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結局
五分鐘後,姜梨在衆人或好奇或羨慕或驚訝或複雜的眼光中,拿起包廂旁邊的呢子大衣,拎上包包朝門口走去。
包廂裏還是很安靜。
不知是誰把音樂背景調得很小。
姜梨路過時,隐隐能聽見一些細碎的議論聲。
好帥啊,到底是誰,也太帥了吧。
姜梨聽見這些議論聲,臉頰也有點不自然的紅,加快腳步。
周敬嶼目光落在她臉上,淡淡地望着她。
“走了。”
然後他很順手接過她臂彎間有些繁複的大衣和鏈條包包,另一手掐了煙,牽過她的手,十指緊扣,沖包廂內打了個招呼,往外走去。
“哎我想起來了!!!”
包廂裏突然有道男聲擡高了。
周敬嶼和姜梨的腳步也頓了一下,回頭望去。
那是一個憨憨的大男生,也意識到自己聲音有點大,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我想起來了!您是天中的,天中的周敬嶼,咱校草,我也是天中的,咱們一個初中的,我是初二一的。”
這些話,幫姜梨過往的回憶都拉了回來。
她歪過頭看向周敬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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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咱們還一塊打球,我們班還有個女生喜歡你,以為我跟你很熟,還讓我轉過情書。”男生見他沒想起來,急急地道。
“有印象。”周敬嶼默了兩秒,溫聲地道。
“初二一的,塊頭很大?”
“對對對,就是我就是我!!周哥好久不見啊!!”男生熱情地上前,一把握住了周敬嶼的手。
周敬嶼也握了握他的,拍了拍他的後背,“好久不見。”
男生笑呵呵道,“真沒想到您會和我們高中班花在一起了,緣分啊緣分!!”
周敬嶼也平和地笑了笑,“是很有緣。”
“是啊是啊,行了那你們快走吧,再見啊周哥再見姜梨,真是太有緣了!!”
男生也是爽快人,打完招呼就回去了。
一回頭,看見衆人都盯着他看,男生嘿嘿笑道,“我初中校草,說是有史以來最帥的,比我大一屆,帥吧。”
“那他家裏是做什麽的呀。”有人好奇地問。
安悅看過來。
男生面憨卻不是心傻的,聳聳肩,“不能說。”
“真不能說,多不好。”還有人來問,男生被問煩了,打了個哈哈,“不過我們當時私下裏會叫他周公子。”
……
“哎,你走那麽快幹嘛。”
從ktv出來,走廊兩側包廂都是鬼哭狼嚎的聲音,周敬嶼還牽着她的手,但步伐極快。
“你等等我等等我,我今天穿的鞋子有跟。”
周敬嶼回頭看了一眼,步伐稍慢。
包廂在二樓,他們搭乘電梯下去。
進了電梯,姜梨也不顧三七二十一一把抱住了周敬嶼勁瘦的腰身。
他腰真的好細啊,難以想象那麽有力。
“你生氣啦?”
她仰頭問他。
“嗯。”周敬嶼壓下眼皮,平淡地道。
姜梨剛才路上就在思索,她自認為自己沒做錯什麽,不就是和人家對視了一下眼睛有點紅麽。
她想的也不是陳良森,也不是那段青澀回憶,而是想到了那個時候那麽美好的自己。
但她轉念一想,如果換作周老板有這樣一位前任,即使不愛,再見面這樣對視喝酒……
光這麽想想,姜梨就要氣炸了,像有毒蛇在身體裏瘋狂撕咬。
她可能根本沒有周敬嶼那麽好的涵養,還同她同學打招呼。
“對不起嘛老公。”
姜梨抱得更緊一些,将頭在他胸膛上蹭了蹭。
“但我真的沒有其他意思,頂多有些……有些感慨吧。”
“我愛你的,只愛你的,我只是你一個人的。”
她話還未說完,就被周敬嶼驀地抵到了電梯的牆上。
“我知道。”
他低下頭,俯視看向她,平淡地道:“你不用解釋,我都清楚,我也相信你。”
“嗯,那周老板……”
“只是梨梨我一想到你和他在一起六年,哪怕你說沒什麽感情,可是我一想到——”周敬嶼說到這裏,手指緩緩地撫摸過她的臉頰,“我一想到,就要發瘋了。”
“我知道的。”
姜梨背脊靠在電梯壁上,更緊地環住他脖頸,“我知道的老公,因為換成我,我也會嫉妒到發瘋的。”
“但你發瘋可以,就是不要生氣好不好,生氣對身體最不好了——”
“唔……”
她還要說,周敬嶼已經不想再聽了,從剛才在包廂的時候,在看見她紅着眼睛望別人時,他就想要這麽做。
想吻她。
狠狠地吻她。
甚至想當着衆人面,這樣吻她。
讓她只屬于他一個人。
“周敬嶼……”
他的吻有些粗暴。
他們經常親吻,各種各樣,溫柔美好的輕吻,訴說愛意的甜吻,帶有情谷欠的熱吻,恨不得唇齒糾纏在一起的擁吻。
但從來都沒有過這樣的粗暴強硬。
可這樣的他,好吸引人。
她知道周老板是喜歡強勢的,有時候也很強勢,但大多還是掩蓋在溫柔皮相之下的。
“嗯……”
姜梨踮起腳尖,睫毛顫抖着,回吻他。
還好電梯沒有人。
他們一路下到負一層停車場,電梯停住。
周敬嶼吻得更肆意一些。
逼仄空間都是熱意,又怕電梯門突然打開。
直到,姜梨額發都濕了,周敬嶼幫她理了理衣服,抱着她往外。
穿過停車場,很漫長。
“來。”
周敬嶼是從公司趕來,也沒換車,司機直接送過來的。
他将她抱在後座。
姜梨不習慣這裏,但是也覆水難收。
誰說女孩子就不會。
隔板早升上去,周敬嶼吩咐司機開車。
他低下頭,也喜歡她這樣坦坦蕩蕩,将姜梨雙手圈住,再吻上去。
姜梨也擡眸看向他。
周敬嶼黑眸幽邃,俯視向她,宛如狼一般,充滿占有欲,胸肌線條結實,白澤紋身順着肌肉線條沿展,冷白的肌膚,腰細,韌而有力。
下颌線條利落漂亮。
這個角度看上去,些許的冷傲嚣張,仿佛睥睨衆生,眸中又染有谷欠望特有的迷醉。
姜梨現在明白為什麽男人都愛“豪車美人”。
她也一樣。
誰不想沉淪呢。
姜梨嫉妒得發瘋是說說而已,沒想到周敬嶼的發瘋,幾乎卻是真的了。
他們在路上來回多次,最後繞着海岸線又開了一圈。
到家後居然已經近十點,周敬嶼喂她吃了點東西喝了點熱水,繼續。
不過想想,之前因為彼此工作的原因,也耽誤了兩日。
半夜的時候,姜梨才看到手機上安悅的微信,是八點發來的。
問她到沒到家,姜梨想回,手腕根本用不上力氣,最後也作罷。
周敬嶼也不抱她去洗澡,就好像刻意讓她身上全都是他的味道一樣。
從裏到外都是。
一遍又一遍。
姜梨這才知道周老板溫柔下的可怕與偏執。
那天過後,姜梨休息了三天,周敬嶼也沒放過她的意思,喜歡就會抱她,按在懷裏熱吻,到極致了再抱着她去洗澡,反複。
姜梨覺得,如果不是周末要領證探望周淺山的話,周敬嶼這缸醋還能再腌上十天半月。
他們領證訂在了十二月三十一日,已經和民政局預約好了,一個晴朗慵懶的冬日午後,也是二零二二年的最後一天。
領證的那天上午,姜梨和周敬嶼去醫院裏探望周淺山,也是周淺山的要求。
姜梨有些疑惑,但時間還算充裕,細心打扮一番,有些緊張地前往醫院。
上次見面還是盛夏,跟着小護士敲門進去後,姜梨差點都認不出來了。
周淺山瘦了很多。
周淺山原是一個高大壯碩的中年男人,保養得當,熱愛健身,再加上相貌極其英俊,看上去也就四十出頭。
現在一下子老了許多,也有了很多白發。
但,精神頭看上去似乎還不錯。
這裏是極高級的私人醫院私人病房,窗外還能看見海岸線,上午陽光甚好,內裏和一般酒店套房無異。
客廳,書房,卧室。
周淺山就坐在客廳落地窗前的搖椅上,溫暖明媚的冬日陽光絲絲縷縷撒下,手裏還捧了一本書。
見他們進來,周淺山緩緩書放下了,擡起一只手,摘下了眼鏡,“來了。”
周敬嶼看着父親陡然蒼老的樣子,一時也無話。
他可以怨一個狠戾冷酷的中年父親,卻沒法怨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
好半晌,他道:“來了,我把梨梨也帶來了。”
“來了就好,來了就好,好孩子。”
周淺山從搖椅上慢慢地起身,小護士忙過去扶他,他們這才發現周淺山走路很慢很慢。
他還撐了一只拐杖,好像半邊身體不能動一下,走一步拖一步。
“發生什麽事了?”
周敬嶼皺眉問。
“你爸爸兩個多月前中風了,你不知道麽。”小護士語氣裏有濃濃的斥責。
周淺山坐到沙發上,用一只手擺了擺,“是我不準他來的,你先出去吧。”
小護士當然不知內情,就好像看兩個不孝子,轉身離開。
豪華寬敞的客廳裏有些安靜。
姜梨剛才就在心裏計算,兩個多月前應該是他們訂婚的時候,難怪周淺山沒有到場,只送來兩個大紅包改口費。
姜梨無法代替周敬嶼原諒,但也不像周敬嶼一樣有隔閡,對她而言,這是愛人的父親,她害怕,但也尊重,敬重。
“對不起叔叔,我們之前——”
姜梨身體前傾,還是愧疚地開了口。
“我都說了,是我不想見你們,和你們沒關系。”周淺山有些疲倦地道。
“我今天叫你們來,不是談這些的,姜梨,你過來。”
姜梨略有些緊張,周敬嶼緊握了一下她的手,“去吧。”
姜梨從對面的沙發上起身,走到了周淺山身側。
“這個,是給你的。”
周淺山早就準備好了,伸了一下手臂将放在旁邊茶幾上的一只棕紅色的盒子遞給了姜梨。
“這是……”
盒子很重,長方形的,觸手是非常好的皮質,盒子側面還有兩個黃銅小鎖。
“你打開看看。”
姜梨看向周敬嶼,後者沖她點了點頭。姜梨坐在沙發上,挺直背脊,小心翼翼将兩個極精細的黃銅小鎖拆開,打開盒子。
工作本能,她還看見盒子燙金的壓紋,花式字體。
翻譯過來應是倫敦的一個地址。
“這是小周母親的陪嫁,我們當時婚禮上戴過的,維多利亞時期的古董冠冕,距離現在應該快兩百年了吧,很漂亮是不是?”
見姜梨看得呆住。
周淺山笑了笑,艱難地點了支雪茄,看着白霧緩緩盤旋,好像回憶到了當年。
“真漂亮呀,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好看的東西,有金有銀還有鑽石,跟電影裏的一樣……你媽告訴我這是當年的一種工藝。”
“叫作金銀疊打,當年倫敦最流行的……”
姜梨也看見了,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美的古典珠寶。
和周敬嶼華美的鑽戒不同,這件處處都是歲月的痕跡,白銀已經有些黯淡,顯得黃金也沒那般鮮亮,唯獨橢圓形的鑽石依舊璀璨。
老歐式的切割,鑽石黃金白銀組合成花朵般的橢圓形,一朵朵花朵共同串成弧形冠冕。
華貴奢侈的房間,外面落在海面上明媚的金色陽光……可此刻,都比不上她穿過漫長光陰,在這只古董小盒裏的盛放。
“太美了……”姜梨也不禁贊嘆。
“是啊,你媽戴上她尤其的美,就像是公主一樣,儀态萬千……”
周淺山透過煙霧,看向周敬嶼。
“我真以為那一刻就是永遠,原來我這樣的爛人,也能擁有愛。”
周淺山又狠狠抽了一口煙,聲音有些變調了。
“叔叔?”
姜梨看向他。
“拿去吧,她就是留給兒媳婦的,她看見了一定會很高興的,好好對它。”
“既然如此,你為什麽另娶呢。”
周敬嶼漠然地問。
“為什麽另娶?為什麽?因為你們不懂,只有自己的兒子才是自己的,我沒有親戚,沒有任何親人,朋友是靠不住的,只有血緣才最牢靠,這個世界上除了你媽,你,我沒有其他人。”
“可是你媽家卻有很多人,她是獨生女,卻有很多親戚,堂哥表哥叔叔伯伯……水太深了,千絲萬縷。”
“尤其是你母親去世後,我不生孩子,你将來拿什麽和那些人競争?誰會幫你?我有一天老了又誰會幫我?”
“你以為你外公外婆希望把留給女兒、留給你的東西分給別人麽。”
“說來說去,你還不是為了你自己。”周敬嶼冷笑。
“是又如何?”
“我這樣的人,不為自己留點退路怎麽行?”
“罷了,這些也不重要了,我只是不懂,你為何要在那個時候冷落我。”
周敬嶼問完這個問題後,房間裏長長久久的寂靜。
很靜很靜。
珠寶是有感應的嗎?
或許是窗外的陽光沒有那麽好,鑽石也比剛才黯了幾分。
“因為。”
“沒有人愛我,只有你媽愛過我。”
周淺山沉默了幾秒,看向那件珠寶,指間還夾着雪茄,一字一頓地道。
姜梨也愕然擡起頭,從來都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
周敬嶼指間也僵了一下。
周淺山卻笑了一下,自顧自地講了下去,“我和你們不一樣,你們現在根本不懂什麽叫作不幸,我那個時候卻是真正的不幸。”
周淺山坐直了一些繼續,“你們體驗過沒東西吃的滋味嗎?只能在垃圾桶裏翻東西,體驗過睡在橋洞裏面嗎,只有些破塑料袋。”
“沒有,都沒有,你們都比我好命。”
“我一直到十四五歲,都沒正兒八經讀過書,後來有一些女人開始喜歡我,我才算是能吃飽飯,能有力氣工作。”
“那個時候很亂,比現在亂得多,我就跟了一個大哥,每天也不知道在幹什麽,渾渾噩噩的。”
周淺山說到這裏,語氣都很平常,眼角卻細微地動了一下。
“直到我認識了你媽,你媽和那些女人一點都不一樣,她不喜歡我打架,也不喜歡我去為她出風頭,也不喜歡我賣命賺來的錢,不喜歡我做那些我原本以為對的事。”
“她只希望我學習,好好生活。”
周淺山說到這裏,神色間閃過一絲溫柔,那一剎那,讓姜梨想到周敬嶼看自己的樣子。
“那你們是怎麽認識的。”周敬嶼依舊冷淡地問,語氣聽起來卻平和許多。
“她有錢,和同學逛街,我搶了她的名牌包,後來她們家保镖過來打我,就認識了。”
房間裏很安靜。
“後來呢。”
“後來我們就在一起了,我開始學習,二十多歲考上了大學。”
周淺山彈了彈煙灰,道。
“那這和我又有什麽關系呢。”
“沒有關系,只是你不明白,從來沒有被人愛過是什麽感覺。”
“就像是地上的一只野狗,誰都可以過來踹上一腳。”
“沒有人愛我,只有她愛我,可是。”
周淺山說到這裏,眼底卻閃過恨意,“可是她去離開了。”
“周敬嶼,那段日子我不想見到你,我讨厭你,我憎惡你,我甚至恨你,我看見你的臉,就會想到你母親。仿佛不斷提醒我告訴我,我這種人就是不配被愛的。”
“就算被愛,也會失去。”
“……”
房間裏再也沒有人出聲。
姜梨将珠寶合上了,黃銅小鎖扣緊時發出嗒的一聲。
周敬嶼久久無言。
良久,牆上的挂鐘铛铛铛響起,居然已經十二點多了。
周敬嶼從沙發上站起來,拿起外套,“我們該走了,下午預約了領證。”
“去吧,讓小護士進來,把我扶到搖椅上。”
周敬嶼點了點頭,叫來了小護士。
護士兇巴巴地瞪了他們一眼,将沙發上的周淺山撐着扶到了搖椅上。
護士年齡不大,周淺山雖然瘦了,也是成年男人。最後那一把沒扶穩,周敬嶼趕忙幫忙搭了一下。
“快走吧快走吧。”
“別錯過好時間了。”
“梨梨,記得戴上我的珠寶。”
周淺山躺了下去,慢悠悠地道。
周敬嶼在原地站了一會,垂眸看向手背上那一處濕熱的水珠痕跡。
他又看了一眼周淺山。
周淺山閉上眼睛,已經開始休息了。
周敬嶼嘴唇微動,指間抹掉那處燙人般的淚痕,轉身離去。
周淺山繼續在搖椅上享受着冬日難得的陽光,聽見隐約的那一個字,唇角終于稍稍擡起。
**
“周敬嶼你看,好像下雪了呢。”
從醫院大門出來,周敬嶼的情緒有些複雜。
好像是酸澀,又好像是圓滿。
他也說不清道不明,更牽緊了姜梨的手,十指緊扣。
醫院位于老城區的半山腰上,風景秀麗,空氣清新。而他們預約的民政局在周敬嶼的戶口所在區,也在老城區。
來時查過地圖,距離不遠。
周敬嶼不想坐車,時間也充裕,便拉姜梨下來走走,步行過去。
沒想到沒走多久,居然下起了雪。
“嗯,是今冬第一場初雪吧?”
“是啊,好美。”
姜梨握緊他的手也擡高了一些,讓他和自己一起接晶瑩的初雪。
雪花溫柔剔透,觸碰到手掌,便融化。
“是很美。”
由于下午直接要領證,姜梨內裏穿了一件白色的旗袍,外面搭着紅色呢子大衣,頭發披散下來,發梢微微得卷,戴着小顆的海水珍珠耳墜,妝容淡淡。
美得像一個雪中精靈。
很美。
“周敬嶼,你心情好了?”
姜梨仰頭望向這場紛紛揚揚的初雪。
“我沒有心情不好,我只是有些感慨,但我很慶幸能在結婚前聽到這段往事。”
“我也是。”
姜梨回過頭,在雪中看向他。
周敬嶼也微笑着望向他。
“對了,周敬嶼你看前面,就是我初遇你那天去的咖啡廳。”
他們已經快下山了,那家咖啡廳還和過去一樣。
“當時我和安悅一起,就坐在那邊的露臺上,那時我特別迷茫,特別焦慮。”
姜梨懷念起了當時,和陳良森争吵,工作不順,前路迷茫,她不敢嘗試改變,也不喜歡放下的生活。
“那現在呢。”
周敬嶼也順着看去,怕她冷,抱住了她,垂眸問。
姜梨将頭貼在他胸膛,“現在特別幸福,特別溫暖,未來也都清晰起來。”
她終于知道她是為自己活着的,不是為任何人。
“我也是。”
周敬嶼俯下身,溫柔地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要不要去裏面買杯咖啡?”
“可以嗎,時間夠了嗎。”姜梨也覺得這家店很有意義。
“當然,走吧。”
店裏還和過去一樣,走上二樓,連露臺上的綠植都沒有變,還能看見附近斑斑駁駁的紅色屋頂,落了一層薄薄淡淡的雪。
老城區靜谧優美,凋敝的法國梧桐掩映着德式的老洋樓,弧形的玫瑰窗都顯得格外幽寂。
遠處教堂的尖頂伫立在初雪之中。
好像什麽都和以前一樣。
又有什麽不一樣了。
“周敬嶼,我現在好幸福啊。”
他們站在露臺上賞雪,咖啡香彌散,姜梨将頭倚靠在他肩上。
從這裏還能看見民政局的屋頂,以前他們未曾注意。
周敬嶼沒有回答,而是看了一會雪,再忍不住,一只手輕輕拉住她的手腕,将她帶進懷裏,環住她纖細的腰,低下頭擁吻。
這裏風景太美了。
他早就想去親吻她。
姜梨閉上眼睛,吻着吻着,嘴角也不自禁上揚,感受着婚前的最後一吻。
周敬嶼的身上有雪花,咖啡,還有她最熟悉最喜歡的冷杉和檸檬的味道。
周敬嶼捧着她的小臉,溫柔地一再吻着。
“梨梨,我愛你。”他低聲道。
“周敬嶼,我也愛你。”
她的睫毛上都落了雪,心跳得極快,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
半晌,他們才舍得分開。
“我們該走了。”
周敬嶼又吻了她額頭一下,看一眼時間,牽住她的小手,下樓。
從咖啡廳出來,雪中的天色有幾分疏淡,但依舊靜好,午後的金色陽光淡淡地穿過雲層一縷縷撒落下來。
周敬嶼不由握緊了姜梨的手,掌心相貼,十指交扣。姜梨又擡頭吻了下他俊美的側臉,将頭倚靠在他的肩膀,左手緊緊回握着他。
他們依偎着彼此,在雪中慢慢朝前方走去。
雪還在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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