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色氣

他意有所指,把話說得極盡暧昧。

“噫。”石一茗一個激靈,感覺有股電流從胳膊上流過去,趕緊從他旁邊走開,“你這人,怎麽騷起來誰都撩。”

商行舟嘴角扯了下,慵懶地移開視線。

溫盞手指微微蜷曲,白晝與夜晚之交,黃昏遮掩,沒人看到她耳根偷偷泛起紅。

那種背上酥酥麻麻的,過電一樣的感覺,又爬上來。

明明是一模一樣的話。

怎麽從商行舟嘴裏說出來,就完完全全,變了個意思。

這人怎麽老這麽……

色氣。

班長叫她:“溫盞?”

微涼的風吹過耳畔,她忙回過神:“啊?我今天就、就不去了吧,晚上約了人吃飯。”

“這樣。”班長有點失望,不死心,“那明天呢?”

“明天……”溫盞腦子有點亂,“明天好多課,我應該也沒有時間。”

這就是拒絕了。

班長嘆息:“好吧,沒關系。等你有時間,再來叫我。”

溫盞很認真地點點頭:“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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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回頭,下了最後一堂課的學生們三三兩兩,人流湧動。

落日赤紅的陽光映照在白色牆面,商行舟和石一茗已經不見了。

走了嗎……

溫盞攥着背包帶子,獨自轉身朝樓梯的方向走。

心裏浮起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失望。

她低着頭掏手機,一邊走,一邊給塗初初回消息:【我下課啦。】

塗初初秒回:【我發飯店地址給你!】

塗初初:【雖然是路邊攤,但這家店的東西超好吃,你肯定會喜歡的!】

小塗同學一年四季精力充沛,溫盞拐過樓梯間,忍不住也彎彎眼角:【好。】

下一秒,面前驀地伸出一條長腿,慵懶攔住她的去路。

溫盞連忙急剎車,在踩上去的前一刻,堪堪停了下來。

她擡起頭。

逆着光,少年身形高大,吊兒郎當地抱着手,靠在布滿夕陽橙色光輝的走廊牆壁上。

漫不經心,按掉屏幕,将手機随手扔回書包,朝她看過來。

“小溫同學,怎麽走路玩手機啊。”他商行舟眼斜着掃過來,眼尾竟然帶點兒笑,透邪氣。他嗓音很啞,意味不明,“愛搞學習的好學生,都像你一樣,走路不看路?”

他加重了“搞學習”三個字,聽得溫盞心頭一跳。

他氣場太強了,拎着單肩書包,白T黑褲,衣服松松垮垮,就這麽簡單的穿着,整個人也清隽得不像話。

何況他還有一雙,又直又長的,腿。

溫盞小心地避開,指出:“我沒踩到你。”

幹嘛指責她不看路。

商行舟恍然大悟:“你原本是想踩我?”

“我沒……”她下意識應了聲,驀地,對上他藏着幾分戲谑的眼睛。

停住。

心裏後知後覺,湧上羞惱。

他又在逗她。

溫盞忽然有點郁悶。

他這幾天,怎麽老拿她開玩笑。

退後半步,溫盞一言不發,想從他身邊繞開。

見她要走,商行舟稍稍正色,收回橫在走廊上的腿,長腿快她一步邁開,再一次懶洋洋地擋在她身前。

溫盞:“?”

溫盞奇怪:“你有事嗎?”

“塗初初約你吃晚飯?”商行舟很不經意地,随意道,“一起?”

溫盞愣了下,睜大眼:“她也約了你啊?”

“嗯。”商行舟雲淡風輕,漫不經心答,“還有石一茗,和兩個你應該不認識的男生。”

溫盞有點猶豫:“她沒跟我說有這麽多人,等下,我問問她。”

說着,她拿出手機,劃開屏幕,想問問塗初初。

下一秒,手裏一空。

商行舟居高臨下,拿走了她的手機。

溫盞:“……”

她茫然地仰起頭。

“走都走到這兒了。”商行舟拽裏拽氣的,手機在他修長手指間轉個圈,穩穩落進掌中,“哥幾個能吃了你?”

“……”

“但是。”溫盞撓撓臉,也沒生氣,挺認真地解釋,“我從來不跟陌生人一起吃飯的。”

“哦。”商行舟慢條斯理說,“那讓你小商爺來幫你解鎖一點,人生的第一次。”

溫盞默了默,還想說什麽,石一茗風風火火,從走廊另一頭跑過來。

他從衛生間出來,手上帶着沒完全吹幹的水珠,伸手,去接商行舟提着的書包:“走吧。哎,溫盞你怎麽也在這兒?”

溫盞:“我……”

下一秒,他看到了商行舟掌中的手機。

磨砂質感,半透明的殼,上面印着一只大大的柴犬,傻裏傻氣地笑着吐舌頭。

一看就不是商行舟的。

石一茗皺眉:“你怎麽回事兒,怎麽搶小姑娘東西啊?快給人還回去。實在想要,你跟爸爸說,爸爸給你買啊。咱買粉紅色的,買十個!”

商行舟笑罵了聲,手腕擡高,拎着包去砸他。

石一茗怪笑着跑開,接過包,探頭笑着問:“你跟我們一起去吃飯嗎,溫盞?”

溫盞遲鈍地點頭:“嗯。”

——哎,也太乖了。

石一茗在心裏,第不知道多少次感慨:以後要是真落到商行舟手裏,不知道會被怎麽折騰。

他同情地收回目光:“走吧,我們去校門口打車。”

然後,一路上。

商行舟都沒有把手機還給溫盞。

三個人抵達店裏時,塗初初和另外兩個男生都已經到了。

十裏長街燈火綿延,煙火氣和客人們酒杯相撞的聲音,在深沉夜色下順着風飄。

最近北方緩慢降溫,剛好沖散了最後一點暑熱,是露天吃小龍蝦的最後時節。

溫盞有些遲疑,但還是拉開塑料凳子坐下了。

北城好像很少見這種露天攤位,她此前沒見過,也沒吃過。見過同學買髒串,但也都是在店裏,很少會坐在外面。

塗初初一擡頭就見面前多了仨人,眼睛一亮:“你們一起來的?走路怎麽沒聲沒息的,我叫老板上菜了?”

石一茗大喊:“老板!上菜吧!”

那頭遠遠傳來聲回應,他脫下書包,扔到一旁:“這不是上選修嗎。”

塗初初拉着溫盞:“你坐我這裏。我都忘了你們今天要上那個棋牌數學課,早知道就叫我哥車接車送,他上個月買了輛超酷的寶馬摩托,放着也是落灰。”

為這,還跟他爸爸吵了一架。

不過上次麻薯的事情之後,塗初初也發現了,她跟商行舟之間,一提爹媽原地爆炸,不提爹媽天下太平。

所以她非常順遂地,略過了一切與“你爸我媽”有關的話題。

溫盞遲緩地眨眨眼,沒說話。

這麽一動位置,她就從商行舟旁邊,跑到了他對面。

商行舟撩起眼皮,冷笑:“誰是你哥。”

今晚人多,塗初初不怕挨打:“你知不知道,溫盞的媽媽,認我做幹女兒了。”

商行舟眯眼:“所以?”

“你跟我是兄妹,我和她是姐妹,所以你倆現在也是兄妹了。”塗初初認真地表示,“你應該叫她小溫妹妹。”

“……”

席間靜默三秒,商行舟還沒說話,另兩個一直沒吭聲的男生,先一步捂着臉笑開。

商行舟都氣笑了:“你挺會給自己認親戚?”

塗初初怕溫盞不自在,拉着她,對桌上另兩個人做介紹:

“她就是溫盞,我跟你們提過的,溫伯伯家那個超級大學霸。她讀計算機,現在跟我哥和我都在一個學校,是我幹姐姐。”

她語氣超級自豪,與有榮焉的樣子,說得溫盞臉有點熱。

說完,她又轉回來:

“這倆都是我哥的朋友,一個在讀國際法,一個也在讀金融,但都不在同一所學校。你以後去R大和P大,可以要求他們陪你玩。”

夜色漫漫,兩個男生都挺有禮貌地,身體稍稍前傾,主動對她自我介紹:

“裴墨。”

“紀司宴。”

溫盞其實對這兩人有印象。

高中時,她在商行舟的朋友團體裏,見過他們。

挑染了銀白短發、身上有種幽冷清潔感的那個,叫裴墨;氣場跟商行舟相似、但周身總游離着股浪子氣息那個,叫紀司宴。

聽說兩人家裏都從政。

溫盞很正式地伸出手,跟他們握一握:“你們好,我叫溫盞。”

老板捧着小鍋裝的小龍蝦走過來,放到他們面前。

三個口味三口鍋,裝得滿滿當當,紅色的蝦滋滋冒熱氣。

塗初初興奮地拆開手套盒:“我們開始吧!”

大家都開始拆筷子倒酒,只有紀司宴沒動。

他點了根煙,抽到一半,掐掉,碾滅猩紅的光:“舟子。”

商行舟漫不經心:“嗯?”

“你覺不覺得溫盞同學,有點眼熟。”紀司宴頓了下,輕描淡寫,“溫盞,是在附中讀的中學?”

晚風透涼意,溫盞手心忽然沁出汗。

她點頭:“嗯。”

“那挺奇怪啊,咱們幾個父母都一塊兒的,沒道理沒見過吧?”紀司宴釣魚似的,故作不經意地,轉頭問,“你說呢,舟子?”

商行舟正在開啤酒,夜色下,他膚色冷白,修長手指扣在瓶蓋,指骨因用力而顯出青白。

他沒看他,抵着腮,低笑了聲,半晌才說:“年級上一千六百號人,沒見過,不是很正常。”

溫盞手一滑,剛拆開的筷子,“啪嗒”脫了手,掉到地上。

塗初初趕緊去幫她拿新的。

紀司宴若有所思,跟裴墨交換一個眼神,深深地看商行舟一眼,不再說話。

裴墨接住這個茬,舉酒杯:“來,走一個,慶祝我們的小塗同學,終于有學上了。”

“喂。”塗初初不滿,“T大醫學系已經是國內TOP3了,它很牛,我也很牛好不好,什麽叫‘終于有學上’?說得我好像一個失學少女。”

裴墨撩起眼皮,挺平靜地指出:“你哥一直自诩社會閑散人士,你不是失學少女,還能是什麽?”

塗初初掐自己人中:“我的風評永遠是因我哥而受害。”

商行舟胸腔微震,輕笑:“你少放屁。”

溫盞插不太進去他們的話題,低着頭剝了兩枚蝦,戴着手套,挑鍋裏的藕條吃。

龍蝦很大,鉗子裏也滿滿的肉。

嚼起來有點辣,但她沒什麽話說,只是埋着頭一只接一只地吃。

商行舟忽然站起身。

他離開餐桌,往店的方向走過去,低頭跟老板說了什麽,隔着點兒距離,聽不清。

紀司宴收回目光:“舟子最近怎麽老鬼鬼祟祟的。”

石一茗頭也不擡:“他不是第一天了吧,他不正常很久了,你見沒見過人大冬天的在室外游泳?”

裴墨:“有啊,協同作戰,渡江那種。”

三個男生笑成一團。

溫盞思緒有點飄,也沒聽清他們在笑什麽。

她食量不大,沒吃多少,就感覺胃裏已經塞不下任何東西。

她摘下手套打算休戰,臉頰驀地一涼。

擡起頭,映着缥缈月色,商行舟長身玉立,一手拿着裝小食的托盤,邊上堆着一堆玻璃罐酸奶,另一只手拎着其中一瓶,懸停在她左側臉邊。

開了蓋,已經插好吸管。

溫盞微怔,忙不疊接過:“謝謝你。”

商行舟目光短暫地在她身上停留,也沒說什麽,邁動長腿走回原位。

他把托盤放到桌上,踢石一茗:“笑幾把。”

石一茗随手拿起一串面筋:“笑你呢,熱情的商爺。”

他含混不清,嚼了兩口,皺眉:“沒放辣椒麽?”

在盤子裏翻翻,石一茗難以置信,尖叫:“後面的小食,都沒放辣椒嗎?”

商行舟沒什麽耐心,掀起眼皮:“叫個屁,有得吃就不錯了。”

他忽然有點煩,又說不清來源。

這讓他更煩了。

塗初初也已經吃得八分飽,靠在溫盞身上,低着頭劃拉手機。

看着看着,她眼睛一亮,想到另一件事:“朋友們,你們知不知道,今年運動會之後,我們校內要辦一個彩虹跑活動?外校大學生也能來參加那種。”

紀司宴心裏警鈴大作:“你不是吧?”

“是的,沒錯,我就是這麽想的。”塗初初笑眯眯,知道這幾個人運動神經都一頂一的好,“一等獎獎品是一臺徕卡小相機,你們誰得獎了,誰把相機低價賣給我,好不好。”

裴墨都不敢想世界上還有這種好事,撩起眼皮看她:“你想得會不會有點太美了。”

塗初初:“送我也行的!謝謝你裴墨!你真好裴墨!”

裴墨:“……”

他沉默三秒,塗初初已經火速拉好了群:“好的!我建好群了,我這就往裏面發邀請函,接受邀請就不能再反悔了!不來的是豬!”

她話音剛落,隔壁桌幾個男人交換眼神,站起身,拎着酒瓶走過來。

個子都挺高,居高臨下,影子投在餐桌上。

為首一個叼着根煙,眯眼問:“你是裴墨?”

裴墨冷淡地撩起眼皮,沒答。

另一只手已經無聲地扣在了身邊的空酒瓶上。

男人懂了:“就他。”

事情發生得過于突然,溫盞眼皮一跳,根本來不及反應。

啤酒瓶在面前碎裂,發出玻璃爆裂的響聲。

紀司宴、商行舟和石一茗的身體反應幾乎快過腦子,想也沒想,跟着裴墨推開桌子抄家夥,轉身就打起來。

身邊響起其他客人的尖叫聲、桌子被推倒的撞擊聲,溫盞驚得愣在原地。

下一秒,商行舟擡手抓起椅背上的外套,看也不看,直直朝着她腦袋罩過來。

商行舟的氣息鋪天蓋地。

溫盞的世界陷入黑暗,心跳聲變得格外明顯,她被塗初初拽着後退。

伸出手,艱難地将外套從自己臉上扯下來。

然後,聽到商行舟居高臨下,清冷嚣張的聲音。

在這一刻,有種很莫名的安全感:“別看了,找地方坐着。”

他眯了下眼,說:“等你商爺五分鐘,我馬上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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