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

池嶼的膚色在男人中算很白淨的, 蔣立國的巴掌順着掌風帶了股暗勁兒,池嶼臉上很快浮現出幾個鮮紅的指印。

看起來很疼,隐隐有腫起的趨勢。

夏鴦心裏驀地起了一陣怒火。

剛剛被蔣立國侮辱時她也很生氣,但夏鴦心中知道, 對方是學生家長, 該忍則忍, 不能正面沖突。

眼前池嶼替她和蔣盼挨了個耳光,夏鴦卻坐不住了。

她豁然起身,溫聲安慰着蔣盼,然後把人交給呂菡菡。轉而怒氣沖沖地看向蔣立國和蔣立民那一群人。

反正都失憶了, 不如就沖上去把他們都撞死,沒準記憶還恢複了呢。

“你幹什麽。”池嶼皺眉,趁着蔣立國愣神的功夫, 把夏鴦拉到一邊, “打架這種活兒讓靠山來就行, 懂嗎。”

“他打你。”夏鴦一開口, 滿腔怒氣不知不覺就洩了,聲音裏也染上了哭腔。

“他打我的時候我躲了下, 卸了不少勁兒的。”池嶼聲音裏染上點笑,“要是想給我報仇,就乖乖站在一邊做證人。”

“不然你想沖上去, 用你芭蕾舞鞋的鞋尖兒把他們紮死?”

夏鴦吸吸鼻子沒說話。

池嶼安慰好夏鴦,重新走到蔣立國面前, 欠欠兒地用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行, 還沒吓傻。”

“先說好, 今天我打你們是因為你們來院辦找茬, 本人見不得你們一群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欺負幾個小姑娘, 見義勇為,挺身而出,與師德師風沒有半毛錢關系。”

“而且,”池嶼臉上散漫的笑瞬間收斂,嘴角留下梨渦泛起的淺淺痕跡,“是你先動的手。”

“是,我證明!”呂菡菡攬着蔣盼站在夏鴦身邊,壯着膽子伸脖子喊,“我們都能證明!”

“嗯,我有三個證人呢。”池嶼面無表情地看着蔣立國,活動着手指關節,冷聲道,“誰先來。”

蔣立國緩過神兒來:“我操///你媽——”

話音沒落,蔣立國腹部挨了一拳重擊,人直接被打得退後好幾步,要不是身後有蔣立民的小弟們接着,恐怕要摔個粉碎性骨折。

池嶼緩步走過去,揚手給了蔣立國一耳光。

“這一巴掌,是還給你的。”說完,池嶼又甩了他一耳光,眸光沉沉,“這下,是老師教你,做人要尊師重道。”

池嶼手勁兒大,打蔣立國時只用了七成力氣就把人打得暈頭轉向,臉瞬間腫了起來。

又黑又紅,像烤壞了的乳豬頭。

“現在是二十一世紀,婚戀自由,男女平等。”池嶼嫌惡地甩甩手,漆瞳沉得深不見底,“人小姑娘不愛幹的事兒,你就別勉強。”

“這麽愛要嫁妝,自己去嫁啊。”

池嶼蹲下,視線與蔣立國齊平,勾唇笑了笑:“說人家媽賤貨,說自己女兒賠錢,還不是自己沒本事,怨天怨地怨家裏人。”

“垃圾。”

蔣立國氣得身子一抖,吐出口血水,混着兩塊碎牙。

池嶼站起身,很慢很慢地掀起眼皮,臉上恢複了一貫散漫自在的表情:“除了這孬種,還有誰來。”

他臉上的紅色掌印愈發明顯,像一塊顏色鮮豔的刺青,把池嶼顯得更像個人狠話不多的社會人。

蔣立民的中年小弟們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

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露出相似的尴尬。

害,畢竟人到中年了,站出來充個人頭撐場子還行,家裏都有妻兒老小的,誰能真給個不怎麽認識的人出頭啊。

況且從頭到尾聽下來,這老家夥齁不是東西。

場面一時凝滞住了,夏鴦不退不進地站在池嶼身後,眼神半刻不離他,還不忘用身子半護住蔣盼。

萬一有人暴起,夏鴦準備沖上去和他們決一死戰。

“嗡嗡——”

衆人遲滞的目光紛紛轉向夏鴦。

是何棠月打來的電話。

夏鴦挂斷,正要給她發短信說明情況時,何棠月的電話又打了進來,被她不小心按了接通鍵。

“喂,小夏鴦,我想起那個人是誰了!”何棠月聲音很大,幾乎院辦裏的每個人都能聽見她說話。

“就那個蔣立國,給我們家幹過工程,結果交工質量差得要死,我們家就把他開了。”

“他還有個弟弟叫蔣立民,也在我家公司幹活兒呢,聽說活兒做得還算湊合,就是不知道人什麽樣兒。”

“要是蔣立國去找你麻煩,你就告訴我,我還沒起訴他幹工程違約呢,臭不要臉的幹啥啥不行,甩鍋第一名。”

夏鴦眼神在神态各異的臉上逡巡一圈,跟何棠月說了幾句話,就把電話挂斷了。

屋裏氣氛詭異的安靜。

“我閨蜜不知道人是什麽樣兒呢。”

夏鴦笑得溫柔,衆人卻看出幾分涼意:“你們說,我該不該和她說說,這位在何氏集團幹工程的蔣先生,是什麽樣的人?”

蔣立民臉上擠出一絲幹巴巴的笑容:“老師,能不能問下您這位朋友叫什麽?”

“何棠月。”夏鴦幹脆地回答。

蔣立民和蔣立國的臉唰的一下就白了。

工友們本來對夏鴦的話還有幾分懷疑,一看這兩兄弟的臉色,頓覺不妙,紛紛給擋在他們面前的池嶼賠笑臉。

“兩位老師,今天這事兒跟哥幾個沒啥關系,我們就是跟着來大學見見世面,這不都沒念過書不是?”

“對對對,我們這裏文憑最高的也才念到高中。”

“老蔣說她閨女被學校扣下了,我們這才跟着來青大要說法的,真沒想到是這老狗不做人。”

“……”

池嶼舔了下嘴角,無所謂地聳聳肩:“看我沒用,看她。”

他們又求救似的看向夏鴦。

“你們走吧。”夏鴦頓了下,“這兩位蔣先生暫時還不能走。”

跟着來的中年小弟們如蒙大赦,紛紛感謝兩位心靈工程師的慈善心腸,趕緊走了。

身後的人走了個幹淨,蔣立國在躺在地上起不來,下意識地朝蔣立民的方向爬。

蔣立民立刻甩開褲腿,慘白着臉求饒:“美女老師,姑奶奶,我也是給我哥撐個場面,沒想真幹點什麽的。”

“天下之大還有王法,我們還能真把蔣盼綁回村裏結婚?”

“王法?”池嶼敏銳地眯起眼睛,“你在威脅我們?”

“不是不是!我怎麽敢!”蔣立民幾乎要哭出來,“蔣盼,你出來啊,你給二叔求求情,二叔對你一直蠻好的啊!”

蔣盼把頭埋進呂菡菡的懷裏,沒吭聲。

“不是不放你們走。”夏鴦語調一如既往的溫和,“我同事剛才報了警,兩位要配合警察交待完事情才能走。”

呂菡菡在旁邊附和:“對啊,你們走了我不就成了報假警?而且蔣盼的事情還沒說清楚呢。”

“還有,”夏鴦看了眼池嶼,又把眼神移到蔣立民臉上,“我想一會兒警察來了,該說的不該說的,你們自己心裏都有數。”

“原本你們也只是為了蔣盼過來滋事,要是把不相幹的老師扯進去了,我不保證事情的後果是什麽。”

蔣立民連連點頭,見蔣立國還癱在地上沒反應,氣急敗壞地踢了他一腳:“老師的話你聽見沒有!”

蔣立國張着嘴,微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大約十分鐘後,警察到了院辦。

因為牽扯到未成年人,有些事兒就變得比較複雜。警察要求蔣立國、蔣立民和蔣盼都去派出所做筆錄。

臨走前,警察看着極其虛弱的,需要靠着夏鴦才勉強站穩,唇色蒼白,臉上印着鮮紅指印的池嶼,忍不住道:“這位同志看起來受傷很重,真的不需要去醫院做傷情鑒定嗎?”

夏鴦扶着池嶼的腰才堪堪承受住他的重量,她朝警察搖頭:“不麻煩你們了,他都是皮外傷,好得快。”

池嶼配合地悶吭一聲,跟着搖頭,嘴角還泛起個虛弱的笑:“都是編制內工作,各有各的辛苦,就不給警察同志添麻煩了。”

“那你們自己去醫院處理一下,”警察看了眼呂菡菡,“你跟我們去做筆錄吧。”

“……”呂菡菡看了眼夏鴦和池嶼,哽了一下,“行。”

夏鴦和池嶼跟在警察背後下樓。

一大隊人浩浩蕩蕩地穿過走廊,招搖得很。

池嶼把“好好演戲,認真做人”的理念貫徹到底,全程賴在夏鴦身上,時不時還要哼唧着喊疼。

夏鴦也只能一遍遍地安慰他,說很快就到醫院了。

呂菡菡攬着蔣盼走在他們前面,時不時地回頭看一眼夏鴦。

“嗡嗡——”

夏鴦一手攬着裝受傷的池嶼,一手掏出手機來看。

呂菡菡發了張照片給她,是剛剛在屋裏時偷拍的。

夏鴦站在池嶼斜前方明裏暗裏地威脅他們,溫潤的笑眼都含着冷酷意味。

池嶼則半靠在辦公桌邊,長腿交疊,手指間夾着一顆沒點燃的煙,漆瞳沉沉地盯着他們。

像頭只歸順了一個人的狼。

呂菡菡:【剛才你和池老師站在那兒,就像社會人裏最社會的兩個,一對雌雄雙煞。】

夏鴦:【那現在呢。】

呂菡菡:【現在像黑///幫大姐頭和她的小嬌夫,沒眼看沒眼看。】

夏鴦:【……】

作者有話說:

池哥:雌雄雙煞?

鴦鴦:不,是雙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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