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白喬一直在前廳等着,看到白老爺慌忙起身迎上去,面上帶着顯而易見的焦急,眼睛也有些紅,一句話幾天內已經問了無數遍:“爹爹,還是沒有消息嗎?”

白老爺嘆一口氣,無力地搖搖頭。

這已經是韓二失聯的第五天。貨運行所有人都說韓二在的那艘船是去往荊平的,可荊平雖有些遠,但第二日最晚到下午也該回來了,現在已經是第五天,沒見人影也一點消息都沒有,海上搜尋的船只全都一無所獲。

白喬不敢往壞處想,可現在這個情況,逼的他日日夜夜都在心慌。他多多少少也聽到過,說之前有船在海上出事,所有人都不相信船上的人死了,直到有一天在岸邊發現了船板的殘骸……

可他從沒想過這種事會降臨到韓二身上,明明已經答應過自己會早點回來,他說要學本事,說了要和自己成親……

想着想着眼淚便悄無聲息地掉了下來,白老爺看着白喬的淚水心裏更是難受,若他當初不搞這些幺蛾子,也不會有現在這個境地,可是現在說什麽早知當初都沒有用。

白老爺握着白喬的手:“嬌嬌放心,沒有消息也是好消息,不管下多少代價,我一定會把韓二找到的。”

白喬無聲點點頭。

吃飯時也是食不知味的,尤其白喬,韓二消失的這些天他根本沒有好好吃過一頓飯,人也消瘦了些。一家人心裏都不好受,短短幾天度過的可謂是漫長又煎熬。

吃過飯,白喬神情恹恹地回了房,韓二一直沒消息心也一直懸着,輕飄飄的沒着落。房裏挂着好幾件韓二的衣裳,桌上還擺着韓二沒看完的書,白喬看到就睹物思人眼淚收不住。這些天他睡不安穩,一個人躺着總覺得冷得不行,沒了韓二抱着,心裏也空落落的,一夜輾轉難眠,幾個時辰都睡不下,現在整個人精神氣兒都提不起來。

這些天他枕邊總放着幾件韓二的衣物,一開始還有韓二的氣息,可随着幾天過去,就連味道也淡了,白喬沒忍住把韓二的衣服抱在懷裏,一滴淚水無聲落在衣料間。

“回來吧……求求你,回來吧。”

白老爺照例跑去貨運行,看有沒有什麽消息,傅生一直跟在身邊,明眼看着白老爺這幾日一直操勞,憔悴了不少,一船人是死是活一點消息都沒有,可想到韓二傅生心裏隐隐閃過快意,又覺得不甘,看着白老爺佯裝無意問:“老爺,以往這種事并不少見,怎麽這次您這般着急?”

白老爺捏着眉心,也不隐瞞:“韓二是我白府的救命恩人,嬌嬌早就與他結下親事了,你說我能不着急嗎?”

難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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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生心裏啧一聲。要不然能這麽上心,将來可不就是一家人麽?

說到底這個外人還是自己。

不過也對,老爺從來沒有表露過要把什麽交給自己。傅生這麽一會就想通了,既然已經是定局,貪求太多反而得不到什麽,現在,就看韓守喬有沒有那個命回來了。

白府派出去的船白天接替黑夜地不停搜尋,可就是什麽都沒有發現,是好事也有可能是壞事。

回到家裏,白喬無疑得來的還是前幾日的回答,白喬終于忍不住了,央求着白老爺:“爹,讓我也去找他吧。”

白老爺當然不同意:“嬌嬌,不要胡鬧。我把所有的船都派出去了,并沒有不把韓二當回事,一有消息我肯定會先告知你,你就待在家,不要再給爹添亂了。”

白喬搖搖頭:“我知道,我就是……他現在生死未蔔,我又怎麽能安心坐得下去?”

白老爺嘆息一聲,安慰白喬,可他心裏也沒底:“韓二沒事的,你就聽話,乖乖待在府裏,少讓爹操心,不然你一跑出去,我還得分神來看你,嬌嬌啊,聽話。”

白喬最終還是不情願地點頭答應。

又過兩日,白老爺正在貨運行時,突然就有人慌慌忙忙跑進來,看到白老爺大聲喊:“老爺!找到了!人已經帶回來了!”

一開始是驚詫,而後又帶着劫後餘生的喜悅,白老爺仿佛脫了力一般,坐在椅子上,不斷說着:“幸好,幸好。”

後又匆忙站起身:“在哪?快帶我去。”

一路上船夫向白老爺一一交代:他們這幾日搜尋不斷,但始終什麽都找不到,而後他們不斷擴大尋找的海域,最遠到達的地方是泠洲,結果還是一無所獲,而就在要返回時,在南邊的方向看到了一艘孤零零的船。

當即就向那艘船靠近,顯然對面的船也看到了他們,隔着老遠就能聽見呼喊聲,離近一看,正是韓二在的那艘失聯的船。

船上人無一不在歡呼雀躍,甚至有人激動地抓着韓二的手都不放,就這樣,由前路的船領着,他們這次終于踏上了回家的路。

白老爺來到碼頭,遠遠就看見韓二高大的身形,正跟身旁人說着什麽,随後那人點點頭,又返回到了船上。

白老爺快步走到韓二跟前,在海上漂泊數日,整個人糙了不少,衣服也皺皺巴巴的,胡子拉碴像變了一個人,看着雖然疲憊了些,整個人是完好無損。

“你小子,是要急死我們啊!”

韓二看向白老爺歉意地低下頭。

白老爺拍着韓二的手臂:“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這時,剛剛與韓二說話的人去而複返,抱來一個木箱子,看着挺有分量,然後交到了韓二手裏。

韓二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白老爺拉着:“走走走,快跟我回府,嬌嬌可擔心壞了。”

一提起白喬,韓二就什麽都記不得了,随着白老爺一起坐上車回白府。

一路上歸心似箭,到了門口停下車,韓二抱着木箱子,站在馬車旁等白老爺也下車,而後兩人一同走進去。

這幾日白喬都在前廳等着,就為了問有沒有什麽消息,此刻遠遠看着白老爺身旁那高大熟悉的身形,慌忙跳下椅子的時候還踉跄了一下,過後好像什麽都不顧一樣,用盡全身的力氣奔向韓二。

韓二猝不及防,沒站穩還退了一步,在白喬跑過來的時候下意識把木箱子擡起來,生怕撞到他。白喬抱着韓二一直沒動,然後隐隐帶着哭腔地問:“你怎麽才回來……”

白老爺吩咐下人接過韓二手裏的木箱子,嘆一聲:“好好陪着嬌嬌吧,這幾天都吓壞了。”

韓二點點頭,空出手來也緊緊抱住白喬,大手在白喬有些顫抖的後背一下一下溫柔輕撫,沒忍住低下頭親在白喬額頭:“我回來了,嬌嬌不怕。”

白喬的情緒也失控,小手抓着韓二的衣服哭的可憐。韓二心疼的不行,也不顧在外面了,直接将白喬攔腰抱起,向着兩人的院子走去。

來到房裏,門一關上,韓二抱着白喬坐下,捧着白喬挂滿眼淚的小臉,眼睛也哭紅了,肩膀一抖一抖的,韓二擦去白喬的眼淚,柔聲哄着:“不哭了,嬌嬌不哭了。”

白喬卻一句話不說,抱着韓二的脖子不松手,整個人緊緊黏在韓二身上,多日來的擔驚受怕和恐懼此刻全都轉變為對韓二過量的依賴。

他想他再也不要放這個人走了,不要他有多大的本事,也不要他再想那些無所謂的歪歪繞繞,和能好好待在他身邊比起來什麽都不重要了。

白喬仰起頭,急切地想要吻上去,韓二捧着白喬的臉,放低聲音哄着:“我現在太髒,等我洗幹淨了,嗯?”

白喬小聲說好,也不再堅持,又乖順地窩在韓二懷裏。韓二輕聲問着:“怎麽抱着瘦了?”

白喬故意要韓二心疼,撇撇嘴說:“見不到你,吃不下飯。”

韓二嘆一聲,捏了捏白喬的耳朵:“這麽不乖。”

白喬哼哼着,悶聲說:“怪你,都怪你。”

韓二不斷哄着:“好,怪我。”

在海上漂了這麽些天,肯定髒的不成樣,韓二要去洗澡,沒成想白喬一路黏着,韓二洗澡他就站在一旁守着。

幾日沒見,洗完臉刮去胡子,總算是幹淨了些,白喬看着韓二的手臂像是曬黑了好多,出聲問:“你有沒有受傷啊?”

“沒有,”韓二瞥一眼白喬,笑着,“不信你自己過來看?”

白喬這就挪過去,前前後後看了幾遍,沒瞧見韓二身上有一道傷口,總算是放下心。

洗完澡穿好衣服,韓二總算是不忍着了,還沒出浴房,抱着人壓在門板上就親了好一會,親着親着兩人都起了反應,可這大白天的,待會還有事要和老爺交代,于是韓二跪在地上,撩開白喬的衣服先舔舔讓白喬舒服了。

白喬無力地站着,還被人掰着腿,腿間是韓二火熱有力的唇舌,一會吸陰莖一會舔吮花穴,白喬受不住,用手捂着嘴流着淚崩潰地靠在門板。

到底沒堅持多久,洩過一次後韓二把下邊舔的幹淨,又将白喬的衣服整理好,對上白喬不滿的神色,韓二笑着哄他:“等晚上了,嗯?”

待到自己也平複下去,收拾妥當之後帶着白喬出去。這會已經過了午膳的點,可韓二剛回來,白夫人又立刻吩咐廚房,做了一桌子的菜,韓二也餓的不行,還拉着白喬,哄着讓白喬也吃了好些。

吃飽了之後,韓二便開始交代自己這些天發生的事:

暴風雨導致他們偏離航道,又發現了那個好似岸上的地方之後,他們便向着岸上的方向行船。在海上看着是一小點,真正行駛起來發現距離他們還很遙遠,但目前就發現了這一個,也就硬着頭皮繼續開了。

也不知道開了多久,眼前的景象也越來越清晰,離得近了,才發現這片陸上的土地其實很大,但不是他們所熟悉的,很明顯他們方向錯了,開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但畢竟已經到了,不管怎麽說,總比在海上漂着強,他們也可以下船打聽一下,況且船上的物資也所剩無幾,在這裏休息一下也是好的。

停好船,一行人來到岸上,剛開始沒看到人,還以為他們上了座孤島,而就在這時,從石頭後面走出來三個人,但這三個人很奇怪,他們穿的衣服和韓二他們的完全不一樣,此刻盯着他們一行人一臉防備,說的話也一句都聽不懂。

這就有點發愁了,聽不懂說了什麽,那就完全沒辦法溝通,索性這三人雖然對他們防備,但并沒有敵意,于是兩撥人都在互相打量。

話聽不懂,那就只能比劃了,幸運的是有些共通之處,比劃了幾下至少能明白一點點。

韓二他們想知道這是個什麽地方,無奈三人比劃了好久,還是不明白,沒辦法,就換一個——有沒有吃的?并且表示他們可以用東西來換。

這下倒是懂了,三人比劃說有是有,但得跟他們去拿,韓二一琢磨,決定喊個人上船,拿點船上的貨物下來,一些茶葉和金銀,雖不知道人家能不能用得上吧,至少誠意在這。

同樣為了避免這三人是不是騙子,韓二身邊帶了幾個人,剩餘的人留在船上。

拿東西的人下來了,抱着幾個陶罐,裏邊估計就是裝的和人交換的貨物。

就這樣,由三人帶路,韓二一行人跟着,繞過樹林向陸地深處走去。

那三人顯然對韓二他們的到來也感到很稀奇,一路上也說個不停,還不停比劃,雖說聽不懂吧,但韓二感覺他們并沒有惡意。

走了一會,發現這裏也是個村子,一路上來來往往的人還挺多,這裏的人外貌都是相同的特點。靠海吃海,能看到很多門戶都挂着曬制的魚之類的。

三人在一座房屋前停下腳,不停張羅着,那意思好像是想請韓二他們進到家裏去。大概不管到哪待客之道都是差不多的,請韓二進來之後先給幾人端了些水來。

在海上早就渴壞了,這下也都不客氣,捧着碗喝的那叫一個痛快,趁這時還給韓二他們拿了一些制好的魚幹過來。

三人頗為熱情,怕韓二幾人吃不飽,還烤了一些他們當地家家戶戶常見的餅,那這也比他們天天在海上啃硬邦邦的幹糧來得好。

吃飽喝足,又嘗試交涉着他們能不能再換一些餅帶走,畢竟船上還有好些人沒吃飯呢。然後韓二拿出他們帶來的東西,有茶葉,有金銀,零零碎碎的也拼湊出不少。

但這三人看上去好像不怎麽在意,反而對那幾只陶罐更為感興趣。這陶罐吧,雖說不是多麽粗糙,但比起收藏用的精致的陶罐肯定是不及,就是平常老百姓用的,在他們那又不值什麽錢。

拿了人家不少東西,就留下幾只罐子有些過意不去,韓二便指着金銀想讓他們收下。

沒想到這三人看見金子,先是笑了一下,韓二有些看不懂,一個轉身,就瞧見其中一人手裏拿着拳頭大的金子,臉上的神情有些得意,好像在說,我的比你的大。

一行人當即愣住。

韓二這手裏拿的都是碎金碎銀的,估計人家是看他可憐,直接把大塊金子給韓二了。

最後幾只陶罐全留下了,他們那點金子銀子一點沒用處,韓二個老實人,總覺得這是在占人家便宜,就一定要把茶葉留下。

他們三人看着黑黢黢的茶葉,一臉嫌棄,韓二懂了,當即泡了些,想讓他們試試。三人喝了一口,看他們驚詫的表情,韓二就知道自家茶葉還是拿得出手的。

最後這買賣有點邪門,茶葉也全留下了,那三人死活不肯,非要給韓二他們手裏塞金子,一臉不以為意,就好像在說這東西我們沒用啊你們喜歡就拿去吧。

韓二抱着金子回到船上的時候人都是懵的。

在海上漂了這麽長時間,好不容易挨到陸地,便想着先在這裏休息,調整好他們再出發。也不知道這期間都發生了什麽,突然就有人來找韓二,慌張地說岸上來了好多人,不會是要找他們的麻煩吧。

韓二這就下船去看。

剛一來到岸上,熟悉的面龐——正是那三人之中的,較為年輕的一人,拉着韓二不停比劃,看了一會明白了,原來他們是想要今天和他們交換的茶葉,并且表示這些人都想要。

韓二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這生意來的着實有些意外。

最後他們的茶葉買成了有史以來的最高價,除去已經受潮不能喝的,船上的茶葉被搬了個精光。

韓二突發奇想,覺得是個商機,便比劃着問他們這裏是個什麽地方,可交涉了半天,還是沒能聽出來個所以然。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夜間趕路顯然不是個好法子,韓二下決定,在這裏休息一晚,天亮再啓程。

而岸上的居民也對他們很好奇,還對着他們的商船驚嘆連連。夜間韓二看着天上明亮的星辰,有些悵然,在海上漂泊好幾天,他們連回家的路都找不到,更別提傳消息了,也不知道白喬一直見不到他會不會多想。

等天亮之後,就該繼續啓程了,臨走前和岸上那三人告別,而後開船繼續回到海上。

這一路上韓二就有的忙了,因為他既要記下這片岸上的位置,又要通過各種辦法來分辨找到回家的方向,連日帶夜地漂了有兩日,再之後就是遇到了來搜尋他們的船。

聽完就連白老爺也感慨,這一趟能回來,得是多大的運氣啊。

————

韓二:我謝謝你(真摯

傅生:真服了你這老六……

(應該沒人會看不出來我在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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