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滿月宴 帶着一身奶香氣上朝
這個想法只在姝娘的腦海中停留了一瞬便被她給否了。
怎麽可能呢!子嗣血脈是大事, 容不得一點混淆,若沈重樾真的不是鎮南侯府的人,又怎麽會承襲鎮南侯之位。
見姝娘沉默思量, 汪嬷嬷斟酌了半晌道:“有一事,老奴在心中藏了快十年了, 當時無能為力, 一直覺得對不起将軍。夫人如今是将軍最在意的人, 老奴想來這事兒也該讓夫人知曉。”
汪嬷嬷的神情認真嚴肅,似乎并不是什麽随便的小事兒,姝娘直了直背脊, 正色道:“嬷嬷但說無妨。”
“夫人既然知道了将軍是老侯爺的私生子,那自然也清楚他并非侯爺夫人所生。”汪嬷嬷緩緩道,“自己的孩子方才過世不久,又來了一個與自己的孩子生得那般像的男孩,将軍剛進府時,神志不清的侯爺夫人錯認了人,的确對将軍疼愛有加,可到後頭,她的病逐漸痊愈, 便也變了态度......”
說到此處,汪嬷嬷的眸中閃過一絲悲痛, 姝娘捏着帕子的手微微握緊,試探得問:“老鎮南侯夫人是不是對将軍做了什麽?”
汪嬷嬷沉默了一瞬, 點了點頭, “開始時,許是礙于将軍要隔三差五進宮伴讀,也只是尋些莫名的由頭, 讓他在祠堂中整宿整宿地罰跪。後來陛下登基,将軍不必進宮了,夫人便下手越來越狠,越來越肆無忌憚......”
她哽咽了一下,才接着道:“老奴記得将軍十三歲那年,有一日深夜,又被夫人喊去了祠堂,一宿沒有回來,老奴以為又是罰跪,便在屋內一直等着。誰知第二日,将軍......将軍是被人擡回來的,渾身是血......背上更是被打得血肉模糊,慘不忍睹......因為過了一夜,老奴請來大夫給将軍處理傷口的時候,才發現那幹涸的血早已将傷口跟衣裳黏在一塊了......”
“要想上藥,只能先把衣裳和傷口生生分開,老奴看着都疼啊......”汪嬷嬷終是忍不住痛哭出來,“但當時才十三歲的将軍即便是痛暈過去,也咬着唇一聲都沒有吭......老奴一直都想不通,将軍那麽好的孩子,這是造了什麽孽啊......才會在鎮南侯府的那幾年裏,不止一次得被夫人鞭打責罰,年紀輕輕要頻頻受這樣的折磨......”
光是聽着汪嬷嬷的講述,姝娘便覺得心口疼得慌,她滿心以為沈重樾自小養尊處優,定過得很好,卻不想他也曾和她一樣,經歷過那無盡的人間烈獄。
她擡手抹了抹眼角溢出的淚花,壓下洶湧而上的酸澀,遞了塊帕子給汪嬷嬷。
“那這事,就沒有人管嗎?”
“誰管呢......老侯爺分明知道,或是因為心下對夫人愧疚,也怕壞了夫人的名聲,就沒有插手,老夫人則是為了鎮南侯府的威名,逼府內所有知曉此事的下人都閉牢了嘴。”汪嬷嬷擦掉眼淚,低嘆了一聲,“将軍先頭一直是打算科舉入仕的,可無奈入仕後不得分家,若是當年有人管,他也不至于為了想逃離鎮南侯府而選擇遠赴邊塞......”
邊塞之地戰事頻發,錯綜複雜,随時會丢了性命,旁人避之不及,沈重樾卻毅然決然前去。
為國盡忠報效的一腔熱血未必沒有,但若讓他變得連那個硝煙彌漫,屍橫遍野的戰場都無所懼,可想而知,那個自幼摧殘他身心的地方究竟有多可怕!
入府以後,最開始是因出身而頻頻遭受鄙夷異樣的目光,後來又是主母的磋磨鞭打,還有戰場上一次又一次的拼死搏殺,死裏逃生。
Advertisement
沈重樾能有如今的權勢和地位,背後藏了多少不為人知的血淚,只有他自己清楚。想到他曾受過的苦,姝娘以手捂唇,終是忍不住埋頭低低地哭出了聲。
她并未察覺,不知何時,屋門被輕輕地推開,汪嬷嬷擡眸看了一眼,背手抹了把淚,起身悄然退下了。
哭泣的姝娘只覺一雙健壯有力的手臂環抱住了自己,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她身子前傾,将臉埋在他的頸間,伸手環抱住了他,手掌小心翼翼地覆在他的脊背上。
在長平村時,她見過他滿是傷痕的脊背,如今想來,上頭或許不止是戰場上受的刀劍傷,還有年少時,無數落在他身上的鞭子留下的鞭痕。
沈重樾半蹲在姝娘跟前,一下下,動作輕緩地拍着她的背,像是在哄孩子一般,片刻後,他啓唇,低沉醇厚的聲兒在姝娘耳畔響起。
“可是她說了過分的話?”
姝娘知道沈重樾口中的“她”指的是沈老夫人,她搖了搖頭,只将一雙藕臂纏得更緊了些。
“姝娘,關于孩子的姓……”
“真的是将軍不想讓他們姓沈嗎?”姝娘擡眸打斷他。
沈重樾遲疑了一下,點點頭。
“那便不姓沈吧。”姝娘噙着淚勾唇笑起來,“只是個姓罷了,代表不了什麽。”
沈重樾微微愣了愣,他原以為姝娘大抵會追問此事,卻不想姝娘語氣果斷,卻連一句都沒多問。
“姝娘……”他沉默半晌,眸光堅定地看着她,“我只能告訴你,我根本無意于這個鎮南侯之位,過不了幾年,我便不是鎮南侯了。我們的孩子也會有最适合他們的姓!”
姝娘看着沈重樾信誓旦旦的模樣,點了點頭,她想或許沈重樾是因從前的事厭極了鎮南侯府才會做出這般決定,可無論将來他作何打算,她都需得相信他。
畢竟,她是他的妻,是與他結發執手之人。
若連她都不信他,又有誰會願意站在他的身側呢!
關于孩子的姓氏,那之後,誰也沒再提起過,就好像就這麽輕飄飄地過去了。
姝娘帶孩子辛苦,很快便也顧不上此事了。
雖然乳娘說敏言和敏瑜比她帶過的孩子都要乖上許多,可再乖也架不住有兩個,一旦吵鬧起來,着實讓人頭疼得緊。
尋常官宦人家的主母生下孩子,都是由乳娘來帶的,可姝娘不一樣,她自小長在鄉野,總覺得自己的孩子當然該養在自己手裏,由自己親自喂養才是,沈重樾也沒有反對,只說随她的心意。
可畢竟是兩個孩子,姝娘又尚在月子裏,沒那般精力同時照顧,晚間便只留其中一個在房裏,過幾日再換另一個過來睡,也不偏了誰。
但這般大的孩子深夜裏都是要鬧的,一晚上至少要醒兩三回,姝娘常常是才睡下不久,便又讓孩子的哭聲吵醒了。
她只幸得有沈重樾在,才不至于太疲累,他睡在床榻外側,孩子一哭,他便起身抱過來放在姝娘身側喂奶。
好幾次,姝娘忍不住困半途睡過去,沈重樾都會默默待孩子吃完了,熟練地拍出奶嗝,再将他小心翼翼地放回床榻邊的小床裏。
一段日子下來,不單是姝娘,沈重樾看起來也是清減了許多。畢竟他要早起去上朝,晚上斷斷續續起身折騰幾回,加起來根本睡不了幾個時辰。
姝娘覺得不是法子,便委婉地提出讓沈重樾搬到隔壁院子去住,夜間清淨,也能睡個好覺。
沈重樾卻只淡淡回了一句“既是夫妻,便沒有分房的道理”。
雖說是這個理,可在京城待久了,其實姝娘多少也曉得,那些王孫貴族,和詩書官宦之家,規矩甚多,甚至因着一些忌諱,月子裏是不可同房的。
像沈重樾這般從她有孕到坐月子,始終與她同榻而眠的人寥寥,更別說晚間還幫着照料孩子,若是傳出去,只怕教人笑話,畢竟這是婦人們才做的事。也不知他每日帶着一身娃娃的奶香氣去上朝,群臣們私下裏會如何議論。
即便如此,他仍是堅持,姝娘心下感動,思來想去,到底退了一步,托汪嬷嬷又尋了一個靠得住的乳娘來,隔兩日才将孩子抱過來照顧,也使得沈重樾夜間能睡個好覺。
一月轉瞬而過,為慶兩個孩子的彌月之喜,沈重樾在将軍府置辦了滿月宴。
當日,姝娘和汪嬷嬷幫着敏言和敏瑜換上了大紅的新衣,敏言棉衣上繡的是福祿紋,敏瑜的棉衣上繡的則是石榴紋,皆象征着多子多福,上頭一針一線都是這一月裏汪嬷嬷和風荷幫着姝娘一塊兒縫的。
許是知曉今日是好日子,兩個孩子格外乖巧,大清早醒來吃了奶也沒睡,一直躺在小床上咯咯咯地笑。
姝娘剛吃完早膳,外頭通傳說肖雲碧來了。一進門瞧見兩個孩子,肖雲碧便喜歡得不得了,盯着看了好一會兒,才想起将賀禮送到姝娘手上。
姝娘打開那酸枝木的小盒,裏頭赫然是兩枚小巧的長命鎖。
“這是雲碧親自畫了圖讓工匠做的,一份薄禮,還望夫人莫要嫌棄。”
這兩枚長命鎖做工精細,背面雕着一些吉祥的花紋,正面則分別刻着一個“言”字,一個“瑜”字。
姝娘道;“你這話說的,我高興還來不及,哪裏會嫌棄。”
長命鎖這東西寓意祛災去邪,是能保佑孩子平安的好東西,可卻是不能由爹娘來送給孩子的,需得旁人來送,而肖雲碧這份禮,正恰恰送到了姝娘的心坎上。
姝娘将敞開的盒子遞到肖雲碧眼前,笑着道:“既是你送的,便由你親自給他們戴上吧。”
肖雲碧聽得此話,自然再樂意不過,她從前便想着有個孩子,只可惜一直沒能懷上,如今獨身一人,往後想是也沒這個機會了。
她心下感慨,拿起長命鎖,相繼給兩個孩子戴上。
“肖姨的長命鎖,你們可還喜歡?”
姝娘撥了撥鎖上的鈴铛,逗弄着他們,聽到鈴鈴的聲響,兩個孩子揮舞着手腳,咧開嘴咯咯地笑起來,一笑口水就順着臉頰往下流,糊得半臉都是。
“哎呦,小祖宗們呀。”汪嬷嬷忙用棉帕去擦。
圍看着的衆人都忍俊不禁,屋內頓時一片歡聲笑語。
連下了幾日的雪,今兒卻難得出了日頭,天氣晴好,萬裏無雲,當真是老天幫忙。
為了今日的酒席,玉味館還特地關張了一天,華老爺子自打玉味閣重開後,身子日漸好轉,如今已是恢複如初了,聽說是姝娘的孩子滿月,便激動地提議要親自掌廚,負責滿月酒的席面。
巳時過後,賓客相繼到場,開席前,那些朝中重臣都由沈重樾在花廳應付,而官婦家眷們則圍在後院,一并由姝娘招待。
因外頭嚴寒,姝娘為所有到府的女眷們都奉上了紅棗姜茶暖身,待到了時辰,再一并往前院入席落座。
快走到前廳的時候,姝娘卻意外瞧見一人,那人一身碧色襖子,白緞裙,沖她低身施了個禮,噙着笑脆生生喚道:“表嫂。”
姝娘面色一白,可衆女眷就在身後,她也不好沉了臉,只得強笑道:“表妹怎麽來了?”
井玉黎滿臉理所當然,“表嫂這話說的,這可是玉黎的表侄和表侄女的滿月宴,玉黎自然不能不來。”
論起來,井玉黎是沈重樾親姑姑的女兒,按理也是該請的,自然不能怪她不請自來,不然指不定還會被旁人指責将軍府禮數不周。
“表妹來得正好,我和将軍原也想着請你來的。只是聽聞你近日身子不佳,天兒又寒,怕你病情加重,便沒能遞上請柬。”姝娘已不是先前那個懵懂無知的女子了,在京城這一陣,她多少也學得了幾分圓滑,她笑着問,“表妹不會怪罪我們吧?”
井玉黎露出一副詫異的神情,“玉黎怎不記得自己生病的事,表嫂怕不是聽錯了吧,生病的分明是我外祖母呀。她那日從将軍府回去,也不知怎的,突然就病了。”
“啊……”姝娘裝傻道,“原是祖母病了!我還想着,她老人家今日怎還沒有來呢。”
不同于井玉黎,沈老夫人的請柬,姝娘是派人遞了的,畢竟是孩子們的□□母,不能不請,雖說她也沒覺得沈老夫人會來。
她頓了頓道:“這天兒冷,禁不住風吹,表妹也別繼續站着了,趕緊就坐吧。”
井玉黎不動,少頃,忽得提步向姝娘身後走去,“這便是我的表侄和表侄女吧?”
她傾身想問看看汪嬷嬷懷中的敏言,汪嬷嬷霎時防備地向後退了一步,井玉黎笑道:“嬷嬷這是做什麽,玉黎只是想瞧瞧,也不會害了他們,玉黎喜歡他們還來不及呢。”
她往後瞥了一眼,婢女會意上前,遞上了一物,井玉黎将手中的錦盒打開,自顧自将其中一枚平安扣挂在了敏言脖頸上,問道:“表嫂,這是男孩還是女孩,孩子們都叫什麽名兒啊?”
姝娘淡淡看了她一眼,答:“這是男孩,喚敏言,女孩喚敏瑜。”
“真是好名字。”井玉黎掀開敏言的襁褓看了一眼,“眉眼也生得像極了表哥!”
她放開手,旋即轉頭似笑非笑地看着姝娘道:“怎麽瞧着都應該是我表哥的孩子沒錯,玉黎也不知祖母是不是開玩笑,竟然對玉黎說這兩個孩子不姓沈!”
她話音方落,周遭頓時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響來,姝娘就知道井玉黎不會平白無故前來,原是在這廂等着她呢。
今日來客衆多,倒是她疏忽,竟讓井玉黎混了進來!
井玉黎這圈套下得好,若姝娘沉默,便是認了她這話,可若她反駁,這兩個孩子就真姓了沈。
姝娘咬了咬唇,正不知如何是好時,卻聽一個低沉蒼老的聲兒幽幽傳來,“本王的孫兒、孫女呢,怎還不抱過來給本王看!”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