸到仇陽胸口,在他胸前摸摸索索。
仇陽喑啞地問:“做什麽?”
“嗚嗚嗚……”楚熹吸了吸鼻子,摸到匕首,一把掏了出來:“這一半長一半短的也太傻了,我幹脆……嗚嗚嗚我幹脆出家去吧。”
逃亡之路上,楚熹哭嚎着割斷自己那半邊頭發,給自己理了一個齊耳短發。
作者有話說:
給寶子們磕頭了,我是個廢物
PS:本章一百個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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