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藥靈谷

沈五剛從門口栅欄處走進營中，突然左邊草堆後邊傳來一陣淅淅索索的聲音。

“誰，躲在那裏鬼鬼祟祟的，出來。”沈五心下一慌，抽出短刀向前，開口質問。

片刻後，草堆後走出一人，手中還正在整理衣服下擺。

沈五短刀在手，滿臉戒備，“江副将，您在這做什麽呢？”

“這人有三急啊，剛好我想着有事要問你，便不來回跑了，就在這解決一下，不過你這刀是不是可以收起來了。”副将思索片刻，盯着沈五，猶豫着開口，“兩年前你入軍營，說是被将軍所救，為報恩前來當将軍侍衛，适才你說要給大哥傳信，不知閣下的大哥是？”

沈五将短刀收起來，回道：“我乃赤羽山莊之人，兩年前幸得将軍救助，所以來此保護将軍。”

副将驚訝了，“赤羽山莊，可是位于東禹城附近的赤羽莊？聽聞此莊雖不到百人，但是個個皆能以一敵百，幾位莊主更是身負絕學，平時仗義出手，相助官府捉拿逃犯。”

沈五忍不住笑了：“是這個赤羽山莊不錯，但是江副将所言确是誇大了，就一個莊子，手下也就那麽十幾個人，而且手下也沒傳言那麽厲害，不至于以一敵百，倒是捉拿逃犯不假，不過咱們也只是為了賞金而已。”

江副将也沒多說，心道沈五謙虛，便告辭離開。

沈五向将軍的營帳走去，守在旁邊，看着漆黑的夜空。突然有些想赤羽山莊，想自己的那些兄弟了，兩年了，不知道大哥是不是還是只知道練武；二哥這個話痨啊、滿腦子的聰明勁也不知道又有啥好玩的，是不是還是鼓搗自己的發明；三姐估計處理莊務還是那麽游刃有餘；四哥啊，悶葫蘆一個；倒是最讓人擔心的六妹，也不知道被将軍和大哥派出去做什麽了，對着自家人還保密。

……

夜半三更，天空好似化不開的濃墨，東禹城邊界的一處密林中。

身着黑色夜行衣的一群人正靠着大樹歇息，為首一人身着勁裝，安靜而仔細地擦着手中的刀。

突然隊伍中有人對着為首那人喊道：“大莊主，咱這趟任務挺輕松就完成了，也沒兄弟損傷，我看那江洋大盜也不過如此，官府竟定為中級任務，咱下次可以去試試更高級別的任務。哎，沈大哥，你看，有一只鴿子在咱周圍徘徊。”

聽到這話，沈一擡眼看去，口中對那人說道：“戒驕戒躁，不可輕敵。”

随後吹了一聲哨聲，那鴿子便立在了沈一的臂膀上，他取下鴿子腿上的密信，挑開火漆，從懷中取出特制藥水灑在紙上，片刻，紙上便顯示出一行字：将軍中毒，速請藥靈谷主，急。 ——沈五沈一将紙條投入火中，開口吩咐：“改道藥靈谷，一人回去向三莊主彙報此行任務，讓沈二、沈四速去藥靈谷彙合，其他人收拾上馬。”随後一行人立刻離去。

沈二、沈四收到口信後便立刻出發，因山莊離藥靈谷距離近，竟比沈一先到。

二人圍着藥靈谷附近轉了一圈，竟無一處可以進入。

兩人正看着密林深谷，沈四突然拿出随身佩劍，面無表情地砍掉眼前的樹枝，擡腳便往前走。

“等等等等，沈四啊，你這樣不行，你要不拿鋼絲綁着身子，這裏面指不定會走岔，到時候可就出不來了，你進去如果看到前方有鋼絲，那就是一直在打轉了，記得立刻沿着鋼絲退回。”沈二拿着百米長的鋼絲就往沈四身上綁。

沈四拖着鋼絲，邊砍邊走，漸漸沒了身影。走了許久，沈四剛砍掉眼前的樹木，便看到一截鋼絲在前方樹枝上繞着，就開始繞着鋼絲返回。

走出密林後，沈四看到沈二，只搖了搖頭，便轉身看着山谷閉眼不動了。

沈一隔天到了藥靈谷附近，便看到沈二和沈四一人寫寫畫畫，一人如老僧入定。便沖着沈二說道：“怎麽樣了，你畫的這是——圓盤子？”

沈二反駁：“這是我觀察附近畫的地形圖，這個藥靈谷竟嚴絲合縫，無一處可以進入，這大概是用了奇門八卦，若無人帶領，恐怕我們轉一輩子都找不到這位谷主。”

說完沈二眼珠子一轉，口中念念：“領路、領路，有了，義莊求醫，正好大哥來了，我們便裝作病人，去義莊，守株待兔。”

……

藥靈谷旁邊的小鎮上，“這個、這個、這個，全都給我包起來。”一個十六七歲左右、穿着普通白衣衫、個子嬌小的姑娘站在一個賣果脯、糖果的攤子前，指着一半的果脯和糖果對着大爺說道。

大爺将一種果脯放進袋子裏，正準備裝第二種，猶豫着開口了：“小姑娘啊，雖說賣家不嫌買賣多，但是我看你手上已經拿了那麽多東西了，而且你這買的也太多了吧，不妨稍買些，下次再買新鮮的果脯不是更好。”

“沒事的，大爺，您家的好吃，您多裝點，我下次還指不定啥時候過來呢。這個糖果和果脯買完我就要回去了，能提得動的。”離顏說罷便甜甜一笑。

黃昏時分，離顏拎着一袋子東西朝小鎮門口走去，路過義莊，看見有人出來，便多看了幾眼，随後将手中東西往旁邊攤子上一放，坐下來點了一杯茶。

夜幕降臨，離顏終于起身，避過人群偷偷溜進了義莊。義莊陰森森的，周遭沒有一點聲響，院子正中間擺着一個人，離顏撒了迷藥，往那人走去。“這都第幾次了，也不知道是誰傳得這麽神乎其神的，不過是之前恰巧在義莊碰見一人，衆人皆以為他死了便擡進義莊，那人不過是一時堵住了氣息被我救治了而已，世人竟一直往義莊求醫。”

離顏說着便去探那人的鼻息，“還活着，算你運氣好，正好撞見我出門，那便救你一命吧。”離顏翻出那人的手指，擡手搭脈，手中突然一頓，“沒病？糟了。”

不待離顏往外跑去，門口便被人堵住了，離顏一臉無奈，“諸位英雄好漢，你們這是？你們有什麽要求盡管提，咱們好好說，可千萬別沖動啊。”

門口的沈四看着離顏，并不接話。

在房頂蹲守的沈一跳到院中，向離顏抱拳，“原來藥靈谷的主人竟是位姑娘，欺瞞姑娘了，實屬抱歉，只因在下的弟弟中毒，危在旦夕，想請姑娘和我們走一趟，待事情一了，便送姑娘安全回谷。”

離顏：“你怎知你沒有找錯人啊，我又沒說我會解毒，如果我只是好奇進來看看呢？”

沈一踢了躺着的沈二一腳，“起來吧，你還睡上了，不過是迷藥，先前已經給你服過解藥了。”又對着離顏說道：“剛才姑娘的話想必他聽着呢。”

離顏看着提着刀把義莊圍住的一圈人，想着事情至此，今天是走不了了，安全第一，不可硬碰硬啊，況且這幾個人看着挺有禮貌的，先了解了解情況。

離顏嘴剛張開，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響，沈四一個手刀朝離顏脖子打下去，離顏便倒了下去，沈四便扛着離顏往外走。

沈一沈二看着沈四的行為一臉震驚，沈四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個“走”，便跨過門檻往外走去。

沈二拍了拍沈一的肩膀，“這老四還是一如既往地沒常理啊，既然這樣，事急從權，先帶她走吧，先救了沈然那小子再說。”

一架馬車疾行在路上，揚起一陣塵土。

離顏睜開眼，嘆了一口氣，沖着外面喊道：“這都什麽事啊，我還沒拒絕呢，你們就打暈我。”

車簾掀開，沈四朝裏看了一眼，又放下了簾子。

離顏眨巴着眼睛，想着，這人不會是個啞巴吧，臉上也沒個表情，不會患了面癱症吧，有機會可以把把脈。

想了想現在的形勢，離顏認命了，“走吧走吧，上天保佑，這毒我會解，解了毒我就走，片刻都不耽擱。可別牽扯什麽陰謀詭計的，我還不想死呢。”

如此快馬加鞭行了兩天，離顏發現竟然是去往邊界的，心想：這不會是去別的國家吧，看着這路是去東陵和西戎的交界處啊，雖然藥靈谷不屬于任何國家管轄，可我家這地界好歹是在東陵的地界啊，這萬一是讓我去救敵國首領，到時候不放我回來了就完了。

離顏心慌了，掀開旁邊的窗簾，讨好地朝車外騎馬的沈一笑了笑，喊道：“這位大哥啊，既然我已經在馬車上了，你們好歹告訴我一下情況呗，我們現在是去哪裏呢？去救誰啊？救完人你們可不能食言，一定要保證我的安全啊。”

沈一回道：“姑娘放心，我等不是那些濫殺無辜之人，我乃赤羽山莊沈一，此番帶你過去只是去東陵邊界解個毒，如解毒成功，承姑娘救助，日後姑娘可來赤羽山莊，山莊衆人有求必應。”

離顏只能應了聲好，腦袋便縮回馬車中，“赤羽山莊，好像是個有善名的莊子，還好還好，應該不至于喪失性命。

如此快馬加鞭走了幾天，在第四天下午，坐在馬車裏無聊的忍不住想給自己來一點迷魂藥的離顏終于聽到一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