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擁抱 她猛然伸出手,哭着緊緊抱住了他……

晨起時,姝娘覺得有些頭疼,想是昨夜窗未閉緊,夜裏受了涼,這算不得什麽大病,姝娘取了紫蘇和姜,煮了碗紫白姜湯,一口喝下。

喝完藥,她打水淨了手,回竈房忙活起來。

姝娘揉粉做了面,又切了從院中采的豆角和發好的豆芽,煮了一大盆子的豆角焖面。煮好後,她熟練地從櫥櫃中取了一大一小兩個碗,将面夾出來裝在裏頭。

她端着大碗,正要像往日一般讓小虎子送去,在跨過門檻卻是倏然止住了步子。

從做飯到裝碗,一切都太過自然了些,以致于姝娘都沒想起來,沈重樾離開了。

她朱唇輕抿,呆呆地望着碗中的面,她已經習慣了在做飯時多做一份,應該說是一大份,男人胃口大,這點量還是要的。

可如今不必做了,不知為何,她心底生不出絲毫慶幸,反多了幾分失落和迷茫。

姝娘放眼望過去,甚至覺得屋外的小院子都寂靜空曠地可怕,一瞬間竟覺得有些不知所措。

她低嘆了一聲,想這一大碗面也不好浪費,索性送去了小虎子家。

小虎子開門見是姝娘有些驚詫,又見姝娘捧着個碗,疑惑地眨眨眼問:“姝娘姐姐,你不會忘了沈公子暫時不在吧。”

被小虎子看穿的姝娘尴尬地笑了笑,“這不還沒習慣嘛,多做了這一大碗面也不好浪費,想着你喜歡,便給你送來了,你吃過早飯沒?”

小虎子胃裏空空,被這一大碗豆角焖面香得直吞口水,他搖搖頭道:“還沒呢,我奶不舒服,說要多睡一會兒,現在還在屋裏躺着,我剛準備燒些熱水給我奶喝。”

“婆婆不舒服嗎?”姝娘擔憂道,“哪裏不舒服?”

“她說有些累,沒力氣,可能是這兩日活做得太多了吧。”

莊婆婆已近天命之年,雖說疲乏勞累擱在老人身上也算常見,可姝娘不放心,還是讓小虎子領着進了莊婆婆的屋。

莊婆婆正躺在炕上,見姝娘進來,想坐起身,被姝娘給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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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躺着就好,我給小虎子送面來,聽說婆婆身子不适,就進來看看。”

“我沒事兒,就是太累了,睡一會兒便好。”

她雖說着沒事,但姝娘瞧着,莊婆婆聲音微弱,呼吸欠暢,實在不像是單純累的。

她給莊婆婆把了脈,秀眉不由得蹙了起來,“婆婆除了累,可還有胸痛,氣短的症狀?”

“還真有。”教姝娘一提醒,莊婆婆捂了捂胸口道,“這幾日這兒也不知怎的,總有些悶疼,說話時也喘不上氣兒,還老是出冷汗呢。”

姝娘讓莊婆婆張開嘴,見她的舌質绛紅,舌質胖而且便有齒痕,結合她身上的病症,心下大抵有了數。

“姝娘姐姐,我奶不會患了什麽惡疾吧?”小虎子帶着哭腔,忐忑地問道。

莊婆婆忙道:“呸呸呸,我能得什麽大病,你這孩子,淨瞎說。”

“是胸痹。”姝娘答。

胸痹這病,的确不算小病,若是發得急,患疾之人極有可能暴斃。

姝娘不願說謊,但也不想讓這祖孫兩太過擔心,只道:“婆婆這症狀不算太嚴重,我開幾貼藥,婆婆在屋裏好好休息一陣,莫要勞累,應會好上許多。”

聽得這話,莊婆婆吊起的心才算落下來,她自己的身子她其實自己清楚,這把歲數了,有些病痛很正常,甚至有可能随時撒手而去,可她放心不下小虎子,若她走了,這孩子孤零零一人在這世上,吃不飽穿不暖,還被人欺負該如何是好。

就算是為了這個,她也得拼着多活兩年。

她拉起姝娘的手,殷殷道:“能治就好,丫頭啊,我這身子便拜托你了。”

姝娘看着莊婆婆滿鬓白發,一雙清澈的眸子裏滿是期願,她忍不住心頭泛酸,重重點了點頭。

從莊婆婆房裏出來,姝娘去賀嚴那屋取藥,打開藥櫃,倏然發現藥方裏很重要的一味黃芪所剩不多。這藥一日需服兩貼,今日吃完便不夠了。

恐怕還得去采挖些。

姝娘親手為莊婆婆煎了藥,送去給她服下後,已近正午。她回家吃了兩口已經坨得不像樣的豆角焖面,便取了鋤頭,背上竹簍進山采藥。

黃芪這味藥材倒不算多難找,現下又是采挖的好時候,只是挖時因根太深頗有些費時費勁,姝娘身子本就因風寒有些不适,爬到半山腰上才挖了兩三株,便有些氣喘籲籲。

她尋了個還算幹淨平坦的地方,背靠着樹坐下來。

可還未休息一會兒,周遭突然暗下來,姝娘只覺額上傳來點滴涼意,一擡頭,天上已是密聚的烏雲,如巨大的黑色布幔般沉沉壓來。

山中的天氣變幻莫測,彼時還是晴空萬裏,下一刻就可能風雲突變。

姝娘來得急,沒帶蓑笠,四下又無處躲避,她依稀記得這附近似乎有個山洞,趁着雨勢不大,她連忙往山洞的位置趕。

然不消半刻,滂沱大雨傾盆而下,豆大的雨點密密地砸在林間,發出霹靂啪啦的聲響。

姝娘全身淋了個透,雖已快入立夏,可山中寒涼,雨水滲入衣衫仍舊冷得徹骨。

驟風暴雨迷得姝娘睜不開眼,根本看不清前路,腳下更是泥濘濕滑,姝娘好幾回都差點滑倒,走一步都十分困難,只能緊緊抓住一旁的樹幹,防止自己滾落山坡。

在這荒寂的山中,她連聲救命都喊不出。

自劉獵戶夫婦離世後,姝娘頭一回感到如此無助。

她記得從前也有過這樣的事,那時她方才十二歲,剛嫁進劉家不久,想着多幹點活,就背着簍子進山拾柴禾,好巧不巧遇了大雨。

後來,是劉獵戶進山尋她,便走便喊,最後在一棵樹下找到了瑟瑟發抖的她,給她披上蓑衣,等雨小了,将吓得不輕的她一步步背回了家。

可如今劉家夫婦走了,她師父也離開了,村中想是不會有人再惦記她,來尋她。

失落間,姝娘的腦海中忽得閃過一張臉,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怎會想起那人呢!

分明他們的關系也算不上多麽密切。

他又怎麽可能出現在這裏,特意來救她呢!

她無奈地笑了笑,可方才勾起唇角,滾燙的眼淚就混着雨水流下。

她盲目地在林中走,已辨不清方向,更不知如何是好,身子被雨水砸得越發冰冷難受,強烈的無助與孤寂感摻雜着恐懼,如深淵一般将她往下拖拽,在連着滑倒幾次後,姝娘終是忍不住哭出了聲。

絕望之際,在嘩啦啦的雨幕中,她恍惚聽見有人在呼喚自己。

她本以為是錯覺,卻聽那聲兒帶着焦急,愈發清晰起來。

“姝娘,姝娘......”

姝娘止住哭,她記得這個聲音,可按理那人不可能出現在這裏。

他說了他三兩日才能回來,可這才過了一日呢。

她竟然因為想着那人以至于生了錯覺嘛!

她還來不及否定自己的猜測,便有一人身着蓑笠,陡然出現在她眼前。

雖教鬥笠遮住了臉,可姝娘還是憑着身形一下認出了他。

淚意霎時随着無盡的委屈洶湧而上,她艱難地開口,聲音都帶着幾分顫:“公子......”

她話音未落,沈重樾已移至她的面前,麻利地解開身上的蓑衣,牢牢披在了她身上。

他神色凝重,用半只有力的手臂環着她,兩人靠得極近,姝娘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溫暖的氣息。

溫暖得令人安心。

正當沈重樾準備給她戴上鬥笠時,姝娘猛然伸出手,哭着緊緊摟住了他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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