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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沈海遙一早就出了門。

只是還沒出府,便迎面碰上了尹侯爺。

“阿瑾,這麽早就出去?”

沈海遙點點頭。

尹侯爺卻并沒有就此放兒子離開的打算, 他不知在想什麽, 眉心微蹙。

兩人間的氣氛陡然間微妙起來。

尹侯爺嘴角微微繃緊, 沉聲說道:“你……是去找十二皇子嗎?”

沈海遙不想騙他, 也不願敷衍,實話實說:“是的。”

尹侯爺年紀大了,肩背已不似年輕時那般挺直, 可他說的話, 每個字都擲地有聲。

他說:“阿瑾, 我先前曾暗示過你, 十二皇子此人心術不正, 你不要與他過多交往。這話……你可聽懂了?”

尹修瑾心思單純, 哪裏聽得懂父親的言外之意?況且那時看來,十二皇子寧願和離,也不願和他做見不得人的伴侶,若不是他後面做了不可挽回的錯事,又有誰會懷疑他對阿瑾的情意呢?

沈海遙又聯想到上輩子尹侯爺與妻子的下場, 他不願這夫妻倆再為阿瑾傷心,略略思考後,收起了臉上那副傻白甜的表情,說:“我聽懂了,我會小心他。”

尹侯爺舒了一口氣, 臉上表情輕松了些, “我們家久不涉朝政了,按理說, 我不該跟你說這些。但如今前朝局勢如何想必你也清楚,八皇子久未參與朝政,十六皇子只善用兵,或許他們都不是合适的儲君人選。但——”

他壓低聲音,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說:“至少,他們都算是光明磊落,他們兩位中若有一人能坐上儲君之位,無論如何都比旁人好。”

原來如此。沈海遙終于明白,那日在八皇子府,尹侯爺為何願意說出那番話,又為何願意相信褚鶴這個陌生人。

“我不知道你在謀劃什麽,又是在為誰謀劃。”尹侯爺又說,“但你記住,你是我的兒子,你想做的,我必定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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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海遙眼眶發熱。這一刻,他從心裏羨慕起尹修瑾,如果不曾遇到十二皇子,那他的一生該是多麽幸福完整。

離開尹侯府前,尹侯爺最後叮囑了一句:“我不管你是否想要有想要參與黨争的念頭,但是你要記住,阿瑾,無論如何,切不可手段卑劣。”

沈海遙恭恭敬敬行了禮,溫聲說道:“知道了。”

離開府邸後,沈海遙想,但願我不算手段卑劣。

尹侯府和十二皇子府離得不遠,沈海遙因此沒有乘坐馬車,選擇步行前去。

才剛拐進府邸所在的那條街,沈海遙便聞到了陣陣桂花香。

十二皇子是極喜愛桂花的。

十二皇子大概正在專心等着戀人的到來,沈海遙才剛敲響大門,他便來開了門。

“好久不見,阿瑾。”十二皇子笑着說。

那笑容猶如春風,溫柔又缱绻,眼中蘊含着無限溫暖。

桂花花瓣小,風一吹就簌簌落下,只是掉在衣服上不容易看到,只随着沈海遙的動作,從他的肩膀一路跌落,最後落在地上,彈了幾彈後消失不見。

十二皇子喜笑顏開地牽着他走進院子,沖一衆下人們說:“不用打掃了,都回去吧。”

打發走這些人後,他看着沈海遙,言笑晏晏。

“阿瑾,好久沒見啦,我好想你。”

本着任務為先的原則,沈海遙本想擠出一個笑容,無奈他實在對桂花味道不感興趣,開口便打了個噴嚏。

十二皇子笑彎了眼睛,說:“我這院子是不是栽了太多桂花了,嗆着你了?之後找時間收拾一下吧。”

他拉着沈海遙走進卧房,“阿瑾,進來坐。”

雖說是大白天,可十二皇子話中的暧昧也絲毫不減。沈海遙不着痕跡地抽回了手,聲音清清冷冷,“我今天過來,是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什麽好消息?”

沈海遙盯着他的眼睛,直盯得那人神情疑惑。好半晌,沈海遙才露出笑意,歡快地說:“我那位朋友跟我說,八皇子身體好轉了不少,看來這一次不僅能化險為夷,也極有可能徹底康複呢!”

十二皇子的笑意凝固在臉上。

但他很快又調整過來,點點頭道:“阿瑾這位朋友是什麽來頭?太醫院的太醫們都不及他厲害呢。”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他什麽來歷,只知道他厲害得很。”沈海遙胡亂吹噓道,“人熱心,功夫也好,先前是位江湖人士。”

總之先把褚鶴吹得厲害一些,免得十二皇子着急對他下手。

平心而論,十二皇子長了一張很柔弱的臉,看上去斯斯文文,斷想不到骨子裏是這樣的殘忍又工于心計。

“我都不知道阿瑾什麽時候交了這樣厲害的朋友,”十二皇子柔柔地說,“以前總覺得阿瑾還像個小孩子,現在也長大了。”

沈海遙不想聽他緬懷這些,含糊應了一聲。

十二皇子又說:“既然皇兄身體在好轉,那我也就放心了。這可真是一件好事啊,父皇為皇兄的身體擔憂了這麽些年,現在終于可以安心了吧。”

沈海遙說:“嗯,是啊,等八殿下徹底康複,朝堂大概要變天了。”

十二皇子瞳孔微縮,神色大為震驚。他神情複雜,下唇不受控制一般地抽搐幾下,再開口聲音都是抖的,他盡量維持着平靜,問道:“……阿瑾,何時關心起朝事了?”

沈海遙笑笑,“毓琛,這話我不敢同旁人說,但同你,我沒什麽不能說的。先前八殿下病重,這事兒也就擱下了,現在既然他有所好轉,我——”

他靠近毓琛,以茶杯掩着唇,壓低聲音說:“若八殿下意指東宮,那我願助他。”

說罷他露出苦惱的模樣,“只是……你也知道,我爹他不關心這些,也幫不到八殿下。我雖有心,但實在無力。毓琛,你是懂這些的,我想問你,這幾位大臣是否靠譜,你可熟悉?”

沈海遙從懷中掏出幾張紙,放在兩人中間的小桌上依次展開。

方才阿瑾的話已經足夠讓毓琛內心震驚,如今面前這幾張紙甚至讓他出了一層細細的冷汗。

紙上這些人名他何止熟悉……

這些根本就是他自己的人!

都是他安插在老八和十六身邊的暗線!

毓琛暗自捏了捏拳頭,再三提醒自己冷靜、淡定。他擡頭注視着面前的人,阿瑾還是那副天真不谙世事的模樣,氣質清純,眼神幹淨。這樣的人,怎麽會也攪進了争儲這灘渾水裏?

有那麽一瞬間,毓琛懷疑這是他那兩個兄弟的試探。可轉念又一想,父皇下了命令,這幾日誰都不準去打擾老八休息,至于十六那邊,自己先前真真假假鬧過那幾次後,阿瑾與他疏遠了不少。

難不成,這真是阿瑾自己的想法?

毓琛按下心裏的疑惑和不安,緩緩說道:“阿瑾,說實話,自從吏部宋大人出事後,我也許久沒有同大臣們打過交道了。”

他随意指了指那紙上的幾個名字,說:“印象中他們是比較優秀的,但我并不知他們是否在為誰效力。你的問題,我恐怕無法幫你解答。”

沈海遙佯作失望,“那好吧。”

很快他又狡黠一笑,“毓琛,你可以跟我說實話,如今你對這東宮之位,真的一點不感興趣嗎?”

他漆黑的眼睛一瞬不錯地盯着毓琛,明亮的瞳孔中映出了對方的僵硬和不自在。

毓琛扯了扯嘴角,垂下視線,掩飾性地喝了口茶水,說:“阿瑾,你這話說的……莫說如今,便是以前,這東宮之位又何時有我觊觎的餘地?”

他看到阿瑾重重點了頭,“嗯!毓琛,你要記住你說的話呀!”

之後,兩人相顧無言。沒過多久,阿瑾便起身告辭了。

毓琛滿心憋悶,挽留了幾句後仍留不住他,便随他去了。

阿瑾離開後,毓琛垮着臉,面色陰沉地坐在原處。

侍女輕輕敲着卧房的房門,輕聲說:“殿下,桂花糕做好了,您需——”

一句再普通不過的問話徹底點燃了毓琛心中的怒火,他抄起杯蓋,狠狠砸向房門——

“人都走了還上什麽桂花糕?!”碎裂的瓷片向四周崩開,噼啪散落一地,“滾!”

離開十二皇子府後,沈海遙匆匆回到家中,叫出褚鶴。

“我剛剛從毓琛那兒回來。”沈海遙說,“方才我已經把他暗中掌握的人掀了個底兒掉,從他的表現來看,那份名單八九不離十。我猜,他現在正在抓狂,想知道自己是怎麽暴露的。我擔心他這會兒會找人監視我,所以有個話你幫我傳給毓玚。”

褚鶴:“哦哦,明天他是要來八皇子這裏的。你說,我告訴他。”

第二天,毓玚去探望八皇子時,看到他身邊那個據說很厲害的大夫沖他擠擠眼睛。

那人離開後,毓玚還是一臉懵。

毓宏看他這樣好笑,伸手戳戳他的臉,“想什麽呢?”

毓玚:“沒什麽。八哥,聽說你身體好多了?”

毓宏頓了頓,說:“是好多了,想來是太醫們過于保守,不敢用藥。”

他解開自己的衣服給他看,“那位小大夫,上來就下了刀。”

那刀痕觸目驚心,饒是毓玚這種見慣了鮮血的人也看得直皺眉。

“他如此大膽?!”

毓宏笑着說:“膽大也有膽大的好處,這不是治好了?”

毓宏沒有對這個一母同胞的親生弟弟說出自己久病的真相。他雖不想懷疑毓玚,可實在又不能不防着。

生于帝王之家,權力和情意總是不能兩全的。

雖說病情好轉許多,但毓宏身體還是虛弱得很,沒說上幾句話,聲音就帶了喘。

毓玚不想過多打擾,起身告辭。

離開八哥的卧房後,他看到那位小大夫就等在門口,笑吟吟地看着他。

“十六殿下,阿瑾托我給你帶句話。”

“什麽話?”

那位名叫褚鶴的小大夫從懷中掏出一張紙,上面寫着幾個字。

-收繳最近送往府上的所有東西。

毓玚皺眉,疑惑地問:“為什麽?”

褚鶴:“這兩天阿瑾不方便找你,過後他自會向你說明情況。記住,是‘所有東西’,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全部都要由你親自接手,不可交給旁人,也不可讓別人知道,記住了嗎?”

毓玚帶着滿腹疑惑離開。

阿瑾太不對勁了。回府的路上他一直反複思考着最近阿瑾的所作所為,從不知在哪裏結交到的朋友、偶爾露出的不合年紀的深思神色、到莫名克服的對馬的恐懼……

毓玚心裏有一個極荒唐的想法。

父皇十分迷信,對修仙煉丹一事到了近乎癡迷的程度。自己雖不太相信,但……

難道奪舍一說,竟是真的存在?

毓玚心裏裝着事,不知不覺便走回了府邸。

巧的是,他正好碰上前來送菜的婆子。

這婆子給他府上送了很多年菜,與府上的下人頗為熟稔。

毓玚随意掃了一眼,聽到婆子說:“近來雨水多,這柑子就酸。十二殿下聽說了,特意讓我多送一些到十六殿下這兒……”

毓玚停下腳步,轉過身,問:“你說,是十二皇兄讓你送來的?”

婆子說:“是啊,殿下您不是喜酸口麽?”

自己是喜酸口沒錯,可是……

他與這位十二皇兄,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小時候還算是有過幾分兄弟之情,可一來自己常年不在京城,與他交情不多;二來……

有阿瑾這層關系在,他也不願與十二皇兄再過多來往。

今日怎麽會……

毓玚猛地又想起方才褚鶴對他說過的話。

所有送來府中的東西,都要由自己親自接手……

他顧不上再懷疑或疑惑些什麽,對正在收菜的大廚說:“我來幫你罷。”

沈海遙這幾日很老實,出門也只是随意轉轉。

不出他所料,确實有幾個人在偷偷摸摸跟着他。

這個世界不比現代,沒有了手機這樣的通訊手段之後,很多事情做起來都不方便。

唯一還有點用的,就是可以和褚鶴随時交流。這麽一想,當真有點心意相通的意思。

這天晚上,褚鶴帶給他一個重大消息。

“海遙,關于洗華,皇後查出來一些東西。”

前兩日,八皇子和幾位太醫搬進了宮裏,去和皇後同住。對外的說法是皇後念子心切,為了混淆視線,太醫放出消息,說八皇子又病重了。

同時,他們按照沈海遙的指示,把八皇子中毒、以及下毒之人極有可能是洗華的事,告訴給了皇後。

沈海遙的意思是,雖說同樣愛子心切,可皇後遠沒有皇上那麽霸道跋扈,暗中調查更适合讓皇後來幫忙。

“海遙,你還記不記得,十二皇子生母就是醫女。”

“我記得,洗華也是,你第一次說起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沈海遙搖搖頭,“但這個不能作為證據,他們這個朝代男女挺平等的,女性為官是很正常的事,女性醫官更是常見。”

褚鶴說:“女性醫官常見,那同一個少數民族的女性醫官常見嗎?全國只有大約不到100人的那種少數民族。”

說是少數民族,可能也并不準确。他們有自己的語言和文字,更像是獨立的小國家,只是沒有自己的領土,不得不依附大渝朝。

這一族的祖先已經不可考據,語言文字流傳至今也早已支離破碎,只能根據讀音,模糊地稱為炎族人。

大約是因為祖先生活在适于藥草生長的土地,炎族人善醫術,幾十年瘟疫席卷京城,到處都是染病而死的屍體,多虧了他們一族人傾力相助。

他們的外表與普通的大渝朝子民無異,到如今,他們散落各地,已經很難找到了。

這次辨認出洗華,還是因為一個刺繡圖案。

“八皇子曾見過洗華給醫書做的書簽,說是圖案很稀奇,便記了下來。皇後說,這個圖案她曾經在祥嫔的手帕上見過,确定是同一個。現在,皇後派人秘密去翻閱關于炎族人的歷史了,雖說還不能完全确定,但估摸着,至少有80%的可能吧。”

“這是個大進展。”沈海遙說,“既然這樣,那差不多可以動手了。對了,上次讓你轉告毓玚的話,他有什麽回複麽?”

“還沒有。”褚鶴撓撓頭,“第二天八皇子就搬進宮了,他們沒再見過面。”

“那我自己去問吧。”沈海遙笑了笑,“謀害皇子這個罪,差不多能扣到毓琛身上了,那我也不怕打草驚蛇咯!”

第二日,沈海遙一早便出門找毓玚。

先前跟蹤他的那幾個人還沒撤掉,沈海遙心情不錯,帶着他們繞了好幾個地方——淨是些與毓琛交好的大臣們的府邸——最後才來到十六皇子府。

叩門前,他回頭看看那幾人的方向,得意地笑了笑。

叩開大門後,竟是十六皇子親自來開的門。

沈海遙沖他揚揚下巴,問道:“哎,先前跟你說的話聽了沒有,送到你府上的東西你都知道有什麽嗎?”

十六皇子移開視線,“進來說。”

看他那副表情,沈海遙就知道他絕對攔下了什麽東西,于是搶先說了幾個人名,問他:“怎麽樣,是不是發現這幾個人不太靠譜?對你有二心?”

毓玚面色不虞:“他們都是同我出生入死過的兄弟,我不允許你這樣擅自懷疑他們。”

“……”沈海遙撇撇嘴,難怪阿瑾會被十二皇子的花言巧語騙了去,這個毓玚,實在不會說話,“與你出生入死過又怎樣?他們現在要另覓他主了!”

說話間,毓玚将沈海遙帶去了自己的書房。

習武之人是不是有些自己的癖好啊,沈海遙想,別人家的書房都是筆墨紙硯,這位十六皇子的書房怎麽到處都是刀劍和弓箭啊。

他正在腹诽這書房的奇奇怪怪,只聽身後傳來利刃劈來的聲音!

沈海遙慌忙轉身,只見毓玚執劍揮來,馬上就要砍上他的左臂!

沈海遙一個錯身,堪堪避開。他用右手抓住毓玚的手腕,好減緩那劍劈來的速度。

“你幹什麽?!瘋了吧你!”

毓玚眼睛都紅了,一把揮開他的手,又一次向他劈來。

“你還在假扮他?!”

“……”沈海遙有口難言。

但,挺,神奇的……?

他腦袋裏想“完了完了今天要命喪此處了”,身體卻靈巧地躲開了所有的攻擊,最後甚至抓住毓玚的手腕,在內側某處輕輕一按——

毓玚手中的長劍啪嗒一聲掉到地上,他本人正錯愕地盯着他。

阿瑾不會功夫,因此毓玚出手并不狠絕。可即便是他輕松使出的招式,也鮮少有人能接住他這麽多招。

更別提還打掉了他的劍。

毓玚火從心起,更加認定眼前的人一定是害了阿瑾,還強占了他的身體!

他下手更加不留情面,“你到底是誰?你把阿瑾弄到哪裏去了?!”

身體的本能反應遠比大腦更快,沈海遙縱身一躍,兩步跳到書房門口。他随手抓了一柄劍,朝毓玚擲去。

整套動作行雲流水,劍鞘脫落躺在地上,劍的尖端部位直直插在毓玚腳邊,楔進地板近兩寸之深。

“你冷靜一下!”沈海遙大喊,“你現在殺了我,阿瑾這輩子都回不來了!”

毓玚垂着眼睛,低頭看向插進地板上的劍。他捏着拳頭,不知不覺眼睛紅了。

他彎腰,握住那柄劍,稍一用力将它抽出,随後丢在一旁。

劍拔弩張的氣氛陡然平靜下來,只是毓玚心中仍然不能淡定。先前可怕的猜測成了真,眼前的人真的不是阿瑾。

那阿瑾去了哪裏,他人還好不好?太多太多問題梗在心中,毓玚只覺得心髒每跳動一下都震得他心裏發慌。

他說不出話,只能抿緊嘴唇,死死瞪着眼前這個人。

沈海遙也是苦不堪言。

見了鬼了,連續兩個世界被人拆穿,就不能給他留點面子嗎!

“你先把劍放下,冷靜一下。”沈海遙比了一個love and peace的手勢,也不管毓玚能不能看懂,“我對你沒有惡意,對阿瑾更沒有——你一母同胞的親哥哥都是我的朋友救回來的,我如果想害你,何必多此一舉?”

毓玚仍然在問那兩個問題:“你是誰?阿瑾在哪裏?!”

沈海遙:“……好吧既然你看出來了,我也不多做隐瞞了。阿瑾很好,他之後也會回來,但不是現在。”

他努力表示自己沒有惡意,“先告訴你這段時間我在做什麽,你可以自己判斷我對你們有沒有惡意。我把毓宏救了回來,因為他是阿瑾的朋友;你手下的人被十二皇子收買了,我幫你揪了出來,因為你也是阿瑾的朋友。”

他看出毓玚緊繃的嘴角在一點點放松,“我再告訴你一件事,你那位十二皇兄,他對儲君之位虎視眈眈。如果讓他當了太子,不管是你、八皇子,還是阿瑾本人,都沒有好果子吃。”

“毓玚,”沈海遙沉聲叫他,“如果讓十二皇子做了太子,阿瑾這輩子都回不來了!”

毓玚仍然将信将疑,“你得先證明阿瑾現在是安全的。”

沈海遙恰恰無法證明這件事,他只能說:“毓玚,幹掉毓琛,阿瑾才最安全。”

饒是毓玚對他的十二皇兄并無太多感情,聽到這話也是大為驚駭,“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沈海遙:“只要毓琛還在,那麽你和阿瑾的處境就無異于龍潭虎穴。你想讓阿瑾安全,就得幫我除掉毓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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