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大晚上女同志一個人走夜路不安全, 李紅軍提出送俞繁回家。

盡管她膽子大也走慣了夜路,望着李紅軍堅定的目光,還是同意了。

俞繁是本地人, 家也住大雜院,但不知為何,她一個本地人的宅子比李紅軍的小屋還小, 擁擠,逼i仄, 約莫十平方米的樣子。

要是放在二十年後, 與一間大點的廁所差不多面積。

“你就住這地兒啊?還沒我那破院子好,窗戶居然也沒有,啧。 ”打量了好一會兒, 才發現這裏居然是手工搭造的棚戶!

走到屋外一瞧, 還真是, 因為晚上天黑, 剛來時李紅軍沒注意, 這會兒才發現了這個問題

心下難免唏噓。

單看外表, 會以為俞繁家庭條件不錯,實際上連普通人家都不如,不過是表面光鮮罷了。

李紅軍心裏不住感嘆。

“一個人随便住, 能睡覺就行。”俞繁向來只注重穿着打扮和吃食,其它地方一律可以對付了事。

再說,這年頭不好找房子租, 能在城裏安個家,還有什麽不滿足, 比她條件差的大有人在。

“就你一個人住啊?你爸媽呢?”之前喬露跟俞繁聊天, 李紅軍沒在場, 所以對她的了解幾乎于無。

“死了。”把亂糟糟的衣服撿起來疊好,俞繁輕描淡寫道。

“那沒有其他親人了?”李紅軍打量她的神情,見沒有異樣才又問。

俞繁聳聳肩,滿不在乎:“我爺奶被我二叔帶走了,現在家裏就我一個。”

說完,兩人不約而同緘默,本就逼i仄狹a窄的小房間,更是讓人覺得透不過氣。

“你要是一個人害怕,就去我那邊,大着呢。”李紅軍還不知道俞繁有對象的事兒,肆無忌憚開着玩笑話。

為了緩和氣氛,這是他的一貫手段,雖然有時候會讓人感到冒犯,但不可否認在俞繁這裏還是能起作用的

“美得你。”俞繁輕笑,踢了他的小腿一腳,情緒聽起來是穩定的。

屋裏不髒,但很亂,随處可見的衣服,在不怎麽明亮的燈光下,隐約可以看見堆放在床頭的私密衣物……

像是被電擊中了一秒,李紅軍趕緊移開目光:“咳,你這裏垃圾都沒扔,找個東西裝一下,等會兒走的時候我幫你扔。”

俞繁疊着衣服,頭也沒回:“謝了。”

安靜地看她折衣服,疊完,李紅軍才又開口,問:“說真的,這地兒這麽破,你真不怕?”

她不怕,他看着都擔心。

這薄薄的“紙板門”,能擋地住壞人嗎?

語畢,卻見俞繁陰森地笑了一下,手微微向下探,摸索片刻,一柄雪亮的匕首從枕頭下掏了出來。

咻的一下指向他的臉,白得發光,頭皮發麻。

“有什麽好怕,習慣了,再誰要是敢來……我直接——!”

說着,對着他做了個割脖子的動作。

“嘶——夠狠。”擦了擦手臂,李紅軍慢慢地把刀從她手裏奪下,戴上刀套:“不過女孩子還是斯文點比較好,別什麽都逞能,有些事該靠男人還是得靠。”

“什麽意思?”俞繁裝作不懂的樣子,心口微微停滞。

“你都二十了,找個男朋友呗。”李紅軍用輕松的語氣說道。

“找了男朋友又怎麽樣,就能直接般進他家住嗎?還是說讓他搬過來陪我?”

“咳咳——”俞繁說話向來如此直白,李紅軍知道,卻還沒有徹底習慣。

現在像她這樣的女孩子真不多,實在“另類”。

“那就早點嫁人呗,嫁了就能搬出去了。”這是最簡單省事且保險的方法,也是李紅軍唯一能想到的方法。

不知道想起什麽,俞繁突然沉默了。

見她一直不說話,李紅軍戳她胳膊:“喂,你咋了?”

李紅軍倏然看見她眼中包含了許多他從未見過的東西。

她向來是灑脫的,無拘無束的,這眼神莫名叫他想起小時候收留的一只流浪貓,可憐巴巴水霧朦胧的大眼睛。

“沒怎麽,很晚了,你回去吧 ,路上小心。”聲音忽然變小,有些低落。

撓撓頭,李紅軍最後看了她一眼:“那,那我走了?你自己也注意安全。”

“嗯,快走吧。”

“明天見。”騎上車,沒騎出去兩步,李紅軍又回頭,頓了兩秒,才道:“今天的事謝謝你。”

謝謝她通知喬露,雖然通知了也沒什麽作用,但至少看得出來她把他們當朋友了的。

“嗯,知道了,快走吧。”

月光下,她因為酒氣泛紅的臉愈顯迷醉。

李紅軍晃了一下眼,再看向她時,心髒撲通大跳了三下。

咚咚咚——

又騎着自行車到她面前。

“垃圾還沒拿。”

“不用,我自己倒。”俞繁笑起來,剛才回家她壓水洗了把臉,這時粉黛未施,還挺小清新。

“好吧。”

……

李紅軍今天失眠了,快四點的時候才睡着。

大清早不到六點起床,竟然精神滿滿,路過早餐店買了份小籠包和一根油條加豆漿。

付錢的時候停頓一下,看着忙活的攤販老板,道:“再來一份一模一樣的。”

“豆漿油條和小籠包再來一份?”老板不确定地再問了一遍。

“嗯。”

“好嘞!給,小心燙。”

火急火燎叼着一根油條,其餘一把塞進布包,挂在了自行車龍頭上,邊咬着油條邊往白雲街趕。

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幾乎看不見什麽人。

手表上顯示:七點零一。

他今天真來得太早了。

吃完早飯,百無聊賴地盯着地上的螞蟻發呆,現在也不能理貨,因為貨都在徐海州家。

然而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分針剛一指向6,顯示七點半的時候,從街口走進來一個女人,推着自行車,慢悠悠地往裏走。

李紅軍滿臉驚喜,站起身:“喂!”

正在分神的俞繁被吓了一大跳。

後怕地拍拍胸口:“幹嘛啊你,大清早不睡覺跑來吓我。”

李紅軍尴尬地嘿嘿笑:“你今天咋也來這麽早?”

也?

上下打量他,俞繁輕輕哼了聲,從他身邊繞過,就要往巷尾走。

“不想睡覺了,早點來開店掙錢不好嗎?”

李紅軍拎着早餐追過去:“誰大清早來買你那絲綢。”

俞繁睨他:“誰又大清早來買你的衣服。”

李紅軍被逗樂,捧腹大笑,笑完把早餐遞過去:“喏,給你的。”

俞繁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反複打量他,見不是開玩笑,挑眉道:“喲,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吃吧,話這麽多。”早餐扔給她,擡手不自然地撓了撓臉。

“謝了,多少錢。”

“談什麽錢啊,就幾毛……”一句話說完有點局促,輕咳一聲,李紅軍裝似無意地問:“哎,下午收工一塊兒去打臺球呗,去不?”

黎安最近不知道從哪裏挂來了打臺球的風,幾乎成了所有年輕男女下班時間最愛做的休閑游戲。

“臺球?”想了想,俞繁搖頭,啃了口油條:“不去,有事。”

“什麽事啊?”

女人沖他神秘一笑,說:“約會。”

好不容易到了周末,這時間可不能浪費了。

李紅軍的臉色瞬時凝固:“你有對象了?”

他驚訝到滿臉寫着不可置信。

俞繁啃完小籠包,用油紙袋的表面擦了擦手:“是啊,一直都有。”

李紅軍的臉頓時呈現出一種十分精彩的變化。

良久後,他欲言又止,最後擠出一個笑:“哦,那挺好,還以為你這種性格的女同志沒有男人能看得上。 ”

剛剛萌芽的暗戀,就此扼殺在搖籃裏。

李紅軍哭找不到地兒……

“去你的!”俞繁輕快地笑起來,輕踹他,“姐有的是人喜歡。”

他也笑了,仔細瞧,其中包含了多少苦澀。

目送俞繁離開,李紅軍咽了口唾沫,是苦的。

……

從七點半等到八點半,徐海州終于姍姍來遲。

“今天怎麽來晚了?”扶住自行車,李紅軍問。

“安安拉肚子,帶他去了趟衛生院。”徐海州擡腿下車,抹了把汗。

李紅軍心裏一下咯噔:“啊?不會是吃我那羊肉吃壞了吧?”

不是吧不是吧,兩口子的寶貝疙瘩吃了他的羊肉拉肚子,他不是就成罪人了嘛!

徐海州瞥了他一眼,把貨卸下,笑道:“不是,昨天晚上回家的時候帶他們去河邊吹了會兒風,估計着涼了。”

畢竟大家都沒事,應該不是羊肉的問題。

李紅軍長舒一口氣,拍拍胸膛:“那就好那就好還以為是我做的羊肉出了問題,吓我一跳。”

今天李紅軍的狀态不是很好,理貨的時候頻繁往巷子尾張望。

徐海州注意到了好久,問他:“看什麽呢?”

望過去,熙熙攘攘的街道,沒什麽不對勁。

李紅軍笑了一下,拍拍新衣服上沾着的幾縷碎線。

“看看那幾個不要臉的今天有沒有進新貨。”實際上看的什麽 ,只有他自己知道。

“進沒進我們都沒辦法阻攔,管好自己就行。”他總這樣風輕雲淡,李紅軍不免多看了一眼。

“哎,海州,你說……喜歡一個人,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這話題來得好突然,徐海州完全摸不着頭腦。

古怪地看向他,很快反應過來:“你有喜歡的人了?”

李紅軍惱羞成怒,大聲否認:“沒有,沒有的事!但我遲早要有啊,提早打聽清楚免得錯過真愛怎麽辦!”

就算有,那也是兩個小時之前,現在沒有了。

徐海州看着他 ,笑了一下:“沒有就沒有,那麽激動。”

李紅軍:“……”

輕笑兩聲,徐海州說:“喜歡嘛,喜歡就是,容易讓人失眠的東西。見不到會想,見到了會憂慮下一次見面是什麽時候。談戀愛之前會想什麽時候能跟她處對象,談上了想結婚,結婚了想一輩子不分開……”

“停停停,我現在還沒對象呢,結婚就別說了,沒到這一步。”

徐海州笑着,閉了嘴。

“那你先找個對象吧,現在怎麽說你也不會明白喜歡的真正意義。”

“嗯……”是不明白,因為剛有點苗頭,就被強制性掐滅。

唉,他的情路……太苦逼了。

……

理好貨,徐海州去了白雲街一家夫妻開的服裝店,問他們的仿品在哪裏拿的貨。

“倒也不是我們不告訴你,只是……之前答應了人家,不讓說的。”兩口子面面相觑,表示十二萬分的為難。

徐海州之所以第一個選擇找他們倆,也是因為平時為人還算地道,不跟風,不抄營銷手段,踏踏實實做生意。

只是在盜版的問題上,兩口子一步沒落下。

倒也能理解,畢竟做生意什麽營銷手段都可以沒有,只要進的貨足夠好,營銷手段只有錦上添花的作用罷了,不營銷照樣能賺錢。

“為什麽?廠家跟我們有仇?”總不可能大家都能買,單就屏蔽了他們家吧?

正版受害者?

“呃,倒也不是,就是吧……反正不能告訴你。而且其實我也不怎麽清楚,都是人家把貨送到家裏來。”婦女支支吾吾,撒謊道。

徐海州無奈,一連轉戰問了好幾家,都不告訴他。

苦惱地回了店。

“怎麽,都不跟咱說?”看他的表情,李紅軍就能猜到可能出問題了。

“嗯。”徐海州戰術性地喝了口水。

這麽多天了,按說也能習慣大家夥的态度,李紅軍還是被氣得摔抹布:“艹!盜了咱的版型還不告訴咱,這叫什麽?吃了奶還要罵娘!”

越想越氣,咽不下的怒意。

“不行,必須問到!就不信了!”拍拍徐海州的肩膀,他出主意道:“要不這樣,咱下午早點收工,蹲他們去。”

徐海州失笑:“你怎麽知道人家一定要去進貨?你看他們店裏貨還多,我們去哪兒蹲?”

“那就等他們賣完了再蹲!”

李紅軍還想說什麽,大老遠的來了位不速之客。

“你們兩個!姓徐的姓李的!把我的店還給我!”是張偉強。

李紅軍:“???”

徐海州:“……”

“大哥,你又要鬧哪樣?”李紅軍簡直無語。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還讓不讓人喘口氣了!

“上次是你求着要我們跟你換,現在又要讓我們還給你,你以為你是誰啊,你說什麽我們就得照做是嗎?”

真是慣的!自己的選擇自己承擔,世上可沒有後悔藥!

張偉強怒怼:“別廢話!上回你們還坑了我五十呢,我說什麽了我?”

“可我們又沒逼你,從頭到尾都是你自願的啊!”李紅軍也嗆他。

劍拔弩張的氣氛裏,越來越多看好戲的路人和商販。

吃瓜嘛,誰會嫌棄瓜多呢。

“滾蛋!老子不是自願的,是你們逼的!”卷起袖子一副要幹仗的模樣:“識相的趕緊收拾東西滾蛋,我現在就要搬回來!”

張偉強這會的态度可比之前強硬地多。

畢竟之前抱着能賺錢的心态,還能跟你好聲好氣。現在虧麻了,哪能好好跟你商量,只恨不得馬上用挖土機把他倆鏟走,獨享最優店面。

他真是虧死了!

被坑了五十塊錢不說,最近更是一分錢進賬都沒有!

那試衣間瞧着新鮮,然而有個屁用!

之前的紅火都是假象,肯定是這倆小子使“美男計”吸引顧客,要不然就那破地方,誰去啊!

徐海州眸色一凜,往前一站:“你說搬就搬?這白雲街的店鋪都是你家開的?”

他人高馬大,即使在大塊頭壯漢張偉強的對比下,仍舊不遑多讓。

鼻腔裏哼了聲,張偉強說:“不是我家開的,但我要你們現在就搬,你們必須搬!不搬也行,那就別怪我不客氣!”

兔子急了也會咬人,更何況急的還不是兔子,是頭憨熊!

“你想怎麽不客氣?”

“找人揍你算不算不客氣?”毫不避諱地當着大夥兒的面說。

再看衆人見怪不怪的模樣,這下,徐海州兩人總算明白為什麽沒人敢占這個位置了。

張偉強不僅是莽漢,更是油鹽不進的沖動不怕事的憨熊啊!

“那你就不客氣吧,搬是不可能搬的。”眸光一凜,徐海州冷冷道。

他溫柔 ,不代表他沒脾氣,之前強迫他們搬的時候,徐海州就說過搬了不可能再換回來,張偉強也是答應了的。

哪想還沒半個月就後悔了,真夠滑稽。

“行,你們給我等着!”

……

李紅軍惴惴不安了一整天,不安到完全沒了心思去想他那剛剛萌芽的愛情。

然而一直等到收工,也沒見識到張偉強到底要怎麽對他們不客氣。

風起,落葉旋風一樣在空中飄蕩,快到初夏時節,随處可見的綠色,如此枯黃的樹葉着實難得一見。

兩人一個盯左一個盯右。

“哐啷——”

“兄弟們,打!”

張偉強果然沒有“失約”,說了要給他們顏色看,還真來了。

走時明明還見他在攤位前忙碌,也不知道怎麽瞬移到這條巷子蹲徐海州和李紅軍。

五個莽漢,個個手拿木棍,舉起手毫不猶豫地往兩人身上招呼。

兩人甚至來不及交換眼色,扔下自行車就往街對面跑,給了點緩沖時間。

最後當然跑不掉,五個人圍上來,直接開啓戰鬥。

當年徐海州在退伍老軍人手底下練過一陣,對付地痞流氓完全不在話下,加之從來沒有疏忽過體能鍛煉,迎上一夥人,竟不遑多讓。

李紅軍雖然沒練過,但從小也是在貧民窟長大的孩子。

小時沒少打架,從小學打到初中 ,初中畢業後進了廠繼續打,時常被領導請進辦公室喝茶,所以這也是為什麽他害怕老師領導一類人。

因為每回打架,總要被老師或者領導叫家長。

學生時期還好,進廠上班了還被叫家長,實在面上無光……

“艹!你們很牛是吧!我跟徐海州兩個人照樣把你們打得爬不起來!”

打了兩分鐘,李紅軍漸漸找到了當初被請家長的那股勁頭,徐海州更是興奮到一句話不說,投入戰鬥。

兩個人骨子裏就是好戰的,做了生意以後,這股野性被壓制不少,張偉強帶來的這群小混混,完全不是他們倆的對手。

左一勾拳,右邊來一腳旋風腿,直接全打趴下!

“啊——我艹——”

打到最後,只能看見一地蠕動的“屍i體”……

然而防不勝防,張偉強這狂妄之徒殺紅了眼,居然随身攜帶刀具!

刷的一下拔開,刺向離他最近的徐海州。

風馳電掣間,徐海州靈活避開,卻見那邊李紅軍為了推開他,一不小心直直往張偉強的刀上栽!

“小心!”徐海州擡腿,一腳踹飛刀具,卻還是晚了一步。

那刀沿着李紅軍的手臂滑過,滴滴鮮紅的血珠順流而下。

滴答滴答——

滴在地面、鞋面,和徐海州的指縫間,血流不止——

“啊——陰險!狗東西!我***!”一大段髒話輸入,減輕不了他的疼痛。

徐海州眸色一凜,一個掃堂腿踢過去,踹得張偉強心肝脾肺爆炸一樣痛。

他随地倒下,李紅軍的身體也如一片落葉,随風而跪。

徐海州忙蹲下扶住人。

“啊——啊——”一地的痛苦呻n吟。

忍痛間,餘光瞥見不遠處的幾抹橄榄綠,李紅軍雙目猩紅,正想問什麽,便被徐海州抱在懷裏直接躺在了地上。

“咋、咋了?”這種情況不應該趕緊跑嗎,遠離張偉強這個瘋子!

“公安來了。”徐海州沉聲道。

相識多年二人間早已形成了默契,只一眼便秒懂。

李紅軍反應過來後趕緊把手上的血往臉上脖子上抹,順便給徐海州身上也抹,僞裝成受害者的模樣。

雖然他們本就是受害者……

兩人頃刻間變得慘不忍睹,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倆貨受了重傷馬上要死了呢。

“不許動!”

“不許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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