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馬:我不是真的馬,你們才是

王府。

蕭皓揭開珠簾走進來,趙慎正靠坐在窗前的躺椅上一言不發,窗戶開了一半,外面樹蔭碧幽幽的。趙慎閑下來時喜歡單獨待着,沒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麽,有時他能這樣靜靜地坐上一天。蕭皓喊了一聲“世子”,趙慎看向他,一只巴掌大的小白貓突然從他輕攏着的食指與拇指中冒出個腦袋來,趙慎張開手,小白貓左前腳忽然一崴,差點從他的膝蓋上摔下去,好不容易才蹲穩了。

蕭皓眼神流露出意外,前兩日他無意中在王府屋頂上發現了一只母貓的屍體,又循着細小的聲音在牆洞中找到了一窩小貓,檢查後發現還有兩只活着,他私心中挺喜歡這種毛茸茸的小獸,于是把兩只小貓帶回去養了起來,卻沒想到它自己跑到這裏來了。

小貓朝着蕭皓叫個不停,趙慎問道:“你養的?”

蕭皓點頭,莫名有些尴尬,上前去把那只小貓接過來了,一個高大英俊的侍衛手掌中抓着只小白貓,見它亂動個不停,一把将四條小短腿都抓住了,小白貓委屈地叫個不停,蕭皓更尴尬了,趙慎反倒看得笑了起來,“有事?”

蕭皓正色道:“京兆處傳人來請您過去一趟,聽說是謝府二公子謝玦幫夏伯陽告了一狀,指責您縱馬行兇,少卿大人已經先行過去了。”

“謝家人怎麽也摻和進這事來了?”

“不太清楚,據說是夏伯陽遇襲,正好他路過被他所救,少卿大人那邊遞話過來,說此事您不用出面。”蕭皓稍微放輕了聲音,“少卿大人說,謝家二公子是個一根筋,言下之意應該是且讓着他些。”

趙慎被這說法逗笑了,“謝照與謝珩都是老謀深算的政客,怎麽會培養出這樣的二公子?像他這樣莽撞,可是會給自己的兄長添不少的麻煩啊。”

蕭皓道:“聽說謝珩對這個過繼來的弟弟很是疼愛,不過這孩子自己不大争氣,不愛讀書,也不夠尊重家中長輩,據說還氣跑過名師,謝家家教出了名的嚴,謝珩卻沒有指責過他半點,還為他另請了新的老師。”

趙慎半晌才道:“謝珩這人确實有意思。”

蕭皓聞聲不解,“聽世子的意思,怎麽好像還誇起他了?自古長兄如父,他把自己的弟弟教養成這副野蠻不馴的樣子,犯了錯不幫他糾正,也不教他為人處世之道,只一味的包庇縱容,如此不稱職的兄長,也是難得一見。”

趙慎低頭笑道:“因材施教,如今能有這份洞察與遠見的人不多了。”

蕭皓沒弄懂這兩者中有何聯系,趙慎道:“這事我出面确實不合适,你跑一趟,幫襯着少卿大人一些,撐個場面就行。”

“是。”蕭皓攏了手中的白貓往外走。

房間中重新恢複了安靜,沒一會兒,趙慎慢慢笑了下,輕輕翻開另一只手掌,又一只奶白色的小貓從他袖子裏鑽出來,卷着尾巴在他的腿上蹲好,風從窗外吹進來,纖細潔白的絨毛也輕輕浮動,它擡着頭與趙慎對視,像是一小朵白色蒲公英,趙慎摸了下它,扭頭繼續看着窗外濃郁綠蔭,小貓也跟着看過去,陽光細細地勾勒着一人一貓的輪廓,年輕的皇孫一雙眼睛像是波光粼粼的鏡湖,深不見底。

Advertisement

京兆處。

鄭克窮極畢生所學也無法描述出他此刻的心情,滿屋狼藉,一片混亂,他坐在高堂上,屁股像是點了火似的,卻不得不繼續坐着,看着堂下兩尊大神争執不下。京兆處過來旁聽的同僚們分坐在兩邊,全都面面相觑,沒人說話,眼見着謝玦看向自己,鄭克端着本律書不知如何是好。

謝玦直接道:“這都是白紙黑字寫清楚了的律文,趙慎縱容自己的惡馬行兇傷人,本就應該按律處置,還有何異議?立刻将罪人與惡馬捉拿歸案便是。”

可憐鄭克支支吾吾回答不上來,剛剛他已經派人去王府小心翼翼地請了一趟趙慎,對方理都沒理,打死他也不敢去将人強行抓過來,他私心并不想為了個莫名其妙的夏陽伯得罪趙慎,可當着謝府的面和稀泥,他有幾個腦袋都不夠砍的,只好道:“按律令來說,确實如此。”他說話間又瞥了眼李稚。

一直沒說話的李稚終于開口道:“到目前為止,這都是夏陽伯的一面之詞,總該聽聽另一方的解釋,兼聽則明,鄭大人您說呢?”

“是,是。”鄭克心道這盡是故意說廢話,趙慎壓根無意理會,他來了也不會承認,照那尊大佛的行事風格,說不定到了當堂把夏陽伯給打死了,還省得追問馬的事情了,這事處理不好一旦引起更大的風波,被問責的只能是他這種夾縫生存的官員,鄭克思及此頭都大了,“世子他不知何故沒有能夠到場。”

李稚道:“世子殿下公忠體國,日夜為梁朝操勞,他身上還有上次與氐人比試時留下的舊傷尚未痊愈,前些日子陛下又交代了他許多事務,忙碌傷身,這兩日陛下體恤他勞累,囑咐他在家靜養。”

鄭克忙道:“若是如此,那來不了也是在情理之中。”

謝玦在旁邊聽着這兩人一唱一和,心中冷笑不止,不知道的還以為趙慎是多精忠報國,平時興風作浪也沒見他缺席過,一到關鍵時刻便托病,不過是打贏了個氐人,被這幫人拿出來當了一萬年的擋箭牌,他直接道:“既然人來不了,那馬呢?”

牆頭草一吹就倒,鄭克道:“此言有理,這馬如今又在何處?”他忽然跟抓到了根救命稻草似的,“是啊,争執許久了,這匹馬如今在哪裏?”

所有人都看向李稚,李稚看着謝玦道:“這我也不清楚。”

謝玦道:“丢了?”

李稚道:“是丢了有一陣子了,恐怕要派人找找。”

謝玦扭頭對手下道:“所有人都派出去,把那匹惡馬捉拿歸案。”顯然他已經看出來這京兆處不幹事了,索性讓自己的手下去辦,李稚聽見“捉拿歸案”四個字時眉頭輕輕抽了下,頓時沒了聲音。

全城轟轟烈烈地掀起了地毯式搜尋惡馬的浪潮,當蕭皓帶着人趕過來時,大堂中衆人全都不說話,意外的和諧安靜,謝玦坐在椅子上翻着律書,夏陽伯縮成一團默不作聲,李稚立在堂下,而鄭克與一衆京兆處官員則是如喪考妣垂頭喪氣,盡管沒人說話,但也沒有人敢起身離開。

蕭皓來到李稚身邊,李稚用眼神示意他沒事,蕭皓見狀也不再說話,陪他站着。

這一找就找了一整日,眼見着天都黑了,依舊沒有音訊傳來,李稚本想勸說謝玦天色不早了,還是先回去吧,免得叫家裏人擔心,等馬找到了,明日再來對簿公堂也不遲,可謝玦擺明了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今天在座的誰也別想走,除了夏伯陽身體不好回後堂歇着,其他人全都給他老老實實地坐着,李稚也無可奈何,衆人只好繼續坐着等消息。

夜已經徹底深了,侍者進來點了燈,又退下去,反複兩三次,在座十幾位京兆尹的老大人熬不住了,他們平時養尊處優沒吃過苦,年紀也大了,自然比不上李稚謝玦這般年輕氣盛精神足的,此刻困意上湧,均是哈欠連連,淚眼婆娑。

李稚坐在椅子上,看謝玦無聊地将律書卷了卷反手支在案上,勸道:“夜深了,不成還是先回去吧。”

謝玦擡眼盯着他看了半晌,“李稚,我哥到底哪裏虧待了你,我想了整整一個月也沒想通,拜高踩低的人我見得多了,可吃裏扒外到你這種地步的,确實難得。”

話音剛落,原本堂中壓着的哈欠聲驟停,周圍一下子安靜下來,李稚也沒想到他會忽然發難,道:“謝中書淵博雅量,雖然我已經不在謝府當差,可我始終牢記當年他對我的提攜之義與教誨之恩,如今我們同朝為官,皆是為國效忠,并沒有分道揚镳之說,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黨,我心中對謝中書尊崇備至,絕無半點不敬之心。”

謝玦忽然嗤笑了一聲,“你敢說實話嗎?”

李稚低聲道:“我說的皆是肺腑之言。”

謝玦手中用力,那本金皮律書頓時塌下去一半,他顯然是有話想說,卻最終沒有當衆說出來,最後又是笑了一聲,對李稚道:“你仗着謝家人要臉面,不願降低身價和你這種無恥小人計較,可你要記住,你如今是風光無限,但你在趙慎眼中不過是一枚棋子罷了,背主求榮者萬人唾棄,聰明人誰敢真的重用你?趙慎的殘酷心性衆人皆知,一旦沒有了利用價值,你又能有什麽好下場?”

李稚不說話,一旁的蕭皓開口道:“世子殿下特意吩咐,讓我過來幫襯少卿大人,少卿大人與世子殿下情誼堪比手足,切不可聽外人三言兩語挑撥離間,人才不得重用,是上位者有眼無珠,世子說,昔有高山陽投奔昭景公,如今他誠願鼓瑟吹笙靜候嘉賓,只希望上蒼能夠降下更多的人才。”

謝玦盯着蕭皓,眼中頗有冷嘲之意,“道貌岸然。”趙慎那種人要是能有這種好心,天都要笑得塌下來了,他不再和這幫人作無謂的口舌之争,轉開了頭,李稚也回身示意蕭皓不要再說了,衆人于是繼續等着,京兆處那幫老大人已經被這段小插曲吓醒了,見雙方沒有吵起來,暗自松了口氣,可與此同時,這心中還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鄭克就在心中想,怎麽沒吵起來呢?

又這樣過了一個多時辰,謝玦依舊沉得住氣,這可苦了其他老大人們,熬夜熬得腰都要直不起來了,眼見着要挺到第二天去,就在這時,大堂外有腳步聲響起來,所有人刷的扭頭看去,李稚也看過去,進來的是謝玦的手下,“二公子,馬找到了!”

一句話擲地有聲,衆人睡意頓時一掃而空。

謝玦道:“把它帶進來!”

那手下聲音低了下去,“馬是找到了,不過沒能夠帶回來。”

謝玦道:“為何?”

那手下面露難色,蕭皓慢悠悠地幫着他解釋道:“那匹黑骊是關西羌族進貢的塞北寶馬,性格高傲冷酷,一向瞧不起人,除了主人外沒有人能夠牽引它,近身都不能夠,人一靠近,它立刻跟四腳麋鹿似的跑開了。”說完他看向謝玦,“世子馴好這匹馬後,把它放在軍營中散養了五年,在雍州城中又放養了三年,從沒有聽說過它傷人,唯一一次例外是個氐人,對方拿鐵弩箭射它的眼睛。”

謝玦問手下道:“那匹馬現在在哪裏?”

手下回道:“在西城二十裏外的醉庭湖,抓不到它。”

李稚對蕭皓道:“去幫他們把馬牽回來吧。”他知道那匹馬除了格外讨好趙慎外,也唯有蕭皓能夠指使得動,蕭皓奉命轉身出去了,謝玦那群手下見狀也退了下去。

趁着馬還沒被牽回來,而謝玦又不準人離開,李稚于是想要多說兩句,“如各位大人剛剛所聽見的,那匹黑骊從不傷人,依我看此事恐怕另有內情。”

謝玦已經讓人去把夏伯陽喊出來了,不過他也沒指望夏伯陽那指甲蓋大小的膽子他能說出個子醜寅卯來,“你們說不傷人便不傷人?那匹野馬之前被養在禦馬監,不僅吼死過同類,更是踹死過好幾個馴馬者,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它本來就是匹瘋馬。”

當年羌人部落為了捉到它敬獻給梁朝,死傷了不少勇士,梁朝收到這份滿是異族特色的禮物後,其實并不滿意,連着死了幾個馴馬師後,上面的人也不再管它了,只端着大國風度,劃了片地随便養着它罷了。謝玦說的确實是實情,李稚沒有反駁。

謝玦拍案定板道:“無論有何內情,人命關天,這匹馬重傷了朝廷重臣,今日必須按律處死,并要昭告全城,以證視聽。還有他的主人,念及并沒有鬧出人命,按例施以鞭刑。”

李稚斟酌道:“此事不妥吧。”

謝玦道:“有何不妥?你既然是大理寺少卿,這剛上任還沒幾日就想徇私枉法,未免太不将三省放在眼中了,還是你聽了兩句吹噓,真以為廣陽王府就是王法了?”

李稚才發現謝玦原來是在這兒等着他,想要治他一個徇私枉法之罪,順帶着殺了那匹馬震懾廣陽王府,他笑了下,“我絕沒有想要枉法之意,惡馬傷人必然要按律懲處,我決無異議,我只是覺得這罪名定得有些不妥,依我看,這匹馬的主人并非是廣陽王世子,故而這罪名也連坐不到世子的頭上去。”

謝玦差點笑了,“你胡說八道連腦子也不要了?”

哪有這麽荒唐的事情?連這種話也說得出來,這不是趙慎的馬還能是誰的馬?

李稚聲音依舊不緊不慢,“我自然是言之有據,這匹黑骊确實不能算世子的家養馬,或者說它應該是雍州軍營中正服役的戰馬,它有自己的行伍編號,聽得懂戰時的哨聲,會聽從戰旗的指揮,在雍州府監馬庫也有備錄名,作為一匹戰馬,它的主人是梁朝百姓,只是它正好歸屬廣陽王世子。”

謝玦的臉色微微一變。

李稚道:“自古以來,戰馬便是國之重器,前朝氐人有鐵浮屠、鐵鹞子,面對步兵時摧山倒海,三千騎南下攻破數十座城,可以說氐人稱雄中原靠的就是名震天下的鐵騎,而其中最重要的是血統優良的軍馬,前朝我們吃了大虧,所以梁朝自立國起,一直重視戰馬的蓄養,梁朝律法中,戰馬待遇史無前例地高,若是有人在馴練喂養時虧待了戰馬,會被予以重罰,百姓嚴禁傷害戰馬,違者可以處以流放之刑,更加沒有處死戰馬的道理,畢竟每一匹戰馬都凝聚了無數心血。”

謝玦用眼神示意手下去找配套的律書,李稚道:“《漢梁律卷二十六·軍科律》,第十二條。”

謝玦盯着李稚看,沒有說話。

李稚道:“廣陽王世子确實有過,他的過錯在于失察,但戰馬确實有過放養的先例,當年青州有位王姓将軍率先将戰馬放養在城中,由各家百姓牽養照料抵押稅賦,被時人認為是風流美談,并沒有出過亂子。廣陽王世子此舉雖有不妥,但先例在此,法理上并無可以指摘之處,只好說雍州軍營還需更加完善軍法。”

謝玦接過了下屬遞過來的律書,掃過一眼,直接啪的一聲合上了,他問李稚道:“所以你這是說,廣陽王世子沒有錯,那匹野馬也不能殺,那反倒是夏伯陽錯了?”

李稚雖然知道惡馬傷人這事有貓膩,但他心中也清楚自己明面上并沒有道理,畢竟縱馬傷人還詭辯無罪,哪怕律法上講得通,可在道義上是絕對是被人唾棄的,畢竟這世上最樸素的價值觀就是殺人償命,傷人賠錢,這份正義感才是大理寺百來冊律法的根本,國無法不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國本。

謝玦也清楚這點,他沒有李稚這麽多花花道理,他只知道一件事,公平。縱馬傷人不對,哪怕你巧舌如簧說破天去,你依舊不對,這正好比,難道你是将軍,便可以縱容軍隊劫掠欺壓百姓?可以縱容戰馬傷人?沒有律法,也有如山軍紀。他在等着李稚說下去,只要李稚敢說這件事中沒人有罪,他立馬就幫他大肆宣揚出去,讓天下人去評判這道理,趙慎自然扳不倒,謝玦也壓根沒想過靠這件事去撼動趙慎,他就是要個公平,如果天下人都覺得這不公平,那他将用自己手段幫李稚實現公平。

局勢一片劍拔弩張,大堂中已經沒人說話了,所有人的視線全都聚集到這兩人身上。

李稚聽出了謝玦話中的威脅,謝珩今晚顯然不是來和他比賽口才的,若是換個人李稚或許還能夠糊弄過去,可謝玦确實是個一根筋,且背後靠着謝府與士族,換而言之謝玦或許不夠聰明,但他背後的那群人卻是聰明絕頂,真莽起來令人有點遭不住,何況李稚并不想要在這種時刻和謝府撕破臉。

所以思忖過後,李稚退讓了一步,“依照我的意思,縱馬傷人固是不對,廣陽王世子失察在先,雖有先例,不過世子确有做得不妥之處,便按照軍營中的規矩,輕罰兩月俸祿,至于那匹馬……”李稚看向謝玦,商量道:“傷人固有不對,不過戰馬珍貴,沒有處死的道理,只以管教為主。”

謝玦要的就是那匹馬,刨根問底道:“如何管教?”

“此事沒有先例,恐怕仍需仔細商議,”李稚看向默不作聲的京兆處衆人,“諸位大人的意思呢?”

李稚這忽然的發難,諸位受到驚吓的大人不約而同地別開了視線,察覺到不妥才重新看過去,李稚的視線慢慢掃過一圈,最終落在了鄭克的身上,“鄭大人?”

被點名的鄭大人想要笑一笑,沒有能夠笑出來,整張臉都僵住了,他真的是倒了血黴了。

李稚溫聲問道:“您是京兆府尹,依您看應該如何處置?”

鄭克道:“這……兩位說的确實都有道理,我看,就循例,循……”說話間他不住地看謝玦的臉色,謝玦卻是忽然笑了,“我倒是有個主意,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此番他的目的已經差不多達到,故而語氣也輕松了些,他雖然直,卻不傻,本來他也沒指望真的能夠懲處趙慎,只不過幫夏伯陽讨個公道,順帶着煞一煞廣陽王府的銳氣,前陣子謝府吃了如此大的虧,如今也該教趙慎嘗嘗顏面掃地的滋味,這不就是個最好的機會?

蕭皓牽着黑骊回來了,此刻正好天剛蒙蒙亮,見李稚走出門,蕭皓随手摸了下黑骊的鬃毛,示意它別亂哈,随即他就注意到李稚的表情有些微妙,“怎麽了?”

李稚像是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麽,扭頭看向大堂中正在案前筆走龍蛇的謝玦,心道這寫了半個多時辰也沒寫完,是要寫上一萬字嗎?他重新看向那匹高傲的黑骊,問蕭皓道:“這匹馬聰明嗎?”

蕭皓道:“它是最聰明的,殿下說,這匹馬通曉人性。”

那匹高大的黑骊仿佛也在應和蕭皓的話,垂眼冷哼了聲,李稚的表情愈發微妙了。

一刻鐘後,蕭皓看着院子裏的那匹黑骊陷入了沉默,高大的黑骊微微垂着頭,它的脖頸上挂着一長塊門板大小的沉重木牌,大半個身子都被擋住了,黑亮的鬃毛也被壓住,它不時擡一下頭想甩開,卻被木板啪一聲拍回到臉上,木板上面用鮮紅的朱砂書滿了密密麻麻的罪行,那是一手标準的潇灑飄逸行草,為首幾個鬥大字正大光明地寫着:“羌族野馬,行兇傷人,不知悔過,罪無可赦。”下面另有一行鬥大的端正行楷黑字寫着,“天賜洪恩,願其改過,當思漢德,嚴于律己,謹記。”

所有人都圍在庭院裏看這匹黑骊,為首的謝玦滿意地擦掉了手上的墨點,“甚好。”

蕭皓梗住了,“這……”他扭頭略不可置信地低聲問李稚道:“這是……”

李稚的表情也是一言難盡,看了眼謝玦。

謝玦一拍手道:“行了,牽出去游街吧。”

蕭皓聞聲徹底震驚了,低聲問李稚道:“還要游街?”

李稚擡手輕輕重重地摁着眉心,“游半個月呢。”

蕭皓:“……”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