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你有喜歡的人麽?

婦人用自己凍紅的雙手,為常玉輕輕擦掉臉上的雪:“讓你亂跑,這是活該摔着,下次還跑不跑?”常玉急忙搖頭,“不跑了。”

婦人點了一下他的腦袋:“再跑,我打斷你的腿!讓你這輩子再也跑不了,我倒也不用管你這些糟心事了,那才真是省心的很。”

常玉聞言,只撇了一下嘴,沒再說一句話。

兩人各自回了家,唐非陽心中依舊過意不去,仍然想着湧泉相報一事。

冷風呼嘯,寒雪飄零,草屋中有一點星光,微弱至極。小巫師将幹草盡數蓋到黎漾身上,坐在她身旁,雙手捧着她的小手,為她的小手呼着熱氣,吹了一會兒,黎漾的手依然冰冷。小巫師又摸了摸黎漾的頭,燙的都把小巫師的手給暖熱了。

小巫師咬了下牙,在心裏做了個決定,随後便跑去草屋外找了些草藥,回來時草藥凍焉了,她的嘴唇也凍得發紫,拿着草藥的手抖個不停,卻還是坐下從懷裏拿出工具,哆嗦着将草藥挫碎。她把挫好的草藥倒進碗裏,取下黎漾頭上的珠釵,咬着牙将手腕劃傷,鮮紅的血順着手腕滴進草藥碗裏,緊接着有盲從,藍色錢袋裏拿出一小瓶透明液體,将粘稠的液體滴到盛滿鮮血的碗裏兩滴,哆嗦着将碗口對準黎漾的嘴,血順着她的唇線流到脖頸,愣是一口也沒喂進去。

小巫師急得發慌:“你喝呀,黎漾,你喝了就能好了,你能不能聽聽話,哪怕就喝一口呢?”她剛說完這句話,草屋中黑暗的角落便傳來了兩三下腳步聲,她警覺地擡頭,剛好對上男人的眼睛。

男人見她盯着自己,微笑着去奪她手中的解藥,小巫師剛獻出一碗血,此時正虛弱的不行,哪怕不想給男人,也根本做不到其他。她只能看着辛辛苦苦為黎漾做好的解藥被灌入他人腹中。

男人喝完解藥,發現小巫師依然在瞪着自己,笑着走過去,把空碗放到她手裏。如果不是身體虛弱到快要全身無力,她真想一個碗把這個該死的男人拍死。誰知男人瞬間親了她一下,之後才慢悠悠的走出草屋,小巫師難以置信,急忙用手擦了兩下,最後又打了這半臉三巴掌,簡直嫌棄的不能再嫌棄,看了看躺在自己腳邊的公主,頓時泣不成聲。她的傷口已經愈合,而且他也不能再弄一碗血了,她原本就體寒,但是之前可以壓制,從現在開始,不行了。而且巫師的血不能流太多,她從前跟着祖上的時候,從未受過傷。可剛剛……如果此時她再強行滴一碗血,等待她的,可能是永遠的墳墓。

“咳咳咳,咳!”一口鮮血噴在地上,體內的寒毒徹底發作,她眼睜睜看着自己紅潤的手越變越白,那是一種病态……她哭着爬到黎漾身側,握住黎漾的手,哆嗦着将黎漾的手放到自己沒被親吻過的那一半臉上,這才暈了過去。

公主睜開眼睛,目光死死地盯着地上那一灘紅到吓人的鮮血,再次暈了過去。

次日巳時三刻,陰風陣陣,往日的烈陽今日卻已泛白,将人們凍得手都要沒有溫度了。唐非陽與常玉從學堂結伴而出,見小巫師她們沒有來,便笑着去了皇宮。誰知他們還未走入宮中,聽着這雜亂的尋覓聲與腳步聲,兩人皺着眉,互相看了一會兒,随後由常玉帶路,片刻不停息地跑至郊外。

“公主殿下?”

“公主?”兩人跑到郊外後,邊走邊叫着,可惜一直無人回應。不知道走了多久,泛白的日頭移了方位,終于,兩人看到了一個小茅屋。本想問問茅屋中的人見沒見過兩個小姑娘,誰知一進茅屋,兩個暈在地上的小姑娘映入眼簾。

兩人晃了一會兒她們,這法子顯然無用。常玉嘆了一口氣:“這樣晃着她們不是法子,瞧她們這模樣,一時半刻也未必醒得來,不如将她們送回皇宮罷?那裏太醫多些,總比此處安全。”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好,你背公主,我背這個快要死了的,一口氣給她們送回皇宮,省得耽誤了救治。我先幫你把公主弄到你背上,我背人便不需要你幫了,背人這事兒,我可比你懂得多了。”

常玉讓唐非陽蹲下來,然後把公主拉到了他背上,本想示意唐非陽握緊公主的腿,可仔細一想,萬分不妥。哪怕他們現在還小,可依然有着男女之分,不妥,不妥。常玉簡直要把頭撓破了,瞧見腳邊的幹草,又萌生出一個點子。

兩人先把幹草收集在一起,常玉剛要把這邊的幹草也攏到中間,看到地上這一灘血,他愣了好長時間,回過神來後,第一反應便是扯些幹草将這些血遮住,省得有人來到這裏,看到鮮血起疑心。

“怎麽了?”唐非陽剛要過來,常玉搖頭,“無事,快些将幹草攏到一起罷,再晚些,她們怕是會支撐不住。”

好不容易将幹草攏到了一起,常玉看向唐非陽:“記住,不論如何你都要将她們看好了,我出去尋些東西。”說完便走了。

常玉剛離開沒一會兒,草屋中便傳來了一些咯吱咯吱的聲音,唐非陽看向小巫師的錢袋,發現她的錢袋一動一動的,不免有些好奇,打開一瞧,吓得一哆嗦。裏面有一只正在吃草藥的黑蠍,黑蠍擡頭看了他一眼,随後繼續埋頭吃飯。

黑蠍玲珑小巧一只,細細打量,竟只有一個巴掌那麽大。唐非陽卻越瞧越覺得它可怕,忙将錢袋系上了。

常玉站在粗壯的枝條上蹦了半天,這枝條愣是不見斷,剛要放棄,一擡頭,一把尺子懸在他頭上。旁邊的枝幹上坐着一位黑衣男子,那男子蒙着臉,使人見不着他的面。

男子指了指他頭上的尺子:“诶,小子,确定不用那個?你若是不用,我這便拿走了。”

常玉急忙取下尺子,剛要道謝,卻發現那人不見了蹤影,頓時由心發出一種崇拜感。并在心中立誓,‘往後我也要成為這麽厲害的人’。

“喂,出來一下,幫我把這些木頭綁起來,我們好把她們運過去。”常玉一根一根地運,如今抱着的這根,是最後一根了。如此冷的天,他反倒出了汗。

唐非陽聞言,急忙跑出去,這才發現常玉已經不聲不響地運這麽多木頭了。他接過常玉遞給他的繩子,按照常玉的指示将木頭挨個固定住,這麽多木頭綁在一起,猶如一張床。

常玉檢查了一下,綁得很結實:“行了,這下只需要将幹草放在上面即可。”說着,伸手抱起一團幹草,卻被唐非陽奪了過去,“方才的木頭全是你弄過來的,這些事情交給我吧,你先坐到那邊休息一下。”轉頭便抱着幹草出了屋。

常玉笑着坐到小巫師身邊:“終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話剛說完,聽到一陣咯吱咯吱的聲音,轉頭看向小巫師的錢袋,萬分疑惑地戳了戳錢袋,誰知錢袋瞬間不動了。

常玉以為消停了,怎料系着錢袋的繩自己松了,一只黑蠍快速地從裏面出來,常玉吓得站起來後退兩步,黑蠍竟緊追不舍。

“喂喂喂喂!這,這什麽東西?”常玉跑出去,一下爬到唐非陽背上,不可置信地指着黑蠍。

黑蠍看到唐非陽,又突然回去了。常玉跳下來,“它好像有點怕你,你打過它?”

唐非陽把幹草放到木頭上:“我不認識它,但它長得很眼熟,我似乎聽我爹提起過,但又好像沒聽過……忘記了。”

“這麽吓人的東西你都能忘?哎!诶,你,你幹嘛去?”常玉連忙走過來。

唐非陽指了指屋裏的幹草:“把幹草運過來啊,你方才不是說,要快些将她們送過去麽?”

“我,我同你一起,不然那家夥又該咬我了。”常玉蹑手蹑腳地跟着唐非陽。兩人将幹草鋪平整後,把公主和小巫師擡到上面。

常玉猛地一拍手:“對了,我們還得将一根大粗繩綁上去,好拉着她們走呢!啧,我怎麽能忘了這個?這下好了,拉不走,做了這麽老半天,竟是白白浪費了時間,哎。”

唐非陽走過去,拍了一下他的肩:“沒事的,我也經常忘事,而且這也不是浪費了時間,我們還可以擡過去啊。”

常玉眯着一只眼,擡頭瞧他:“你……确定擡得動?”

唐非陽試着擡了一下,完全可以說是紋絲不動:“那,那怎麽辦啊?”

常玉又拿了些幹草,将兩人的臉蓋住,深呼吸一口氣:“沒辦法了,怎麽死都是死,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看她們自己的造化了!”擡腿踹了木頭床一腳,木頭順勢滑了下去,萬幸的是安全到達郊外平地。

唐非陽與常玉急忙跑過去,走到木頭床旁邊,兩人笑着推着木頭床走了。

“嗯……常玉。”

“嗯?”常玉扭頭看向他。

唐非陽思考良久:“你有喜歡的人麽?”

看着幹草想了想:“喜歡?嗯……有很多。算你一個。”笑着看向他。

唐非陽搖頭:“不是的,不是這一種。我聽爹提起過,有一種喜歡是只對一個人的,是很喜歡很喜歡的那一種,嗯……嗯……是,啧,我忘記我爹怎麽說的了,今夜我再問問我爹,明日再告訴你罷。”

“嗯。”常玉點了下頭,只對一個人的?那是什麽樣的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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