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進西戎
颠簸了一段時辰後,離顏漸漸醒了過來,她睡得迷迷糊糊的,似是不知身在何處,似是想不明白為何床鋪竟會如此颠簸,突然耳邊傳來低沉且溫柔的兩個字,“醒了。”
這兩個字瞬間拉回了離顏游離在外的神思,她反應過來自己竟然騎着馬也能睡着,還靠在了沈然的胸膛上,她不好意思地開口,“我也不知怎的,就……就睡着了。”
“許是累了吧,不過倒是醒的正是時候,打起精神,我們要過西戎關卡了。”沈然說完便翻身下馬,順手将離顏也抱下了馬。
看着離顏剛睡醒懵懂的樣子,皮膚白皙,格外吸引人,沈然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子,倒出一點藥水在手上,朝着離顏的臉上摸去。
離顏看着沈然的手朝着自己的臉伸來,愣了一下,就這一愣神的功夫,沈然的手就貼到了自己的臉上。
她問道:“你幹什麽?”語氣充滿好奇疑惑,卻并無質問與不滿。
沈然聽到這問題,又感覺到自己手下的皮膚滑嫩,手感極好,刷的一下就将手收了回來,解釋道:“雖然東陵西戎兩國人的長相并沒有多大差別,但是西戎女子喜好外出,你膚色白皙似是不常見日光,所以塗點藥水遮掩一下。”
即使離顏的身份并無危險,而且西戎并無人知曉離顏身份,皮膚白皙也不是不能解釋,但沈然絕不能承認自己是見不得別的男人直勾勾看離顏的眼神。
已經解釋為何要遮掩臉色後,沈然正猶豫該如何解釋自己沒忍住親自上手觸碰她的臉頰,就聽到離顏說了一句:“易容啊,那是挺保險的,你來吧。”
然後就看到離顏身子前傾,将臉湊到了自己面前,閉着眼睛,随後說了一句,“那是得好好遮掩一下的,不過你輕點啊。”
看着近在眼前的臉龐,沈然喉結滾動,咽了下口水,伸手撫了上去。
他輕柔細致地将藥水塗抹了上去,從額頭、眉眼、鼻梁、臉頰、到下巴,溫柔描摹,輕輕按壓,仿佛手下是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寶,碰不得重不得。
離顏本以為随意就塗抹完成了,這才奉上自己的臉頰,可誰知道這個過程緩慢,竟有點難熬。
她只感覺一只修長有力骨節分明的手輕柔地撫過自己臉上的每一處,慢慢的,自己竟然被帶起一陣顫栗,她垂在身側的雙手都緊握成拳,防止自己抖動,正想開口說要不自己來塗就好,就聽到耳邊出來沈然的聲音。
“好了。”
她趕忙站直身子,還沒來得及開口,就看到沈然着急轉身。
轉過身的沈然低下頭看着剛才幫離顏塗抹的那只手,指尖微微收起摩挲,仿佛還能感受到剛才手下光滑的觸感,臉色逐漸泛起了紅暈,他深吸一口氣,然後用藥水遮掩住了自己的臉色。
離顏看着轉過身的沈然頓了片刻,然後同樣在自己的臉上塗着藥水,随後再次轉身的時候,俊朗将軍變成了街上随處可見的行人。
聽到沈然說了一聲“走吧,”離顏趕忙跟了上去,她偷偷地看着沈然變裝後的臉,看到他肅穆的神色,自己也打起了精神,跟着沈然在關卡處排隊準備進入西戎。
隊伍中有人在閑聊,“聽說這段時間西戎關卡處開始嚴查了,也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麽事,希望沒有啥大事發生,我這生意可不能受影響了,我還指望着賺錢回家娶媳婦呢。”
另一個人接話,“誰知道啊,這幾天突然就嚴了起來,不過幸好只是嚴格出關,進去的話倒沒有多嚴,就是這做藥草生意的倒是不讓出去了。”
聽到這話,離顏便知道西戎這是防止有人帶着藥草出去,便準備提示沈然留意那兩人的話。
因為今日要進西戎,沈然為方便行事,特意穿的黑色窄袖勁裝,也就沒有袖子可以拉扯,離顏便伸手拉了一下沈然的手臂。
沈然轉身看向離顏,點了下頭,表示自己也聽到了這話,知道關卡戒嚴是西戎專門排查設置的,不過他神色并不見慌張,輕輕拍了拍搭在自己手臂上的那只手,安慰道:“沒事,有我在。”
隊伍在前進着,轉眼就要到沈然和離顏,離顏兩人看了出門的那一列隊伍,發覺出門檢查的隊伍确實比進門的隊伍慢了一半,果然出西戎檢查的要更嚴些。
待隊伍前面那人檢查完後,守城士兵攔住沈然和離顏兩人,“你們是何人?進城做什麽?可有憑證?”
沈然将之前準備好的文書遞過去,“我們是夫妻,內人兒時和家人走散,現在成親了,內人孤身一人思念家人,所以我們準備去城裏尋親,希望能幫內人找到家人。”
守城士兵看了文書,又擡頭看着兩人,沒看出問題來,然後将文書遞給沈然,“好了,進去吧。”
沈然接過文書,道了聲“多謝。”
兩人順利過了西戎關卡,此地位于城門邊界,離城中商業街道還有一段距離,沈然便抱着離顏上馬,兩人往城中走去。
走了一小段路程後,離顏發現這一段路走過,經常會有一些乞讨之人,她靠近沈然小聲問道:“西戎也不繁華嗎,為什麽這麽多乞讨之人?那他們還不專心治國,還要去打仗。”
問完後,離顏沒有聽到沈然說話,想着沈然身為将軍,手下斬殺之人皆是西戎士兵,和西戎作戰是他的職責,問他這些事是不是有些不妥。
沈然看了那些乞讨之人片刻,沉重開口,“興、百姓苦,亡、百姓苦。有的戰争是統治者擴張疆域,有的戰争是抵抗外敵侵略,有的戰争是将領借功晉升,功成萬古枯,沒有戰争是不死人、不流血的,不論哪種戰争,帶給百姓的都是苦難,流離失所、妻離子散、民生多艱……”
離顏看着沈然,順着他的視線看了過去,又有幾個瘦弱的人攙扶着走過去,不知其前路何在。
“唉。”離顏嘆了口氣,看着沈然的目光還跟着那些人,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沈然雖戰場殺敵,但他心底有的是對生命的敬重。
在沈然別過目光繼續駕馬前行時,離顏緩緩開口,“我之前救人時,并不會出現在衆人面前,只讓病人獨自問診。有人身穿錦繡、在旁邊放金銀珠寶只為讓我盡力救治;有人衣不蔽體孤苦一、旁邊碗裏放着一個被咬過的饅頭。其實,不論富貴與貧窮,人都有活下去的權利,生命于我而言并無貧富差距,只是兩相對比,确實讓人心生嘆息。”
她将手放在沈然拉着缰繩的手上,繼續說道:“每個人都在這世上苦苦支撐,我們能做的,就是将自己的事做好。你領兵作戰,保護了東陵百姓遠離戰火,避免了他們流離失所,你做的很好了。”
沈然發覺離顏的手被風吹的有些涼,十一月份的天氣總歸是有些涼的,他将離顏的手放進了她的身邊,扯過披風将她裹在身前,擋住了騎馬前行吹來的涼風。
離顏本來被風吹涼的手漸漸暖了起來,整個人被披風擋着,隔絕了外邊的涼風,她側坐着,感到馬速加快,不經意的颠簸會靠着沈然的胸膛,片刻後,頭頂傳來沈然的聲音,說話間胸腔振動,環繞在她的耳邊,振進了她的心底。
“百姓艱苦,但我從不曾後悔,我的所作所為是我身為東陵将軍的職責,是守我疆土國威的立場,是護我百姓無虞的責任,是保我士兵性命的盾牌,我必将勇往直前,不會因任何事情丢了這份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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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少年将軍,心懷大義,永遠動人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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