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懲罰淫賊 (19)

叫了一聲，不敢做任何辯駁。

欣哲神色一直很是恍惚，皇上見了，不由安慰，“欣哲，你不必如此，老六他心存謀反之意，想來是由來已久，這皇室之中，總是免不了這樣那樣的鬥争。”

欣哲扯出一抹苦笑，“難道便沒有一絲真情在嗎？自小我便與六哥交好，甚至比與皇兄還要親昵幾分，我早就把他當成我的親哥哥，可是他如此一來，我們之間，還怎麽互相面對？他若是早就存有謀反之意，那他對我，是不是也是謀反路上的一顆棋子呢？”

他們不由都黯然，不知如何接話。

欣哲目光裏盈着光，她一下子跪倒在地，懷禮見了，趕忙扯她，“欣哲你幹什麽，有話站着說便是，為什麽要跪着。”

“我這些話必須跪着說。”欣哲目光堅毅，“皇兄，我深知六哥所為，很是大逆不道，罪該萬死，但是，他畢竟是與我們一起長大的，我求求皇兄，如若他舉事失敗，皇兄能念在我們的手足情誼上，饒過他一命！”

皇上不禁眯眼看她，“欣哲，你有沒有想過，如若他舉事成功了，你這番求他放過我，他會否答應？”

欣哲一時語塞，答不上話來。

皇上神色凝重，“你知道，他定是不會答應的。斬草要除根，這個道理他懂，我自然也懂。他竟然能聯合龍凰、西涼和北境三邊勢力同時進攻，可見他的實力不容小觑，他定也是做了好一番謀劃，我若再留他性命，不是放虎歸山嗎？”

“可是……”

“好了，你不要說了，這個條件，我無論如何不會答應你。”皇上态度堅決，欣哲不由面露失望，最後只是抿唇不語。

第三卷 愛恨情仇兩茫茫，岔路何去無方向 第300章 千鈞一發

三天。

外面激戰聲越來越近，宮裏的嫔妃們都和皇上待在了一起，每個人臉上都是焦慮的神色，整個大殿透着一股讓人發沉的靜谧，只要皇上不開口，便沒人敢打破沉默。

欣哲的心更是揪在了一起，懷禮已經出戰了，若是他有個三長兩短……淩轅畢竟與她有那麽多年的手足情誼，這場争鬥，不論最後結局如何，都再也不可能兩全。她只能緊緊地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女兒，希望一切都能快些落下帷幕。

突然，一個太監，慌慌張張跑了進來，“皇上，不好了！叛軍，攻破了第一道宮門！”

衆人不由驚起，皇上臉上更是現出絕望神色，“天要亡我！”

“皇上，不到最後，誰勝誰敗，誰又說得準？”檀烨站了出來，神色肅然。她轉向守在一旁的侍衛，“調派人手，守着雄議殿！除非叛軍從你們身體上踏過去，否則，絕不允許任何人傷到皇上半分！”

“是！”那侍衛得令而去，皇上不由看着檀烨，拉過她的手，“如此危機關頭，朕倒沒想到，你能如此鎮定自若。”

檀烨亦看着皇上，“嫔妾心裏也是害怕得緊，但是如果我們自己都認輸了，那還如何能奢求事态扭轉？就算心裏再擔心害怕，也不能表露出來，矮了自己的氣勢。”

皇上不由握得愈發緊，皇後看了，心裏暗暗記恨，臉上神色冰冷。

雄議殿的殿門緊閉，将裏外兩個世界隔絕開來，但短兵相接之聲卻聲聲入耳，每一下都烙在衆人心頭之上。

突然，利箭像雨點一樣向雄議殿射來，衆嫔妃一時驚慌失措，驚叫不已，四處躲避。

“保護皇上！”皇後大喊。

侍衛們盡數揮舞刀劍，在前擋住利箭。檀烨和皇後皆護着皇上向後閃躲，青溪聽到動靜，已經哇哇地哭了起來，檀烨的心不由揪了一下，她從墨香懷裏接過青溪，滿是憐惜，“好孩子，會沒事的，很快就沒事了。”但她的啼哭并沒有因此停止，讓本就緊張的氣氛愈發緊繃，讓人心煩意亂。

幾個妃子躲閃不及已然中箭，一時各種哭聲四起，那股血腥味變得愈發明顯。

皇上突然拔出劍，往前而去，面色嚴峻，“來吧！朕也是習武之人，這點陣仗還吓不到朕！”

一根利箭向他飛去，衆人不由大驚，皇上舉起劍便擋了過去，他們這才松了一口氣。

外面的人大喊，“繼續放箭！”

更多的箭射了進來，“皇上，快回來，危險！”檀烨大喊，皇上卻不為所動，在前面揮刀擋箭，一時頗為英勇，并未傷到半分。

可是，箭越來越密集，侍衛們都有些抵擋不住，紛紛中箭。

“嗖！”一支箭擦破了皇上的手臂，流出血來。衆嫔妃大驚。

“砰！”雄議殿的門被攻破，弓箭手們齊刷刷地把箭對準他們，衆人不由面如死灰，皇上的手臂上滴着血，眼神冰冷地站着，掃着那些叛軍。

“一切都結束了！”那将領嘴角勾起冷笑，舉起手，“把皇上抓住！抓活的！”

“嗖！”一支箭只中那将領的胸腔，他舉手的動作便凝滞了。

那些弓箭手還沒反應過來，已然紛紛中箭，倒地而亡，衆人都不禁相顧而喜，有種劫後餘生之感。

懷禮放下手中的弓箭，看到皇上安然無恙，不由放下心來。

欣哲眼裏含淚，往他奔來。懷禮的臉上有些許擦傷，手掌上也流着血，一時心裏有些心疼。懷禮憨笑着，“幸好你們都沒事。”

皇上不由拍了拍他的肩膀，“幸虧你及時趕到，若晚到一步，只怕……”

皇後和檀烨都向皇上跑來，檀烨語帶責備，“皇上方才，真是吓死嫔妾了，刀劍不長眼，要是您有個三長兩短，可讓我們如何是好！”

皇上臉上卻現出一股柔情，“朕不是好好的嗎？”

皇後搶道：“手臂都受傷了，這還是好好的嗎？讓臣妾為您好生包紮一番。”

她手還沒碰到皇上，他便滿不在乎地避開了，“一點小傷罷了，務須大驚小怪。倒是那些嫔妃，皇後好生安排一番。”他說完便轉向懷禮，皇後的手便尴尬地懸在半空。

“外面的情勢如何？”皇上問道。

懷禮面露憂慮神色，“情勢不好，他們已經攻入皇宮，現在各處都是他們的兵力，他們若是沒有找到皇上，遲早是要找到這兒來，禁軍統領賈森海在正儀門抵抗，只怕也撐不了多久。”

剛剛松了一口氣的衆人，不由又露出驚懼神色，皇上亦是緊蹙眉頭，“如若外無援兵，我們也是難以扭轉時局。”

懷禮點了點頭，算是認可。

檀烨握住皇上的手，“皇上，還是那句話，沒有到最後，誰又知道結局會将如何，方才情勢那般緊急，不也化解了？皇上是有福之人，此劫定能安然度過！”

皇上不由眼含感動，點了點頭。他朗聲道：“惠嫔說得對，不到最後，誰勝誰敗還未有定數！朕絕不認輸！”

懷禮率衆将團團守着衆嫔妃，那些受了傷的，都淚眼朦胧，但見氣氛緊張，卻又不敢哭出聲來，只能小聲抽泣。

衆人默然相對，連一直哭鬧的青溪也安靜了下來，芷儀則一直格外乖巧，躺在欣哲懷裏，轉溜着眼睛，好奇地看着他們，似乎這緊張的局勢都與她無關。

突然，一只隊伍突然湧了進來，一下子打破了白日的沉靜，為首者身形魁梧，面露奸相，正是吳涯。

衆嫔妃頓時又是一陣驚懼，下意識地往後縮。皇上的目光充滿寒意，與吳涯對視，“好個吳涯！都怪朕糊塗，當日輕信了你的話！”

吳涯冷笑一聲，“那便要怪皇上識人不明了！眼下整個京城都被我們攻下，城門亦是有強兵把守，就算皇上的救兵來了，也休想攻入城門！”

衆人不禁面如死灰，原先壓抑着不敢哭出聲來的嫔妃，一下子就哭了出來。

皇後不由怒斥，“哭什麽？朕還沒死呢！”她們被喝得馬上收了聲。

吳涯冷道：“皇上的死期，也是不遠了。來人，給我全部拿下！皇上和郡主抓活的，其他的，若是膽敢反抗，格殺勿論！”

第三卷 愛恨情仇兩茫茫，岔路何去無方向 第301章 打不過的

懷禮擋在面前，喝道：“誰敢！”

欣哲不由拉了下他，“不要，你打不過的。”

“可是我不能看着你們被抓起來！”懷禮犯起倔來。

吳涯眯眼看着懷禮，“既然你這般不自量力，便從你開始，殺雞儆猴！”他手一揮，“上！”懷禮亦拔劍相對。

欣哲一下子護在懷禮身前，滿臉憤然，冷道：“你應該知道我是誰，誰敢動他試試！”欣哲滿眼冷色，“你們若是傷了他，就算你們舉事成功，我也叫你撈不到半點封賞！”

吳涯不由怔了一下，他自然知道欣哲和淩轅的關系，況且淩轅特意吩咐過，不能傷了欣哲半分，可見欣哲的分量。他不由暗忖，思量一番，“好！既然郡主保他，我便不傷他。但其他人，若是膽敢反抗，那便不要怪我的刀劍無眼！”

欣哲暗暗松了一口氣。

皇上卻一下子站了出來，“我堂堂一國之君，寧願成為刀下亡魂，也絕不做這階下囚！”

吳涯目露兇光，“這可由不得你！上！”

一時衆士兵紛紛拔刀相對，手無縛雞之力的妃嫔盡然被抓，檀烨項上也架上一把白刃，她只能緊緊抱着青溪，将她護住。

那些僅剩的士兵皆竭力相抗，懷禮和皇上也拔刀與他們纏鬥，場面異常動魄驚心。

吳涯親自上陣，和皇上對決，皇上雖是習武之人，但畢竟久未真槍實戰，手臂又受了傷，數十招下來，漸呈下風。吳涯只想速戰速決，他猛的發力，白刃便架于皇上脖間。

“快快住手！你們的皇上已經在我手裏，再反抗也不過是困獸猶鬥，完全沒有意義！若再纏鬥，便不要怪我刀下不留情！”吳涯喝道，懷禮不由怔了，一個失神，手中的刀便被打落，被鉗制住，其他反抗的士兵聽了吳涯所言，也都不敢再做掙紮。

吳涯面露得意神色，仰頭大笑，“這一等功，非我莫屬了！”

“你便到陰曹地府去領這一等功吧！”一個冷聲傳來，與此同時，“嗖！”的一聲，一支利箭飛了進來，正中吳涯右臂，他拿刀的手吃痛地松開了，擡起眼來，看到來人，神色驚詫。

他又欲拿起刀，另一支箭又射了過來，他趕忙躲閃，手臂上還是被擦了一下。

緊接着，一大波士兵湧了進來，拉開弓箭，利索地對準敵軍，一箭一個，嫔妃們還沒反應過來，挾持她們的士兵就已經倒下了。團團圍着懷禮的士兵也都紛紛中箭，懷禮面露大喜之色，一下子舉起刀，向那些士兵砍去。皇上見此，面色亦是露出喜色。

“保護皇上和娘娘！”褚恒大喊，他的士兵便湧向皇上和衆嫔妃，将她們緊緊圍着。

皇上看着褚恒，褚恒也看了一眼皇上，兩人眼裏都飽含一絲複雜的情緒。

褚恒揮刀向吳涯而去，“吳副将，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褚恒臉上挂着冷笑，語氣冰冷。

吳涯忍痛把手臂上的箭拔了出來，一臉憤恨，“你竟然逃了出來！”

“是啊，我竟然逃了出來，很讓吳副将失望吧！”

吳涯頗有扼腕之感，“你們怎麽能這麽快趕來？蘭阿峽一戰，你們竟然沒有被圍剿？”

褚恒挑眉，“那便更要讓你失望了，我們不僅沒有被圍剿，相反的，已經把六王爺的兵力盡數圍剿，眼下，他已經成了我們的階下囚！”

吳涯一驚，連連搖頭，“不，不可能的！王爺的兵力那麽多……”

“眼下我可沒有功夫給你細講詳情，你想知道，待會兒見了他好好問一番便是！”褚恒毫不留情地出手，“看刀！”

褚恒刀刀迅猛，吳涯功夫本就不及，眼下手臂又受了傷，便愈發吃力，難以招架。不過數招，褚恒便将他打倒，吳涯露出絕望神色。

整個雄議殿，吳涯的人都盡數解決，打了個漂亮的翻身仗。

經過了此番大起大落，衆嫔妃們不禁喜極而泣。

懷禮不客氣地沖吳涯踢了一腳，“你個逆賊！看你還嚣張！”

褚恒走向皇上，與皇上對視了幾秒，便屈膝下跪，“末将救駕來遲！還望皇上恕罪！”

皇上趕忙扶住他，“你何罪之有，若不是你，朕眼下定然已經淪為階下囚了，褚恒，朕欠你的人情。”

褚恒露出一抹笑，“護駕是為人臣子的職責，皇上又怎會欠我的人情。”

皇上滿是愧疚，“朕此前不該對你心生懷疑，若不是因為朕誤信讒言，也不至于落入今日險境。”

褚恒輕描淡寫地說：“是六王爺精心謀劃，有意蒙蔽聖聽，影響了皇上的判斷。”

皇上聽出了他話裏的一絲生分和疏遠，心裏湧起一股酸澀。

“褚将軍，京城都被他們控制了，你們怎麽攻進來的？”懷禮問到了重點。

“我和懷智、林蕭，還有格爾哈大汗率兵趕到京城，彼時京城已然一片硝煙，滿目瘡痍，北境兵力強守城門，我們深知時間不多，對京城也算熟悉，早早便拟定了計劃，聲東擊西，一舉攻破。”褚恒簡單地說着，但其實，為了攻進來，他們已經消耗了頗多兵力。

“眼下外面情勢如何？”皇上接着問道。

“格爾哈率衆在城內與他們纏鬥，我和懷智、林蕭一路直奔皇宮，我對皇宮地形熟悉，便一路帶兵殺了過來。林蕭和懷智分頭去了，眼下叛軍還未全部鏟除，還不是說話的時候。”褚恒喚過一個将領，“你率這些人馬，在這裏保護皇上和衆嫔妃，若是有任何閃失，我唯你是問！”

“是！”

“褚将軍，我和你一道去！”懷禮語氣堅毅，“我定要多殺幾個賊徒，解解心中怨氣！”

褚恒看着懷禮，遲疑了一下，“好，那你定要當心。”

懷禮不由撇嘴，有些不服氣，“褚将軍不要小瞧了我。”

褚恒不禁失笑。

“懷禮……”欣哲面露擔憂，不由喚了一聲。

懷禮走向她，握了握她的手，又挑弄了一番睜着大眼睛的女兒，滿心柔軟，他有些憨氣，又格外認真地說：“放心，我沒事，我定完好無損地回來。”

褚恒見他們這般情意綿綿，心裏不由充滿感懷和欣慰。他們沒有多說，轉身便往外走去。

第三卷 愛恨情仇兩茫茫，岔路何去無方向 第302章 檀烨請罪

皇上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滿心慨嘆。

檀烨也心生感觸，“皇上，褚将軍是真正的忠義之士。”

皇上亦是點着頭，“是啊。”他想到此前和褚恒的約定，心裏升起一股惋惜，不禁搖頭，“這次過後，朕定是留不住他了。”

皇上轉向吳涯，面露寒意，“朕想聽聽你的供述，你何時跟六王爺勾結的？”

吳涯語氣滿是滄桑，“皇上真的想知道嗎？”

“難道你還想隐瞞嗎？”

“解釋起來不過一句話，家父生前，效忠于璎王爺麾下。”吳涯反倒平靜了下來。

皇上不由露出驚詫神色，“那你一開始，便是受他的意才加入東遼軍的嗎？”

“沒錯！”吳涯直言不諱，“我一直都是六王爺的人，我加入東遼軍，一方面是為了向他傳遞東遼軍的兵力狀況，另一方面，也是為他在軍中培植親信。”

皇上驚得差點沒站穩，欣哲亦是有些趔趄，滿臉黯然神色，“六哥為了這件事，原來真的是苦心經營。”

檀烨心裏亦是驚懼不已，她心裏有了旁的猜測，又想到至今仍關在牢中的雪琪，心裏有了盤算，她插嘴大膽猜測道，“難道，婁将軍被參本謀反一事，亦是你從中做的手腳？”

“沒錯！”吳涯竟絲毫沒有否認，這下，皇上真的沒站穩，險些跌倒，衆人趕忙扶着。

皇上感覺頭腦嗡的一聲就炸開了，聲音也有些顫抖，“這件事，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朕要你，一字不差，原原本本地說出來！”

吳涯面色平靜，“事情很簡單，六王爺想要收買婁将軍，便讓我多番試探口風，他卻冥頑不靈，态度堅決。六王爺見無法收為己用，而且只要有他在，東遼軍便會堅決效忠皇上，成為我們大業的一塊絆腳石，我們便使了些手段，做出他聯合龍凰族意圖造反的假象，皇上看到了确鑿證據，便信了。婁将軍死了，便由那膽小沒主見的呂煥掌事，我們便好控制多了。”

皇上的臉色變得煞白，手腳冰冷，原來，他誤殺了忠良之士！

欣哲眼裏亦流露出痛楚神情，“六哥為了自己，竟然不惜陷害忠良之将，他，何時變成這副模樣……”

皇上冷聲追問，“呂煥，已經被你們收買了嗎？”

吳涯嗤笑，“他？他這個沒骨氣的人，我們自然不可能與他結盟，我們不過是想控制他罷了。”

“可是你們沒有料到，後來褚恒和懷智一同去了東遼，這定也給你們的計劃帶來頗多意外之處吧。”檀烨接着他的話猜測。

“娘娘所言不錯，他們二人到來，的确給我們帶來了一些阻礙，但這也并不能改變我們的計劃。”

衆嫔妃都未曾參與過朝政，如今聽到這番言辭，不由俱是一臉驚詫，頗覺不敢置信。

皇上狠狠的拍着桌子，滿臉震怒，“他竟在背後做了這麽多謀劃，這麽多年，我竟半點沒有瞧出來！真是豈有此理！”

欣哲臉上亦滿是震驚神色，還帶着深深的痛惜。

檀烨一下子突然跪了下來，衆人都不明所以，皇上尤為不解，“惠嫔你這是做什麽？快快起來。”

“嫔妾有罪，不敢起身。”檀烨低垂着頭。

皇上愈發不解，“我們在說六王爺之事，你有何罪？”皇上想到了郁清澤，他随即道：“你可是因為郁清澤之事？”

檀烨搖了搖頭，“我伯父和堂弟兩父子與六王爺勾結，自然是有大罪，我父親與他亦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他們犯了糊塗事，我們或多或少，都有嫌疑。但這件事，相信皇上定能英明裁斷，不會牽連無辜。”

“那你究竟所為何事要行此大禮，在此請罪？”皇上不由愈發驚詫。

“嫔妾所請之罪，與婁将軍有關。”

“婁将軍？”皇上挑眉，“你如何會和婁将軍之事扯上關系？”

檀烨擡眼，目光盈盈地看着皇上，“嫔妾做了一件大逆不道之事，今日若不是聽到婁将軍的冤情，嫔妾做出此事，實在是萬死莫贖。”

皇後有些不耐，“你要請罪，至少先讓皇上知道你究竟做了何事吧。”

“嫔妾，私放了婁将軍之女婁茵雅。”

“什麽？”皇後不覺驚叫，皇上亦是滿臉驚詫，但卻沒有皇後反應這般強烈，皇後頓覺自己失态，趕緊調整了神色。

皇上臉上現出探尋神色，“你為何私放了她？天牢重地，你又是如何私放而讓獄卒們絲毫不曾覺察？”

檀烨又低垂下頭，“嫔妾私放她，是為了救褚将軍。”

“褚恒？”皇上滿心疑惑，“你擡起頭來回話，這件事為何又與褚恒扯上了關系？”

檀烨順從地擡頭，語氣平靜，緩緩道來，“彼時褚将軍因為軍中奸細作怪，被龍凰軍所擒。那龍凰族少主與這位婁小姐實際上有私情，林蕭為救褚将軍，便提出用此女交換。他不知怎的，托人找到我，與我詳陳其中利害關系，嫔妾大膽妄為，把我身邊的雪琪與婁小姐掉包，換了出來。”

“你……”皇上亦是也頗為震驚，不知該生氣，還是該誇贊她明斷局勢，做出正确裁斷。

檀烨一副做錯事的模樣，“嫔妾自知膽大妄為，這些時日一直頗為忐忑，不敢向皇上坦白，今日，吳涯逆賊道出婁将軍的冤情，嫔妾才敢吐露自己所為。但不論如何，嫔妾都私放了欽犯，願意接受皇上的處罰！”

皇上還未做出決斷，欣哲便站了出來，“皇兄，惠嫔娘娘當日所為，雖然确實頗為膽大妄為，但也正是因為她辨識局勢，做出正确決斷，褚将軍才得以獲救，今日我們的圍困之局才得以解除，皇兄不應該責罰于她。”

皇後也站了出來，“郡主所言便有失偏頗了，後宮嫔妃本就不該參政，她不僅參政，還做出與皇上相逆之舉，若是她判斷失誤，這筆賬又該如何算？現今就算她陰差陽錯立了功，但她當初确實是大膽妄為，把如此重大的事作為一場賭局，如何不該罰？”

欣哲說不上話來，皇後臉上頗有得意神色。

皇上認真地看着檀烨，“你當初，如何便做出這樣的抉擇？你便不擔心自己選錯了嗎？”

“旁觀者清，當局者迷，皇上身處朝局之中，有時候反而會被其中亂象所困擾，嫔妾一介女流，考慮的便簡單了許多。林蕭是褚将軍的貼身侍從，對褚恒忠心耿耿，他既然千裏遠赴京城向我提出這樣荒謬大膽的請求，定然是十分關切褚将軍性命才會如此，如若褚将軍真的欲謀反作亂，他又何必派林蕭前來搭救一個罪臣之女呢？那便只有一個解釋，他是真的只想救褚将軍。”檀烨說得不緊不慢，氣定神閑，那副神态，便讓人格外信服。

皇上把檀烨扶了起來，看她的眼神發生了些許變化，“你讓朕很驚訝，或者說，很驚喜。”

檀烨眼睛裏不由盛滿柔情，“皇上不怪罪嫔妾？”

“欣哲說得對，若不是你所為，今日只怕無人能解朕的危局，朕又怎會怪罪呢。”

檀烨臉上露出欣喜的笑，皇後的臉色變得格外難看，她想開口，但見皇上如此偏袒，神色充滿柔情，為避免自讨沒趣，最後只能生生忍住了。

第三卷 愛恨情仇兩茫茫，岔路何去無方向 第303章 發落叛軍

他們在殿內候了許久，衆人只随便吃些事先備好的幹糧充饑。外面的打鬥聲依然不斷，直到夜幕降臨，聲響才漸漸平息了下來。

褚恒、懷智等人皆往雄議殿而來，皇上見了，面露欣喜，欣哲走到懷禮身旁，滿臉着急地打量着他，确認他沒有受傷，這才放下心來。

皇上忙問道：“眼下戰況如何？”

他們俱行禮答道：“餘孽已盡數絞殺。”

衆人大喜，懷智卻補充道：“但是我們的人馬亦是損失慘重。”他手臂上的傷已經浸出血來，生生的疼。檀烨看了，心裏也生出一絲憐惜，趕忙吩咐墨香拿些金瘡藥為他包紮，對檀烨的關懷，懷智也露出笑意。

褚恒掃了一眼衆位神色異常的娘娘，開口道：“皇上，衆位嫔妃被困居于此一天，有些娘娘還受了傷，定也受了驚吓，眼下叛軍掃除，我便派各個士兵護送回各院，每個院子也會派兵守着，娘娘們便可好生歇息，壓壓驚。”

皇上深覺在理，便把各個娘娘都送回了宮去，檀烨顧及青溪，也未做多逗留便回了宮。

欣哲卻不走，她神色有些異常，“那，六哥……六王爺現下何處？”

欣哲的話倒是提醒了皇上，他的面色一下子蒙上寒意。

“他在蘭阿峽便已被擒，眼下和其他同犯一起安置在城外，我外公等人守着。”褚恒答道。

“賈森海，你去，把一應逆賊帶過來見朕！”皇上充滿怒氣。

“是！”賈森海得令而去。

雄議殿內，衆人神色都變得格外嚴肅，欣哲更是眉頭緊鎖。

皇上走向褚恒，眼神頗為感慨，“朕的命是你救的！”

褚恒露出一抹複雜的笑，只道：“皇上的命，是衆位苦戰的将士救的，怎可将功勞都歸在我一人頭上。”

“朕定要犒賞三軍！那些謀反之徒，朕也定不輕饒！”皇上神情肅然。

褚恒抱拳行禮道：“皇上，卑職有一個請求，還望皇上能答允。”

“你是功臣，你有什麽請求只管提！”皇上拍着他的肩，便如同往日一般，褚恒心裏泛起一股酸澀，經過這些事，他已經愈發意識到了君臣之別，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般随性了。

褚恒依然保持着行禮的姿勢，“卑職懇求皇上，莫要遷怒西涼軍中的普通士兵。”

皇上一驚，未料想他竟會提出這個請求，“可是他們受六王爺蠱惑，參與謀反，如若不盡數嚴懲，怎可肅清？”

褚恒言辭一反常态的異常懇切，“其實那些普通士兵說到底根本沒有權利決定自己的命運，他們不過也是聽從主帥的號令罷了。即便他們能明辨是非，但誰又能聽從他們的號令群起反抗自己的主帥呢？他們除了服從，便沒有別的路可以走。”

皇上不由也有些驚詫挑眉，似在思慮他的話。

褚恒又道：“再者，若是皇上把他們盡數絞殺，世人也會覺得皇上過于殘暴。若是皇上對他們稍作懲罰，嚴加管束，給他們改過的機會，世人對皇上，又會是另一番評價。這個天下，民意何其重要，皇上定然比我清楚得多。”

褚恒抿了抿唇，“再有，便是我個人的私心，畢竟，我在西涼待了這麽些年，我對他們都有感情。若是皇上要責罰他們大膽舉事，深究起來，我也是有責任，我亦是沒有盡到将軍該盡的管束之責，那我也要理應受罰。”

皇上不由挑眉，“這怎麽能怪你？若真照你的邏輯，那最該受罰的便是朕，因為朕沒有管好他們，沒有管好這個天下，所以才讓他們起了異動之心。”他又點了點頭，“既然你為他們求情，你所言也确有幾分道理，朕便留他們的性命，只做些旁的懲罰。”

褚恒面露喜意，“多謝皇上！”皇上亦露出笑來。

皇上的目光停留在一旁一直沉默的懷智身上，露出欣賞神色，又看了一眼懷禮，“不錯！惠嫔的弟弟都不遜色。”

懷智露出淡笑，“多謝皇上誇贊。”

他們正說話間，賈森海和格爾哈一同走了進來，身後士兵押着一應人等。

淩轅的神情空洞木然，眼神裏帶着絕望、凄然和怨恨，各種複雜的情緒混雜其中。

他們的到來讓整個大殿氣氛一下子變得異常嚴肅，皇上的臉上的寒意愈發明顯，欣哲的手也顫了一下，懷禮看着郁清澤等人，神色也變得複雜了起來。

淩轅擡眼和皇上對視，眼神像一汪深潭，讓人看不透，又心生寒意。

付小白等人已經被士兵們強壓着跪下，淩轅卻直挺挺地站着，任憑士兵們怎麽壓都不曾屈膝。

賈森海怒道：“大膽叛賊，你以為你還是六王爺嗎？見了聖上，竟然不跪！”賈森海狠踹了一腳，淩轅卻不聲不響，硬生生地又站直了來，賈森海又欲出腳，欣哲一下子站了出來喊道：“不要！”她看淩轅的眼神裏滿是憐惜，淩轅不由擡眼看了她一眼，平靜的眼神發生了波動，心裏一陣刺痛。但只一瞬，他又低垂下眼簾，不去看欣哲的眼。

欣哲目中含淚，“皇兄，求你，便讓六哥保持他最後的尊嚴吧！”

皇上眼睛裏含着怒，但最終忍了下去，“便讓他站着回話！”

皇上目光淩厲地掃視淩轅，“你還有什麽話好說？”

淩轅冷哼一聲，“我沒有什麽好說的，這一切都是我做的，我全都認！”

“為什麽？”皇上聲音愈發冰冷。

“難道你便沒有答案嗎？”淩轅反問，“這個寶座，本來就是屬于我的！”

“放肆！”皇上怒斥，“這寶座，何時就本該屬于你了？”

“當年我爹更得先皇喜愛，他才是遺旨上的皇位繼承人，只不過因為他沒有在先皇臨終前陪伴左右，你爹，便昭告天下，篡改聖意，公然奪位！”淩轅滿腔不忿，在此時盡數宣洩了出來。

皇上臉色變得異常難看，“你在此胡言亂語什麽？這不過是你為自己貪慕權力找的借口罷了！”

淩轅卻露出嘲諷的笑，“我有沒有胡言亂語，你自己心裏清楚！你坐上了寶座，擁有這唯我獨尊的權利，你不享受這種感覺嗎？我心有不甘，我也想要享受這種感覺，我也想擁有這樣的權利！我想把屬于我的東西搶回來！”他越說着，便越發激動，最後幾乎是低吼着把話吼完。

第三卷 愛恨情仇兩茫茫，岔路何去無方向 第304章 淩轅供述

衆人看着發着狂的淩轅，心裏有些怵然。

皇上看着跪在地上的郁氏父子，“為了這個計劃，你竟然策劃得如此周密，不僅收買了手握兵權的郁清澤父子，連外族勢力你都聯合了起來，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個道理，皇上不懂嗎？”淩轅有些嘲諷。

皇上臉色變了一下，“你何來如此巨大的財力？”

“我爹既然會甘願自刎，把我一人留下，便是做了充足的後手準備。他埋下了各路人馬供我差遣，其中便不乏善于斂財之人。”他看着皇上，眼神裏帶着一絲嘲弄，“皇上還記得春宵閣嗎？”

皇上和褚恒都驚住了，兩人不由對望了一眼，心裏生出寒意。

皇上冷問：“春宵閣背後的人，原來是你？”

“沒錯！是我！”

褚恒頓覺不敢置信，不由暗暗佩服起他來，“密道裏與三王爺勾結的名冊，是你有意所為，目的便是要讓皇上下決心除掉他！”

淩轅眼含輕蔑，“終于想明白了？”

“當晚我夜探春宵閣，你便起了防備，所以就轉移了資産，還使了這麽一出，把我們耍得團團轉，真是高明！”褚恒死死地盯着他。

欣哲的手腳變得愈發冰冷，她有些木然地說：“一切都怪我，怪我……”她聲音裏有些哽咽，“我無意中偷聽到皇兄和褚将軍談起春宵閣，我想去玩，便告訴了六哥，讓他陪我一起去……”

欣哲說着時，眼神透着深深的失落，緊緊盯着淩轅，淩轅的眼神卻有些閃躲，不與她對視。皇上和褚恒聽罷，也不由滿心驚詫。誰都沒有想到，當日之事，還有這樣的內幕。

褚恒心裏升起另一個大膽的猜測，“難道，三王爺後來的舉兵造反，也跟你有關？他在北境集結兵力，而你在北境亦有勢力！”

“沒錯。”淩轅又幹脆地應了下來，“是我暗中給他輸送兵力，煽動他作亂。他舉兵之後，我的兵力及時抽離，他便毫無懸念地大敗。”

皇上的臉已經黑了一片，“為什麽要這麽做？”

淩轅抿唇，“他本就有異動之心，我不過在背後推了一把，也順便借你之手解決掉他，也免得來日我自己動手。”

褚恒卻道出另一個目的，“你的目的不止于此，你還為了制造聲勢，讓郁府的人離府逃難，然後你便順利從郁府，也就是前太傅付曹功的府裏運出你父親為你留下的巨款。”

褚恒看向付小白，“皇上定然不知這位譽滿京城的學士付先生的真實身份。”

皇上一驚，“他又有何秘密？”

“他便是前太傅付曹功之子付重錦，他入郁府教書，不過也是為了那筆巨款。”

付小白臉上一副坦然神色，已然沒了半點波動。

衆人又是一陣驚詫，欣哲已經覺得無力承受這些真相，這些真相便如同一個個巨型炸彈，炸得曾經那份手足情誼蕩然無存，眼下從他們嘴裏說出的這些事，竟全都出自淩轅之手，這還是以前那個總是低眉淺笑的哥哥嗎？

淩轅已經不打算再做任何辯解和隐瞞，他只想把這十幾年來壓抑于心的話全都吐出來，也讓自己輕松一些。

“沒錯，這些都是我做的，從小到大，我心裏無時無刻不想把屬于我的東西拿回來！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為我奪權鋪路！我在你們面前扮出一副只會各處游玩的閑王形象，也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罷了！”

淩轅臉上又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可惜啊，我苦心經營那麽多年，最後人算不如天算，因為一個女人，功敗垂成！”

褚恒的心揪了一下，生怕他把檀芮說出來，卻只能暗暗着急，什麽都不能做。淩轅卻就此住了嘴，沒有再多言，褚恒不由暗暗寬了心。

欣哲緩緩走向他，臉上已經挂着淚，“六哥，我只想問你一句，我們自小投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