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趴在窗邊向外眺望, 月臺上有好多推着小車車的叔叔阿姨在賣好吃的,有零食,有煮在鍋裏的雞腿鴨腿玉米棒子, 有各種漂亮的手工制品……

“小聲點安安。”

“哦!”

喬安猛然驚醒,趕緊捂住嘴巴,小眼睛滴溜溜轉起來, 扒拉着床板看隔壁叔叔有沒有被自己吵到。

“餓了沒?”

“嗯,餓了, 媽媽我帶了糕糕。”說罷一咕嚕滑下床, 就要找他的小書包。

“不吃糕糕,我們吃飯。”喬露把人拉住。

“飯飯在哪裏呢?”喬安疑惑地撓撓臉。

“等會兒阿姨推小車車過來,我們再買。”

“阿姨什麽時候過來呢?”

這個問題不好回答, 喬露把鍋甩給徐海州:“你問爸爸。”

窗邊欣賞美景的徐海州被突然提問, 在母子倆期待的目光中, 笑道:“上次過來是十分鐘以前, 走一截車間差不多要花兩分鐘, 大概有十八節, 估計還有半小時過吧。”

喬安歪着腦袋,拍拍扁扁的小肚子:“半小時是多久呢,我的肚子現在就餓了。”

“吶, 小書包,拿點吃的墊墊。”最後喬露還是無奈将包扔給他。

興奮地拉開拉鏈,終于有正當理由吃零食了。

舉起一塊酥餅:“媽媽你要吃嗎?”

Advertisement

喬露:“我不吃, 你吃吧。”

喬安:“爸爸呢?”

徐海州:“爸爸也不吃,安安吃吧。”

喬安:“那好吧。”

咔嚓咔嚓——咬了幾口, 酥脆的聲音在靜谧的車廂內響起, 勾得人怪饞。

“渴不?”徐海州晃晃手裏的水壺。

小家夥點腦袋:“渴。”

徐海州把水壺遞過來:“喝吧。”

拍拍手心的餅幹渣, 接過乖乖接過:“謝謝爸爸。”

父子倆溫馨互動的畫面把對面床的軍裝男人看笑了,感嘆道:“頭一回見這麽有禮貌的男娃娃。”

那男人一身筆挺的軍裝坐在床沿,從喬露三人上火車開始,坐姿基本上就沒變過,長條臉,五官英挺,很有一股正氣感。

夫妻倆對視,笑了笑。

“你好,同志。”軍裝男人道。

“你好。”

“哪兒上的車?”軍裝男人問。

“黎安,你呢?”喬露答。

“比你們早一個站,泷口市。”男人笑道。

“哦,那咱也算老鄉了。”

沒幾句話便聊了起來,才知道原來這男人是個退伍軍人,因為身體受了傷,便從南方退伍回東北家鄉。

家中有一妻子但沒有小孩,冷不防看見一家三口,難免對未來的孩子憧憬起來。

半小時後,賣盒飯的果然準時來到徐海州所在的車廂。

“啤酒飲料方便面,花生瓜子八寶粥。有需要盒飯的嗎?這位先生,腿收一下。香煙瓜子火腿腸,小朋友別亂跑……”

路過三人身邊時,徐海州把人叫住。

“你好同志,請問這裏有幾種盒飯?”

列車員停下腳步,視線在徐海州臉上停留片刻,微笑道:“紅燒小黃魚,豌豆炒肉丁,番茄炒雞蛋,青椒肉絲,配菜是統一的青菜。”

瞧瞧,這菜色聽起來多豐富,別看這會兒才84年,實際上可別小看這時候的列車盒飯。

從解放初期到80年代這段時間,火車配餐是中國鐵路餐飲史上的巅峰!

計劃經濟時代,吃啥買啥必不可缺的就是票,憑票購買,限額供應。可上了火車可就不一樣了 ,火車上所有食物不需要糧票也能購買。大部分坐火車的都是有一定經濟實力的人群,所以不僅安排了手藝精湛的廚師,更有許多外界買不到的特供商品。

“吃什麽?”

望着小餐車裏琳琅滿目的商品,喬安思忖片刻:“嗯……爸爸我想吃豌豆。”

“好,來一份豌豆的。”

列車員笑着将飯盒遞過去,是鋁質飯盒,吃完要回收的。

“小心燙手。”

“謝謝姐姐。”咱們喬安不但有禮貌,嘴還甜,愣是把那三十将近四十歲的列車員逗得開懷。

“兩位還需要嗎?”列車員問徐海州道。

“你想吃什麽?”徐海州扭頭看向喬露。

思忖片刻,她道:“嗯,排骨的吧。”

“好的,一份排骨。”遞過去。

最後是徐海州:“給我來一份紅燒黃魚。”

“好的。”

火車上的盒飯比去國營飯店用餐貴一點,一份兩個菜 ,一葷一素,雖然不要票,三盒飯買下來花了兩塊八,可以說“巨資”也不為過。

“火車上有餐車,那裏有現炒的家常菜,有需要的話可以去餐車用餐。”看穿着打扮和行為舉止,以及背後的卧鋪,就知道這一家三口一定不會是差錢的主兒,于是列車員這樣建議道。

“好的,謝謝。”

列車員走後,喬露腳尖往徐海州小腿踢了踢:“哎,下次我們去餐車吃吧,吃點現炒的,新鮮。”

用腳趾頭想也能知道,那餐車能是一般人去的起的嗎?還現炒,怕是炒鈔票。

但徐海州想也沒想地應道:“行。”

喬安夾在兩個大人中間,刨一口自己的飯,再吃一口媽媽的菜,夾一口爸爸的菜,不亦樂乎。

吃飽喝足,窩在徐海州懷裏,靠着窗,看車窗外的景色。

“坐火車有意思嗎?”喬露撓他下巴,逗他。

“嗯,有點意思。”小家夥軟乎乎地開腔。

“有點意思是幾個意思。”

“就是有一點意思嘛,就是這麽多。”大拇指和食指比了比,捏出個小點。

“現在是有意思,再待兩天就沒意思了。”

“有意思呀,這裏有媽媽,還有爸爸,為什麽沒意思呢。”眨巴眨巴眼睛,喬安興致勃勃道:“媽媽給我講故事吧,就更有意思了。”

喬露失笑:“哪有那麽多故事講給你聽。”

說着,列車員又來了,這次來要把餐盒回收,順便給有需要的乘客提供開水。

“開水,有要喝開水的嗎?”

保溫壺一樣大的鋁制水壺,因為天冷,殼身包裹了一層厚實的棉花套。

這年頭出遠門,搪瓷茶缸是老幹部們必不可少的物件。白茶缸子上印着“為人民服務”等字樣的标語,年代感十足。

“同志,麻煩給我來一點。”

“好的。”

“同志,還有我。”

“好的。”

晃了晃手中快要空了的保溫杯,喬露遞給徐海州:“去要點水。”

徐海州接過,正要起身,忽然被兒子拽住胳膊不讓走,然後手裏的保溫杯就被搶走了。

“我幫爸爸要水!”

咚咚咚跳下床,朝着列車員跑去。

其實小跑的速度倒也不那麽快,只是地上正好不知誰灑了水,腳一滑,直勾勾往列車員手上的水壺栽倒。

那可是滾燙的開水啊!一頭栽下去還不毀容?!

風馳電掣間,兩口子的心馬上提到嗓子眼,疾步追趕過去,卻來不及……

“啊——”

觸目驚心的一幕沒有到來,只見軍裝男人身手敏捷地抓住喬安衣領,印着慣性,半空轉了一圈才穩穩落地。

停下來時,整個人蒙圈了,搖搖欲墜站不穩。

兩口子沖上來,抱住兒子檢查:“怎麽樣,沒事吧?”

喬安俨然吓傻了,一動不敢動。列車員也看傻了,差點就被這小家夥撞了個滿懷,開水微微灑出來了一些,好在她底盤穩,趕緊後退兩步。

一水兒的目光落在喬安身上。

驚慌、無措、後怕……眼眶裏蓄滿了淚水。

“媽媽、媽媽……嗚嗚……”

“安安,不是說別在車廂裏亂跑嗎,開水燙到你怎麽辦?”喬露急得滿頭大汗,心都提到嗓子眼來了。

“對不起媽媽。”喬安也傻了,他明明也沒有跑很快,可是腳好滑,一下就栽了下去,吓死他了嗚嗚嗚……

帶着哭腔,用力抱緊喬露:“媽媽,我不是故意的,安安是不小心的媽媽……”

想來一陣後怕,更怕媽媽和爸爸責備他。

“下次不可以了,知道嗎?很危險的,開水倒臉上給你燙起泡,毀容就變醜了,知道嗎?”

“嗯,媽媽,你不要罵我,我知道了,安安不敢了……”

嘆氣:“沒罵你呢,就是讓你注意。”

“嗯,我注意,我要注意的……”

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得好不傷心。

徐海州亦心有餘悸,萬分感激地向軍裝男人道謝。

收回落在喬安臉上的目光,軍裝男人大方擺手:“甭客氣,應該的。”

一場意外,讓喬安再不敢在車廂裏亂竄,老老實實窩在媽媽懷裏,一聲不吭。

窗外景色逐漸看不明晰,天黑了,夜幕降臨,荒郊野嶺一片漆黑,只能依靠夜空懸挂的一輪彎月,隐約瞧見窗外的高山樹木。

大概七點半的樣子,軍裝男人終于掏出一張大餅啃了起來。

……

因為受了驚吓,晚上喬安還是跟喬露一塊兒睡在下鋪。

好在夜裏沒做噩夢,睡得挺踏實,早上天蒙蒙亮就醒了,也不吵不鬧,乖乖靠在喬露懷裏看窗外景色。

直到徐海州下床上廁所,才伸出兩只小手,要他抱。

徐海州彎腰,把兒子從喬露懷裏抱出來,睡夢中的喬露一個激靈驚醒,見到徐海州,才又放心地繼續入眠。

一覺睡到十點醒,早飯幹脆等到十一點和午飯一起吃。

午間,一家三口去了餐車。

這年頭火車餐廳還是很高檔的,食物種類比小推車的盒飯豐富,有菜單能點菜,其中不乏高檔菜式,比如棋盤魚肚,桂花瑤柱、鴛鴦雞、神仙鴨、四喜丸子等等,請的都是以前在高檔飯店任職過的大師傅來做。

“真不錯,就是價格不美麗。”翻着菜譜,喬露小聲吐槽。

瞥一眼自家小媳婦兒,徐海州把手搭到她的肩膀,湊近她的耳廓,笑道:“想吃什麽點就是,錢管夠。”

前兩年賺的錢怎麽也夠他們娘兒倆揮霍,出門在外,吃得好是第一要事。

喬露當然不會嫌貴不點,家裏經濟條件她可再清楚不過,就是多嘴感嘆一下罷了。

再看看坐在這裏用餐的乘客,不是老幹部就是軍人,甚至還有外國友人,也怪不得整這些豐富的菜色……

最後點了一葷一素,再讓喬安點個喜歡的菜,一家三口吃三盤剛剛好,徐海州拿過菜單,加了一盤紅燒肉。

喬露目瞪口呆:“能吃的完嗎?”

分量老夯實了!

“給睡我們對面的同志帶一份。”徐海州解釋道。

這麽一說,喬露才想起來,人家昨天救了安安呢,還沒來得及感謝。

“還是你細心。”

一頓飯吃得肚子滾滾,意猶未盡地舔舔小嘴巴,喬安問:“媽媽 ,我們下一頓還來這裏吃嗎?”

“喜歡嗎?喜歡讓爸爸帶你來,他是我們家掌門人,管家的。”揶揄地睨他一眼。

徐海州失笑,撫了撫她的發絲,舒服地往椅子上靠:“問媽媽,媽媽是管錢的。”

喬安撓撓臉,迷茫了,到底問誰呀 ,一個管家,一個管錢……好像都很厲害呢。

糾結了半天,人都被牽着走出餐廳了,還沒想明白。

途中需要穿過一截硬座車廂,小家夥被徐海州抱在懷裏,眼珠子轉動,環顧四周。

擁擠的車廂人擠人,一個能坐三個人的卡座,愣是擠了四五六個人……有些小孩子甚至被他們的爸爸媽媽抱坐在小桌子上坐,有些小孩趴在爸爸媽媽的肩膀上睡覺,他們沒有床。

“媽媽,那個車廂好擠,他們也要在這裏坐很多很多天嗎?”離開壓抑的硬座後,喬安悶悶不樂地問道。

環境能感染人的情緒,好環境生出平靜心态,喧嘩雜亂的環境,使人不自覺陷入煩悶。

“是啊。”喬露走在前面帶路,注意着車廂上寫着的號碼,以防走過頭。

小臉蹭了蹭徐海州的肩膀,回頭望,嗫嚅着嘴唇:“這裏沒有床,他們怎麽睡覺呢?”

“坐着睡。”喬露說。

“那不會累嗎?”喬安問。

喬露:“會啊,但沒辦法,不是每個人都能睡卧鋪。”

喬安:“為什麽呢?”

喬露:“卧鋪票很貴呀,”

孩子沉默了片刻,看看徐海州的臉,父子倆對視,徐海州笑出聲:“看我做什麽。”

喬安拼命跟爸爸貼貼臉,甕聲甕氣的:“還好爸爸媽媽有錢,我以後長大了,也要賺錢,要讓你們睡床。”

賺了錢,才能睡卧鋪,才不會讓自己的小寶寶淪落到擠硬座的地步。

夫妻倆對視,無聲地笑了。

“好呀,媽媽很期待那一天。”

紅燒肉被打包進鋁制飯盒交給了對鋪的軍裝男人,男人誠惶誠恐,連連拒絕,直到徐海州說這是為了感謝他昨天對喬安的相助,這才勉為其難收了下來。

“只點了這一份肉,沒買其他,也不知道夠不夠你吃。”

“夠了夠了,這太夠了,多好的肉啊……”

還是從軍用布包裏掏出一張大餅,只是今天多了份紅燒肉,鮮香濃郁,豬肉炖得軟爛,還沒咬就在嘴裏化開。

大餅蘸肉醬,別提多鮮美。

男人沒舍得把肉一次性吃完,吃了一半,用盒子蓋上,到了晚上又吃了一頓。

……

雖說卧鋪比硬卧舒服,可一坐就是三天三夜,再舒服也夠嗆。

趁着每次到一個站點,夫妻倆便帶喬安下車在月臺上溜達溜達,雖然僅僅這麽幾分鐘的時間,感覺整個人都重新活了過來。

從黎安市到鞍城,整整一千公裏的遙遠路程,封閉在綠皮火車的這段日子裏,大家似乎與世隔絕了一樣,卧鋪都待夠嗆更不用說硬座那邊簡直“人間煉獄”。

慶幸身邊有兒子,有老公,有卧鋪,還有錢能吃現炒的美食,這這日子,比火車上99%的大多數人舒服,知足吧。

不得不再次感嘆徐海州買卧鋪票的明智之舉。

路上,徐海州順便把家裏親戚朋友的情況詳細喬露講述了一遍,還給娘兒倆講北方有什麽好玩的地方,有什麽好吃的而南方沒有的食物,最後講起他的童年……

火車轟隆轟隆向北走,氣溫越來越低,寒氣壓迫進入車廂時,身體忽然停止了搖晃。

再擡眼,伴随一縷青煙,鞍城站,終于到了!

大部隊急切地湧向車廂門,喬露一家三口倒是不急,一切以安全為主,等前面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再扛上行李,手牽手一起下了車。

外面的空氣是多麽新鮮,可是,寒氣侵襲,先忍不住打個顫。

寒風呼嘯,冷空氣沿着火車軌道往上鑽,猛的往人脖子裏灌。

深呼吸,整個人為之精神一振,差點被風吹倒窒息。

冷冷冷冷冷——北方的冷是物理攻擊的冷,冷到身體可以立即變成冰塊的冷!

除了冷,更多的是對陌生環境的新奇。

喬安瞪大了眼睛好奇地張望四周,站在火車站向兩邊眺望,就跟發現新大陸似的。

北方的一切,都與南方大不相同,快看這白茫茫的一片,看慣了南方的秀美阮麗,再看北方的粗犷與大氣,腦袋都不夠使了。

最明顯的一點是建築風格不同,南方雨水多,房子修建大多有尖尖的傾斜的屋頂,利于排水。而北方由于溫度低,風沙大,房屋大多修建成平頂,便于保溫。

再就是這漫天的雪地,望一眼都看不到頭的白茫茫,多麽叫人驚嘆啊!

兩位南方人瞬間化身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用力瞧着周遭的一切景象。

南方的冬天即使下雪,積雪頂多持續一天,且還是薄薄的一層。

但在鞍城,從天上掉下來的雪,是實打實的雪塊,一團一團往下落,落在發頂,肩膀,腳面……居然不會像南方似的一下就消失,一塊雪落下,能維持很久的形狀,如果在室外站久了,漸漸的就會被大雪埋成雪人。

怪不得書本上教的,什麽鵝毛大雪,從天上随便落下來一塊雪,都跟鵝毛一樣大!

本來坐車坐得喬露娘兒累得不行,見到這一“奇觀”,不犯困也不犯累了,精神奕奕地從雪堆邊走過。

走了好一會兒,終于走到出站口,可以近距離靠近那足有喬安膝蓋高的雪堆了!

“媽媽,我想摸。”冷得脖子都縮起來了,還想摸一摸雪。

話說喬露也心癢癢來着。

笑着,擡頭望一眼徐海州,沖他眨了眨眼:“能摸不?”

漂亮的杏眼一眨,似撒嬌,小孩子一樣。

徐海州失笑,接過她手上行李扛上肩:“想摸就摸,別摸久了,小心着涼。”

“哎呀,爸爸太好了。”喬露戲谑道。

“爸爸真好!”小家夥歡喜地上前抱了抱他 ,繼而投入漫天的雪地裏。

母子倆捏起了雪球,玩得不亦樂乎。

“安安,看,媽媽捏了個比你腦袋還大的雪球。”

“媽媽你等一等,我馬上捏一個比你腦袋還要大的雪球。”

雪球越捏越大,大到拿不動,得抱在懷裏的程度。

喬露擡起大雪球,輕輕往兒子腦袋上放,頓時碎成了渣從他的發頂往下落。

喬安戴了厚實的針織圍巾,雪花落下來沒鑽進脖子裏 ,只從他的臉側滑下。

愣了一下 ,雀躍地跳起來:“媽媽你蹲下,我也要給你戴雪球帽子!”

按說大人不該這麽陪孩子玩雪,喬露偏偏要玩 ,還玩得起勁。

蹲下來,讓小家夥把雪球輕輕放在她的腦袋上,然後看雪球碎成渣,嘩啦一下滿天星似的散開。

母子倆對視,望着對方臉上的白色雪渣,笑不停。

兩人就這麽鬧着,嘻嘻哈哈,某位丈夫/父親,就這麽站在一旁看娘兒倆嬉鬧,肩上、臂彎裏,全是行李,臉上和瞳孔中 ,盛滿寵溺的目光。

來往行人神色匆匆,無一不短暫駐足打量起這歡樂的一家三口。

大概五分鐘後,母子倆終于玩夠了。

“好冷,不想玩了。”

喬安學着喬露的樣子把雪球往地上一扔,啪的一下散開。

“我的手也好冷呀~”清脆地笑起來,繼而拉住喬露的手:“媽媽的手也好冷。”

喬露彎了彎唇:“咱倆握一握,等會兒就熱了。”

徐海州笑出聲,颠了颠肩上背包:“安安,來爸爸這邊,手揣我兜裏,暖和。”

“好~”小碎步跑過來,幹濕半幹的小手伸進他的棉褲兜,真的暖烘烘的,跟火爐似的。

再看向自家老婆:“喬露,你來這邊。”

喬露笑着走過去,手一伸:“嗯——舒服啊,有老公真好。”

然後,一家三口就以如此怪異的姿勢,一步一步往站外走。

喬安高興地連步子都輕微跳躍起來,沒有什麽比媽媽願意陪你一起玩鬧還要來得讓人開心。

站外,無數輛板車、三輪車在寒風中拉客,徐海州不缺錢,當下包了兩輛三輪車,一輛放自己和行李,一輛讓喬露抱着兒子坐。

大概半小時的路程,就能到達徐父徐母所在的筒子樓。

喬安好奇地打量周圍街景,時不時問一問這裏是哪兒,那裏又是做什麽的,徐海州幾乎有問必答。

鞍城就是徐海州的天地,無論哪個角落,他總能說出名字,可見小時候皮的,沒少到處跑。

笑完,喬露開始擔憂了,越靠近目的地,她的心越慌。

也不知道他父母長什麽樣,兇相還是溫柔相?脾氣怎麽樣,會不會喜歡她……挺愁的。

伴随凄厲呼嘯的寒風,三輪車緩緩從寬闊大道駛入一條條胡同,胡同裏七拐八拐,彎彎繞繞,繞得喬露腦袋暈暈乎乎。

直到三輪車駛出胡同,道路再次開闊起來,眼前便出現了一棟棟筒子樓。

到站了。

下了車,付了錢,車夫原路返回繼續到火車站拉人掙錢,擺在喬露面前的,是心驚膽戰。

深呼吸,做了好半天心理建設,徐海州見狀,好笑地圈住她的手。

“別怕,有我。”

寒風吹得嘴巴動作都顯得那麽笨拙僵硬。

喬露勉強擠出一個笑,看向喬安:“安安,等會兒見到爺爺奶奶,把我們帶的禮物一樣一樣送給他們,知道嗎?”

小家夥睜着澄澈的大眼睛,不解道:“我送嗎?”

“是呀,給爺爺奶奶讨個好印象。”

“媽媽也送,媽媽也好印象。”生怕他媽讨不到好處。

喬露笑了笑,沒說什麽,又問:“羊絨衫是給誰的?”

喬安回答: “爺爺奶奶的。”

“手表呢?”

喬安: “給大伯。”

“呢大衣呢?”

喬安:“給……大伯娘!”

“嗯,都對了。”

“還有一條裙子,是給小妹妹的。”喬安自信地說。

“裙子等會兒媽媽給。”喬露道。

“媽媽要給小妹妹好印象嗎?”歪頭,不解地問。

“不是,媽媽要給你大伯娘介紹一下,找話題聊天。”思來想去,整個徐家最能接受她的,應該只有大嫂了吧。

畢竟都是嫁進來的女人,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反正喬露是這樣想的。

沿着筒子樓一路走,走到第三個樓梯口的時候,徐海州終于帶着娘兒倆停住了腳步。

“上去就是了,三樓。”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