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猜測 莫不是藏了女人吧

思原縣的小院子裏,馮長正想去後廚同王嬸交代一聲,讓她晚間添兩道下酒菜,就聽後院的馬廄裏傳來動靜。

他疑惑不已,自沈重樾離開之後,這馬廄便沒再用過,是誰會在那兒。

馮長拐過屋角,不由得睜大了眼,激動地喚了一聲:“爺,您回來了。”

自沈重樾上回離開到現在,已近兩月,這兩個月間他一點消息也無,若不是知道他家主子是什麽人物,只怕他早就擔憂地跑去報官尋人了。

沈重樾給馬喂着草料,淡淡地應了一聲,旋即問:“唐雲舟呢?”

馮長答:“唐爺前兩日便到了縣上,如今正在您書房呢。”

沈重樾提步往書房走,馮長跟在後頭,碎碎道:“說來,這唐爺可真是料事如神,他說您這兩日就會回來,您還真就回來了。”

馮長打量着沈重樾身上這件頗有些不合身的灰色棉袍,疑惑地蹙了蹙眉,到底忍不住問道:“爺,這段日子您去哪兒了?”

沈重樾止住步子,微微側身,并不答他,轉而道:“去備些水,我一會兒要沐浴。”

“诶。”馮長應聲,想到他家主子的性子,只得将心中疑慮硬生生咽了下去。

書房內的唐雲舟老遠便聽到了屋外的動靜,他大咧咧地靠在椅子上,待沈重樾闊步踏進來,調侃道:“呦,我們沈大将軍這段日子游山玩水,過得可還惬意?”

沈重樾冷冷瞄了他一眼,“何事?”

“這大半年未見,你不與我好好敘舊,還對我如此态度。”唐雲舟埋怨歸埋怨,還是利落地從懷中掏出一封信箋,丢給沈重樾,“為了給你送這信,我從京城趕過來,可是一路跑倒了三匹馬。”

這封信箋的表面很普通,可在封口處描了一個獨特的紋樣,這是專屬于當今陛下的标志,沈重樾拆開來,将信掃了一遍,正色道:“京中最近可有什麽異動?”

“譽王那廂近日倒是安靜,只是太後壽辰将至,到時諸位王爺必定要進京祝壽,想必正因如此,陛下才急于讓你回去。”

唐雲舟頓了頓,又道:“還有一事,長寧王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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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寧王?

沈重樾神色微動。

長寧王此人,沈重樾算不得熟悉,只從前進宮伴讀時,遠遠見過幾回,似乎是端肅嚴峻之人。

因曾祖父賀彰随高祖皇帝推翻前朝□□,有開國之功,便被賜以異姓王位,世襲罔替。

前幾代長寧王都曾襲承先祖遺志,領兵征戰,為大骁開疆辟土,可傳到這一代,如今這位長寧王卻是棄武從醫,鑽研起了醫術。

一開始京中衆人皆看不起這位憑着閑散爵位混日子的長寧王,直到他憑自學的醫術,治好了連太醫都束手無策的病。

當初若不是他在,先帝的身子根本捱不過幾年。

“不是說長寧王在雲游四海嘛,怎會突然回來?”沈重樾問道。

“自然是被太後叫回京的。”唐雲舟把玩着桌案上的湖筆,懶懶道,“你又不是不知,長寧王的母親是先帝的姑母慶安長公主,他與先帝、太後自小長在一塊兒,感情自然也不同一般,想是為了陛下,太後才尋了個借口将長寧王請回來了。”

沈重樾垂眸思忖了片刻,先帝駕崩前為防太子年幼,佞臣當道,威脅皇權,特意下旨将先斬後奏的權力交給了長寧王,托他輔政于幼帝,後當今陛下羽翼漸豐,長寧王便以雲游之名,離開了京城。

太後這招倒是厲害,特意将長寧王喚回來,只怕是想借機震懾那些懷有不臣之心的人。

他抿了抿唇,将信箋點燃後丢進架上的銅盆裏,單薄的紙很快被火焰吞噬成灰。

見沈重樾一言不發,轉身出了屋,唐雲舟喊道:“哎,你上哪兒去?”

“沐浴。”

唐雲舟扁了扁嘴,無趣地将筆丢在桌上,嘀咕了一句“臭性子”,旋即也負手出了書房。剛走到門口,馮長恰好從他眼前經過,手上還握着個紙包。

“馮長。”唐雲舟叫住他,“拿着什麽好東西呢?”

馮長答:“沒什麽,想是爺落在馬上的,裏頭好像是什麽吃食。”

一聽是吃的,唐雲舟的眼睛頓時亮了,快步上前,湊近了,果然聞到一股很香的味道,他奪過紙包打了開來,見是幾個平平無奇的茶葉蛋,不由得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他還以為是什麽肉呢。

可架不住這茶葉蛋太香,唐雲舟吞了吞口水,猛地一拍馮長的背道:“走,吃蛋去。”

馮長有些猶豫,“唐爺,可這是我家爺的東西,擅自吃了不好吧。”

“有什麽不好的,幾個蛋而已,又不是什麽金銀珠寶。”唐雲舟無所謂道,“更何況,就算真是什麽稀世珠寶,你家爺也不放在眼裏啊。”

其實馮長也被這茶葉蛋的香氣饞得不行,想了想,覺得唐雲舟這話似乎也沒什麽錯,何況這蛋都涼了,他家爺若想吃,大不了讓王嬸再做一鍋便是。

他笑了笑道:“如今這天熱了,這蛋放久了确實容易馊啊。”

“是啊,這不得趕緊吃嘛。”

見兩人一拍即合,唐雲舟伸手勾了馮長的脖子,快步就往大堂去了。

沈重樾沐浴更衣後,倏然想起什麽,然到了馬廄,掀開套在馬背上的小袋,卻發現裏頭空無一物。

他這馬性子烈,旁人難以接近,一直是馮長在打理,定是他取走了裏頭的紙包。

沈重樾在後院轉了一圈,沒尋着人,繞回到前院,便聽堂屋傳來笑聲。

唐雲舟嘴裏還嚼着半個茶葉蛋,見沈重樾踏進來,含糊不清道:“阿重,你這茶葉蛋不錯啊,哪個攤上買的,趕明兒我再去買幾個吃吃。”

沈重樾不答,将視線落在桌面上,一桌子的碎蛋殼,就沒看見個整的。

他眉目微沉,“全吃了?”

唐雲舟理所當然道:“嗯,統共就五個,分了馮長兩個,剩下三個還不夠我塞牙縫的呢。”

聽唐雲舟提到自己,還握着半個蛋的馮長心虛地手一抖,見沈重樾面色寒涼,他将手緩緩伸出去,顫巍巍地問道:“爺,要不......這半個給您?”

反應總比旁人慢一些的唐雲舟這才感受到沈重樾的不悅,他啧啧兩聲,略顯嫌棄道:“不是吧你,也忒小氣了,幾個茶葉蛋而已,大不了等回了京,我讓珍馐閣最好的大廚給你做一大鍋送去。”

沈重樾薄唇緊抿,涼聲道:“信也送到了,你何時走?”

唐雲舟皺了皺眉,“什麽意思,陛下的旨意都下來了,你不同我一塊兒回去?”

“我還有些事要辦,暫時還回不去。”他淡淡留下一句,轉身出了堂屋。

唐雲舟目瞪口呆地望着沈重樾的背影,得虧明祁帝深信于他,這事若換做旁人,只怕當即就得以抗旨不遵論處吧。

這位定國将軍,在某些方面,當真是極為任性。

一旁的馮長卻是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他思忖半晌,忽得問道:“唐爺,你說我家爺在外頭呆了那麽久,莫不是藏了什麽女人吧。”

唐雲舟愣了一下,旋即放聲大笑起來,“女人?你說他?”

他自信地拍了拍胸脯:“我給你打包票,就你家主子那冷淡性子,就是遁入空門都比有了女人的可能性強,要是有一天,他真從外頭領了一個女人回來,我當即就跪下叫他一聲爺爺。”

馮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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