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懲罰淫賊 (23)

冷嚴尋每日都會前來查看,定要确認一番方才放心。他從天牢出來,一個部下向他而來。

“什麽事?”

那人把一封信交于冷嚴尋手中,“剛剛我們收到了這封信。”

信封上寫着冷大人親啓,冷嚴尋有些疑乎,便打開了。他讀罷,臉色變了一下。

“大人,上面寫着什麽?”那部下不由好奇地問。

冷嚴尋失神了一會,随即有些冷淡地說:“做好你自己的事,旁的不用管!”

那人便讪然地閉上了嘴。

冷嚴尋往裏走去,他走到他的案牍前,不由又打開了那封信,上面只有幾句話:戴晉華一案,證物書信,實為他人所書,真兇另有旁人。

除此之外,還有一塊玉佩,玉佩的挂繩上附有一張小紙條,上面赫然寫着“鐘正天”三個字。

冷嚴尋臉上現出疑惑,撫着那塊玉佩陷入沉思。

他喚道:“來人!”

一個部下跑上前,“大人有何吩咐?”

“你去查一查,這塊玉佩是是不是鐘家公子鐘正天的。”冷嚴尋把那塊玉佩遞給他,又不放心地囑咐,“要快!”

“是!”

吩咐過後,他直接往物證科而去,“我要查看戴晉華一案的物證,盡數拿來。”

“是。”那部下進到內裏,沒一會兒便拿出了一應物件,不過便是一把匕首和一封書信。冷嚴尋打開了那封書信,認真地看着筆跡。他從懷裏拿出另一份文書,那是他想辦法弄到了檀芮的親筆所書。兩份書信對比,他的眼睛不由暗自眯着。

看守證物的部下見他如此,便道:“此前審理此案的吳大人都已經對比過字跡,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冷嚴尋沒有多言,将那書信放了回去,囑咐,“收好。”然後便轉身走了。

他心裏一下子又陷入了一股莫名的不安中。難道,他真的錯了?

第三卷 愛恨情仇兩茫茫,岔路何去無方向 第319章 另有真兇

第二日,冷嚴尋的部下給他回音,“禀大人,那塊玉佩是禦史鐘公子的,是傳家之物,錯不了。”

冷嚴尋心下一驚,面上卻不露聲色,“知道了,下去吧。”

冷嚴尋暗自思忖,他也沒坐住,馬上便開始動手查了起來,他行事雷厲風行,不過一日,鐘家和戴家的種種過往便盡數陳于案前。滿腦子思緒混亂。

冷嚴尋走出府衙,嗖的一聲,一直飛镖飛過眼前,他伸手一下子截住了,他目光淩厲地搜尋着那個向他發镖的人,那人卻一瞬之間跑掉了。

冷嚴尋神色異常,快速打開了那封信,看了之後,臉上的疑慮神色愈發深重,他沒有多想,擡腿便往外走去,他目的明确,在易紅閣前停了下來。

此處門前格外熱鬧,衣着暴露的女子臉上挂着嬌媚的笑,浪裏浪氣,不斷招攬着過往的男子。冷嚴尋自然也成了招攬的對象。

他看了幾眼這些過度熱情的女子,轉而往後門而去,悄無聲息地便混了進去。他徑直找到了二樓的天字房,把耳朵貼在窗戶上,認真聽着裏面的動靜。

毫無意外,裏面傳來男女的喘息聲,除此之外,沒了旁的聲響。冷嚴尋聽了許久,面色尴尬,正欲離開,裏面的人就說話了。

“最近戴公子的事在京城裏鬧得沸沸揚揚,沒想到他死了一年了,如今還有這麽多人談論,也算是死得值了。”

滿是笑意的聲音傳來,“咱們不要提他,晦氣得很。”他發出一聲笑聲,“咱們來繼續辦事。”

那女子把男子推開,“我記得以前你跟我說過這件事,就發生在你們贛隐寺,你當時還說,你看到了真兇。”

那男子噓了一聲,“那事只是我喝醉了不小心聽來的,做不得數。”

“你別騙我,當時你說得頭頭是道,你還撿到了那人的玉佩,還給我看了一眼。”

“你怎麽還記得這事啊,快忘了快忘了……”然後又是一陣笑聲,“咱們繼續,不要說這掃興的事。”

“砰!”冷嚴尋一下子把門撞開,床上的男女驚得一下子坐了起來,“你,你是誰?”

冷嚴尋面色嚴肅,“方才你們說到的,究竟是怎麽回事?”

冷嚴尋這才看到,那個說話的男子竟是個僧人,原是文智大師!他見冷嚴尋突然闖了進來,格外惱怒,大罵:“你究竟是誰?快滾出去!”

冷嚴尋一下把門關上,栓了起來,“方才你們所說之事,再說一遍!”他說着,拔出了刀,架在文智的脖子上,文智吓出了一身冷汗,“好漢,有話好好說!”

“戴晉華命案一事,你究竟知道什麽?一字不落地說出來,不然,我拿了你的腦袋!”

文智趕忙道:“我說我說。我是贛隐寺的主事,那日戴公子去了,他是大人物,我們都好生伺候着,後來他進來大和殿的廂房,我想巴結一番,便親自端着茶點打算送進去,誰料,卻看到了,看到了有人要殺他,我,我吓壞了。”

“那人是男是女,身形如何?”冷嚴尋逼問。

“是,是個男的,身形和戴公子差不多。”文智結結巴巴地說。

“你可有看清楚他的臉?”冷嚴尋逼問。

文智猛搖頭,“沒,沒有。我吓壞了,轉身便跑了。”

“你當時為什麽不說!”冷嚴尋喝問。

文智抹着汗,“當,當時所有的矛頭都指着郁小姐,戴家勢力強大,我不敢多言。”

冷嚴尋亮出那塊令牌,“你可曾看到過這塊玉佩?”

文智頓時吓得臉都綠了,“這,這,我後來就在屋子的窗戶外面撿到了這塊玉佩,我料想是兇手留下的,便一直收着,又不敢拿出來。近些時日郁小姐之事鬧得沸沸揚揚,我便又重新拿出這塊玉佩,誰知道,就丢了。”

冷嚴尋的手抖了一下,有些失神。

文智祈求,“好漢,你問完了嗎?我可是全都說了,沒有半點隐瞞。”

冷嚴尋冷道:“穿好衣服,跟我走!”

文智愣了,“跟,跟你走去哪兒?”

“做證人!”

冷嚴尋來到了天牢,檀芮依然保持着慣有的姿勢,蜷縮着。

“郁檀芮。”冷嚴尋喊道,檀芮紋絲不動,就好像根本不是在喊她。

冷嚴尋又喊了一遍,“郁檀芮,我知道你就是郁檀芮。”檀芮還是沒有動。

“也許我一開始就錯了。”冷嚴尋語氣裏有一絲空洞,“我一開始便認定,郁檀芮是兇手,所以我的目的就變成了證明你是郁檀芮。但是,我卻從來沒有去證明過,郁檀芮究竟是不是兇手。”

檀芮聽了,不由擡眼看他,卻還是不說話。

冷嚴尋又道:“你這個案子,當初不是我審的。我現今接手,卻從來沒有想過從源頭查這件事,我現在才突然生出懷疑,或許,郁檀芮不是兇手呢?”

檀芮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在判斷他的這些話究竟是有意套話,騙她承認自己的身份,還是真心所言。

“我又收到了神秘來信,信裏的內容提醒了我,或許,我該從頭查起。”

檀芮終于開口,“那你查到了什麽?”

若是他查到褚世忠,這也不是檀芮想看到的結局。

“多少有些斬獲吧。”冷嚴尋看着檀芮,“至少,我已經開始有點相信你的清白了。我找了大師重新比對了戴晉華身上找到的信,字跡模仿得很像,但卻是出自不同的人。”

檀芮眼神動了一下,閃着光,“那你能幫我洗脫清白嗎?”

“如果你真的是清白的,我絕不會讓你冤死。”冷嚴尋語氣堅毅,“可是僅憑一封信,也只能讓我心生懷疑,卻根本不足讓你完全洗脫嫌疑。”

檀芮露出苦笑,“可是當初,他們便是憑借這一封信,憑着自己的臆斷,定了我的罪。”

冷嚴尋閃過一絲異樣,他看着檀芮,認真地問:“我便只問你一遍,戴晉華究竟是不是你殺的?”

檀芮直視冷嚴尋,搖頭,“不是。”旁的話卻沒有多說一句。

冷嚴尋抿唇,也沒有再多問,只說:“你保重!”然後轉身走了。

檀芮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心裏突然升起一股希望,莫名的希望。同時,與希望相伴随的,卻是同樣的擔憂。她既渴盼冷嚴尋能還她清白,同時又擔心他查出真兇,這種矛盾折磨着她,她只能在牢裏不安地來回踱步。

第三卷 愛恨情仇兩茫茫,岔路何去無方向 第320章 追查真兇

戴晉華被殺一案的審訊工作進入新的一輪,在世人看來,這些審訊只不過是走過場,走形式。

戴盛急于看到此案了結,他在皇上面前,也多番彈劾郁坤澤,更借檀烨用雪琪掉包婁茵雅一事為引子,含射檀芮被掉包也是郁坤澤和檀烨兩父女所為,定要要求皇上徹查此事。

在朝野上下,此案也頗為轟動,皇上不得不責令冷嚴尋加緊審理,而冷嚴尋,他的思緒卻變得複雜了起來。令皇上驚訝的是,褚恒竟完全沒有向他求情,而是一反常态的保持沉默。

這日,冷嚴尋和戴盛同時面聖,兩人的神色都頗有些愠怒,似是發生過争執。

皇上一見到他們二人便心裏發憷,他知道,定又是為了那樁案子。他揉着腦袋,明知故問,“兩位愛卿今日同時來此見朕,所為何事啊?”

戴盛叩頭不已,“皇上,微臣請求皇上為微臣做主!郁氏之女,謀害我兒,一年前本應處斬,卻被偷梁換柱,今次是老天有眼,終于重新抓獲,定要當街處斬,對法度方為整肅,于人理方為撫慰啊!”

“此案,朕不是全權交由冷愛卿去辦了嗎?”

冷嚴尋抱拳,“皇上,微臣在督辦此案時發現了其中蹊跷之處,對案情生出了些許懷疑,因而一直未有最終判決。”

皇上挑眉,“哦?你發現了何種蹊跷之處?”

“微臣懷疑,此案的兇手另有其人。”

皇上驚詫,戴盛卻露出怒容。

皇上忙追問,“你如何得出此種懷疑?可是尋到了真兇?”

冷嚴尋神色嚴肅,言語不卑不亢,“微臣重新比對了從戴公子遺體上尋得的書信,字跡與郁檀芮極為相似,但實際上卻是出自不同人之手。當年此案并沒有目擊證人,只憑這一封手書和所謂的作案動機便定了案,微臣覺得頗有值得推敲之處。”

戴盛面色怒容更盛,“這書信我們當年亦比對過,确是出自郁檀芮之手,今日你的比對結果為何這般不同?既然你說僅憑一封書信不能定人生死,那僅憑一封書信,難道就能證明她的清白嗎?”

冷嚴尋依然不卑不亢,“我得出此種懷疑,當然不能僅憑一封書信,我還有人證和物證。”

皇上一驚,“你找到了人證和物證?是何人證,又是何物證?”

冷嚴尋恭敬呈上那塊玉佩,“這塊玉佩,是前些時日一個不明身份之人送到縣衙之上,微臣前去調查過,令牌是禦史鐘大人公子鐘正天之物,此玉佩為鐘家傳家之物,定是錯不了。”

皇上和戴盛都同時露出驚詫神色,戴盛神色愈驚。

皇上拿着這塊令牌,在手中摩挲着,“可是這塊玉佩又能說明什麽?”

“微臣當時也心有疑惑,但後來,另一個人的出現便替臣解了疑惑。”

“何人?”皇上又追問。

冷嚴尋與皇上對視,“贛隐寺的主事,文智大師。”

“他有何說辭?”

“文智大師說,自己當年目睹了命案的全過程。”

戴盛心一驚,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冷嚴尋,皇上也露出懷疑神色,他又問道:“他都看到了什麽?”

冷嚴尋慢慢道來,“他說當日戴公子前去,他想巴結一番,就想親自送上茶點,卻剛好看到賊徒對戴公子行兇。那人是個男子,身形和戴公子相像,行兇過後,兇手便從窗戶翻了出去,而這塊玉佩,便是在那間廂房的窗戶外面發現的。”

戴盛驚得打了個趔趄,皇上目光淩厲,“你是說,真正的兇手,其實是鐘家的人?”

冷嚴尋抱拳,“微臣只是初步有這個懷疑,旁的,卻是沒有再多證據。”

戴盛聲音有些顫抖,“你,你在何處找到這大師?當初,他為何不說出真相,反而現今才說?”

冷嚴尋神色閃過一絲異常,“我是在,易紅閣找到文智大師,他的這番話也是醉酒之後無意說出……”

“易紅閣?醉酒?”戴盛打斷他反問,“一個和尚,不守戒律,他的話,如何能信?”

皇上也不由思慮着,“此人供詞,确實有待考察。”

冷嚴尋抿唇,“皇上所言極是,此人之言,确實有待考證。但他的話卻讓微臣心裏生出更大的疑惑,雖然微臣還不能找出真兇,但至少可以證明,此案并不簡單。”

他看向戴盛,“戴大人急于為令公子報仇,此種心情,我亦能理解,但是我的職責是為查出真兇,既不讓真兇逃脫,也絕不罔顧無辜。既然此案還存有疑惑,便決不能這般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地斷案。若是郁檀芮真是真兇,遲早也逃不掉。若是她根本就是被冤枉的,那如果我們草率斷案,最後豈不是濫殺了無辜,讓真正的兇手逍遙法外?這樣,令公子在九泉之下也得不到安息。”

戴盛神色閃過一絲異樣,似在思考冷嚴尋的話。

皇上點着頭,“冷愛卿行事一向公允,朕相信你。那你現今,可有查出其他的線索?”

“禀皇上,微臣對鐘家與戴家的矛盾糾紛進行了一番盤查,略有斬獲。”冷嚴尋目光瞥了下戴盛,“戴大人,我據實以言,若是有何處冒犯之處,戴大人莫要氣惱。”

戴盛暗哼了一聲,不語。

冷嚴尋也不介意,繼續道:“在朝堂之上,鐘大人和戴大人一向勢同水火,兩人政谏不同,朝堂之下,兩人的脾性亦是頗為不合。兩位公子,都常出入煙花之地……”

戴盛神色果然變得格外難看,冷嚴尋頓了頓,繼續說:“曾經的春宵閣盛極一時,兩位公子是常客,而且只要兩人遇上了,必有争執,十有九次會大打出手,動起手腳。”

皇上不由挑眉,“如此說來,二位公子積怨頗深?可是,就算如此,也不至于執刀相向吧。”

“另一件事或許是導火索。”冷嚴尋又道,“那日是燈湖節,鐘家兄妹一道游湖,卻冤家路窄,偶遇戴公子。戴公子瞧着鐘小姐長得如花似玉,便動了邪念,對她一番調戲。鐘公子惱羞成怒,兩人便扭打了起來,最後戴公子得勝,将鐘公子推下了湖裏,出了大醜。鐘公子事後曾到處揚言,定要将戴公子殺之後快。沒多久,戴公子就出事了。”

戴盛聽了,心裏也生出一絲寒意。

他從來沒有懷疑過鐘家,難道真是鐘家?他覺得臉色有些煞白,也有些喘不過氣來。

冷嚴尋向皇上恭敬道:“皇上,此事微臣還只是初步懷疑,不能就此作出決斷,但懇請皇上給微臣一些時日,微臣深入追查,定能查出個水落石出!”

皇上點着頭,“好!朕便給你時日,你全力查辦,不管此事真兇如何,都要給朕一個交代,也給戴大人一個交代!”

“是!”

第三卷 愛恨情仇兩茫茫,岔路何去無方向 第321章 沉冤得雪

冷嚴尋将鐘家作為調查對象,嚴密布局,事情局勢突然扭轉,他意外得到了一個關鍵證人:鐘正天的侍從衛明。衛明對鐘正天謀害戴晉華之事供認不諱,鐘正天被冷嚴尋收押候審。

皇上對此事頗為關切,冷嚴尋押着衛明、鐘正天、檀芮和文智一同面聖,戴盛、鐘文強和郁坤澤都聞訊趕了來。

檀芮在牢中待了數日,神色有些憔悴。她初聞這個消息,心裏驚詫不已,真兇怎麽可能是鐘正天,明明是褚世忠。而她随即也意會了過來,這一切,不過是褚恒為救她而設的局。

郁坤澤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檀芮,滿臉探尋,又帶着絲絲憐惜。檀芮也看着他,一時心潮湧動。她感覺一年未見,自己的父親老了許多,滿臉滄桑,讓她心生不忍。

鐘正天一臉驚懼,畏畏縮縮,身體還有些發抖。鐘文強臉上挂着焦急,還有些許憤慨。衛明則一直低垂着頭,一副怯生生的模樣,不敢與衆人對視。

皇上滿臉正色,掃視着堂下衆人。他看向冷嚴尋,“冷愛卿,你說你抓獲了此案的關鍵證人,堂下何人是證人?”

他指着衛明,“他便是關鍵證人,他乃鐘公子的貼身侍從,對命案當日所為知之甚詳。”

“好,你當着我們的面,再審訊他一番。”皇上下令。

鐘正天手心額頭都是冷汗,他轉頭狠狠地瞪着衛明,鐘文強的眼神裏更是要冒出火來。

冷嚴尋目光如炬,盯着衛明,“你從何時開始服侍鐘公子?”

衛明怯怯地說:“從,十歲之時。”

“你家公子的行蹤,你最是清楚對嗎?”冷嚴尋又問。

衛明點頭,“是。”

“那你家公子常出入什麽地方?”

衛明有些吞吐,“常,常出入,春宵閣,易紅閣。”

“那他是不是常常和戴公子在這些場所發生沖突?”冷嚴尋踱着步慢慢發問。

“是,是的,我家公子和戴公子一向不合,只要遇到戴公子,便總會起沖突。”

冷嚴尋正視衛明,“燈湖節那次,你可還記得當時情形?”

“記,記得。”衛明咽着口水,“當時,戴公子對我家小姐動手動腳,我家公子氣惱,便和他動起了手,最後被戴公子推下了湖。”

“當時你家公子是什麽反應?”

衛明還沒回答,鐘文強便沉不住氣了,“皇上,他問這些問題根本與此案無關!”

“怎會無關?”冷嚴尋反問,“這些便是動機所在。”

鐘文強冷哼,“若說和戴晉華有過節的便都有動機的話,那嫌疑犯名單可以排到城外!”

“你!”戴盛一臉惱怒。

冷嚴尋卻顯得氣定神閑多了,“鐘大人,你說得沒錯,光憑這些只不過是有作案動機,是為嫌疑。但大人別着急,且聽我問完,若是令公子無辜,我自然也冤枉不了他。當着皇上的面,二位大人也實在不宜吵鬧。”

他們聽了,這才壓下怒火,退到了一邊。

冷嚴尋又繼續發問,“回答我方才的問題,你家少爺被戴公子推下了湖,當時是什麽反應?都說了些什麽?”

衛明又有些吞吐,“我家少爺,他,很是氣惱,說,說定要将戴公子千刀萬剮……”

鐘正天一下子叫道:“我那不過是氣話!不能作數的!”

冷嚴尋沒有理會他,繼續問衛明,“後來,你家少爺又做了什麽?”

衛明一下子哭了起來,“我,我不敢說,少爺定不會輕饒我……”

皇上開口道:“你有話便直說,據實以報,不用擔心什麽,朕定會有公正裁斷。”

衛明好似受了鼓勵,鼓起勇氣說:“後來,戴公子納妾,他娶的那位小姐,一直是少爺中意的。再後來,戴公子又要娶郁小姐,這位郁小姐,當初少爺也一見傾心,最後卻沒有娶到手,眼下,都被戴公子娶走了,我家少爺便生了殺心……”

鐘正天瞪大了眼睛看着衛明,激動地喊着:“你胡說!誰教你胡說的!”

皇上喝道:“朝堂之上怎可如此喧嘩!”

衛明好似被鐘正天吓到了,一下子往後縮去,皇上面色嚴峻,“你繼續說!”

衛明咽了下口水:“後來,我家公子探聽到郁小姐那天會去贛隐寺,便冒充她寫了一封信約戴公子到那裏,然後,便在廂房裏動了手,以此嫁禍郁小姐,依當時的形勢,所有人都會把矛頭指向郁家,根本不會有人懷疑到鐘家。”

鐘正天完全崩潰了,張牙舞爪,“你胡說!你為什麽要胡說!到底誰收買了你!誰收買了你!”

侍衛們趕忙過來把他牢牢抓住,讓他無法動彈。

鐘文強面如死灰,跪下地來,“皇上明鑒,一個小小家丁的話怎可作數?我兒生性膽小,定然是不會做出殺人這樣大逆不道之事!”

皇上的臉色卻已經是鐵青一片,戴盛聽了這些供述,手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齒,滿是憤恨。而郁坤澤心裏卻是一片激動,眼角還噙出點點淚光。

皇上冷聲,“除了這個侍從,冷愛卿還找到了其他人證,還有一件物證!”

冷嚴尋亮出玉佩,鐘正天和鐘文強俱是大驚,“鐘公子定然十分眼熟吧?這塊玉佩,便是贛隐寺大師在那廂房外尋得,他亦親眼目睹兇案現場,鐘公子還有什麽好說的?”

鐘正天臉色煞白,“這玉佩,是,我,我送給了易紅閣的燕兒,怎麽,怎麽會出現在兇案現場?”

冷嚴尋哼了一聲,“這玉佩可是你們鐘家的傳家之物,鐘公子便這般送給了一個風塵女子?”

鐘文強的臉色也是鐵青一片,暗暗為自己兒子的不争氣惱怒。

鐘文強叩頭,“皇上,衛明自小服侍我兒,一直頗為忠心,現今卻突然反咬,微臣覺得頗為蹊跷,定是有人在背後做手腳!”

衛明臉色一下又變得蒼白,低垂着頭不敢說話。

皇上看着衛明,“你說,你為何出面指正你家少爺?”

衛明眼角噙出淚光,似是滿腹委屈,“少爺他,他得知郁小姐竟沒有死,此案重審,他心下恐懼,就,就想要殺我滅口!我奮力逃出,向冷大人高密,才撿回一條命!”

衛明掀開袖子,手臂上包着紗布,“我的手臂,便是被少爺所派之人所傷,皇上,小人命賤,本對少爺沒有二心,但誰料少爺為了自保卻要殺我,我也只能供出他來……”

鐘正天眼神渙散,現下只喃喃重複着,“你胡說,你胡說……”

皇上拍案而起,“好個大膽鐘正天,原來你才是當日真兇!”

戴盛亦是一臉震怒,身子顫抖,說不上話來。

鐘文強猶如天塌下了一般,哭天搶地,“皇上聖明啊!其中必有隐情!還望皇上明察啊!”

皇上面上露出怒容,“眼下人證物證俱在,還有什麽隐情?眼下朕給你申辯,你若能說出個子醜寅卯來,朕定會重新考慮此案!”

鐘文強滿心着急,卻又拿不出證據,只不斷重複着“其中必有隐情,請皇上明察”,皇上聽得實在厭煩,喝道:“你不必多言!鐘正天大膽謀害他人性命,又制造假象誣陷旁人,罪不容誅,特,淩遲處斬!昭告天下,還被誣者清白!”

鐘文強和鐘正天一下子癱軟在地上。

第三卷 愛恨情仇兩茫茫,岔路何去無方向 第322章 家人重認

鐘正天被拉了下去,任憑鐘文強如何告饒都沒用,最後,鐘文強便如同失了靈魂一般跌坐在地上,眼神渙散,然後被侍從架了出去。

檀芮看着他們,眼神裏閃過一絲傷懷,心裏湧起五味雜陳,難以言說。

衛明和文智依然怯怯地跪于地上,皇上看着他們,“你們二人,此前竟對事情真相瞞而不報,理應重罰!”

二人聽了,身子不由一陣發顫。

“但是……”皇上話鋒一轉,“幸而你們最終明辨是非,出面指證,讓真兇得以落網,功過相抵,朕便不再追究你們!”

二人連連叩頭,“多謝皇上不罰之恩!”他們二人也依次退下。

皇上的目光投到檀芮身上,上下打量着她,“郁檀芮。”

檀芮擡眼看他,眼神裏有一絲空洞,輕聲答應:“民女在。”

郁坤澤聽了,心裏一顫,她終于親口承認,她便是他的女兒,郁坤澤眼角一下子濕了,一直盯着她。

“如今真兇已經抓獲,你确是清白,朕必将昭告天下,還你清白!你亦白白受了牢獄之苦,朕定當好生封賞,作為補償!你起來吧。”

檀芮眼角滑落一滴淚,重重地叩頭,“謝皇上隆恩!”

郁坤澤向檀芮走去,伸手扶她,他的手有些顫抖,檀芮的手也有些發抖,他們兩人的手握在一起,兩雙手都是冰涼冰涼的。兩父女再也沒有忍住,相擁而泣。

“爹!”檀芮哭着喊道,這一聲,她已經等了一年多,她以為自己再沒有機會在人前喊他。

“好芮兒,爹的好芮兒!”郁坤澤亦是老淚縱橫,不停地撫着她的背。

看着他們父女,在場的人都有些鼻酸。

他們哭了一會兒便止住了,郁坤澤請罪道:“在君前無狀,老臣失禮了。”

皇上卻頗有感懷,“都怪朕,讓你們父女白白分別一年,原本以為天人永隔,如今卻再重逢,你們自然會格外傷懷。”

皇上趁此道:“既然事情已經大白天下,那兩位愛卿便就此握手言和吧,此前的恩怨,一筆勾銷。”

戴盛臉上有一絲尴尬,但卻沒有拉下臉說什麽,幸而郁坤澤也并非得理不饒人之人,并沒有趁機責難,兩人只互相抱拳,算是和解。

檀芮臉上挂着淚痕,向冷嚴尋行禮,“多謝冷大人為小女子洗脫冤情!”

冷嚴尋心裏也有些感觸,“這本是我分內之事,何須感謝。”

檀芮臉上露出一抹淡笑,“冷大人辦案公允,英明神斷,如若當年由你接手審理此案,我或許便不用背這不白之冤。”

冷嚴尋卻道:“那也未必,此次若不是有人在背後提點,我只怕沒這般快尋出真兇。”

檀芮心裏動了一下,她自然知道這背後之人是誰,她只垂眸不語。如若當年此案由他審理,只怕會順藤摸瓜,揪出褚世忠來。今日畢竟已經過了一年多,往昔證據再難尋得,因而他才會被褚恒牽引蒙蔽。

他們走出大殿,檀烨、懷禮和欣哲都在,他們已經知道了事情真相,臉上都挂着欣喜神色。

檀芮看到他們,剛藏好的淚又被引了出來,特別是看到懷禮,心裏便一陣想哭。

“妹妹,太好了,你終于洗脫了冤屈!”懷禮迎了上來,兩兄妹緊緊地握着手,懷禮像大男孩似,高興得又哭又笑。

檀芮破涕為笑,“哥哥都已經當爹了,還這般又哭又笑,讓郡主笑話。”

欣哲的神色已經不似那時那般憔悴,她臉上挂着讓人心生暖意的笑,“我已經習慣他這般了,總是像孩子一樣,長不大。”言語間又似親昵的嗔怪。

檀芮看着他們,俨然一對讓人心生羨慕的璧人,心裏不由暖暖的。

檀烨亦走了過來,臉上挂着淡笑,她委實沒有料到,檀芮竟然還能逃過這一劫。

檀芮屈膝行禮,“給惠嫔娘娘請安!”

檀烨扶起她來,“自家姐妹,不必拘禮,回來了,就好!”

她們兩人的目光交彙,傳遞着只有她們能看懂的情緒。

郁坤澤走了過來,“芮兒,當初,是何人助你逃脫?為父定要當面好生謝過方可。”

“是褚恒。”

郁坤澤愣了一下,“是他……”郁坤澤一下子便意會了褚恒對檀芮之意,一時不禁有些感動。“褚将軍出手相助,如此大恩,定要當面恩謝!”

檀芮嘴角勾起笑,也未多言。她如今對褚恒,豈是感謝二字能說清?

檀芮看到了雪琪,她已經從牢裏出來,她牽着青溪,臉上挂着笑。而與她并排而立的嬷嬷,懷裏抱着的便是芷儀。檀芮心裏動了一下,向兩個孩子走去。

芷儀還是那般對什麽都充滿好奇,眼睛睜得老大,咕嚕咕嚕亂轉。她似乎通了靈性,見到檀芮,便發出咯咯的笑,讓檀芮的心都一下子融化了。而青溪卻安靜乖巧多了,便如同檀烨那般,來日定然是個端莊得體之人。

檀芮看着她們,心裏湧起陣陣暖意,檀芮心裏一下子就又冒出褚恒來,眼下,她便只想馬上見到他。

檀芮抹着眼淚,“爹,我,我眼下有事要辦,先出宮了,一會兒,我自己回府。”

郁坤澤還未來得及攔她,她便往宮外跑去。

“三小姐,我送你出去,你會迷路。”墨香趕忙追了上去,徒留一臉莫名的衆人。

檀芮跑到宮外之時,已經出了一身汗,大口喘氣,她看到站在宮門外的那人,竟生出恍如隔世的感覺。

褚恒看到檀芮,心裏顫了一下。檀芮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向他而來,一下子撲進褚恒的懷裏,緊緊地抱着他,所有的淚水在這一刻盡數湧了出來。褚恒把頭埋進她的發間,深深地舒了一口氣,恨不得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

“褚恒,我愛你,我再也不想離開你!我在牢裏,我整個腦子裏想的全是你!我再也不想離開你了!再也不想!”檀芮在他耳邊哭着訴說,每一句話都讓褚恒的心融化了,又充滿歡喜,臉上不由挂上笑,柔聲說:“我知道。”

檀芮推開他,和他正視,眼睛已經哭得紅腫,讓人心生憐惜。

檀芮依然控制不住地抽泣着,定定地看着他,“我們成親吧。”

褚恒幾乎被巨大的欣喜充盈着,嘴角挂笑,“你這是在向我主動提親嗎?”

“是!”檀芮沒有任何猶豫,“我要昭告天下,你是我的,曾經威風赫赫的西涼将軍已經有主了,今後,将軍夫人的寶座只能是我一個人的,初靜永遠不可以搶占,其他女人,更沒有機會!”

褚恒心裏陣陣柔軟,“好霸道。”

“以前你對我,何嘗不是這般霸道,現在,我也要霸道一次!”檀芮語氣堅毅。

“好,都依你,我們馬上選日子,我定風風光光把你娶回去,将軍夫人的寶座,永遠都是你的,別人怎麽搶都搶不走。”

檀芮又一下子抱住他,動情至極,“我方才看到了青溪和芷儀。”

“所以你才這般急不可耐地向我提親嗎?”褚恒嘴角挂笑。

“嗯,看到她們,我便只想也為你生幾個這般可愛的孩子。”檀芮言語裏充滿憧憬。

褚恒在她耳邊暧昧地說:“好,今晚上便加緊造人。”

檀芮輕捶了下他,臉上紅了一下,卻也充滿甜意。

第三卷 愛恨情仇兩茫茫,岔路何去無方向 第323章 醜媳公婆

他們兩人正情意缱绻,一聲咳嗽聲傳來,是林蕭。檀芮有些臉紅地松了手,褚恒一臉不悅地看着林蕭,林蕭卻是嬉皮笑臉地走了過來,“少爺,你們要說情話也不能選這個地方呀,這可是皇宮外。”

褚恒挑眉,“皇宮外怎麽了?本少爺喜歡。”

檀芮被林蕭說得臉色有些發紅,低垂着頭不語。

她突然想到關鍵所在,“鐘家的事,你們是怎麽做到的?”

褚恒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這裏不是說話之處,先回我家,回去了再細說。”

檀芮有些猶豫,“我方才得以正身,做回了郁檀芮,我便須先回郁府。”

褚恒蹙眉,但檀芮說的的确在理,他只得讓步,“先回我家,梳洗一番,我也把整件事告知于你,然後再送你回郁府。”

檀芮也确實想知道事情始末,便點了點頭。

褚恒看着她,又補充道:“回相府。”檀芮一愣,但卻也沒有再開口詢問,一切疑惑,到了那裏便盡數可以得到解決。

他們剛走,倪程柯便從遠處走了出來,他的目光久久定格着,充滿悵然。

到了相府,褚恒把檀芮領到了叁清殿書房裏,褚世忠上下打量着檀芮,檀芮見了他,心裏還是升起一股異樣,只是面上不曾表露半分,她恭敬行禮,“檀芮見過褚大人。”

褚世忠點了點頭,言語間帶着些許感嘆,“你竟是郁檀芮,老夫很是震驚。”

檀芮低垂着頭,“上次檀芮有意相瞞,實在情非得已,希望褚大人莫怪。”

褚世忠擺擺手,“你隐瞞身份是無奈之舉,我怎能怪罪,況且,恒兒獲救都是你只身涉險的功勞,老夫還要感謝你才是。”

檀芮嘴角勾笑,她轉而道:“今次我獲救,褚大人定然也出了力吧。”

褚恒有些驚訝,随即又笑笑,“你果然猜到了。”

檀芮輕笑,“是啊,你的異常行徑告訴我了。”

褚世忠不明所以,“什麽異常行徑?”

檀芮看了褚恒一眼,開口道:“褚恒與褚大人父子關系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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