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寧北覺得，自己走在柔軟的雲端。

每一步都飄飄搖搖，每一步也都戰戰兢兢。

于是，拉住南夏的手無數次地收緊，抓緊這唯一證明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的證據。

“疼了，小北。”南夏嗔罵他。

“對不起，對不起。”寧北立馬松開手，卻又不想真的松開。

“我挽着你吧。”南夏說完想要把手撤出來去挽寧北的胳膊，寧北卻還是沒有松手。

躊躇半秒，寧北停在原地低聲朝南夏保證：“我不會再用力，我想拉着你。”

南夏擡眼看他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忍不住逗他：“你怕什麽啊？”

“怕你跑了。”

“大馬路上我能跑去哪裏？”

“不知道，反正你會跑掉，我不想松手。”寧北雙眸垂下盯着南夏，固執得叫人心疼又好笑。

南夏把臉靠在他的手臂上，無聲地笑。

察覺寧北拉住她的手又不自覺地緊了幾分。

“寧北。”南夏喊他的名字。

寧北立馬精神高度緊張，軍訓站姿地站直在原地。

“我給陳飛打個電話，道個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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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好的。”寧北立馬點頭。

“我要給陳飛打電話。”

寧北愣了半秒，又說：“好的，好的。”

“……松手。”

寧北：“……好的。”

南夏克制住笑意，走到一側給陳飛打了個電話，道了歉，然後讓陳飛把剩下的那部分還沒來得及聯系的同學留給她，她晚上回家繼續聯系。

幾分鐘，南夏就挂了電話。

寧北有些緊張地問她怎麽樣。

“沒事啊，陳飛人挺好的。”

寧北沒說話。

南夏湊到他面前去問他：“哇，我真看不出來，寧北你本人真的很小心眼诶。”

寧北別過臉去。

“誰的醋你都吃啊。”

“……不是的。”他小聲否認。

“那你幹嘛不待見陳飛啊？”

寧北有些幽怨地看了她一眼：“你上個男朋友就是高中同學，我對你高中同學有心理陰影。”

片刻，他加了句：“你同學聚會有男生嗎？”

南夏：“廢話。”

寧北嘴唇抿起，不再作聲。

可他表情早已暴露了一切。

“你以後都不打算讓我接觸男人了？”

“沒有。”

南夏笑：“那不就得了，我——”

“畢竟你還沒承認我的地位。”

南夏：“？？？”

寧北去瞥她，又不敢說出口。

南夏忽然低聲笑了起來，寧北高度警惕，聽見她說：“先找個咖啡店吃點東西吧，我有話和你說。”

寧北安靜了片刻，點了點頭。

“好。”

寧北拉着南夏走到了一家咖啡店，店裏人不算多，他們倆走到了一個角落的四人座。

南夏落座，看看寧北站在她身側沒動。

南夏：“？”

寧北：“我要和你坐在一側。”

南夏笑得轉過了頭，寧北此刻已全然不再掩飾任何的情愫。

大火燒身，南夏已初嘗滋味。

她坐進了裏面的位置，寧北随即靠着她坐下。

“喝什麽？”寧北把單子展開在南夏的面前。

“拿鐵。”

“那我喝美式。”他随即就去前臺點了單，然後重新回到了位置上。

“小北——”南夏剛要開口。

寧北從身後拿出了一小杯冰淇淋，紅色的草莓淋面在明亮的室內燈下顯得尤為誘人。

“你喜歡的草莓聖代。”

“你怎麽知道？”

“我什麽都知道。”寧北說出這話時，驕傲和失落也随之溢出。

關于她的，他什麽都知道。

那麽關于他的呢，南夏知道多少？

但寧北現在不在乎。

“吃吧。”他說道。

南夏朝他笑了一下：“謝謝。”

寧北脖子染上緋紅，低頭專心地看南夏吃冰淇淋。

她今天把頭發紮成了一個丸子頭，低頭的時候，有細碎的發絲落下。

殷紅的嘴唇一張一合，白色的冰淇淋就完全地融化進她的口中。

南夏擡頭，看見寧北盯着自己出了神。

她擡手在他面前晃晃：

“小傻子？”

寧北回神，皺眉，似是不滿她這個稱號。

南夏指尖點了點寧北的鼻尖，寧北伸手，握住了她的食指。

南夏收了下手指，寧北也就松了。

他目光克制了剛剛的燥熱和愉悅，已經在等待南夏接下來要說的話。

南夏把勺子放回，側身正視寧北。

片刻，開口道：“你知道如果和我談戀愛會面臨什麽樣的風險嗎？”

寧北點頭，又搖頭。

南夏說道：“我還是想把所有可能的不好的結果都先告訴你，然後你再來做選擇。因為眼下你想要的，其實并不一定是最好的。”

寧北沒說話，等着她到底要說什麽。

“首先，我比你大六歲，年齡帶來的閱歷和思想上的差異會使得以後我們因為某些事情争吵的可能性增大。其次，你剛剛上大學，其實有很多機會去接觸更多更好的女生，你現在喜歡我可能只是因為和我接觸得更多，而并不是真的喜歡我，所以我覺得你可以給自己保留一些去嘗試的機會。最後，小北，談戀愛也代表會有分手的可能性，分手了就很難再做朋友了。”

南夏冷靜下來，把她認為需要顧慮的事情一條條說給寧北聽。誠然，她不可否認幾乎沒有人能在面對這種義無反顧的熱情時無動于衷，可南夏依舊讓自己回歸理智，她比寧北長六歲，有義務和他分析清楚現在的情況。

“小北，我說的你都清楚嗎？”

寧北點了點頭。

“好，”南夏擡手喝了一口自己的咖啡，“那我們今天先回去，晚上你再給我說你的決定吧。”

“我已經決定好了。”寧北毫無猶豫地說道。

南夏的目光有些驚錯地擡過去。

“我想和你在一起。”

“……可是我剛剛說的……”

寧北下颌似是咬緊了片刻，而後重新握住了南夏的手。

他聲音變得很沉，也變得很緩。

像是無聲的潮湧，慢慢越過南夏的胸膛。

“我等了太久了，說什麽也不會放過這次機會了。”

“你不想試試其他女孩子嗎？”

寧北搖頭：“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我自己心裏清楚。”

南夏無聲地看着寧北，也察覺到自己心裏難以平複的情緒。被完全肯定的選擇，也讓她再難堅守住理智的陣地。

“……小北。”她喃喃道。

寧北低下頭，輕輕地用指腹在她的手上摩挲。

酥麻也像微型的電流，從南夏的手臂傳回。

她嘴唇抿起。

看見寧北擡起她的手，然後無限溫柔地在她的手心親了親。

鼻尖埋下，很久都沒有擡頭。

而後，“姐姐。”

寧北聲音低沉，擡起頭，看着南夏，“我們回家吧。”

寧北帶着南夏回了家，在進小區之前，他反複向南夏确認自己現在是不是她的男朋友。

南夏說是，寧北卻還覺得不放心。

即使南夏向他反複保證不會騙他，寧北一路上表情依舊喜憂參半。

兩人錯過了吃午飯的時間，南夏讓他來自己家，她随便做點吃的。

寧北求之不得。

一進門，南夏媽媽正要出去做美容。

擡眼就看見表情很不對勁的兩人。

南夏媽媽立馬定住腳步，目光一會鎖定南夏，一會鎖定寧北。

南夏受不了她這副究極八卦的表情，連忙把她往外推。

“媽，再不走一會約的時間趕不上了。”

南夏媽媽頂住壓力，一把抓住了寧北。

“小北？”

寧北目光心虛地移到南夏處，南夏沒告訴他，他們之間的關系到底能不能告訴別人。所以他不敢說。

南夏媽媽于是更加狐疑，正準備再問，就看見南夏擋在了寧北的面前，然後笑盈盈地說道：“媽，不要為難我男朋友好嗎？”

耳邊忽然響起了巨大的轟鳴聲，寧北像是被炮彈擊中。

他已經不記得南夏媽媽最後是怎麽離開的，再回過神來時，只聽到了“砰”的關門聲。

南夏已經趿着拖鞋往客廳走了。

血液仿佛井噴，瞬間将理智沖刷殆盡。

寧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南夏回頭，看見他還站在門口。

忍不住發笑，朝她招招手：“小狗，到姐姐身邊來。”

寧北完全變成了任她使喚的小狗，快步跟着南夏進了卧室。

房門合上，看見南夏靠在牆邊等着他。

呼吸完全地停止，等着她笑眼裏要說的話。

“小狗，要抱姐姐嗎？”

卧室的陽光從一側打在南夏的臉頰上，給她的輪廓渡上一層近乎金色的邊。小而挺翹的鼻尖，因為笑起擠出淺而可愛的皺紋。

血液也就徹底沸騰。

寧北直接将南夏抱到了身上。

南夏沒想到他是這種“激烈”的抱法，雙腳騰空的瞬間也緊緊抱住了他的脖頸。

寧北将她用力地抵在了牆上，擡頭仰望着南夏的眼眶，也在下一秒迅速圈紅。

寧北把臉埋進了南夏肩頭。

潮濕、溫熱、心跳，與無法控制的呼吸。

寧北沒有辦法再去克制、梳理、緩解自己的情緒，所以把淚水埋進南夏身前是他能做的最多的了。

南夏低而連續的笑聲，伸手輕輕地插/入他的發間。

一下、一下，像是安撫。

不知過了多久，寧北重新擡起頭。

南夏的手指也就慢慢撫到了他發紅的眼眶。

鼻息漸漸向下，溫柔地打在他的面頰。

“小北。”南夏輕聲念道，察覺他手臂再一次收緊。

而後，她繼續緩慢地下行。

在寧北的唇上輕輕落下。

正要撤離的一瞬，寧北無師自通地含住了她的唇瓣。

橫沖直撞也義無反顧。

他吻裏的青澀與毫無章法卻更叫人心潮澎湃。唇齒相擊，給南夏帶來巨大的刺激。

她手臂于是更緊地攀纏，擠壓彼此胸腔裏最後一絲氧氣。

大火完全地燃起。

南夏也徹底在寧北的圍攻下繳械投降。

她總是想太多，也總是顧慮太多。

可此刻，她只想用力地回饋寧北的吮吸，不叫彼此後悔任何一個吻。

氧氣再次填充彼此的鼻間，南夏面色緋紅地靠在寧北的肩上緩神。

寧北像是一座永不倒下的鐵搭，依舊把南夏牢牢地抱在身上。

他又去親南夏的脖子。

更像是研究，舌尖一寸寸地滑行，不放過任何遺漏。

南夏忍無可忍終于伸手把他的嘴巴捂上。

——然後又迎來了一個柔軟的手心吻。

無法抵抗的笑意，南夏節節潰敗。

“小北。”她輕喃。

寧北就擡眼熾熱地看着她。

南夏笑得倒在他懷裏：“放我下來。”

寧北安靜了好一會，才念念不舍地松開了手。

南夏重新趿上拖鞋，往廚房走：“我去弄點吃的。”

誰知道她剛走到廚房，寧北也跟了過來。

“我來幫忙。”

“沒什麽需要你的，你去客廳看電視吧。”

寧北不說話，從後面抱住了南夏。

南夏剛準備再說些什麽，就察覺寧北低頭埋在了她的肩上。

她把話又憋回去了。

廚房裏，南夏在安靜地等着鍋裏的湯沸騰。

寧北則把自己貼在她的身後，兩人都沒有開口。

像是一種莫名的默契，誰也不需要解釋太多這一切到底為何發生。

就連南夏自己都覺得神奇，原來相識十幾年的過去，從來都不會沒有意義。

他們相互了解、相互熟知。

就連第一次接吻都像是久別重逢、失而複得。

這想法更叫南夏心潮澎湃。

她覺得自己做了一個正确的決定。

笑容也就自然而然從嘴角綻放，南夏轉過身子，擡頭看向了寧北。

她伸手揉了揉寧北的耳垂，他脖子瞬間就變紅。

南夏故意問道：“這是小狗身上的發燙開關嗎？怎麽一摸你就渾身發燙，喘氣都冒着熱？”

寧北目光直直地看着她。

南夏湊近，低聲問道：“是因為耳朵特別的敏/感嗎？”

她說話時柔軟的氣息撲灑，寧北身體酥麻。

片刻，只低下頭，用力将南夏圈緊。

聲音短促道：

“是因為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