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禁足院內 (15)

兒亂得沒了主意。

檀芮在廂房裏踱着步，思忖着，“要脫身也不難，我們一會兒便這樣。”她附到惜兒的耳邊悄聲說着什麽，惜兒一聽，頓時滿臉喜色，歡暢地點頭，“小姐真是聰慧絕倫，什麽都難不倒你似的。”

檀芮面露苦笑，“我如果夠聰明，就不會讓巧珠跑了。”

不一會兒，門外傳來人聲，一個老者說：“廂房裏怎麽會有香客？”

“我也不知，但瞧着有些可疑，我便把門鎖上了。”那小和尚說。

“把門打開。”那老者吩咐着着，小和尚便乖乖掏出鑰匙，把門鎖打開，并把卡在門上的橫條取了下來。他們推門而入，卻是空空如也，未見半個人影。突然，兩個人影從門後竄了出來，“哐當”一聲，房門被狠狠關上。“咔擦”一聲，鎖被麻利地鎖上。

檀芮和惜兒狡黠地對望，“快走。”她們便往巧珠逃竄的方向跑去，任由屋子裏的人大喊大叫。

她們沿着廊道一直跑，終于是跑出和齋殿，卻到了一處人跡罕至之處。

“幸虧小姐聰明，不然我們指不定被他們耽誤多長時間。”

“吃一塹長一智，我便只是套用了巧珠的手段。”檀芮說，“我們現在首要的便是要找到巧珠。”

“可是這昭雲寺那麽大，她存心躲我們，我們上哪裏找她？”惜兒一臉懊惱，突然，她看到地上的珠子，她蹲下身來撿起一顆，“這不是巧珠剛才用來絆倒小姐的珠子嗎？”

檀芮也面露驚訝之色，她們再看雪地裏，稀稀拉拉灑落着不少這樣的珠子。

檀芮神色有一絲異常，暗叫一聲，“巧珠有可能有危險，咱們沿着腳印找。”

一路追尋，她們來到走到越發僻靜的後山所在，只聽到前方傳來嗚嗚的聲音，她們一驚，兩人躬身匍匐前進，躲在一株大樹後面觀望，兩個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檀芮悄悄擡起頭，卻見巧珠被捆綁住手腳，嘴巴裏也塞着東西，她眼睛裏閃着淚光，看着眼前欲對她下手的兩人。

檀芮臉色蒼白，吓得魂不附體，手腳瞬間變得冰冷異常，惜兒也驚愕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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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人手裏拿着一根繩子，直逼巧珠而去，巧珠只是不停地往後挪。他一下子套住巧珠的脖子，手上一用力，巧珠整張臉便因為窒息扭曲得通紅。另一個人拼命捂着巧珠的嘴，不讓她發出聲響。

檀芮差點驚叫出來，惜兒眼疾手快，趕忙用力捂着她的嘴，不讓她發出聲音。

檀芮的眼睛裏噙着淚光，惜兒緊緊盯着她，沖她搖頭。

原本還在掙紮的巧珠很快便不動了，她的身體癱軟在地，他們又用力勒了幾下，确認沒了氣息，便麻利地把繩子甩到樹上，解開手腳的束縛，兩人合力把她挂在了那繩索上，她的身體便在空中一下一下地蕩着。

做完了一切，兩人收拾了一番現場，快速離去。

惜兒捂在檀芮嘴上的手終于放開了，檀芮眼裏噙着的淚終于掉了下來，兩人都相顧失色，久久沒有言語。

第二卷 人心叵測難猜度，涅槃重生冷笑之 第160章 搜集證據

“小姐……”惜兒輕聲叫她，檀芮只是一臉木然，沒有回應。

檀芮臉上的淚不停地往下流，涼飕飕的，彙成兩道。惜兒拿出手帕替她把淚擦掉，惜兒臉上也露出傷懷之色。

“小姐，你別這樣……”惜兒不知如何勸她。

檀芮木然地說：“惜兒，那是一條人命，我們方才可以救她的。”

“我們打不過他們。”惜兒只是如此說，“我不會讓小姐為了巧珠那樣的人，讓自己受傷。”

“巧珠再怎樣，她也是一條人命！”檀芮面露憤然，“誰都沒有權利随意決定她的生死！”檀芮回頭看了一眼在風中蕩着的那具屍體，見她那猙獰模樣，心頭湧起一股欲嘔之感，她只得竭力遏制着。

“你扶我過去。”檀芮有絲冷然地說。

“小姐……”惜兒欲制止，“快別看了，怪瘆人的，咱們還是快走吧。”

“不，她身上，有可能還有我們想要的東西。”檀芮冷靜地說，“巧珠已然慘遭不幸，那個大師，那麽關鍵的人物，你覺得還活着嗎？我們手上沒有了鉗制姨娘的東西，如若她出爾反爾，到爹爹跟前抖出那件事，我們又将如何招架？”

惜兒聽了，啞然無語，她便扶着檀芮站了起來，檀芮的手腳冰冷，她們有些木然地往前一步一步地走，一步步靠近那具屍體。她們只是眼神閃躲着，不去看她的臉。

“我們把她抱下來。”檀芮說，惜兒雞皮疙瘩冒了一身，但見檀芮的神情，便硬着頭皮，兩人合力抱着巧珠的腿，把她從繩子上抱了下來。

巧珠的眼睛睜得老大，檀芮深深舒了一口氣，用手把她的眼睛合上。

檀芮眼神凄然地看着惜兒，“惜兒，是我害了巧珠。我明明知道姨娘會派人在這裏，可是，我卻沒有料到她竟然……”

惜兒只是勸慰着，“小姐，這本就不關你的事，一切都是因果報應。如若她方才不是存心甩掉我們，她又何至于被殺死？”

一個想法湧了上來，檀芮緊盯着她，“如若她不是甩開了我們，只怕我們兩個都難逃厄運！”

惜兒面露驚色，“怎，怎麽可能？你畢竟是小姐，她怎麽會對你如此下手？”

“我本來也絕對料想不到姨娘會心狠至此，但巧珠的屍首便擺在眼前，她殺人滅口，不就是為了堵住我的口？她再多殺兩個，永絕後患，不是更直接了當！”

惜兒頓時背脊發麻，驚怵不已，“小姐，此地不宜就留，咱們快些搜，快些走吧。”她又瞧見旁邊躺着一具屍體，心裏更是瘆得慌。

檀芮伸手開始找巧珠身上的物件，卻是一無所獲，心裏不禁大失所望。

“小姐，既然她身上什麽都沒有，咱們還是快走吧。”惜兒催促着。

檀芮沉吟，從她頭上取下一個發簪，又從她衣服上撕下一塊布料，收在身上，“走！”

她們便沿着原路，快步離去，不敢回頭多看一眼。

她們繞到和齋殿前方，那兩個家丁見了她們終于放下心來，“小姐，你沒事吧？”

檀芮驚魂未定，只是面色蒼白地搖頭，“我們快走。”

“不是還有一個……”另一個車夫不禁發問。

惜兒訓道：“讓你們走就走，管那麽多閑事做什麽？”

他們二人便沒有再多言，一路護送她們下了山。

第二卷 人心叵測難猜度，涅槃重生冷笑之 第161章 心寒膽落

直到坐上馬車，檀芮神情還是有些驚怵木然。

檀芮拿出巧珠的發簪和半塊布料，木然地看着。惜兒有一絲不明所以，“小姐，你拿着它們有何用？”

“我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我們手上什麽證據都沒有了，姨娘若要存心置我于死地，我用這些東西，興許能騙她一騙，讓她以為我手裏其實抓着其他她不知道的把柄，鉗制住她。”

惜兒這才了然地點頭，她卻又提出了另一個可能，“如若二夫人不相信，執意要到老爺跟前揭穿呢？”

“我便索性與她攤牌巧珠的死，到時候大張旗鼓地查起來，她自己也保不準會查出什麽。”

惜兒又是一陣點頭，“二夫人最終定會妥協，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檀芮臉上帶着冷峻的神色，“此次定是奈何不了她了。”

“其實我們這一局應該說是打了個漂亮的翻身仗，一開始便是二夫人有意設計，我們被步步圈入這個陷阱中，只是被動的回擊，現在能全身而退，讓她們也撈不到好處，已經是最佳的結局了。”惜兒說着，也算是給檀芮一絲安慰，“他日小姐精心謀劃，定能好好收拾她們。”

“我心裏其實滿是疲倦，惜兒，你能明白嗎？”檀芮面色怆然，“每一次的陰謀算計，總會牽扯到很多原本無關的人，甚至主宰他們的生活，改變他們的人生，我并不想這樣。”

檀芮把頭埋進膝間，惜兒一陣心疼，她坐到檀芮身旁，摟着她的肩，輕撫着。

“小姐，你這樣做是逼不得已，你不回擊，她們也不會放過你呀！”

檀芮再把臉擡起來，臉上已經挂着淚，她淚光盈盈地看着惜兒，“我現在已經是個不幹淨的人，我的手裏沾着巧珠的血，擺弄着二哥和左小姐的人生，還有黃嬷嬷、那兩個丫鬟的命運，他們的生活，都被我攪弄得混亂不堪。我終于成了我曾最厭惡的人！今後，我還要不斷與她們纏鬥下去，在這陰謀的泥沼裏滾打，直到變得面目全非，連最親近的人都認不出我來。惜兒，我不要成為那樣的人！”

惜兒見她的模樣，心裏一陣陣扯疼，她眼裏也盈着淚光，“小姐，你怎麽又胡思亂想了，你做這些全都是被迫所為，如若不是她們來犯，你又怎麽刻意攪弄局勢？”

惜兒與她對視着，繼續說：“小姐，還記得我們被禁足，你決意翻案時所說嗎，你擔心自己變得跟二夫人那樣，一樣的處心積慮，一樣的陰謀算計，一樣的虛僞做作。當時我便堅信，小姐不會變，小姐本性純善，就連巧珠這樣多番構陷于你之人，見她慘死你都如此不忍，你如何會變成殘忍無情的人？只要小姐的本心不變，你便還是原來的你！”

檀芮不禁抱住惜兒，輕輕地抽泣。

檀芮突然擡起頭來，“巧珠被殺，這個消息若傳到姨娘耳朵裏她定然會在爹爹面前翻案……我們得快，需趕在爹爹回府之前！”

惜兒也一陣驚怵，她掀開簾子，“快！以最快的速度往回趕！”

第二卷 人心叵測難猜度，涅槃重生冷笑之 第162章 十萬火急

她們快馬加鞭趕回府裏，一下車便見冬蟬焦急地在門口等着。

冬蟬趕忙迎了出來，“小姐，你回來了。”她目光搜尋着巧珠，卻沒有發現，“巧珠呢？那個大師，沒有找到嗎？”

檀芮和惜兒神色閃過一絲異常，她們來不及解釋，只是說：“此事後面再說。”

冬蟬見她們的神态，隐隐猜到定是發生了什麽。

檀芮沉聲問，“爹回來了嗎？”

“回來了，眼下和大夫人、二夫人往書房去了！二夫人方才和大夫人吵得可兇了，她定要與老爺到書房禀告重要事情，我們都猜測她是要高發小姐！”

檀芮心裏咯噔了一下，“有多久了？”

“前後腳剛走，綠枝眼下在教習處，想辦法拖住黃嬷嬷，不讓她與二夫人一道在老爺面前。”冬蟬話裏滿是着急。

檀芮快步走着，“你們做得很對，決不能讓黃嬷嬷知道我們騙了她。”

冬蟬一陣絮叨，“二夫人怎麽就突然反悔了呢？她嘴上沒把門，咱們可怎麽辦才好？”

檀芮沉聲道：“還來得及，咱們去書房！”

她們火急火燎趕到書房，卻見房門緊閉，裏面隐隐傳來說話聲，卻是聽不清言語。檀芮顧不得許多，徑直上前叩門，朗聲說：“爹爹，芮兒方才未到府門迎您，芮兒真該死，現向爹爹請罪來了。”

劉氏和錦心聽到檀芮的聲音，不由露出喜色。霍氏和翠屏卻露出惱意。

郁坤澤也未料到檀芮會突然前來，方才劉氏和霍氏一口一個有要緊之事禀報，讓他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眼下卻也是無暇應對檀芮，他只是說：“你有這份心便是了，我眼下還有事情要處理，你先回去吧。”

檀芮怎肯就此走，她又說：“芮兒知道爹爹舟車勞頓，眼下又有夫人和姨娘找您敘話，芮兒不該打擾，但芮兒此處也有十分緊急之事需要向爹爹禀報，且或會與夫人和姨娘所言之事相關，請爹爹無論如何讓芮兒入內一齊禀報。”

郁坤澤一聽，心裏的疑乎越攪越大，他掃視着劉氏和霍氏，“我不過外出數日，本想躲閑，一回來卻似發生了天大之事一般，你們可真是不給我省心！”

他便朗聲道：“好吧，既然你們今日不謀而合，都有事禀報，我倒要瞧瞧，究竟是什麽事！”

檀芮不禁大大舒了一口氣，她推門而入，面色冷然地看着霍氏，霍氏卻是格外悠然自得，完全不把她放在眼裏。

她走過劉氏，悄聲說：“照設定好的說。”劉氏聽了，暗自點頭。

郁坤澤掃着她們三人，一副審視的神色看着她們，“你們倒是說說，究竟有何事禀報？如若你們拿一些雞毛蒜皮的瑣事來故弄玄虛，我定不輕饒！”

霍氏輕輕一笑，“妾身自然是知道分寸的，不是頭等的大事，又怎麽敢勞師動衆地打擾老爺休息。”

“你們誰先說？”

劉氏一下子跪到地上，搶着說：“老爺，妾身先說。”

郁坤澤見她行此大禮，又是一驚，“你有話便站着說，這是作何？”

“老爺，妾身在老爺外出之時大膽做了一個決定，希望老爺不要責罰！”

第二卷 人心叵測難猜度，涅槃重生冷笑之 第163章 自圓其說

霍氏卻嘲諷地笑了笑，“還算姐姐有自知之明，趕着便來向老爺請罪，也不用我費口舌。”

郁坤澤有絲不悅地看了霍氏一眼，霍氏便收了那股嘲諷的神色。

“你究竟做了什麽？”

劉氏擡眼，看着郁坤澤說：“我為懷謙說了親。”

郁坤澤心裏大驚，“是哪戶人家？”

“左達左大人之嫡女，左頤君，名帖已經交換，只等我們下聘禮。”

郁坤澤感覺劉氏一下子給他砸了一個大炸彈，有些懵然，“你，你為何擅作主張？這逆子，還未考取功名，怎能就這樣成親？”

“我自知擅作主張是我不對，所以才如此急于向老爺請罪！”

霍氏又是一番玄辭冷語，“姐姐這是沒有把老爺看在眼裏呀，老爺剛出去沒幾日你便拿着雞毛當令箭，做起主來了，若是人人都這番先斬後奏，那老爺的威嚴何在？這郁府還有什麽法紀可言？”

霍氏的這把火點得恰到好處，一下子把郁坤澤的那股怒意引炸了，他面色惱怒異常，“夫人，你平日行事甚為穩重，今次怎麽如此不知輕重！”

劉氏忙道：“老爺，妾身此番的确不該自作主張，但妾身也是為了郁府，為老爺着想啊！”

郁坤澤挑眉看她，“這如何是為我着想了？”

“妾身自知管教不嚴，讓他屢屢犯錯，他鬧出那麽大的笑話，老爺臉上也是無光，當時不知有多少人看老爺的笑話。但此次與左家聯姻，左家雖比不得皇家貴族那般氣派，但財力勢力也甚為雄厚，我們兩家喜慶聯姻，自然就給那些往日看老爺笑話之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郁坤澤聽了，神色有了一絲變化，劉氏繼續說：“況且，懷謙也的确到了娶親的年紀。”劉氏頓了一下，神色一滞，“當年我嫁入郁府，老爺不就是這個年紀嗎？”

郁坤澤不禁也有些面色異常，霍氏鼻孔哼了一聲氣，“當年老爺少年英才，已考有功名，懷謙如今卻是一事無成！”郁坤澤被霍氏捧了一下，不由心花怒放。

劉氏暗暗罵了一番霍氏，她又說道：“科考之事，懷謙的确不及老爺當年，但誰又規定定要考取功名才能成親？”

劉氏望着郁坤澤，說：“懷謙生性是有些散漫好玩，也恰恰是因為沒有家庭的壓力，如若他娶了親成了家，他自然就有了動力。”劉氏又頓了頓，“況且，有一些話，我們做爹娘的屢屢耳提面命都及不上有人時常給他吹吹床頭風管用。老爺，您說是嗎？”

身為男人，郁坤澤自然知道劉氏這話裏的意思，她語氣帶着些許嬌媚之意，一時倒生起幾分暧昧，讓郁坤澤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霍氏卻對她的把戲感到一陣厭惡。

檀芮站了出來，說：“爹，此事您需往好的方面想。一則，左家算得上是聯姻的良家所在，不僅財力物力相當，與我們還有深厚的交情，親上加親豈不是更好？二則，近來二哥多遇舛事，好好辦一場婚禮沖沖喜，或能扭變運勢。三則，左家小姐對二哥一直頗為傾心，二哥也需要一個真心實意對他好，包容他錯處之人，來日他們生活和和美美，豈不是爹一心的願景？”

郁坤澤聽罷，不禁一陣深思。

劉氏見了，趕忙繼續說：“檀芮說得極是。老爺，懷謙他已然做下了那些錯事，鬧得滿城風雲，若左小姐不是真心待他，又怎會願意允下這門親事？若來日我們替他說了一門親事，對方總是以懷謙今日之錯處為把柄，他們又豈會和美樂足？”

劉氏把頭重重地磕在地板上，“妾身愛子心切，懇盼懷謙能尋得良人，走上正途，是以才如此鬥膽，私下說了這門親事，還望老爺應允！”

郁坤澤不由愈發陷入深思，霍氏見他的神情，自知他多半已然動搖，她不由又一陣怒視着她們。

果然，郁坤澤道：“夫人快起來吧。這件事你雖有錯處，但這門婚事對懷謙，也許真是他的福氣，我便允了。來日他過得如何，便看他自己了。”

劉氏聽罷，頓時高興得感激涕零，又是一陣叩拜才起身。

第二卷 人心叵測難猜度，涅槃重生冷笑之 第164章 力挽狂瀾

檀芮見此事已然解決，心裏的石頭不由放下一半。

檀芮向霍氏挪去，在她耳邊輕聲說：“姨娘何故出爾反爾？昨晚之約，你都抛到腦後了嗎？”

霍氏嘴角勾起一抹笑，“你心知肚明，你手上已然沒有我的把柄，我又為何要受你鉗制？”

“是嗎？姨娘就如此确定？”檀芮露出一抹更冷的笑，“姨娘以為殺人滅口了，我便沒有你的把柄了？”

她從袖間露出巧珠的發簪和衣服布條，頗為故弄玄虛地說：“巧珠的為人精乖得很，姨娘就不擔心她臨死前給我留了什麽東西？”

霍氏聽了她的話，整個人都怔住了。

什麽殺人滅口？什麽臨死前？她一臉驚詫地看向翠屏，翠屏面色有些閃躲。

檀芮見她的神情，只當她是以為自己手中真的握着把柄，檀芮便說：“姨娘好好想想，你不為難我，我不再提起巧珠之死，我們兩人就此收鑼罷鼓，相安無事，豈不是很好？姨娘若是要苦苦相逼，我也只能魚死網破了！”

郁坤澤見她們二人在竊竊私語，神情都有些怪異，他不由問：“你們在竊竊私語些什麽？”

霍氏還沒從方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檀芮倒輕巧地笑着說：“我與姨娘不過商讨了一番我們誰先向爹爹禀明我們要說之事。”

“那你們誰先說？”

檀芮看了霍氏一眼，“還是芮兒先說吧，姨娘想來還需要再醞釀一番。”

她與左向磊之事檀芮自己定是不會不打自招，要對郁坤澤說什麽，她心裏已然有了計較。

她跪了下來，看着郁坤澤說：“爹爹，芮兒所做之事，也與二哥有關。”

郁坤澤一愣，“你又做了何事？”

“二哥與左小姐的這樁婚事，是我出的主意。”檀芮說，“方才芮兒知道夫人要向爹爹坦白此事，擔心爹爹責怪于夫人，便才執意要進來。現下爹爹已然同意此樁婚事，我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檀芮看着劉氏說：“這件事，夫人未曾說破，定是為我袒護，不想我受到責罰。本這件事可以就此隐過去，但夫人是後宅之主，承擔着主事之責，定要樹立威望。夫人此次先斬後奏未受到爹爹的責罰，只怕日後那些沒規矩的紛紛效尤，行這先斬後奏之事，那夫人便沒法子再管束了。”

“再則，爹爹雖然未加責罰，多半也是木已成舟，頗有無奈之成分，爹爹心裏或多或少還是會對夫人有所怨怪。芮兒還是決意将此事告知于您，希望爹爹不要對夫人懷有芥蒂。”

郁坤澤不禁挑眉看着這個女兒，她的行事作風總是一次次出乎他的意料。“你為何出這主意？”

檀芮垂着頭說：“我未曾多想，便只是希望二哥能遇到對他真心之人。”

郁坤澤踱着步，眼睛盯着跪在地上的檀芮，“你先是放了懷智，後又拒了自己的婚事，現又出了這主意促成了懷謙的婚事，你的行事作風，委實出乎我的意料。”

檀芮不卑不亢地說：“芮兒此前膽大妄為，承蒙爹爹憐惜未加責罰，此次，如若爹爹要責罰，芮兒定沒有任何怨言。”

郁坤澤又看了她好一會兒，把她扶了起來，“你确實膽大，但卻不妄為。你做的每件事都是深思熟慮之後的決斷，你的聰慧比你娘親更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這點小聰明，爹爹早就一眼看穿了。”

郁坤澤撫着她的手背，頗為感慨地點頭，“你娘要是知道你如此聰慧敢為，錦心繡腸，定也會倍感欣慰。”

檀芮與郁坤澤對望，眼裏也頗有感懷。

第二卷 人心叵測難猜度，涅槃重生冷笑之 第165章 收鑼罷鼓

檀芮與郁坤澤說話之時，霍氏與翠屏對望，她的眼神裏帶着質問，還有一絲惱怒。

霍氏壓低聲音訓斥：“剛剛檀芮說的是怎麽回事？什麽殺人滅口？你背着我做了什麽？”

翠屏眼神閃躲，“夫人，這件事我過後再跟你解釋，眼下要緊的是待會兒的說辭，夫人莫要信三小姐的話……”

“你住嘴！”霍氏打斷她，“我敢不信嗎？檀芮絕頂聰明，巧珠又精乖狡猾，你們做事這麽不幹淨，若是她真的抓着什麽把柄，我真的要與她魚死網破嗎？”

今日翠屏回報的結果是巧珠和那大師都已經被控制，霍氏這才出爾反爾，決意到郁坤澤面前揭穿，誰料卻是如此爛攤子。翠屏欲永絕後患，卻做得那麽不幹淨！

翠屏一時閉上了嘴不敢言語。

郁坤澤與檀芮說完，便轉向霍氏，“她們都說了，你要禀報的是何事？”

檀芮和劉氏都将目光投向霍氏，檀芮的手心冒着汗，心裏打鼓，但面上卻絲毫沒有表露。

霍氏站了出來，“老爺，妾身所要禀報之事，與黃嬷嬷有關。”

檀芮和劉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到底要說什麽？

郁坤澤心裏湧起驚訝，“黃嬷嬷？她怎麽了？”

“妾身聽聞，黃嬷嬷的兒子在江淮犯了事，黃嬷嬷是以要告老還鄉。”霍氏說着。

檀芮手心的汗還是冒着，她緊緊地盯着霍氏，眼神沒有溫度，時刻提醒着霍氏，自己手裏握着她的把柄。

郁坤澤一怔，“她兒子犯了何事？”

“與懷謙一樣，為色相所害。”霍氏說着，還不忘把懷謙扯進來，“他與有夫之婦茍合被當場抓奸，現下被關入了衙門。”

郁坤澤心裏愈發驚訝，事情竟如此相似。“那你今日所說為何？”

“妾身一直深覺在黃嬷嬷管教之下的教習處整嚴有肅，她在府裏威望也頗高，雖說她的兒子犯下這等無恥之事，于她自己便如同打臉，她自己定然是不會向老爺開口求援，但她終究是德高望重，我們于情于理都應該施予援手，把她兒子從衙門救出來。”

郁坤澤聽罷她所言，不禁暗自側目，“沒想到夫人這般為她着想。黃嬷嬷年苦功高，她兒子遇到麻煩，我們作為東家，自然是要施予援手的。”

檀芮和劉氏聽了，這才放下心來。檀芮不由暗暗摸着那發簪和半塊布料，還是有用的。

劉氏不禁再次對檀芮側目，她方才究竟對霍氏說了什麽，只不過三言兩語，便再次讓霍氏轉變了态度。

郁坤澤誇贊着她，霍氏自己的臉上也挂着笑，但卻只有自己知道，她這笑後面的惱怒。

“不過黃嬷嬷若要告老還鄉，委實有些可惜。”郁坤澤慨嘆，“黃嬷嬷德高望重，管束下人頗有自己的一套，她若告老而去，又尋不到合意的接班人，委實不好辦。”

檀芮的心不由又提到了嗓子眼，若是郁坤澤把黃婆子留了下來……

劉氏看出了檀芮的着急，她便站了出來，“老爺，雖說黃嬷嬷德高望重，但她也畢竟年老了，是該告老還鄉，享享兒孫繞膝之福了。況且，黃嬷嬷生性頗有些刻板，她兒子做了有違禮教之事，她是斷斷不會有臉面留下來教任教習的。”

郁坤澤聽罷，深覺在理。

劉氏繼續說：“黃嬷嬷不僅生性刻板，還有些好面子，她因為兒子犯事才告老還鄉一事，依妾身之見，老爺最好不要提及，只當作不知，暗自為她解決便是了，否則她只怕會不接受。”

郁坤澤不由點頭，“難得你們二人對黃嬷嬷之事都這般關懷，此事我便只當做不知，她一會兒來求告老，我便依了她。”

霍氏和劉氏不善的目光對在了一起，很快又移開了去。檀芮心裏長長舒了一口氣，這件事終于是完了。

第二卷 人心叵測難猜度，涅槃重生冷笑之 第166章 殺人真兇

她們一行人從郁坤澤的書房裏走了出來，霍氏的臉色異常難看。翠屏低眉順眼不敢言語。劉氏一副得意的神色，檀芮面上則是沒有什麽神情，看不出情緒。

檀芮對劉氏和霍氏行禮，“檀芮有些乏了，先行告退。”

“等等。”霍氏喊住她，檀芮停下腳步，“姨娘還有什麽指教？”

“我有什麽指教，你難道不清楚嗎？”霍氏反問她，“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到我那清宜堂去吧。”

“檀芮覺得沒有什麽必要。”檀芮冷淡地拒絕，“方才我也看到了姨娘的誠意，這件事就此翻篇，姨娘不有意挑起，我也絕對守口如瓶。”檀芮說完，沒有給霍氏說話的機會便轉身走了。

“你……”霍氏在原地一陣跺腳。

劉氏看着檀芮離去的背影，又看看霍氏氣急敗壞的神情，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妹妹這次可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白忙活一場。”

“你！”霍氏又是一陣氣急。

“錦心，咱們快回去吧，懷謙的婚事還有許多需要商量的地方呢。”她們說完也悠然離去。

霍氏轉頭瞪視翠屏，翠屏趕忙低頭不語，滿是懊惱之色。

回到清宜堂，霍氏便再也沒忍住，她揮手便給了翠屏一巴掌，清脆響亮的聲音讓忙碌着的丫鬟們都忘了手上的動作，怔怔地看着她們。

“全都滾出去！”霍氏怒吼一聲，丫鬟們趕忙放下手中的活，匆匆走了出去。

翠屏捂着臉，低頭不語。

“你好大的膽子！擅作主張，陽奉陰違！”霍氏一陣怒斥。

翠屏跪倒在地，“夫人饒命，奴婢這樣也是為了夫人。”

“為了我？全都是因為你們辦的糊塗事，我才又被檀芮那丫頭鉗制！”

“這次的确是他們手腳不幹淨，但夫人，巧珠是個危險的人物，她知道咱們太多事情，留着她終究是後患。”

霍氏的臉色變得蒼白，整個人都怔住了。

“難道紅兒的家人……”

“沒錯。”翠屏答得異常幹脆，“我早就派人解決了，他們終究是後患，不除去便永遠不能安心哪！”

霍氏怔怔地說：“我雖然不是什麽善類，但殺人……我，我……”

“夫人，後宅的鬥争和殺人只是一步之遙，你只是還沒跨過心裏的那道坎。”

“一步之遙，一步之遙……”霍氏喃喃地重複着翠屏的話，“那你呢？你怎麽跨得過那道坎？”

翠屏擡眼看她，“夫人可記得我是如何進郁府的？”

“自然記得，你是我無意中看中要回來的。”

“我娘親去世，二娘為了給她兒子定親，便把我賣了。翠屏感懷夫人當年的救命之恩，沒有夫人，便沒有今日的翠屏。”她說着，眼角已經浸出了淚。

她抹去淚，繼續說：“可是夫人不知我娘是怎麽死的，我娘就是被二娘毒死的！我娘便是一味忍讓，才會遭了她的毒手。我跟了夫人，承蒙夫人看得起，慢慢過得體面，她們便要來巴結我，我假意迎合，找機會便把二娘也毒死了！為我娘報了仇！”

翠屏的眼神透着狠毒，讓霍氏有些發怔。

“夫人，你現在做的這些，不就是為少爺小姐們能過得好嗎？你不陰謀算計，不狠心殺人，他們便要被踩在腳底！翠屏擅作主張，但一切都是為了夫人！您要謀算，要往上爬，便要足夠心狠手辣！”

霍氏頗有些嘲諷地說：“人人都說我刻薄張揚，攻于算計，定然心狠手辣，可誰會相信，我竟是不敢殺人的，我也是會良心不安的。”

她用手揉着太陽穴，滿是疲憊，“你起來吧，這件事便算翻篇了，以後再遇到這種事，容我想想……你不可再自作主張，陽奉陰違。”

翠屏叩頭，“是，奴婢知罪！”

第二卷 人心叵測難猜度，涅槃重生冷笑之 第167章 母子敘情

劉氏和錦心來到了懷謙的蓼風軒，此刻的懷謙定然沒有想到，他不過被禁足幾日，府裏便發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大事，他便首當其沖，人生道路都因此轉變。

劉氏帶着郁坤澤的命令而來，家丁們自然不敢違抗，二話沒說便把門打開了。

此時的蓼風軒顯得格外空曠寂寥，院子裏不過幾個家丁，衣食供應也格外簡單，劉氏看了，心裏湧起一股悵然。

“二少爺呢？”劉氏發問。

“正在書房念書。”家丁們見劉氏突然而至，俱是恭敬異常。

劉氏和錦心便往裏走去，她們走進去，只見懷謙正伏案寫作，袖子上沾了些許墨跡，旁邊也沒個人伺候着。

“娘！”懷謙看到劉氏，整個人都呆住了，手上的筆也掉了下來。

劉氏心裏湧起一股傷感，走了過來握住他的手，“你的傷好些了嗎？怎麽不在床上多歇一會兒就下床了。你在此練字，怎麽都每個人伺候着，你看你衣服上都盡是墨汁。”

劉氏一連串地發問，句句充滿關切。

懷謙心裏也湧起一股暖意，鼻子有些發酸，“三妹妹送的藥效果甚好，已經不疼了。況且，我沒事便歇着，早就歇夠了，還不如多讀書練字，也讓爹爹尋不到我的錯處。”

劉氏聽了他此言，不禁欣慰地點頭。

她拉着懷謙坐下，不住地看着他的臉，滿臉憐惜。

“娘，你怎麽會能進來看我？爹不是說了，任何人不準探視嗎？”懷謙說着，臉上又閃過一絲黯然，又有些疑惑。

劉氏立馬換上喜色，“你爹爹已經解了你的禁足了。”

懷謙聽罷，整個人都愣住了，完全不敢相信，說話都有些不利索，“真，真的嗎？爹那天那麽生氣，怎麽，怎麽會突然改變主意了？”

劉氏和錦心對望一眼，說：“懷謙，這件事，牽涉比較大，娘要慢慢跟你說，一會兒我說什麽你就算有異議，也只管先聽着。”

“娘，你到底要說什麽？”懷謙隐隐感覺事情有些不尋常。

劉氏沒有直接回答，她抒情了一番，“懷謙，你連續兩次惹出這樣的風流債，你爹為人中正，惱怒是正常的，就連為娘，也真是恨鐵不成鋼！”劉氏語氣裏帶着無奈，又有些責備。

懷謙聽了，臉帶赧意，不由低垂下頭，“娘，孩兒知錯了。”

“你告訴娘，你是真的知錯了嗎？你是真的要悔改嗎？”劉氏望着懷謙直問。

懷謙點了點頭，“孩兒真的知錯了。”

劉氏感懷地點點頭，撫着他的手，“那就好！但是懷謙，你光說沒用，娘信你也沒用，你爹，他是不會像以前那樣信任你了，你在家裏的地位，也定是會受影響。”

懷謙只是聽着，神色有一絲黯然。

“但是娘不會讓你如此，娘都為你謀算好了。”劉氏看着懷謙，“懷謙，這件事有些複雜，你只需要明白，娘做這些都是為了你。你有任何疑問，只聽我說完了再說。”

懷謙聽罷，有些愣神地點點頭。

第二卷 人心叵測難猜度，涅槃重生冷笑之 第168章 告知內情

“娘！你，你們怎麽……”懷謙聽完所有的事，一下子從座位上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