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了,四十章完結的預言居然……【
受。”
突然改變了稱呼,從“他”變成了“你”。忽然鏡頭轉位,回到了那個寒冷的柏林車站,父親就站在了自己面前。
“我一生都将守護的東西,你最終會懂得,你會做得比我好。”
居然只有這麽簡短又含糊的幾句,概括了改變好幾個人一生的那天。不過想來也是,手上已經沾滿鮮血的人,又如何會長篇大論的為一個無辜的生命忏悔。
最終懂得,做得更好。
他是指什麽。
站在這條既定的路上,在權利的巅峰,在難以放棄的掌握一切的快感之中,在那黑白相間的地方,保持一顆初心嗎。利威爾一直以一種近似默然的,毫無起伏的表情看着那本日記,他倒了回去從頭翻起,他還試圖尋找一些零碎的片段,來讓他回憶起父親的黑色大衣,或者母親墨綠色的耳環。果然還是不可能嗎,這樣想着的時候,他看見了這樣一句話——
“感謝上帝帶來你的生命,裏維。”
他……他以為那個男人永遠不會說“感謝上帝”這樣的話。他以為他不會感謝任何,沒有什麽不是他通過自己的方式得到的,沒有什麽是都快說成是饋贈的東西。
繼續後翻,快速的看完那些已經腐朽的舊案。于是又出現了,那種像是刻意放緩語氣的,連筆鋒都變得柔和的——
“我的兒子,今天你開口叫了第一聲爸爸。
雖然含糊不清,但是我聽見了,我确定。”
利威爾無法形容當他看到這句話時候的心情。從一大推案件的記錄和随感,時事政治的評斷,對這個國家暗中網絡的想法中,他突然翻到了這個句子,好像有一股特別的暖流湧了上來。後來他發現,每次提到他時,父親的筆觸都格外柔和。他甚至能想象到那種一反平日的慵懶表情出父親臉上,那個男人正在緩慢又溫和的書寫。
“一個名字,我想我将給你這個名字。”
那個男人是用一種隐忍,無奈,又願意相信的表情,寫下這句話的,他現在确定。
完整的看下來,從午後到黃昏,他才知道那三本日記裏有三分之一的篇幅更像是書信。寫給他唯一的兒子,寫給他自己的信。小時候有想過,父親厚厚的日記裏面藏着整個世界。現在他早已足夠看懂那些複雜的單詞和長長的句子,他也知道了那幾本日記只是一個特別又普通的男人的一生。會有簡單的雨天随想,會有寫給妻子的詩,會有留給兒子的話。那些關于他成長的片段式記錄,從他學會說話,到會走路,到上學,到他發現他沉穩懂事,有了自己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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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種單純的父子關系,是闊別十二年後,依舊能慢慢彌補,緩緩延續,像一首溫柔的歌。他看着那個年長的男人得知自己兒子消息後抑制不住的欣喜,他看着他們擁抱,他後來也聽說着他們的相處。真好,同時他有點兒好奇。那是什麽樣的感情呢?會含淚而笑,會激動地擁抱,會抱在一起睡着。
老利威爾和利威爾,他們就與他們不一樣。他不曾懷疑他父親是愛他的,就像他不曾想過那是怎樣的一種愛。不用去想,它從不表露,它從不像蝴蝶或者陽光一樣輕易讓別人看見,它寧願靜于塵土。它寧願給予對方距離和隔閡,它寧願殘忍,它寧願考驗。
老利威爾寧願用獨自寫下的方式來與若幹年後的兒子交流,這是怎樣的一種情感,強大,而又內斂。只是這些內容藏在了冗長又沉重的東西背後,一如他的心。它就在那裏,只等你發現,只等你繼承了他的名字,繼承了他的一切,然後懂得。這些都是了,那位父親所給的——教會他如何沉默,如何背負,如何前進。
有些東西會永遠貯存在那裏,只是偶爾想念故人的時候,它們會走出那本日記,彌散在空氣中,沁入心肺。就如現在,利威爾讀完了同樣是這個名字的男人的故事,然後翻回日記的扉頁,正是黃昏。那裏有着聖經裏最美的言語,又是他的墓志銘。他曾經覺得諷刺,現在卻發現這好像是這個名字的人一生都想要努力做到的事。無論他是什麽身份,無論他處于哪個角色。
現在,他的确做到了。
Love never fails.
Levi.
愛是永不止息。
利威爾。
FIN
番外Ⅳ禮物
My red scarf
2011年的冬天,我收到了一份特別的聖誕禮物。其實,它并非什麽特別之物,簡單的針織紋路,常見的高調顏色,那是一條紅色圍巾。贈予我這條圍巾的人,那時候站在我面前。我記的很清楚,我身後是放學後的學校走廊,薩莎嚼着餅幹從我旁邊走過,阿爾敏在擦黑板,赫裏斯塔和尤彌爾的聲音漸漸消失在樓梯口。
我聽見你對我說:“喏,你的聖誕禮物。想了想還是提前給你了。”
我愣了一下,看着你将那條紅圍巾從紙袋裏取出,再擡手将它挂在我的脖子上,又順手繞了一圈,本來暴露在冷空氣中的皮膚瞬間被軟軟的毛線包裹。那個時候你穿着卡其色的羽絨服,眼角帶着這個冬天最溫暖的笑意。
“謝謝。”
我只能這樣回答了,因為那時候已然晃了神。那感覺很熟悉,莫名其妙的熟悉。好像很久之前有過一模一樣的場景,好像它就應該由這個人帶來,圍在我的頸脖上,為我在最冷的季節抵風禦寒。這種感覺以前還出現過一次,是在我與你初次見面的時候。
“哎,米卡莎你要不要也換一條圍巾啊,這條你已經圍了兩年了哎,而且是從每年秋天到春天……”你這樣說,不過很快接到了我否定的眼神。
沒錯,我再也沒有換過別的圍巾。我對它已經不能說是珍惜,而是感到了一種無法舍離的關系。它來自特別的你。
我特別喜歡看到這樣特別的你。無論是奔跑在球場上的樣子,在面包店裏被同事在臉上抹上果醬的樣子,還是在放學路上與我和阿爾敏分享的趣事的樣子……太多了,你有着這個年紀少年特有的明媚爽朗,你說着平凡的句子,扮演着最令人安心的陪伴者,偶爾也會沖動犯錯,會露出不甘心的表情。就是這樣的你,平凡但對我來說,格外特別,無上珍貴。
直到後來,對你來說的那個,最特別的人出現了。我看見你眼睛裏的猶豫,動搖,那些平日見不到的期許和失落都寫在臉上。
我去找那個男人的時候,他面無表情,眼神冷淡,雖然知道這是他的僞裝但我還是很惱火。他好像對我的來訪一點都不驚訝,我們談論着你的事,我不知道我說的話會起到怎樣的效果但,我不得不說。因為我清楚他對你來說——
“你喜歡他?”
他喝了一口咖啡,然後微微向前傾身,雙手疊起拖着下颚,就這樣突然的問道。
那麽,你對我來說……?
有時候我會想,你對我來說到底是怎樣的存在呢。從看着你就在身邊,趴在天橋的欄杆上眺望遠方的時候開始,鏡頭一路倒退。你站在海灘邊打水漂的時候,我得知你落崖的時候,看着你坐在那個男人的機車後面很快消失不見的時候,我們一起慶祝聖誕節的時候,你高一第一次和讓打架的時候,當你不知為何突然若有所思地說着“也許短發更适合你。”的時候——
然後時間倒回了初次見面的早晨。還是回憶中的地方,我站在新班級的講臺上作自我介紹,漸漸傳來了小跑的腳步聲,你出現在了教室門口。遲到了十分鐘的你氣喘籲籲,但是我看見你的眼睛裏沒有絲毫疲憊,反而是明亮的憧憬,剎那間我覺得這雙綠瞳這麽熟悉。
以前,很久以前我一定見過。它也是一模一樣的漂亮祖母綠色,我在那雙眼睛裏看見了掙紮,倔強,還有悲傷和決心,我甚至看到它流淚。
我覺得那就是了,我要守護的東西。
“我是他的家人。”
別人問起的時候,我一直都這麽回答。因為我記得小時候母親就跟我說過,家人是上天給每個人的禮物。家人是最原始的,最貼心的存在。就算以後有了一個獨一無二的,約定終身的人,就算以後離開家人獨立生活。他們會一直在那裏,在可能有些遠,卻又一定最近的地方。
還有那種刻在骨子裏的感覺,好像看到你,我就會是最完整的,最完美的自己。就好像我們互相陪伴,互相填補不只是這幾年,而是要從遙遠的過去開始算起,一直延續到時間盡頭。
三月末,天氣漸漸轉暖,再系着那條紅圍巾果然有些熱了。我把它解下,慢慢疊好,收進包裏,就像對待一份嶄新的禮物。我站在講桌前收拾才交齊的作業本,不由自主偏過頭,視線越到窗外。我看着你朝着那個你摯愛的人跑去,我甚至能聽見你匆忙又期待的腳步聲。
“抱歉!我遲到了!”
你匆匆跑到了教室最後的空位坐下,我聽見了班主任小聲核對着你的名字。高一B班新生艾倫?耶格爾,艾倫。我還要繼續發言卻忘了臺詞,于是我留在了這個位置,離你最近,卻又最遠。
你不屬于我,但我已經擁有了最好的禮物。
番外Ⅴ适逢想起
For the wings of liberty
“咖啡喝多了的話,對胃不好喲。”
稍稍壓低的聲線從耳邊傳來,瞬間清醒了很多。明明剛才還在犯困差點兒睡着,他放下了抵着額頭的手,看了看站在面前的人。少年的頭發還顯得濕漉,剛換上的新襯衫上還有折痕。他把一杯溫熱的清水放在他右手邊的桌上,再瞟了一眼已經黑屏待機的電腦。
“昨晚都已經通宵了,利威爾先生現在還是去休息吧?”
雖然是問句,但怎麽感覺那就像帶着一股倔勁的——好像他不從的話下一句緊接着就會是,“您現在就應該休息了!”他沒說什麽,拿起那杯水喝了一大半,然後把電腦直接合上,起身走向衣櫃。在他拿換洗衣物的時候側過臉看到了少年此時的表情。帶着小小的勝利之光的綠眸,抱着餐盤的手臂,被月光和臺燈光線同時鍍上銀色光暈的軟軟棕發。
他們對上視線,他朝他微微一笑。
啊,那好像就是了。
利威爾在四點鐘醒來,開車上了山路。
也許自此之後,他對于英格蘭的所有印象都脫離不了這個臨海的小鎮。他在等待着他的到來,不由的随意想象着那個小鬼會帶來怎樣的說辭。喔,還有那把槍。但願整個過程不要太無聊,也不想再聽幹巴巴的玩笑。不能去擁抱他,不能說有多在意他,不能再吻他。他這樣計劃着,在山頂聽見海浪,地平線之上還有點點星光。
總有些瞬間會突然決定一切。
直到後來想起的時候才發現,究竟是什麽時候愛上的,連自己也說不清了。
“如果有一天,不再有束縛您的東西存在。”
“會從頭開始說給我聽嗎,喜歡也好,厭惡也罷。過去也好,還有您所希望的未來。”
要讓他來如何回答一個看似如此遙遠的問題呢,作為狡猾的大人,也只好反問回去。
“你想要怎樣的未來?”
利威爾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艾倫?耶格爾,對上那雙綠眸,瞬間眼前出現了好多個他的模樣。從最初那雙無辜的,一無所知的眼睛,到堅定的,驚慌的,害羞的,倔強的,難過的。不過記憶中他最喜歡的他的模樣,還是帶着春末夏初的陽光般氣息的。而不是現在的他,站在自己面前的他,帶着決絕的表情,仿佛下定了天大的決心,好像瞬間長大了好多,平靜的讓人心疼。是怎樣的時間和情感才能足夠磨去一個人的棱角,能讓他安靜地跟上來,愛恨都不再寫在臉上,而是埋在心裏。
如果自己繼續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做。如果他問起十二年前的事,他會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就讓自己名字背後的影子在深重一些,就算他想要的根本就不是答案,這會是他們的最後一次見面。
“不是沒有感情,而是最好沒有。但是沒有人能做到。”
“你明白嗎?我們并不自由。”
突然覺得從前,很遙遠很遙遠的從前也有過一模一樣的場景。如果真的有上輩子,那他們是什麽樣的呢?他是不會考慮這些的,卻隐約地知道了結局。好像他們的相遇從一開始就是注定好的,你看,為什麽會那麽巧呢。他們毫無征兆的遇見彼此,他們在槍林彈雨洶濤海浪中存活下來,他們不說多餘的話,卻早有句子刻在心間。
“您想要怎樣的答案?您總是掌握一切不是嗎,您總在做您覺得最正确的選擇,那請告訴我,我該怎麽做。”
“而且這會是最後一次了,我會如此任性地追問。”
“請您,選真正希望的那一個。”
他還在追問,他不服氣,他不想認輸,對啊,這才是他該有的樣子。利威爾望着他鼓鼓的右邊口袋,完全不對題的說出了下面的話,他喜歡自己這時候的語氣,簡直就像巴不得奔赴刑場的罪人。
“艾倫。”
“恩?”
“你有勇氣朝我開槍嗎?”
“……我”
不要猶豫。
“只有一顆子彈的時候,你也可以瞄的很準。”
就像你曾經朝米勒開槍那樣。
“不是的,我……”
你應該恨我的。
“你為什麽不問問十二年前——”
也許只有這樣——
“我相信不是您,就算是……”
“就算是?”
“您給我的,珍貴的東西比傷害要多,各種意義上。”
“那是錯覺。”
這樣,你才能自由。
他看着他露出了意料之中的表情,着急,難以置信,甚至有些生氣。他按着自己的步調逼着他改掉準備已久的節奏,他試圖掐滅心中的一點點滅卻。喔,上帝,只有一點點。
所以他沒有注意到——
為什麽,你會願意,為了一個年輕的生命,做着自認為沒有瓜葛才是最好的決定,而放棄自己的一切呢?
他如果開槍,你願意去死。這裏有一百個如果可以重頭說起。他如果堅持,你會激怒他直到他不再靠近。如果他落水,你會毫不猶豫地跟着他一起跳下去。如果他笑,你會心情不由自主的變好。如果他想知道,你就會向他描述這個世界每個角落的樣子。如果有必要的話,你願意為他做一切事情。
所以,真的要這樣嗎,要等到很久很久以後,要等到你發現你的眼睛裏再也入不了別人的輪廓的時候,要等到不知某年某月何時何地适逢想起的時候,你才知道——
“我愛你。”
“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任何人比您更值得我付出這種情感。如果您顧慮的只是過去,那我願意原諒。不管是我母親的事還是……任何,或者,請您允許我一起背負。”
他剛才說了什麽嗎?
感覺他巴拉巴拉講了一大推,用年輕人最沖動直白的方式,可是他真正聽見的只有一句話。
說點什麽吧,利威爾。
那句回答死死的卡在嗓子裏,吐不出來,咽不下去。
明明很簡單的,該死,明明只有一句——
我也愛你。
于是他吻了他,他扔了他的槍,不用多說話。
不用在适逢想起的時候再遺憾,他現在就如此觸手可及。
為什麽沒有早一點發現呢?
如果在一起的話,不必害怕未來道路上的任何。
他寧願原諒,他情願相信。
啊,那好像就是了。
這個靈魂在漫長的歲月中,一直尋找的
自由。
Fin
The sun had already sunk below thehorizon.
HorizonⅠ ?All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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