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二出

人來人往的街頭，熙熙攘攘的叫賣聲。

完顏洪烈拉着黃藥師的手，有一種恍惚，好似又回到嘉興，回到黃藥師對自己不在拒之千裏的時候。

“我走了，你會想我嗎？”擡着腦袋，完顏洪烈問的一臉認真。

黃藥師聽聞，蹲下身，與完顏洪烈齊平。

兩人都可清晰的在對方眼中看到彼此，很認真。

完顏洪烈見黃藥師不答，又重新問了一遍。

黃藥師腦子裏木木的，他不知道自己對完顏洪烈是什麽感情。當聽聞宋揚與完顏洪烈商量的計謀後，黃藥師有種眼前之人很是陌生的感覺，可這并不妨礙他還是那樣喜歡完顏洪烈。完顏洪烈要回金國，他心中萬分不舍，甚至萌生出劫了小孩到一個無人的地方，養着小孩長大的想法。黃藥師想不明白自己這是怎麽了，當年師傅劫了自己去山上習武的時候，他也沒有這般不舍。

黃藥師不知道自己對完顏洪烈的感情為何，兩人在一起相處，并不像兄弟，更多的想朋友。完顏洪烈在無人的時候，大多都是直接叫黃藥師名字，在給外人看的時候，才會叫哥哥。黃藥師對此，倒覺得沒什麽。

摸了摸完顏洪烈的腦袋，黃藥師很是鄭重道：“我回去看你的。”

完顏洪烈聽聞，雙眼像是天上的星星般，亮晶晶的。

小孩高興的情緒像是能感染人，起碼黃藥師對于離愁的情緒也少了，笑着将小孩抱起，那一刻，天空‘嘭’的一聲，煙花炸開！

行人紛紛駐足，擡頭看着熱鬧美麗的煙花。

剛剛好心情的完顏洪烈看到煙花直接皺眉，這個宋揚果真是跟自己過不去！

原來這煙花便是事情成功的暗號，煙花的方向赫然便是史彌遠府邸的方位，倒是不會出錯。

黃藥師見了，當下抱着完顏洪烈運足了輕功，不過半盞茶的時間便到了史彌遠府邸的後門。

此時史彌遠史相的府邸早早燈火通明，門口宋兵把守，院內大大小小的官員呆在原地，誰也不能踏出院門一步，就連宋揚也是一身便裝，立于院內，正跟着史彌遠說話。

此時史彌遠早早沒了往日的趾高氣昂，這件事一旦處理不好，便是沒命的。

高居主位的宋揚絲毫也不受金兵的施壓，一國之君，威嚴肅立。

“愛卿，可是你毒害金國二皇子的？”

史彌遠自然開口道冤枉。

宋揚一聽，心裏笑，我知道不是你，可面上必須是你！當下做足了戲，虛僞的道：“朕自然相信愛卿不會做出此等之事，可如今金國虎視眈眈，為了大宋安定，暫且委屈愛卿了。”

完顏洪靖是他請來了，是他親自敬酒的，也是他後喝的，種種跡象表明，史彌遠想摘得幹淨根本不可能。他自己也知道，今日之事不可能立馬善了，當下跪地，對着宋揚一拜，高呼，“官家一定要幫臣做主啊！”

宋揚一臉悲痛，揮揮手，示意先将史相收押看管，又看了一圈院子裏跪的官員。每一個面孔牢牢記住，凡是史相一派的，這件事後定要徐徐除之。

“你們都是這件事的證人，就好好配合調查。”說完，宋揚就起駕回宮。

皇宮內，朝中重臣早早齊聚選德殿，能再此之人，不是身處高位，便是親皇派。奸相當道，凡是有點愛國血性的都是忍無可忍，有些關于自身利益，有些事真的愛國。宋揚不管是真心還是為了自己利益，只要此時能和自己一道，共同目标都是除掉史彌遠就好。

商量一夜，用過早餐，宋揚實在是扛不住，便小睡了一個時辰。

完顏洪靖被南宋丞相毒死的消息連夜信鴿與金兵一同送回金國。而駐宋的金國官員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時間，便領了大隊的金兵趕往史府，在見到南宋皇帝後，其态度更是凜然，力求南宋皇帝将史彌遠交出，任由他們金國處置。

衆多官員看着，宋揚就算是個傀儡皇帝，此時也不能軟了。當下一陣安撫，此時不得強硬，畢竟完顏洪靖死在他們大宋的土地上，又是在衆多雙眼睛下看到被大宋的丞相一杯毒酒給毒死的。

只好言想說，一定給金國一個交代。

金國官員弩目赤青筋暴起，怒不可遏，留下金兵包圍整個史府，凡是外出者一律扣押，當夜便派了心腹回金國，求完顏璟做主。

事态在隔夜一早又發生了變化，兩國關系朝着更惡劣的方向去了。

在盤查完史府衆參加晚宴的官員後，宋兵又一一盤查史相的家眷。不過到盤查女眷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晨了。

史府女眷一反以往的高高在上，六神無主的模樣絲毫得不到宋兵的同情。畢竟以前被史相害過的人不少，而他的家眷也狐假虎威，跟着作威作福，沒少幹壞事。

宋兵在一個慌慌張張的丫鬟身上發現疑問，當時以為是這次毒酒案的線索，一路追問下去，才發現丞相史彌遠的密室裏關押了一個小孩。

宋兵疑問，一個五歲的小懋何以值得史相關押，且是密室。當下疑問，一人通報上司，一隊人馬在丫鬟的引路下到了密室。

密室是在一個偏僻的院子裏的假山下。

宋兵動作太大，引得金兵一起前往，任何蛛絲馬跡都不得放過。

在打開密室門後，金兵搶先進入，在看到一個五歲稚齡的小孩時，很是喪氣。當那小孩下一句，便驚得讓他們什麽話也說不出口。

“你們是大金國的兵？”完顏洪烈高高在上，明明個子小小的卻很有一股王者風範。

金兵面面相觑，其中一個隊長上前一步，拱手，問，“你是何人？”

“完顏洪烈”。

金兵一聽，愣住。失蹤兩個月的六皇子竟然出現在南宋丞相的密室之中，這其中定有陰謀。衆人請安，隊長派一人回去告之上司，他親自護送六皇子回行院。

弩目赤接到信報可是又驚又喜，原以為自己失職讓二皇子被害，可如今自己又就會了皇上最寵愛的六皇子，這可不是大功一件？也不知道這能不能功過相抵。

完顏洪烈在行院被伺候的舒舒服服，餘下的便是宋揚收拾。與虎謀皮，呵呵，不知誰才是虎！

兩日後，金國皇帝派兵抵達南宋邊境，揚言不親手奉上史彌遠的頭顱，便踏平南宋。

南宋被打的怕了，再者，這件事原是史彌遠做的，不幹他們什麽事，誰也不想再嘗試颠沛流離的生活。當日朝堂之上，不管是親皇一派還是史相一派，可都是分外團結，只有一條路，交出史相。

在宋揚懷着‘屈辱不甘’的表情下達了命令，并派心腹将史彌遠的頭顱親自送往前線。

在安撫金國怒火之後，兩國便開始協商，準确來說是金國開始提出各項有利的條約。

宋揚還是太嫩，想的太簡單。雖然經受了兩年的宮廷洗禮，可哪裏是完顏洪烈這個從小被熏染之人的對手？與虎謀皮，不過是也。

割地賠款。

宋揚盯着金國使者遞過來的條約，很生氣，卻是自己自找的。他高看了自己的能力，自來到這兒，得知他活在一本書裏，從那時，他的想法就太過想當然。這封很是羞辱的條約便是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告訴他，這不是金大的書，他活生生的存在，能感受到痛苦，感受到自尊心受辱。

若說金宋一較高下，誰輸誰贏哪裏得知。不過宋朝是被金打怕了，且，朝廷**，人人想着自己的利益，想岳飛那樣的精忠愛國将領已經不多了，有的也被個個文官欺壓頭上。宋揚可以一拼，可江南一帶官員做着攔路虎，他們人數太多，且都是地方豪紳。

權，宋揚如今有了，不多但是能夠行使皇權。錢，他沒有，起碼沒有要打仗的軍需。

于是在南宋竭盡商讨下，簽下了一份屈辱條約，史稱‘嘉和條約’。

而完顏洪烈在二月的最後一天，踏上了歸去的馬車。馬車由完顏璟派來的金兵護送，宋兵尾随一直送出南宋境內，生怕出了意外，到時候又來一份‘嘉和條約’。

南方二月楊柳開始發芽，河邊楊柳依依，為君送別。

宋揚執手，望着北方，透過層層細柳，看向那個不見的背影。今次與君一別，不知何時何日相逢，而他的射雕江湖夢還未開始便已破碎。他的自大和不以為意日日夜夜折磨着自己，是他托大了。

自此之後，宋揚只是那個臨江樓的背後老板，坐在南宋帝位的便是宋理宗趙昀。

南宋邊境，折柳送君。

千人金軍不驚動一人，直闖完顏洪烈所坐的馬車。黃藥師望着熟睡的小孩，輕輕一笑，眼裏有着溫柔。輕輕放下手中的東西，千裏送君，終須一別。

翌日，完顏洪烈睜開眼便看見身邊一支細柳，柳芽新生，很是嬌嫩，而細柳柳梢之上，綁了一條紅繩，紅繩上串着一顆花生大小紅透的珠子。

摸着珠子，完顏洪烈紅了雙眼。

黃藥師，你恨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