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百合酥 不輸禦膳房
井玉黎先是怔愣了一下, 旋即勾唇笑起來,笑意裏摻着些許不屑:“表嫂在說些什麽?這點心可是宮中賜下的,你不是住在偏僻地方嗎, 怎也不可能吃到這個吧。”
姝娘不慌不忙道:“這道點心是叫松子百合酥吧?”
井玉黎沒想到姝娘居然還真知道,她想了想, 複又笑起來:“是叫這個名兒, 莫不是表哥先前從宮中帶出來, 給表嫂嘗過?”
不待姝娘回答,有一貴女趁機冷嘲熱諷道:“就算太後或陛下将這個點心賜給将軍,夫人您有幸吃到了, 也不一定會做吧,這可是宮中的秘方,夫人您又是如何得知的?”
又有一婦人道:“就算是為了面子,這般海口夫人還是莫要輕易說出口的好,不然到最後可不好收場。”
她說罷,花園內響起一陣低低的笑聲。
汪嬷嬷有些擔憂地看向姝娘,生怕她難過,可見姝娘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似乎渾不在意這些嘲諷。
她緩緩道:“這點心我大抵在一年前吃過, 還記得做的法子呢,若是現在做應當還做得出來。”
她話音未落, 便聽一聲尖細的通傳倏然響起。
“太後駕到!”
原還嬉嬉笑笑的衆人頓時大驚失色,忙蹲下身去施禮問安。
幸得姝娘先前學了些規矩, 這會兒才不至于出錯, 她将頭垂得低低的,很快,便聽見溫和中略帶了些蒼老的聲兒道了句:“都起來吧。”
姝娘這才由汪嬷嬷扶着起身, 她悄悄擡眼探去,便去趙國公夫人前頭又站了一個老婦人,容貌與趙國公夫人有六七分相像,面目柔和,只是眉眼之間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令人不敢随意造次。
只見太後緩步而來,笑問:“這是在聊什麽,哀家老遠便聽到了你們的笑聲。”
人群中一時寂靜無聲,片刻後,一剛剛才嘲諷過姝娘的婦人上前道:“回禀太後,臣婦們正在談論您賜下的點心呢,将軍夫人說,她不僅吃過這點心,而且還會做呢。”
“哦?”太後面露驚奇,“是哪道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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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玉黎忙将那盤點心端給太後看,“是您賜下的松子百合酥。”
太後瞥了那點心一眼,轉而掃過衆人将視線定在姝娘身上,今日來參宴的她大多見到,只姝娘看着眼生,再看她的年歲和細看之下微微有些凸起的小腹,便知是她要找的人了。
“将軍夫人。”太後啓唇問道,“她們說的可都是真的?”
姝娘幾步上前,施了個禮,“是,臣婦确實會做這道松子百合酥。”
她說話時神色淡然如常,太後一時分辨不出她到底說的是真是假,畢竟那松子百合酥不但是禦膳房特有的點心,而且聽說複雜難做,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出來的。
想着姝娘出身鄉野,礙于顏面說些誇大的話也可以理解,太後不想太過計較此事,正欲替姝娘蓋過去,卻聽井玉黎又道:“太後不知,将軍夫人怕我們不信,還說要親自做給我們看呢。”
太後蹙了蹙眉,哪裏看不出鎮南侯府這位表姑娘是在刻意為難姝娘,只是她這話一出口,太後已不好将此事一翻而過了。
“将軍夫人真要做這道菜?只這一時半會兒的恐怕做不出來吧。”
姝娘從容不迫道:“回太後,這道菜倒是不難做,只要有食材,至多只需小半個時辰,便能做好。”
太後本有心維護姝娘,可見姝娘這般自信不疑,似乎一點也不懼怕,也只能随她去了。
若真能做好了,讓衆人瞧瞧她說得是不是真的,于她自己,也是一件好事。
“那你便試試吧。”太後想了想,轉頭對趙國公夫人道,“你遣個人領她去,她要什麽食材,都給她備齊了。”
“是。”
趙國公夫人點點頭,對身側的婢女囑咐了幾句,那婢女便走到姝娘前頭,領着她去了府內的廚房。
待姝娘走後,太後笑着對衆人道:“想來這将軍夫人還需要一些時候,你們都別拘着,各自說笑吃喝便是。”
那廂,婢女将人領到了大廚房,對裏頭的一位大廚囑咐了幾句,轉而對姝娘道:“将軍夫人,若是需要什麽,只管吩咐府中的方大廚便是。”
姝娘微微颔首致謝,只聽方大廚恭恭敬敬地問道:“夫人需要些什麽?小的都給您拿來。”
“可有面粉、松子、白糖、冬瓜糖和芝麻?”姝娘問道。
方大廚想了想,“這其他都是有的,只是這松子……還需派人去買,應當很快就能買回來。”
“好。”姝娘應道,“那我先和面便是,多謝方大廚了。”
方大廚手腳麻利,很快就命人将姝娘要的東西給她備好。松子還未到,調不了餡兒,姝娘就只能先和酥面和油水面。
這揉面還是個手藝活,酥面和油水面雖都在面裏加了豬油,可兩者的區別便是油水面裏頭加了清水,換成了稀豬油。
且這兩塊面團的軟硬程度需揉得一致,才不會影響後續的起酥。
姝娘将揉好的油水面捏成小團,便見方大廚派去買松子的下人回來了。
趁着将冬瓜糖和蜜棗切碎的工夫,姝娘讓汪嬷嬷和風荷幫着把松子仁都剝出來,再用刀面将松子仁碾碎,将所有餡料都倒在一塊兒攪勻。
接着,姝娘将揉成小團的油水面和酥面捏在一塊兒,再将餡料牢牢包在裏頭,最後拿了個把小刀,小心翼翼在面團上劃着。
這劃的深淺也有講究,若劃得淺了,油炸時面皮便無法展開,若劃得深了,裏頭的餡兒又會露出來。
好一會兒,姝娘才将幾十個面團都劃了刀,三刀剛好分成均勻的六瓣。
最後一步便是油炸。
姝娘倒了一大鍋豬油下去,待豬油融化且開始微微冒起熱煙後,她才将面團一個個放下去。
因為揉進了兩種不同的面團,形成了不同的層次,所以那面團放下去後,被劃刀的地方很快往外展開,裏頭一層層的酥皮也被炸了出來,恰如片片花瓣一般炫麗潔白。
“哇。”風荷忍不住驚嘆。
待糕點開花後,姝娘又炸了一會兒,才将點心撈出來,擺在盤中。
松子百合酥正是因它形狀神似百合才得名,姝娘又用筷子沾了紅曲,畫龍點睛般,在百合酥中間點了一點。
這道被炸得略微有些金黃,中心一點紅,外觀好看的松子百合酥便做好了。
花園那廂,井玉黎見姝娘久久不回,不免心中泛起得意。
她原看着姝娘那般神色自若,成竹在胸的模樣,心內不免直打鼓。
可這都快過去半個時辰了,還未做出來,只怕是做不出來,正在着急犯愁吧。
井玉黎不屑地笑了笑,她可別到時候仗着自己有孕,說自己身子不适,草草将此事逃過去。
她正想着,便見姝娘攜風荷、汪嬷嬷款款而來,風荷和汪嬷嬷手上各端着一個托盤。
井玉黎心下咯噔了一下,很快衆人的目光都陸續向姝娘那廂投了過去。
姝娘在太後跟前微微福身道:“太後娘娘,臣婦已将這松子百合酥做好了,您請嘗嘗。”
說罷,風荷走上前屈膝将糕點奉到了太後眼底。
坐在一側的趙國公夫人笑着對太後道:“您瞧,将軍夫人做的這點心,多好看呀,倒是一點也不比禦膳房做的差。”
太後滿意地點點頭,正欲伸出手去,內官忙在她耳邊道:“太後娘娘,還是讓奴才先嘗嘗吧。”
入太後口中的東西,向來是要宮中的小黃門先試過毒的。更何況,這糕點好看雖好看,也不一定好吃啊,可不能讓太後這般尊貴之軀吃着難以入口的東西。
這東西雖然已經奉上了,但姝娘打心底有些不安,畢竟她自己做的東西自己吃還好,如今奉給太後吃,也不知合不合她的口味。
忐忑間,只聽太後道:“不必了。”
說罷,她用筷子夾了一個松子百合酥,輕咬了一口。
一時園中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直盯着太後的反應看,園內寂靜無聲,太後咀嚼酥皮的松脆聲顯得格外清晰。
少頃,太後吃完了一整個百合酥,才緩緩放下筷子,她神色自若,瞧不出任何起伏,只淡淡道:“都分給她們嘗嘗吧。”
風荷退下去,和汪嬷嬷二人繞着園子走了一圈,将點心都分了。
姝娘做了不少,足夠園裏的官婦貴女們每人各分一個,甚至還有剩的。
衆人拿着還有餘溫的松子百合酥,互望之間一時竟有些茫然,畢竟這太後的态度模糊,也未說這東西好不好吃。
可糕點好聞的甜香味兒已然散了開來,勾得人口中流涎。
好不好吃的,吃了不就知道了。
她們抱着懷疑的态度,一入口卻是愣了。因不同于太後賜下的那些,是剛炸出來的,那松子百合酥還帶着餘熱,一咬下去,便開始撲簌簌地掉酥,裏頭的餡料更是豐富,蜜棗,冬瓜糖,芝麻還有脆脆的松子仁,吃完後口齒留香,餘味不散。
趙國公夫人那廂已然誇贊了起來,“不曾想将軍夫人還有這樣的手藝,這松子百合酥,外皮酥脆,內裏餡料甜而不膩,比之禦膳房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太後也勾唇笑起來,“的确不錯。”
她擡眸看向人群,忽得道:“井家姑娘,你覺得如何,你這表嫂可有撒謊?”
忽然被太後點着的井玉黎身子一顫,緩緩站起來,強笑道:“甚是好吃,是玉黎沒見識,不知道原來這道菜竟還在那麽偏僻的鄉野地方流傳。”
太後收回眼,柔聲問姝娘:“這道菜你是從何得知的?”
姝娘答:“是我師父,他是個游醫,卻又好吃,曾經雲游四海,嘗過大骁各地不少美食,這道菜的做法便是他教我的。”
太後微微颔首,宮裏倒是沒有禦膳房菜色不外傳的規矩,指不定是哪個禦廚不小心傳出去的。
但聽姝娘提起她師父是學醫的又好美食,她不免想起一人來,對身後的內官道:“剩下的百合酥,送去給趙國公和長寧王嘗嘗。”
“是。”
內官應聲,端起盤中剩下的七八個百合酥就往趙國公的書房去了。
此時,書房中,趙國公正對着眼前的棋局頗有些愁眉苦臉。
“王爺,您都下了五局了,左右下官也贏不過您,您不如先休息休息。”
賀嚴将棋子丢回棋盒中,往椅背上一靠,嘟囔了句“無趣”。
趙國公望着眼前這個脾氣古怪的長寧王,甚是無奈,正想着是不是該命人上些點心時,便見太後身邊的內官踏進門來。
“見過王爺,見過國公爺,太後命奴才送些點心過來。”
待家仆将棋盤撤了下去,內官才将點心擺在桌上。
賀嚴瞥了一眼,“禦膳房做的松子百合酥?”
“是松子百合酥。”內官答,“只不過不是禦膳房做的,才出鍋呢,您嘗嘗。”
不是禦膳房!
賀嚴生出了些好奇,拿起一塊送進嘴裏,嚼了兩口,不由得眼眸一亮。
他啜了口茶,很快又吃一塊,滿意地對趙國公道:“你府中最近又請了新廚子?手藝倒是不錯,不如就送給我吧。”
趙國公略有些茫然,他怎麽不知道府中哪個大廚還會做這道點心,他疑惑地看向內官:“這點心是國公府的廚子做的?”
“不是國公府的廚子。”內官答,“是定國将軍夫人做的。”
“誰?”賀嚴驚道,“沈家那小子成親了!”
賀嚴這反應倒是在趙國公的意料之中,這位長寧王平日幾乎一直待在府內,不是搗鼓吃的,就是搗鼓藥草,兩耳不聞窗外事,哪裏曉得京城發生了什麽。
“王爺你常居府中,可能沒聽到外頭的傳聞。大抵半個多月前,定國将軍從外頭帶了個女子回來,而且聽說兩人已私自拜堂成了親。”
聽着這事兒,賀嚴蹙了蹙眉,略有些不悅地嘀咕:“好容易看上一個,怎還教人占了去。”
他又拿起一塊松子百合酥咬了一口,卻是倏然愣了愣,拿開仔細一瞧,裏頭隐約還放了些蜜棗。
他不由得想起了姝娘,在百合酥裏加一些切脆蜜棗的法子他曾教過姝娘。
然下一刻,他笑着搖搖頭,姝娘怎麽可能會在這兒呢,她一定守着還劉家那屋,不是上山采藥就是在屋裏繡花,攢着錢琢磨着給他養老呢。
左右他已派人去了長平村,頂多一兩個月,便可将姝娘接進京城來,屆時再為她挑一個好夫婿吧。
一刻鐘後,內官捧着空盤子回到了花園,禀報道:“太後娘娘,長寧王都吃完了,他讓奴才問您,可還有多的,他還未吃夠呢。”
太後無奈地笑起來,“哪還有餘的,若真要吃,我一會兒讓禦膳房做了給他送去。”
說罷,她沖姝娘招了招手道:“過來。”
姝娘走到太後跟前,太後忽得取下手中的翡翠珠串親手給她。
“長平王這人嘴刁,若能讓他滿意,便證明你這道點心做的着實是好。哀家也很喜歡,這是賜予你的,你身懷有孕還要做這麽多點心實在辛苦。”
姝娘略有些惴惴地接過珠串,謙遜道:“太後娘娘過獎了,臣婦的廚藝不佳,承蒙太後娘娘不嫌棄。”
“你這廚藝可快比得上宮中的禦廚了,若能開家酒樓,必定生意紅火。”太後玩笑完,又道,“雖還有一個多月,可哀家想邀你去宮中的中秋宴,你可願意?”
此話一出,衆人皆是一驚,宮中的中秋宴不同于尋常宴席,能參加的除了宮妃,便是那些诰命婦,可姝娘出身低微,甚至連诰命都沒有,居然能得太後親自相邀!
不僅是一些官婦投向姝娘的眼神中略帶了些嫉恨,坐在一旁的井玉黎垂在袖中的手更是不由得捏緊,這女人哪來這麽好的運氣,什麽便宜都讓她占了!
有何了不起的,能做出那糕點又如何,又沒有人看着她做,指不定是誰在背後幫的忙。
姝娘微微怔了一會兒,旋即才低身施禮道:“多謝太後。”
太後滿意地笑着颔首,雖前幾日明祁帝特意來永壽宮,托她邀這位将軍夫人來宮中的中秋宴,可她也不能随便答應了,總得親眼看過是個怎樣的女子才可,所以才讓趙國公夫人辦了這場賞花宴。
如今見過了,覺得甚是不錯,不僅相貌好,還是個心眼實在的。
沈重樾為國征戰那麽多年,立下戰功無數,滿足他的那些小要求,讓他這身份低微,飽受非議的夫人在衆人面前有顏面,若這麽做能使朝堂安穩,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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