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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該怎麽回答呢……盧大夫腦中在飛速思考着。
既然他已經決定在這件事上幫元筝, 那麽就要幫到底。所以盧大夫決定采取敷衍的态度:“不用奇怪,這是正常現象,容不得任何人控制。”
謝昭的眼眸在一瞬間深了。他嗓音漸漸轉為幽冷:“沒有任何辦法阻止麽?讓阿筝永遠也不要記起來。”
盧大夫沉吟一陣, 小心謹慎地解釋道:“這是元筝曾經親自經歷過的,哪怕是失憶, 也不可能完全丢失。只要一被刺激,總會觸發回憶……畢竟, 謝懷遠是真實與她認識過的人物。”
在盧大夫話音剛落, 謝昭脫口質疑:“那為什麽她記起的人不是我?”
這是謝昭最為不明白的事。他語氣裏潛藏着嫉妒:“我與阿筝認識的時間比任何人都長, 為什麽她記得人會是謝懷遠?”
盧大夫欲言又止, 面容顯出幾分不忍。見謝昭追問, 盧大夫也只能說出了他猜的答案:“可能對于元筝而言,謝懷遠更重要吧。所以哪怕謝懷遠只是出現了一刻, 也抵得過別人千萬個日子。”
這是盧大夫的真實想法。若不是這樣,元筝都和謝昭認知了那麽久, 眼看着就要成婚了。為何偏偏在謝懷遠一出現後,就抛棄了謝昭, 轉而選擇讓謝懷遠成為了她的未來夫君呢?
盧大夫自小跟在元筝和謝昭身後, 知曉他們曾經多麽親密無間。天知道當他知曉元筝和謝懷遠定了婚約時,對元筝有多麽的失望。
單看元筝的行為,她将謝昭詢問親事的書信全部退回, 連一句解釋都沒有, 完全沒有考慮過謝昭的感受。也正因如此, 盧大夫對元筝起了隔閡。
一瞬間,謝昭的表情凝固,顯現出寂寥之感。但很快又被他掩飾了過去,他追問了最後一句:“所以以後還會發生這樣的事麽?”
或許連謝昭自己都不知道, 他此時的神情有多麽急切,像是明知前方是死路,卻還是抱有一絲僥幸心理地乞求上天。
雖然元筝已經記起了謝懷遠。但如果以後再不想起,那這一點點的記憶應該也不會造成很大的影響吧?
盧大夫憐憫地看他一眼。仿佛看見謝昭拼命強留,卻還是不能抓住手中流失的碎沙,但他還要繼續無望地執着着。
這個答案注定不會讓謝昭如願。早在上次,自己便診斷出來元筝的記憶可能開始了恢複。如今又過了許多天,大腦又經過了一段時間的修養……最終還是怕給謝昭造成的打擊過大,盧大夫只能模棱兩可道:“不排除繼續恢複的可能。”
“……但也可能不會。”盧大夫安慰着謝昭,“如今元筝也見不到謝懷遠,應該不會再被刺激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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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昭還未聽完盧大夫的話語,便已然閉緊了眼,長睫掩蓋住了他的眸光。
昏暗中,盧大夫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聽到謝昭的呼吸似乎很是不穩。
很久後,只聽屋中突兀響起一道深沉男音,聽不出謝昭的真實情緒:“你走吧。”
盧大夫嘆了一口氣,拿起沒有用過的藥箱,轉身離開了。
自盧大夫離開後,謝昭一人待在屋裏。他神情不定,心中似有一個想法破土而出,逐漸萌芽生長,沿着血脈蔓延。
幸虧及時離了侯府,否則晚幾日,元筝再多和謝懷遠接觸一陣,怕是都要完整記起了。
可是怎麽辦呢,他完全不想讓阿筝記起來。
所以他竟然升起一種想将元筝藏起來的沖動,讓謝懷遠再也見不到阿筝。
這夜,屋中燈火昭昭,謝昭徹夜難眠。他獨自一人坐在桌旁,看了完整的月升月落。
之後幾天,雪上加霜的事情發生了——
謝昭發現元筝最近在躲着自己。
這就讓謝昭情緒更為不穩了。有些時候,謝昭都想即刻将頭腦中的想法付諸實踐,但因為舍不得阿筝受傷,他硬是忍了下來。
謝侯府
謝侯爺最近這段時日頗感揚眉吐氣。抹消了謝昭的存在後,整座侯府都由他一人掌控,所有人都要看他的眼色行事。
一切都在按他的意願發展,未來繼承侯府的也會是他最疼愛的兒子,他相信在他們父子二人的努力下會讓謝府更加興旺。
不過因為近來頻繁外出與人打交道,所以謝侯爺被人告知了這樣一樁事。
趙老爺用手掩住唇,偷偷問道:“你知不知道最近張府出事了?聽說張老爺被陛下抓住了把柄,家屬親眷都被困在了張府裏不得出入,必須等待陛下的人徹查呢。”
說完,趙老爺愁眉不展,想讓謝侯爺拿個主意。
但是謝侯爺和張老爺積怨已久,一聽說他被陛下懲治了,立時在心中暗暗歡呼了三聲。
謝侯爺在張老爺那裏吃過苦頭。他們從前一起争搶過一塊鹽井,鹽業暴利,所以雙方都志在必得。但是架不住王老爺背後力量更大,所以謝侯爺失之交臂。王老爺賺了個金缽盆滿後,還專程跑到謝侯爺面前炫耀,于是從此就被謝侯爺記恨上了。
見謝侯爺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趙老爺急了。趙老爺之所以要提這件事,不只是單純為張老爺擔憂,更重要的是怕連累了自身:“我最近心裏總有不妙的預感,陛下近來的動作是不是頻繁了些?而且你看他做的樁樁件件,像不像是在針對我們世家?”
謝侯爺大手一揮,事不關己道:“不要自己吓自己。這分明是張老爺自己做錯了,關我們什麽事,咱們清清白白的,陛下挑不出錯來。”
趙老爺悄聲提醒道:“陛下素來不喜咱們世家的人不經科舉,直接做官。”
謝侯爺嗤之以鼻道:“咱們世家本就多出人才,即使不科舉也能做官。既然如此,就不用再多此一舉,和那群平民一樣費心費力地準備科考了。”
“況且這事都做了多少年了,你見聖上有追究過麽?即使他要追究,那大家都是這麽做的,他從何查起,難道要把世家全都處理了?”
謝侯爺不耐煩了,這趙老爺也太膽小,把這件件小事說得跟天塌下來似的。他不想再聽趙老爺的各種言語,直接起身道:“以後像這樣的小事就不用特意告訴我了,我先走了。”
“好。”趙老爺點了點頭,送走了謝侯爺。既然謝侯爺都如此說了,那麽應該是真的沒事吧?
……
沒過幾日,謝昭便接到了宮廷密信,說張家徹底倒臺,緊接着要進行下一步了。他将收到的密函燒為灰燼,仿佛從來沒有接收過一樣。
不多時,一個身影悄悄在門框處徘徊良久後,悄悄踮腳往裏探頭。元筝半邊身體撐倚在門框上,怔怔地看着屋裏謝昭,不知不覺竟看入了迷。
等她反應過來後,不自覺地便抿了唇。真是奇怪,最近這段時日她常常想來看謝昭一眼,有事沒事都想。
也不知道謝昭是在做什麽呢?
元筝本來想問的,可是又怕謝昭嫌自己煩人,于是她悄悄收回了手。眼看衣角快消失在門框邊時,謝昭還未擡眸,就不緊不慢道:“進來。”
慢慢用帕子仔細擦拭完畢手中灰燼後,謝昭視線向門口望去,果然見到了元筝。
元筝唇角緩緩彎起,笑容帶着幾分不好意思。她本來只是想要偷偷瞧上一眼,沒想到會被謝昭抓個正着。
見謝昭直勾勾地看向自己,元筝羞澀又疑惑地發現,她心裏泛起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波瀾。于是她垂眸看向地面,輕輕向後退了兩步,避開了謝昭的視線:“我還有事,先走了。”
謝昭眯眼盯緊了元筝的背影。看吧,他的預感沒有錯,元筝又在躲着自己了。她都已經見到自己,卻還想着要離開。
謝昭冷不丁出聲挽留她:“不進來坐一會?”
元筝動作一頓,目光有些猶疑,很明顯在猶豫。
見她沒有轉身,謝昭語氣加重:“過來。”
聽出謝昭語氣裏的不容置疑,元筝這才慢吞吞地依言而行。
但是一近到身側,元筝感覺自己心跳直線加速,都快抑制不住了。不會吓到謝昭吧?
她怕讓謝昭都聽出來,所以和謝昭微微隔開了距離。
謝昭眸光一動,煩躁不安的情緒彌漫——
她又在避着自己了。
他表面上裝着無事和元筝繼續說笑談天,但內心對謝懷遠的敵意空前提高。
忽然一雙手輕輕搭于謝昭的臂上。元筝看謝昭走神,不免擔憂地問道:“謝昭,你在想什麽?”
“你夢裏……”謝昭語氣一頓,怕反而提醒了元筝,所以又掩飾,“沒什麽。”
夢裏?元筝在一瞬間想起了那個在夢中不露真容的男子,又看了看謝昭,就在腦中似有兩樣東西快連接起來時,忽然感覺疲累席卷上身。
元筝面容惘然,對謝昭弱弱一笑:“我忽然有些累,先走啦。”
謝昭面色平和地與元筝道別。見元筝的背影完全消失,立時斂眉敲了敲桌子。
桌邊突兀出現一個黑色人影。
謝昭直接問道:“謝懷遠最近在做什麽?”
暗衛一五一十地彙報了謝懷遠的行蹤。末了再加一句:“他最近還試圖讓探子僞裝成下仆,安插進府裏,不過這些人早已都被長林管家趕出去了。”
就在謝昭神情略微好轉時,暗衛又想起來一件事,于是補充道:“因為無人可用,所以謝懷遠親自來到這附近,已經轉悠了好多天。他探頭探腦的,似乎是在打聽元筝姑娘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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