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禁足院內 (20)

,我們便在春宵閣遇上了,那之後我便總是想起你,我知道自己是喜歡上你了。”褚恒自嘲地笑了一聲。

“那次宮廷宴會,六王爺一直留意着你,最後他救了你,而我,在你眼中便成了為了權勢不惜殺人的劊子手。我心裏只想向你解釋,雖然那些涉及朝政,我知道自己不應該對你說,可是,我卻只想向你解釋,我只想讓你遠離六王爺,可是你沒有給我機會。”

“後來,我告訴自己,這世上就不該有我強求的事,如此執念不是我的作風。我便去了西涼,又待了大半年。”褚恒長長舒了一口氣,“我以為自己已經不再執着。但是在郁府,我看到你,看到你和那些公子哥談笑風生,我心裏又蠢動了。我看到你走了出去,我便不受控制地跟了出去,我知道你不會願意嫁給那兩個人,我生起了僥幸,也許,在萬般無奈之下,你會選擇我。”

褚恒指着她,“這是我做過的最卑微的事,明明已經被你拒絕,卻還是想放手一試,苦心設計,把自己弄得狼狽不堪,卻換來你最惡毒的揣測!你輕巧的幾句話,卻把我傷得有多重,我發誓再也不來招惹你!管你最後選了誰,都不關我的事!”

“可是我看到六王爺的那塊玉佩,我卻還是在意,我不忍心讓你嫁給一個已有婚約的人,你曾經對我說的,想要一個許你一世愛情的人,可是他怎麽配,他明明早有婚約!我想提醒你,你又用最冰冷的話答複我,你心裏,眼裏都被蒙蔽了!你只選取自己想聽到的,想看到的去聽,去看,其他旁的,就算我做再多,你都置若罔聞!你就拽着你那點小聰明,自以為是地把我所有的好意狠狠踩在腳底,你憑什麽?不就是憑我喜歡你嗎?”

褚恒幾乎是吼着說出最後的話。

檀芮聽着,終于忍不住嗚嗚地哭了出來,眼淚便像決堤的水,怎麽都止不住。

褚恒眼裏閃過一絲痛楚,“你今日如此,便是你自食其果。你覺得心裏痛楚嗎?那便是你曾經給我的傷痛。當我每一次受到你的冷言相待,我便只能逃往軍營,去西涼,去東遼,去這些苦寒之地療傷!”

“我告訴你,你以為自己受了傷害便要死不活的嗎?那你便是最自私的人!你只看到自己的痛楚,卻看不到旁人的痛楚!你心裏便只有自己的那點小情小愛,完全不顧及那些關心你的人!以前,我的話你可以置若罔聞,但現在,你最對不起的人是我,你要是再把我的話當耳旁風,給我尋死覓活,我絕對不會放過你!我說到做到!”

褚恒不顧一切地把心裏所想一股腦全倒了出來,有痛楚,有質問,有疼惜。他臉上還帶着怒意,檀芮卻是嚎啕大哭着,讓人聽了,心裏不由發酸。

綠枝和冬蟬聽了褚恒的話,也不禁抹着眼淚,傷懷不已。連林蕭都在抹着眼淚。

第二卷 人心叵測難猜度,涅槃重生冷笑之 第194章 心裏暢快無比

褚恒終于把心中所想盡數說出,感覺心裏一時暢快無比,不禁又有些傷懷,長長地嘆了口氣。

檀芮便一直哭着,褚恒在一旁站着,冷眼看着她,心裏又氣惱又疼惜。她何時為自己這般傷心過?他嘴角不禁又勾起一抹嘲諷的笑。

檀芮終于停了下來,只是低低地抽泣着。

褚恒沒有溫度地命令,“給她倒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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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蟬便順從地倒了一杯,檀芮咕嚕便喝完了,舔着嘴唇,可憐兮兮地說:“還要。”

冬蟬見她終于開口說話,不禁心下一喜,“好好,奴婢再給你倒。”

檀芮把嗓子哭啞了,一連喝了四杯茶,才終于緩了過來。臉上滿是淚痕,眼睛紅腫,甚是可憐。褚恒便還是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她,檀芮低垂着頭,不敢與他對視。

綠枝格外乖覺地說:“今次我們是同老爺一起出來,現下已到返程時間,我們需向老爺回報一番,不然他該等急了。冬蟬你和我一道去。”

冬蟬卻沒有悟出來,“我留下來照顧小姐。”綠枝給她使了個眼神,她恍然回過神來,“哦哦,我和你一道去。”

綠枝又對林蕭說:“我們兩人第一次來,路不熟,煩請你領路。”

林蕭也有些愣神,但見綠枝的眼神示意,回過神來,“哦,那我們便一道去吧。”

他們三人便魚貫而出,廂房內便只剩下檀芮和褚恒兩人。

褚恒還是那副冷然神色盯着她,檀芮還是低垂着頭,他們便這樣沉默地相對良久,檀芮開了口,“對不起。”聲音帶着濃濃的哭腔。

褚恒心裏怔了一下,終究是心軟了,“你這人真是不識好歹,溫言細語總不聽,唯有這番訓斥才聽進去。你若總能如此溫順地聽我把話說完,今日也不會落到如此地步。”

檀芮不禁又有些神色怆然。

褚恒丢出一塊手帕,“擦一擦鼻涕,醜死了。”

檀芮不禁面色發紅,拿過他的手帕,布料格外柔軟,一股清新的感覺。

“他為什麽要騙我?”檀芮語氣戚戚然,“我有什麽值得他騙的?”

“你有,你這副皮囊着實吸引人。”褚恒自嘲地一笑,“我不也被騙了嗎?還不止一次。”

檀芮又是一陣面色發紅,他這是在乘機損她。

“歸根結底,我們不過心甘情願走進對方的圈套,變得弱智,變得盲目。你若身處旁觀之列,如何會識不破。”

褚恒的話一下子撞到她的心坎上,直中要害。是啊,歸根究底都是她心甘情願的,她傻得義無反顧地不管不問,淩轅完全無需使什麽障眼法,便能輕易騙過她。她嘲諷地笑了笑。

“你恨我嗎?”檀芮擡眼看他,“你說得沒錯,我總是用自己的小聰明去誤解你,把你所有的善意踩在腳底。你一定恨透了我吧。”

“沒錯,我恨透了你!”褚恒與她對視,狠狠地說,“我褚恒常常被人誤解,我爹覺得我行事乖張,不受管束。我姐姐們更是對我沒有好評,貴重之圈也總有人說我行事狷狂,放浪不羁。所有這些誤解我都一笑而過,我不在乎,管別人對我如何評價,我只按照自己所想而活。可是偏偏,你對我的誤解讓我生恨,我竟在乎你對我的誤解!我讨厭這種感覺,你破了我的例外,我如何不恨!”

檀芮不敢與他對視,她有些倉皇地說了句,“對不起。”

“你別跟我說對不起!”褚恒又有些氣惱地低吼,“恨,是因為我竟這麽在乎你,你卻置若罔聞!真是可笑!”

“我不值得你這樣。”

“值不值得我說了算!”褚恒心裏依然滿是氣惱。“我告訴你,你已經做了那麽多對不起我的事,你要還!”

檀芮一怔,“我要怎麽還?我只怕自己還不起。”

褚恒盯着她,“你還得起,只要你想。”

檀芮不由地垂下頭,“我還不起。”

褚恒有些氣惱地一把擡起她的下巴,逼她和自己對視,他手上用着力道,檀芮有些吃痛。

“我還沒說怎麽還,你便說你還不起了嗎?”褚恒眼睛裏欲噴出火來,“你以為我是要你嫁給我嗎?你不要用你的小聰明揣度我。我褚恒,也不是非你不可!我也不是你想象的那般不擇手段,趁虛而入!我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那麽低聲下氣!”

檀芮被他捏得有些生疼,眼淚又快要滴下來。褚恒看到她楚楚可憐的模樣,終究心軟了,放開了手。

褚恒轉過身去,不去看她。

檀芮又說了一句,“對不起。”

“我說了,我不需要你的對不起,你的對不起現在對我而言是廉價的,是一文不值的。”褚恒盡情地說着傷她的話,只想發洩心中的怒火。

檀芮抿着唇不說話。

褚恒重又轉過身,盯着她,“你給我聽好了,你不準為了他尋死覓活!不準為了他再掉一滴眼淚!不準再留着他的東西!直到,你忘了他,然後愛上我。”

說完這些,他自己便愣住了,他告訴自己,他一定是瘋了。

檀芮的眼裏又要盈出淚水來。

褚恒走近她,一把取下她的發簪,她的青絲一下子散落了下來,顯得越發楚楚可人,褚恒不禁又是一陣愣神。

“這個發簪,我拿着。什麽時候我覺得你做到了,自然會還給你。”褚恒看着手中的發簪,神色又滞了一下,“或者,當我厭煩你的時候,不想要你還債的時候,我便會還給你。”

褚恒說完,轉身往外走。

檀芮的眼淚又流了下來,“我一定努力做到!我一定要拿回我的發簪!”

褚恒握着發簪的手不由越發用力,狠狠地抓着發簪不松手。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一年,如果一年內你做不到,我也會把發簪還給你。”

他說完便打開門,快步離去,只留給檀芮一個背影。

檀芮撫着他的手帕,柔軟的觸感,一下子讓她的心變得柔柔的,又湧上一股酸澀。她暗暗罵着自己,郁檀芮,以前你都做了些什麽!

第二卷 人心叵測難猜度,涅槃重生冷笑之 第195章 從此路人

她們回到府裏,檀芮滿心愧疚地走到惜兒的屋子裏,打開了門,惜兒也是哭紅了眼,見檀芮來了,頓時露出欣喜之色,又不敢上前,只一臉怯意地遠遠站着。

檀芮見她的神情,心裏一陣酸楚,她向惜兒迎去,“惜兒。”她只喚了一聲,便有些哽咽。

“小姐……”

“是我誤會你了,惜兒,對不起。”

惜兒不禁心頭一熱,猛地搖頭,“是我的錯,我不該三番四次不聽小姐的話,以後我一定老老實實聽小姐的話。”

檀芮見她如此,不禁抱着她,只是淚流不止。綠枝和冬蟬見了,不禁都抹起了眼淚。

六王爺府,淩轅惱怒地揮手便給了回禀情況的下人一巴掌,“她們都去了贛隐寺,為什麽不通知我?她們遇上了,為什麽不阻止?”

“屬下,屬下無能!”那人低垂着頭。

“她最後怎樣?”淩轅有些失神地跌坐在座位上。

那人吞吞吐吐地說:“屬下聽到,聽到嚎啕大哭的聲音,出來時,眼睛很紅腫。”

淩轅心裏揪了一下,“下去吧。”

“那,還要不要繼續監視?”那人硬着頭皮問。

“既然已經知道了,再監視又有什麽用?”他的聲音帶着一絲悲怆。

那人便趕忙退了下去。

淩轅坐在書房裏發呆,眼神空虛飄忽。

夜幕來臨,淩轅還是翻牆進到了寒香苑,只是這次,他在門外徘徊着,久久不敢入內。

綠枝端着茶壺打開了門,見到淩轅,不禁呆住了,眼神有些複雜地看着他,“王爺,我家小姐恐怕不想見你。”

淩轅面帶嚴峻神色,“我一定要見呢?”

“這……”綠枝還沒說完,便止住了,因為淩轅的眼神直直地定格在她身後,她回過身,檀芮已然站在她身後,面無表情,淩轅嘴角勾起一抹落寞的笑。

屋子裏便只剩下他們兩人,此時的兩人心境都完全不同。

檀芮面色很平靜,平靜得讓淩轅覺得心慌,檀芮把玉佩和風哨放在桌上,“還給你,你走吧,從此我們便形同陌路。”

淩轅心裏一陣扯疼,“你便不問問我為什麽嗎?你便如此平靜,一點不想質問我嗎?”

檀芮嘴角勾起冷笑,“我現在已經不想知道了,因為我不在乎了。”

“我曾無數次設想,這件事被拆穿之後你的反應,還有我的反應,可是,我卻沒有料想到最終會是這樣的。”淩轅心裏升起無限悲涼。

“你設想的是什麽樣的?我是不是該哭喊着責問你,厲聲質問你,然後再轉而卑微地接受現狀?”檀芮冷冷地說,“你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你現在對我而言,已經不重要了!”

淩轅雙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心裏如同被刀子剜了一刀似的。

“我不想騙你的,但我不知道該如何告訴你,我怕一告訴你,你就離我遠遠的,不再向我靠近。”

檀芮心裏一陣刺痛,“不要為你的欺騙找借口,倒顯得是我的錯一般。”

檀芮痛斥,“你利用我對你的信任,把我像個白癡一般耍。為了這份信任,我對祖母的勸說置若罔聞,義無反顧地喝下那碗讓我腹痛不已的藥。為了這份信任,我不惜犧牲自己的聲譽,最後讓我因為不能生育在京城揚名,将自己所有的後路都堵死,通往我心裏的路只為你一人留着。為了這份信任,我誤會褚恒,對他惡語相向,把他的所有關心和善意都丢置一旁。為了這份信任,我錯罰了我最親近的丫鬟,為了這份信任……”

檀芮說着,喉嚨有些發緊,最後說不上話來。她極力忍着淚,她答應過褚恒,不能再為他流一滴眼淚。

淩轅聽了她這些話,只覺得胸口像壓着一塊大石頭一般,喘不過氣來,“騙你的時候,我心裏的煎熬不比你輕一分!我心裏也充滿愧疚,我只是沒有勇氣對你說。”

“沒有勇氣?你堂堂一個王爺,我一個小小女子,你在我面前說話需要什麽勇氣!”

“那是因為我愛你。”淩轅吼着,“因為心裏在乎,所以才越發怯懦。”

因為這句話,檀芮心裏又有些發顫,她很快便掩飾了過去,“眼下,也只有所謂的愛能做借口了。”

“就算旁的你不相信我,但這一點你不能否認!”

“你已經把我所有的信任都消耗殆盡,我不會再信任你了。在這屋子裏,你曾說過的那句話是真心的?你所謂的定不相負,便是這樣不堪嗎?”檀芮面露凄然的笑。

檀芮深深吸了一口氣,“如果一開始你便對我坦白,至少你對我是真誠,沒有隐瞞的,就算我心性再高,恐也會被你的真誠打動,甘願屈居妾室。但現在,呵,我才發現我所有的感情寄托都建立在虛無和欺騙之上,從根本上就是欺騙的,一切都是假的,現在再來談愛,誰又敢相信?”

淩轅面色陰沉,“我不相信你現在能全然抽身,我不信你現在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

“你不要太自以為是,我雖是庶女,卻也不會這般沒有尊嚴。”檀芮随即又冷笑一聲,“王爺對我,也未必就真的那麽在乎,你所謂的時機,不就是這件事嗎?正妻未入門,我這妾室如何能後來居上?”

“不是這樣的……”淩轅有些無力地辯解,話到嘴邊,卻始終說不出口。

“既然想不出好的借口,便老老實實承認吧。”檀芮面色冷然,“還有你派在我身邊人監視我的人,還是快快撤走吧,這樣互相糾纏沒有任何意義。”

“我……”

“王爺又要否認嗎?”檀芮搶着說,“如若不是在我身邊派了人,褚恒送給我揭穿你的信,怎麽莫名其妙就變成了空的?如若不是在我身邊派了人,為何今天我剛得知真相,你今晚便來與我攤牌了?難道王爺長了千裏眼,順風耳嗎?”

淩轅抿着唇,一言不發。

檀芮轉過身去,“王爺請吧。”

“便真的沒可能了嗎?”淩轅顫聲問。

“絕無可能!”檀芮答得格外決絕,沒有一絲猶豫。

淩轅有些顫抖地收起桌上的玉佩和風哨,神情凄然地走出了那裏。

他一走,檀芮便頹然地跌坐在床沿,眼神空洞。

第二卷 人心叵測難猜度,涅槃重生冷笑之 第196章 母子攤牌

檀芮內心蒼涼,終日便守在郁老太身旁,即便郁老太昏迷着,檀芮也不敢把六王爺之事向她訴說,只擔心郁老太迷糊中聽了去,心裏着急便更難以蘇醒。

守門家丁急匆匆向郁坤澤禀報:“大老爺和堂少爺回來了,他們往老太太的院子去了。”

郁坤澤聞此,立馬起身往宜香苑而去。

郁清澤和郁懷暢身着戎裝站在房門,寧婆子見了,頓時滿臉激動地迎了出去,“老爺,少爺,你們終于回來了!”

“娘怎麽樣了?”郁清澤滿臉着急。

寧婆子神色異常,扭過頭不說話。

檀芮神色疲倦,站起身來,看着他們二人。郁清澤與郁清澤形容并不甚是相似,郁清澤多了幾分粗犷、蒼勁和霸氣,頗有大将軍的風範。郁懷暢也是一副武人扮相,與郁清澤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檀芮向他們行禮,“檀芮見過大伯父,見過表哥。祖母好不容易睡了過去,咱們先到外面吧,莫吵到了她。”

郁清澤伸長脖子看了郁老太一眼,見她睡得正沉,便點了點頭往外移步。

郁清澤和郁懷暢都打量着檀芮,算算竟有七八年未見到她,不想如今卻出落得如此标致。郁清澤又見她眼圈泛紅,神色悲怆,還一直守在郁老太身邊,不由暗自點頭,是個重情義的孩子。

“祖母情況如何?”郁懷暢問道。

檀芮神色異常,低垂着頭,低低地說:“不太好,一直昏昏沉沉,說胡話。”

他們不由也黯淡了下來。

這時,郁坤澤從外趕來,見到郁清澤,兩兄弟不由緊握着手,滿是感懷。

郁坤澤語氣滿是愧疚:“小弟無能,沒有照顧好母親!”

“她畢竟老了,又怎能怪你,這一年多若沒有你的照顧,我都不知該如何是好。說來,我還要謝你才是!”

“大哥這是什麽話,她也是我的母親,我照顧她是應該的。”

兩人又是一番敘舊。

這時,寧婆子喊道:“老太太醒了,兩位老爺快來。”

他們一陣激動,趕忙向床邊走去。

“娘!”

“祖母!”他們喚着。

郁老太看到心心念念的兩人,不禁濕了眼眶,喃喃地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短短幾個字,卻觸動着在場所有人的心,紛紛抹着淚。

郁老太神色疲倦,不能說太多話,只是拉着他們兩父子的手,眼裏含淚地看着,透着濃濃的親情。

寧婆子眼角也挂着淚,她轉而對郁坤澤和檀芮道:“老爺,小姐,大老爺和堂少爺好容易從西涼趕回來,定是有話要對老太太說,便給他們一些單獨相處的時間吧。你們這幾日也累了,便回去好生歇着吧。”

郁坤澤覺得在理便點了點頭,與檀芮一同走了出去。

寧婆子把他們送走,趕忙把正堂的門關上,還對守門的丫鬟囑托道:“你們守在門口,若是有人來探望,定要派人禀報,莫擾了老太太和将軍敘話。”她走到內裏,把房門也關了起來。

郁清澤和郁懷暢都一臉沉郁之色地看着郁老太。

郁清澤語氣裏帶着自責,“都怪孩兒不孝,不能在母親身旁相伴,不能好好照顧母親。”

郁懷暢也道:“祖母,您一定要好起來!”

寧婆子走了過來,把郁老太扶了起來,在耳邊輕聲說:“他們都走了。”

郁清澤和郁懷暢都很是驚訝,郁懷暢喊道:“嬷嬷,你這是幹嘛?祖母病那麽重,怎可把她扶起來?”

寧婆子還沒說話,郁老太便開了口,“我沒事,我是裝的。”語氣裏帶着幾絲倦意。

他們兩人頓時驚得目瞪口呆,“娘,您,您為什麽要裝病?”

郁老太面色陰沉,沒有答話。寧婆子伺候替她把衣服穿好,又扶她到椅子上坐了下來,她剛坐穩,便厲聲訓斥:“你們二人,跪下!”

他們父子更是一頭霧水,不明所以,“娘,您這是,這是病糊塗了嗎?”

“我沒有糊塗,我清醒着!”郁老太聲色俱厲,“你們快給我跪下!”

他們見郁老太神色怒意濃盛,雖不明所以,也只得乖乖跪下。

“你們說,自己究竟做了什麽大逆不道,敗壞忠良的事!”

“祖母,我們,我們沒有做這樣的事啊。”郁懷暢滿腹委屈,郁清澤也一頭霧水,滿臉茫然。

“你們真的沒做嗎?好,那你們告訴我,認不認識當朝六王爺?”郁老太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們二人。

他們一聽到六王爺,頓時臉色驟變,猶如受了巨大打擊一般震驚。

“這下想起來了嗎?”郁老太咄咄逼人。

郁清澤沉聲道:“孩兒不知娘為何出此言,當朝六王爺高高在上,我從未到京城履職,如何會與他識得?”

郁老太氣惱地拍着桌子,“在我面前還這般嘴硬!你知道是誰讓我裝病的嗎?便是你們父子,你們爺孫誓死效忠的六王爺!”

郁清澤和郁懷暢聽了她的話,俱是目瞪口呆,瞠目結舌,神色也變得複雜了起來。

郁老太已經氣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寧婆子趕忙給她撫背順氣。

郁清澤神色異常,“娘,你如何得知此事?”

“事到如今我如何得知還有意義嗎?你們知不知道你們正在做的事是多麽的不忠不義,膽大妄為!”郁老太不住地罵着。

“娘,您不該卷進來的。”郁清澤語氣有一絲擔憂和責備。

“你們只當我不知道便是沒有卷進來嗎?你我是母子,祖孫關系,血濃于水,如何能撇得開?”郁老太語氣沉痛,“我最初探知此事心裏已然萬分沉痛,本想首告有功,拉你回頭,誰知,連你爹也牽扯不清,你們,竟糊塗至此!一家祖孫三代,都在行大逆不道之事,如若事情敗露,便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們,甚至整個郁氏家族都會被株連!”

“娘,此事謀劃已久,定能一舉成功,到時候我們郁家便治世榮耀了。”

“一朝榮辱盡數寄于一人之上,實在是愚蠢至極!”

“娘,您不懂,六王爺不簡單,他已經做了各方的謀劃,他的勢力遠遠比我們想象的要強大,東邊、北邊和我掌控的西邊都有他的勢力,他必勝!”郁清澤語氣裏帶着篤定,“當年璎王爺給他留下了豐厚的財産,埋好了各條暗線,我便是深覺他定有所成,才決意追随。”

“你……”郁老太一時氣急,說不上話來。

“娘,此事已然成定居,我現今是無論如何不能抽身,娘也深知,我們都沒有回頭路,只能往前走。”郁清澤堅毅地說着,“娘,所以,請您一定為我們保守秘密!”

郁老太深深地嘆氣,“是啊,這條路,哪有什麽回頭路可言啊……”

她用手撐着頭,半天不語,郁清澤和郁懷暢也不敢言語,只能一直跪着。

良久,郁老太說:“你們出去吧,我累了。”

他們看了郁老太一眼,最終什麽都沒說,起身開門走了出去。

第二卷 人心叵測難猜度,涅槃重生冷笑之 第197章 待時而舉

六王爺府上,郁清澤着一件普通長衫,垂手而立與淩轅前面,與他并排站立的便是那白衣男子。

“王爺此次用計引我回京,定是有新的指示,不知下一步計劃是什麽?”郁清澤恭敬地問。

淩轅神色也有些疲憊,面容現出蒼老之态。他強打精神,嘴角勾着笑,“看來老太太都跟你說了,你們母子想必也進行了一番談話吧。”

郁清澤神色閃過一絲異常。

白衣男子說道:“不過我倒是覺得有些奇怪,若是郁将軍的母親先前對我們的行動一無所知,又怎能輕易推測出來?”

郁清澤神色一惱,“你什麽意思?你懷疑是我向她洩露的嗎?”

他傲氣地哼了一聲,“我可沒這麽說。”

郁清澤轉而對淩轅道:“六王爺,您一定要相信我,我把這件事告訴我母親對我有什麽益處?如若她把事情抖露出去,我又落得什麽好?如若我真的把此事告知母親,又為何傻到讓她與王爺您攤牌,這樣豈不是讓她處于危險之中嗎?”

郁清澤說着這一番,淩轅思慮着,覺得有幾分道理,他擺手,“好了,這件事我相信郁将軍,不過郁将軍,眼下有一突發狀況需要你為本王核實。”

郁清澤拱手抱拳,“但憑王爺吩咐。”

“郁老太太性情頗有些中正不阿,這本是好事,卻是難以收服控制。她本就從心底不認同我們的這些行動,若不是我以郁府上下人等株連之罪威脅,她定也不會乖乖臣服。”

郁清澤聽了,不禁轉溜着眼珠,心裏一驚,淩轅的手段他卻是也見識過,他只是一言不發。

淩轅緊皺眉頭,也露出懊惱神色,“眼下這樁事,若是讓郁老太太知道了,只怕我難以控制她。就算她不敢有什麽大的舉動,卻也會在一些小事情上存心與我使絆子,我顧念她是将軍的母親,因而不會對她使硬手段,為了事情進展順利,還需要郁将軍好生勸慰一番。”

郁清澤不禁挑眉,“不知王爺所要我試探之事是何事?”

“是關于郁三小姐。”淩轅神色現出一絲異常,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白衣男子便接着說:“郁府有王爺想要的東西,便設計蓄意接近郁三小姐,向她許了婚約,這事郁老太太也知道。但王爺不過逢場作戲,實際上早有婚約在身,今日郁三小姐無意得知此事,與王爺鬧翻了。郁三小姐和郁老太太走得親近,若是她将此事告知郁老太太,以郁老太太的性情,定會生出諸多麻煩。”

郁清澤聽了,不由點了點頭,“此事的确棘手。但據我猜測,三小姐定是未将此事告知我母親,因為這些時日她總是假裝昏迷,她根本沒有機會說。”

他們不由松了一口氣,淩轅又囑咐,“此事在我們把郁府的的東西拿到之前,決不能讓郁老太太知道。”

郁清澤不禁露出難色,“若是我母親病情有好轉,我如何阻止此事?”

“郁三小姐為人最是孝順,你只需特意囑咐她,老太太身體未痊愈之前切不可憂思動慮受刺激,她不會說。”白衣男子說。

郁清澤不禁好奇,“你竟對她的性情這般了解。”

“我曾授意于王爺到郁府授過課,自然對她的性情有些了解。”

白衣男子轉身,他竟是教書先生付小白!原來他到郁府教書都是授意于淩轅,目的不過是摸清郁府的情況,待時而舉。

郁清澤聽了,不由愈發驚訝。淩轅鋪的線,竟如此周密。

淩轅又道:“你也得時常多做做老太太的工作,她為我做事若總是不上心,我可保不準會發些脾氣。”淩轅的語氣看似漫不經心,卻是充滿陰沉之意。

郁清澤一時冷汗冒了出來,也不敢反駁,只抱拳應着。

“今日我是有重要的事要說。”淩轅說道,“皇上在招募新兵,對外宣稱是為固本強國,鞏固邊防,實際上卻是察覺了有人要謀反。”

郁清澤一怔,淩轅只是笑笑,“自然不是我們,他察覺的,是我那有勇無謀的三哥。”

“三王爺?”

淩轅點點頭,“上次我們設了圈套讓皇上誤以為春宵閣是三哥借以斂財,結黨營私之所,他便設局欲除之後快,但沒殺成,卻也削奪了他禁軍統領之職。三哥本就有謀反之意,被削奪兵權之後我便派人與他接頭,把他送到北境,又暗自為他補充了兵力。”

“三哥有勇無謀,他一部分兵力是我安插其中,屆時我們抽身,他必敗無疑。他這一謀反,便恰好可以做我們的遮擋盾牌,皇上定會放松了警惕,我們便更不易被發現,也有更充足的時間籌備。”

郁清澤點點頭,深覺有理。

“此次,當務之急是另一件,這件事,卻必須由郁将軍出手方能成功。”

郁坤澤驚訝地問:“不知王爺所說何事,末将一定竭盡所能!”

“你務須想辦法留在京城,時機到之時,把郁家上下人等盡數轉移到江淮。”淩轅說,神色格外嚴肅。

郁清澤一怔,“這是何意?”

淩轅只是說:“便是為了郁府裏的東西,只有把他們都轉走,我才有機會下手。”

郁清澤很乖覺地沒有追問那是何物,而是頗有些為難地說:“可是我如何能将他們轉移走?恕末将愚鈍,實在,想不出法子。”

“眼下時機還未到。你便以老母親病危為由留在京城,同時申請協辦征兵工作,摸一下皇上的兵力分布。”

“皇上會準許嗎?我一離開,西涼便無人接管了。”郁清澤有些不放心,“若是皇上派了旁人前去接管,豈不是大權旁落?”

“這點你大可放心,我自然是找好了接替之人,況且郁将軍的兒子也需回西涼繼續鎮守,令公子已能獨當一面,大權無論如何都不會旁落。”

郁清澤聽淩轅誇贊郁懷暢,不禁一陣心花怒放。

“我有內線回報,三王爺欲趁着寒冬,在大家最想不到之時揮師往京城而來。你是駐守西涼的将軍,你得知此消息并不奇怪。既然要打仗了,他們到江淮避難不是理所當然?難道還有誰願意賴着不走,在這裏等死嗎?你便提前向他們傳達消息,如此便能把他們支走。”

郁清澤聽了,頓時恍然大悟,不得不佩服,他抱拳作揖道:“王爺果然思慮周全。”

淩轅也勾起笑,“我交代的事,你盡快去辦。還有,盡快向皇上請願。你母親的病,想來還要裝一陣子。”

“是!”

第三卷 愛恨情仇兩茫茫,岔路何去無方向 第198章 離家遠行

霍氏害怕郁老太真的去世,到時候檀舒需要守孝三年,大好的時光都被耽誤了,因而對照顧郁老太格外殷勤,時不時便送各種藥材來,但郁老太只是稍稍比此前有了些許起色罷了,卻終日卧床始終不見好。

郁清澤以照顧老母親為由申請留在京城與褚恒共同負責征兵事宜,皇上也答允了。

褚恒和郁清澤共同負責此事後,便常常親自上府,與郁清澤商議,時不時會和檀芮遇上,兩人都只是遙遙相看。

這天,褚恒又到了府裏,與郁清澤商議完成之後,他沒有馬上出府,而是瞧瞧轉到寒香苑,終身便飛了進去。

惜兒見了他,不禁一陣歡欣,差點叫了出來,褚恒趕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惜兒這才收了聲。

檀芮見了他,神色一怔,竟說不出是什麽樣的心情,有點緊張,又透着一絲欣喜。

“我明天要去塞荊,可能要去兩個月。”褚恒開門見山地說。塞荊是西南邊的一個市縣,地處偏遠,卻景色秀麗。

檀芮愣了一下,“你來此便是要與我道別嗎?”

“不是。”褚恒看着她,“我是來通知你,不論你用什麽理由,你必須說服你爹,讓他允你外出。”

檀芮驚得長大了嘴,“你是要我與你一道去?”

褚恒點了點頭。

“可是……”

“你沒有拒絕的權利!”褚恒直接打斷她。

檀芮不禁為他的霸道感到無言,“我若是說服不了我爹呢?”

“說服不了他,我親自把你帶出去,悄悄的。”

檀芮不禁咋舌。

褚恒走近她,湊到她耳邊,“你我隔着高牆大院,你如何還得清欠我的債?你說過會努力的,我們的時間不多。”

檀芮自然知道他話裏的意思,不禁面色一陣發紅。

褚恒也不顧檀芮的意見,霸道地說:“明日,我在城門等你,過了申時還未等到你,我便親自到這裏把你帶走。”

檀芮不知怎麽的,心裏泛起一股甜,面色微紅地點了頭,“好,我一定到!”

褚恒轉身便越過圍牆而去。

惜兒不禁湊到檀芮身邊,嘻嘻地笑:“褚将軍真直接,不過小姐更勇敢!”

“小姐,你真的要去嗎?”綠枝向她求證,檀芮認真地點頭,“我是該出去走走了。”

“那你要怎樣說服老爺?”冬蟬問道,“老爺怎會允許你一人去那地方?”

檀芮勾起笑,“那便不要說好了。”

她們俱是一陣驚訝,檀芮臉上挂着笑,她知道,褚恒在她耳邊說的那句話一下便打動了她。

她回到書房,提筆寫了一封留信,自己動起了手收拾着行李,舉止間都透着堅毅。綠枝心裏湧起一陣欣喜,她終于願意走出去了。

“這次我一個人去。”檀芮邊收拾行李邊說,她們三人不禁都愣住了。

“這怎麽行?小姐身邊怎麽可以沒個人伺候着?”惜兒叫嚷着。

檀芮嘴角勾起笑,“我這次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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