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狀告 臣要狀告老鎮南侯
捷報自豫城傳至京師, 明祁帝大喜,命沈重樾等人回京以受封賞。
戰後的豫城百廢待興,沈重樾沒有立刻回去, 而是着手安排起豫城事務,到正式啓程回京, 已至第二年春, 離姝娘來到豫城, 足足過了六個月。
臨別之時,煥兒拉着姝娘的手哭泣不止,姝娘安慰她道:“往後也不是見不着了, 到時你和你兄長大可去京城看望我和将軍。”
煥兒點點頭,依依不舍地送姝娘上了馬車。相處了這麽多時日,姝娘何嘗心裏好受,可她怕煥兒看見她哭更加傷心,等放下車簾,才忍不住抹了眼淚。
馬車一路出了府邸,經過街市時卻愈發嘈雜喧嚣起來,沸聲喧天,姝娘疑惑地将車簾掀開一個小角, 便見兩側豫城百姓夾道相送。
戰後不少出逃的人都陸續回到了這裏,挺過了戰亂與疫疾的豫城不複姝娘一開始看見的蕭條荒涼, 道路兩側,鋪肆小攤林立, 重獲生機。
人群中不乏姝娘曾救治過的熟悉面孔, 見她将視線投過來,有人在攙扶下當街跪下同她深深磕了一個頭。
姝娘認出,正是她當初救下的那個婆婆。
她忙放下車簾, 捂住唇,卻還是忍不住哭出聲來。
最開始來豫城的她滿心想的都只有沈重樾,她只想快些解決疫疾,和她的夫君一起回去,與孩子們團聚。
可來到這裏半年,那些與豫城百姓共生死的記憶萦繞心頭,竟生出幾分濃重的悲傷與不舍。
馬車緩緩駛出城門,喧嚣聲漸遠,姝娘忍不住車簾回望,漫天塵土中那高大巍峨的城門逐漸消失在視線裏。
沈重樾放慢速度,行至姝娘車旁。
姝娘眸中含淚,緩緩收回目光,擡首與他對視着,兩人沒有開口,一切卻在不言中。
姝娘在心中暗暗想着,若她此生還有機會回來,希望不再是因疫疾和戰亂,看到的也只有豫城的喧嚣與繁華,百姓豐衣足食,安居樂業。
若是豫城如此,大骁想來定也是河清海晏,盛世太平。
大軍一路南上,跨山渡河,歷時一個半月,才終于踏上京城的地界。
在離京城只餘幾十裏的地方,因天已黑,大軍就地駐紮休息,可姝娘早已等待不及,從五六日前開始,夜裏她就已因焦急激動而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沈重樾看出她的心思,是夜,他用披風将姝娘裹得結結實實,抱她上馬,趁着夜色快馬加鞭趕去了京城。
天方破曉,風荷早起幹活,便見一人穿着幾乎蓋住全身的黑色披風快步進來,她頓時一驚道:“誰?”
來人将兜帽一摘,喚道:“風荷,是我!”
風荷定睛一瞧,卻是愣住了,她紅着眼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許久,才啞聲問:“夫人,真是你嗎?”
姝娘重重點點頭,“是我,我和将軍回來了。”
聽姝娘說罷,風荷往後看去,果見沈重樾也緊接着緩步踏進了青山苑。
“敏言敏瑜呢?可還好?”姝娘急切地問。
“好,好,大姑娘和二公子都好得緊。”風荷連連點頭,“他們今兒醒得早,哇哇哭着說餓,汪嬷嬷煮了米粥,現下正在屋裏喂呢。”
姝娘聞言,忙快些步子往耳房去。臨近屋門,便聽孩子銀鈴般的笑聲從屋內傳出來,她倏然止步,強忍着淚意站了好一會兒,才緩緩推開隔扇門。
汪嬷嬷以為是風荷,便沒有回頭,直到聽萬乳娘激動地喚了一聲“夫人”,才猛然轉過身去,雙手一顫,差點撒了手中的米粥。
“夫,夫人!”
汪嬷嬷将米粥放下,難以置信地站起來,快步上前拉住姝娘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仿佛在确認自己不是在做夢。
“大半年了,你們終于回來了,終于回來了……”她頓時老淚縱橫,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嬷嬷,我們回來了,回來了。”姝娘摟住她,兩人相擁着狠狠哭了一遭。
兩個乳娘為這般氛圍感染,都忍不住鼻尖發酸,拿着帕子開始抹眼淚。
屋內彌漫着一片哭聲。
坐在榻上的兩個小家夥雖不明白為何汪嬷嬷和乳娘要那般傷心,但見她們哭,也止不住扯着嗓子嗷嗷大哭起來。
那廂的哭聲蓋過她們歡喜的哭泣,姝娘這才放開汪嬷嬷,擡眸看去。
敏言和敏瑜都一歲多了,兩個小家夥長了個子,眼神動作都靈活了不少,已全然不是姝娘離開時的那個模樣。
她快步上前抱起一個,雖變了樣子,可姝娘依舊一眼就能分辨出兩個孩子,她哄着懷中啼哭不止的敏瑜哽咽着不住地說道:“娘回來了,娘回來了……”
兩個孩子都已認人了,姝娘離開了大半年,對他們來說已是極其陌生,敏瑜一開始在姝娘懷中不安地掙紮着,直到她靠近姝娘胸口,嗅到她身上的氣息,卻是瞬間止了哭。
她睜着一雙圓溜溜的杏眼,忽而怔愣着看了姝娘片刻,肥嘟嘟的胳膊撲騰了兩下,小肉手旋即死死地拽住姝娘的衣襟不肯放。
在離開京城後不久,姝娘便回了奶,早已沒了乳水,身上也沒了從前的奶香氣。看着敏瑜如此反應,姝娘不知敏瑜是不是認出了她,但看着她不肯放開衣襟的手,想起當初離別時的場景,心下一疼,将孩子牢牢攏在了懷裏。
沈重樾上前抱起敏言,敏言還同從前一樣性子相對靜許多,不需人哄,哭了兩嗓子便也不哭了,只傻愣愣地微張着嘴,與沈重樾大眼瞪小眼。
見姝娘一家團聚的場景,汪嬷嬷和風荷感動不已,方才止住的眼淚,一瞬間又忍不住決堤般湧了出來,一方帕子被哭得透濕。
待到午時前後,沈重樾用了午膳,又匆匆出了城去,畢竟大軍不可無帥。
大抵又過了一兩日,沈重樾才挾昌平軍浩浩蕩蕩地進城,姝娘沒出門去看,彼時她正在青山苑興致勃勃地看敏言敏瑜略有些搖搖晃晃地走路。
後來聽馮長講,那日京城可謂萬人空巷,幾乎全城百姓都湧去德勝門迎接,人聲鼎沸,喜氣洋洋。
大軍進城後,沈重樾又進宮觐見了明祁帝,直到天黑後才回來。
他踏進青山苑時,姝娘正與兩個孩子一同睡在榻上,相比于敏言端正的睡姿,敏瑜睡得七歪八倒,下半身直接挂在了姝娘身上。
沈重樾立在原地,默默地看着這一幕,忍不住勾唇淺笑,心下似有融融暖意流淌。
那些在戰場上刀光劍影,血肉橫飛的日子仿佛都成了過往,此刻他的妻,他的孩子都在這裏,光是看着他們,似乎連時間的流動都變得寧靜而安逸。
他将敏瑜輕輕抱起來放回去,姝娘感受到動靜,警醒地睜開眼,發現是沈重樾,才不由得松了口氣,低聲喚道:“将軍。”
沈重樾眸色柔和,昏黃的燭光打在他的側臉上,他輕笑着開口。
“姝娘,我回來了……”
姝娘眉眼微彎,她伸手摟住沈重樾的脖頸,貼在他耳畔,用略有些撒嬌的語氣道:“嗯,我等你好久了。”
沈重樾環抱着姝娘,感受着那嬌軟溫暖的身子,旋即擡眸看着睡在榻上孩子們。
直到這一刻,他才切切實實地體會到,他真的回家了,回到那個不必提心吊膽,沒有戰亂紛争,令他舒适溫馨的家。
翌日,宮中派人前來送旨,請姝娘和沈重樾同赴慶功宴。
汪嬷嬷和春桃為姝娘好生打扮一番,申時前後,她才随沈重樾坐着馬車去了皇宮。
甫一到宮門口,便見一人負手站在那兒,面色嚴肅沉冷。
姝娘微怔了一下,忙疾步跑上前,激動地喊道:“師父!”
賀嚴冷哼了一聲,蹙眉不悅道:“回來好幾日了,都不記得來看我,我還以為你早就忘了還有我這個師父呢!”
“怎會。”姝娘拽了拽賀嚴的衣袂,讨好道,“敏言敏瑜纏着我,一時走不開,徒兒才沒馬上去看師父,若沒有師父先前給我的那本醫書,徒兒指不定早就死在那場疫疾裏了,是師父救了徒兒這條命呢。”
賀嚴面色緩了緩,可氣仍未消,“你倒也不必給我戴高帽,活不活的都是你自己的造化,不過也好,你能活着,我剩下的日子也不必替那兩個小家夥煩愁了。”
姝娘笑了笑,知賀嚴的性子就是這般別扭,關心卻又不直說,“師父,明日我便去長寧王給您做飯可好,現下這香椿芽長得旺,您不是愛吃香椿炒蛋嘛。”
以美食相誘這招在賀嚴這裏可謂屢試不爽,果然,賀嚴聽見“香椿炒蛋”四個字,頓時喉間微滾,他低咳一聲,故作嫌棄道:“你愛來不來……”
說罷,快步往前走。
姝娘知曉賀嚴這就算是消了氣,怎跟孩子似的,她噗嗤一聲笑出聲,轉頭正欲對沈重樾說什麽,卻見他看着遠處,目不轉睛,一動不動。
姝娘疑惑地順着他的視線看去,便見那廂,沈老夫人正從馬車上下來,許是沈重樾的目光太銳利,她擡眸望過來,卻是微一蹙眉,這兩人對視間,一股微妙的氣氛在空中流動着。
關于當年的事,早在豫城時,沈重樾便已将前因後果悉數同她道出,姝娘低眸見沈重樾垂在袖中的手死死握拳,心下一疼,伸手攏住了他。
沈重樾側眸看來,眼底的戾氣一瞬間煙消雲散,他強笑着對姝娘道:“走吧。”
姝娘點了點頭。
慶功宴照例設在福安宮中,甫一踏進去,便有不少朝臣前來恭維讨好,沈重樾面色如常,只始終不冷不淡地應對着。
過了大抵一炷香的工夫,明祁帝至,慶功宴正式開宴,歌舞觥籌過後,明祁帝便開始封賞此次豫城大捷的功臣,沈重樾自然是頭等大功。
明祁帝龍顏大悅,毫不吝啬道:“沈大将軍此番奪回豫城,大敗夏軍,守疆衛土,功不可沒,想要什麽封賞,盡管開口便是,朕都會滿足于你。”
這樣的好事不是什麽人都有,一時,殿中群臣都向沈重樾投去豔羨的目光。
他們正猜想着這位定國大将軍到底會求什麽封賞時,卻見沈重樾自座位上站起來,行在殿中跪下,擡眸神色堅定道:“臣無意封賞,臣只望陛下應允,容臣辭去鎮南侯一位。”
此言一出,殿中一片喧嘩,鎮南侯這爵位世襲罔替,向來都是身死後傳與嫡子,從未聽說過有人中途辭去爵位。
明祁帝微微挑眉,明知故問道:“沈大将軍這是何意?好端端的為何要辭去鎮南侯之位?”
沈重樾沉了沉呼吸,凝視着上首的明祁帝,提聲一字一句道:“因臣并非老鎮南侯的血脈,亦非沈家的子孫。”
坐在角落裏的沈老夫人聞言面色一白,幾欲慌亂地站起來,緊接着,只聽沈重樾道:“臣要與鎮南侯府撇清關系,亦要狀告老鎮南侯拐騙稚童,放任虐行,買通府衙雜役縱火,燒毀架閣庫文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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