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
夏鴦趕緊把蔣盼半抱着扶起來。
“老師, 我想上學,我根本沒有不想念大學的想法!”蔣盼眼淚噼裏啪啦地往下掉,哭得讓人跟着傷心,“都是蔣立國, 是他不想讓我上學, 他要把我嫁給隔壁村的養鵝大戶。”
“老師, 我想念書。”
夏鴦用紙巾擦掉蔣盼的眼淚,把人擁進自己懷裏,語調一如既往地溫柔沉靜:“蔣立國是誰?”
許是夏鴦的反應給了蔣盼很多安全感,她也慢慢平靜下來, 哽咽着說:“是我爹。”
“我今年十七,有個十三歲的弟弟。蔣立國在我讀完初中的時候就不想讓我念書了,他說已經完成國家法定的九年義務教育, 我該出去給他掙錢了。”
蔣盼臉色蒼白着回憶道:“還是因為我考了青榆市下轄六個縣的第一名, 我們縣委書記親自到我家發了獎金, 蔣立國覺得臉上有光又沒虧錢, 就讓我繼續讀了高中。”
“我剛上高中那年,我媽就沒了。”蔣盼十指緊握, 死死地扣在手背上,淚珠滾滾落下,“蔣立國喝大酒, 講排場,家裏家外欠了不少錢, 高利貸來家裏要他的命, 他把我媽推了出去。”
“一條人命沒能賠上多少錢, 那幫高利貸的卻也被我爸吓住, 又往後給他延緩了時間。”蔣盼閉上眼睛, 嘴唇哆嗦,“我媽沒了,這家裏就沒人向着我說話。”
“蔣立國就把主意打到我頭上。”蔣盼緩緩睜開眼,看向夏鴦,“那個養鵝大戶剛死了老婆,今年四十八。因為他出的彩禮最高,十萬塊,蔣立國就答應讓他娶我。”
夏鴦用力抱住蔣盼,期盼着能承載她所有的痛苦和淚水。
那個畫面不難想象。
瘦削的女孩除了努力學習外,承包了家裏所有的活計。即使這樣,她的父親也想把她賣掉,填補他空虛的錢袋子。
昏黃黝黑的磚屋裏,幾個男人湊在炕桌邊,目光淫///邪地打量着在廚房裏做飯的蔣盼。
五萬。六萬。七萬。
價格被人吝啬地擡高,試圖用幾沓粉色的紙磚買斷這個女孩的一生,讓她淪為他們洩/欲和生育的工具。
讓這些成為她的全部價值。
角落裏的中年男人剛剛死了老婆,他卻毫不傷心,樂得加入這場圍獵。
因為他心裏有數,只要他想,他可以成為這場狩獵裏唯一一個滿載而歸的獵手。
他擡手,粗壯的手指落在沁着油泥的木桌面,發出鈍鈍的悶響。
十萬塊錢,塵埃落定。
買下了竈臺旁,努力籠柴火的女孩的一生。
……
夏鴦不忍心再想象,只能通過更溫柔的擁抱,給蔣盼一點力量。
呂菡菡回來後,夏鴦讓蔣盼先吃飯,然後把事情大致跟她講了一遍。
“什麽!天底下怎麽會有這樣的父親!”呂菡菡氣得拍桌。
蔣盼小口地喝着粥,小小地應了聲:“是啊,就是有。”
“那你應該早點跑出來,在家裏受苦受累挨打受欺負,還不如早點跑路。”呂菡菡剛說完,夏鴦輕輕拉了拉她的手腕,她沒再繼續說。
“我也想的。”蔣盼怔怔地望着塑料勺子,“我媽臨走前要我照顧好弟弟,我也想他還是個孩子,我要是走了,蔣立國幾天就把他餓死。”
“直到後來,有一次我叫他回家吃飯,聽他和隔壁小孩玩說。”
說到這兒,蔣盼停了幾秒,眼圈複而更紅:“他說,‘我姐要給老頭子做填房了,十萬塊錢呢!這下我可自由了,家裏我最煩她。’”
“我忽然就放下了。我弟弟不需要我,也從來沒把我當過親人。”
“這個家裏,除了我媽,沒人疼我。”
蔣盼神情恍惚地看向夏鴦和呂菡菡:“我準備逃走的那天早上,被蔣立國發現了。”
夏鴦的心頓時沉了下去。
“他撕了我的錄取通知書,沒收了我的身份證。”
“撕了?”呂菡菡瞬間反應過來,“你有沒有把碎片帶過來?只要鋼印還在,沒準還可以正常入學!”
蔣盼從風衣口袋裏掏出個小塑料袋,裏面是幾大塊硬碎紙片。
“我從村口垃圾堆旁撿回來的。”蔣盼唯唯諾諾,越說聲音越小。
“這時候了還說什麽垃圾堆啊!”呂菡菡飛快地解開塑料袋,把紙片拼湊在一起,夏鴦在旁邊幫忙,蔣盼緊張地看着她們動作。
“呼,還好。”呂菡菡長出一口氣,“鋼印沒毀,紙片齊全,我幫你把它都粘好,然後和院裏申請入學。”
蔣盼眼眶紅得不成樣子,一個勁兒地朝兩人道謝。
“下一步你想怎麽做。”夏鴦給蔣盼倒了杯熱水,“身份證可以想辦法再補辦,你的錄取通知書可以重新粘貼好,特事特辦。”
“之後你有沒有什麽想法?”
蔣盼喝了一小口水,鼓起勇氣說:“我沒想花蔣立國的錢,我想申請助學貸款,再加上打工,我可以養活自己。”
“至于家裏的事,”蔣盼垂下眼簾,輕輕開口,“我不想再管了,我也管不了。”
“天色不早了,你一直待在院辦也不是辦法。”
夏鴦話剛說了一半,蔣盼立刻站起身:“老師你放心,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我馬上就走!”
夏鴦:“你走去哪裏?”
蔣盼:“我去學校操場住一晚就行。”
夏鴦揉揉她的頭發,溫和道:“這幾天走了幾十裏山路,你得好好休息。”
“一會兒我帶你去學校附近的賓館開個房間,你放心住。”夏鴦握住她的手,“誰來問,我都不會說你在哪裏的。”
夏鴦和呂菡菡交代了一下其他事情,又把這件事和謝院長報備過後,帶着蔣盼去學校對面的賓館辦理入住。
把蔣盼安排妥當後,夏鴦開車回家。
今天忙了整整一天,外加酷熱天氣,夏鴦沒什麽食欲吃飯。
洗過澡後,夏鴦從櫥櫃裏翻出包雞蛋挂面,下了點随意應付了空落落的腸胃。
她刷碗時,手機嗡嗡震了兩下。
宋唯真:【誠邀夏鴦女士莅臨本人的簽售會,會後将邀請夏鴦女士共進晚餐。】
夏鴦想了一下,回道:【周幾?我排一下檔期。】
宋唯真迅速回了消息:【???幾日不見已經這麽搶手了?(在周六)】
周六,是夏鴦去青榆療養院做志願者的日子。
夏鴦:【盡量吧,那天我有事。趕不上簽售會的話,大作家記得給我留幾本書。(可以預定周六晚飯)】
宋唯真回了個飛吻的表情包,迅速下線了。
夏鴦收拾幹淨廚房,身上的汗意又蹭蹭地往外冒。
最近她的空調不太好用。
冷氣不足,偶爾還會出現罷工的情況。
秋老虎還沒走,但怎麽說也到了夏日末期,夏鴦懶得去修。
連下班時間也被學校資料、互聯網+、徐醫生的康複計劃和療養院的池老爺子占滿了,哪有時間搭理空調的好壞。
夏鴦嘆了口氣,摘下圍裙,認命地踩上沙發軟墊,開始修理空調。
左右也弄不明白,夏鴦鼓搗了一會兒決定放棄,想過幾天找個專業師傅來家裏看看。
手機在茶幾上嘟嘟響了。
“喂,小夏鴦。”何棠月埋怨似的開口,“怎麽回事啊,我不聯系你,你就不主動聯系我。”
“你這樣真的很像渣女诶。”
夏鴦被逗笑了:“最近挺忙的,沒什麽時間。”
何棠月對着新做的美甲吹了口氣:“那明天有時間一起吃飯嗎?”
“這幾天我可能一點時間都擠不出來。”夏鴦把蔣盼的事大致給何棠月講了一遍,嘆道,“我剛當上輔導員,就遇上這麽大的事情,真是太考驗我了。”
“操!這什麽品種的人渣???”何棠月在電話那邊生氣,“什麽時代了還搞賣兒賣女這一套?”
“自己沒本事就會窩裏橫,這麽會賣怎麽不賣他自己?”
“是賣不出去嗎?”
夏鴦笑了:“怎麽你比我還生氣?”
“等等,”何棠月忽然頓住,“我怎麽覺得蔣立國這個名字這麽耳熟呢?”
夏鴦唔了聲:“可能是這名字比較大衆吧。”
“也不是沒有可能。但我總覺得不對勁兒,算了,等想起來了我再告訴你。”
何棠月頓了幾秒:“我今天給你打電話的主要目的是告訴你,陳宥生已經回國了。估計明天飛機就能到青榆。”
“他昨天跟我要你的聯系方式,我沒給。想問問你的意見。”
夏鴦聽見陳宥生的名字又有點生理不适。
她把這種感覺跟何棠月說了。
“害,他應該也不是啥壞人,就是個普普通通裝逼犯,老BKing了。”何棠月笑得很大聲,“是不是雖然不記得他,但仍然被總叫去圖書館學習的恐懼感籠罩着?”
夏鴦心裏的不适感被何棠月的笑聲疏散了不少。
确實,她不記得陳宥生,直覺上的不适感或許只是之前有過什麽小矛盾。
徐醫生說多接觸認識她的人有助于恢複記憶。
可以更快地想起小竹馬。
也可以更快地,在竹馬和池嶼之間做個決斷。
而且,如果真的是什麽十惡不赦的壞人,對她做了不好的事,怎麽會大搖大擺地回國,到青榆大學讀博士,還會主動和身邊人要她的聯系方式?
“夏鴦,你不要因為我的話有負擔,給不給聯系方式都随便的,我和他沒什麽交情。”何棠月說。
“沒事,一個聯系方式而已。”
夏鴦說:“給他吧。”
作者有話說:
二更~【被榨幹50%】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