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紅豆 “陛下,榮王妃夜半發熱,病了

“等一等。”季雁來清了清嗓子淡淡吩咐,她取出一塊幹淨的帕子,一點點的擦幹臉頰。

淚痕漸去,季雁來眼神慢慢的堅定起來。

夜間。

季雁來迷迷糊糊的翻來覆去,覺得全身都不舒服,她半坐起身,只覺得頭腦昏沉。

擡手覆額,指下滾燙。

她發熱了。

“采春,”她強撐起精神叫人。

“姑娘,今晚是我值夜。”采秋匆匆進屋。

“去找大夫,我發熱了,”季雁來有氣無力的說。

“什麽?”采秋驚住,忙不疊的開始喚人。

夜半時分,擁晴院燈火通明,整個榮王府都被驚醒了。

“怎麽了?”寇元嘉起身問道。

“據說是王妃病了。”侍人也不甚清楚,只是聽婢女們提了一句。

“病了?”寇元嘉不置可否。

成婚三年,他從未聽說過季雁來有哪裏不适,這次怎麽就這麽巧生了病?

外間太過喧鬧,眼看着也睡不成了,寇元嘉心中略有些不悅,索性就起了身,拿了本書看。

書頁翻開,一封書信掉了出來,看着上面娟秀的字跡,他嘴角不由勾起一抹輕笑。

擁晴院的婢女們匆匆找來了府醫,一番診治,熬了藥喝下後,已經是五更時分了。

錦被軟枕,帳幔掩着通明燭火。

季雁來眉心輕皺,鬓間沁着薄汗,睡得很不安穩。

宮城中,常信盤桓幾步,一咬牙推開了殿門。

“何事?”寇元青起身撩開床帳,聲音清明,一點都不像剛醒之人。

“陛下,榮王妃夜半發熱,病了。”常信上前幾步,垂首說道。

“什麽?”寇元青豁然起身。

“剛剛傳信進來,據說是三更末發作,已經找了府醫喝過藥了。”常信上前,捧過衣服準備服侍,卻被揮退。

寇元青自己動手,迅速穿好衣服,說,“安排下去,我要去榮王府。”

“陛下……”常信一驚,就想阻止。

榮王府可不是皇宮,若是一着不慎,那可就要出大事了。

“去。”寇元青掃了他一眼,态度不容置疑。

“陛下,馬上就是早朝了。不如您等等,想必季大學士會來跟你求太醫,到時候您再去,豈不正好。”常信心知自家主子一對上榮王妃的事就容易着急,可這樣去榮王府實在不行,索性終于被他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陛下登基四年,因為手握兵權,所以皇位穩定,可對于朝局的掌控,卻還差了些,若是缺了早朝,難免會被有心人追查下去。

到時候……

聽他說完,滿心焦急的寇元青勉強淡定了些。

“也好,你去安排。”他說。

“是。”常信立即說。

所謂安排,自然是讓季大學士合理的知道榮王妃生病這件事了——

榮王妃孝心重,生了病是不會想讓父親憂心的,只能他來制造一點巧合了。就像曾經經過種種安排,最終把榮王妃喜歡的東西順理成章的被季大學士求去一樣。

天色已明,喝完苦澀藥汁的季雁來再次陷入了沉睡。

夫人這是郁結于心。

想着府醫的診斷,采春幾個婢女看着自家姑娘燒的緋紅的臉,更加憂心。

到底怎麽了,明明最近沒發生什麽事,自家姑娘怎麽就郁結于心了?

難道是因為王爺?可自家姑娘之前明明好好地并不太在意啊?

“那邊還沒什麽動靜。”采秋看了眼榮王在的院子,不滿的說。

“早知道的事。”采夏道。

“哼。”

幾個婢女憤憤,只覺得那榮王實在是不長眼,自家姑娘這樣的好,竟然一點都不珍惜。

時間慢慢過去,外面忽然喧嘩聲起,有婢女匆匆進來禀報,說是太醫以及季大學士并季家大公子都來了。

采春幾個一喜,忙迎了出去。

榮王指望不上,季大學士來了她們可算是有了主心骨了。

一番忙活,采春幾個請了季家父子在外室坐下,而太醫則領着學徒進了內室。

采冬在前面帶路,卻沒忍住多看了眼那低着頭跟在白胡子太醫身後的學徒,心道這人好高。

比太醫高出一個頭。

太醫前去看診,學徒站在他身後。

采冬在一旁心急如焚的等着,眼見着太醫一番沉吟終于收手,忙過去問,說,“太醫,我家王妃如何了?”

“看王妃這脈象,應是醉酒後着了風,又心中郁郁。”太醫說話間沒忍住看了眼身後的學徒,手指一抖拽斷了幾根寶貝胡子。

好不容易平安到老眼看着就要致仕歇着了,怎麽就讓他碰到這事了、

一想起來之前常信總管的囑咐,老太醫簡直是心驚膽戰。

太醫出去,就見王府的主人榮王也已經到了。

他腳步微頓,掃了眼身後喬裝打扮的天子,心都提了起來。

榮王,榮王妃,天子。

這都是什麽事啊。

行禮之後,他說出自己的診斷,一時間諸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榮王。

榮王妃諸事順心,唯一不順的,似乎只有他了。

榮王顯而易見的有些怔愣。

郁結于心?

他沒想到會是這個診斷。

季承安沒有過多理他,對着太醫就是一番感謝叮囑,直道勞煩他了。

太醫這會兒戰戰兢兢,只覺得命不久矣。

他不敢在這裏多待,皇帝不怕被發現,可他怕自己被滅口啊。幾句話後,忙推辭出來去抓藥熬藥,還特意要了一間空屋子,事事都自己經手。

婢女們只當是太醫恪盡職守,絲毫不知,那間屋子的門一關,跟着太醫身後的高大學徒就翻窗走了。

天子終于走了,太醫先是松了口氣,等猜到天子這是要去幹嘛後,那口氣又堵在了胸口。

真是要了他的老命了啊,怎麽偏偏就被他撞到這件事了。

早知道之前聽說季大學士請人的時候,就不搶這趟差事了。可誰想到,按理說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風寒,竟然會牽扯出這幢隐秘呢。

倒黴,實在是倒黴。

雕花窗扇一動,一個人影進了屋。

寇元青剛剛站定,一轉身就對上了床上人的雙眼。

“你醒了?”他不由驚喜,大步過去,說,“還好嗎?”

“陛下,怎麽來了?”季雁來有着怔愣。

外界人聲不止,她哪裏還睡得着,可沒想到睜眼沒多久,就看到天子從窗外翻了進來。

天子翻窗?

天知道當時她腦子裏在想什麽,她自己都不知道。

最多的,大概是震驚吧?

“你快走,一會兒我婢女就要進來了。”不等寇元青回答,季雁來忽然緊張道。

她爹和榮王可都還在外面呢!

她半坐起身,跟着就想起來。

“別動。”寇元青按倒她,笑吟吟的,絲毫不見急迫。

“陛下!”

“噓,聲音太大會被聽見的。”寇元青含笑說。

季雁來下意識收了聲音。

“聽說你病了,我喬裝打扮跟着太醫來的。”寇元青在床邊坐下,溫柔的注視着季雁來。

季雁來這會兒哪裏在意那些事,只心心念念着怕被發現,忍不住一眼接一眼的看向門口。

“陛下。”她再次祈求。

“朕辛辛苦苦來一趟,夫人不說高興,還要攆我走,實在讓我傷心。”相比她的急切,寇元青反而格外的淡定,說着話還輕嘆了一口氣。

季雁來又有些愣。

可看他這樣便明白他這是不想走,不由的心急如焚,臉色都白了。

見此,寇元青只好妥協,道,“放心,不會被發現的。”

季雁來有些不信的看了他一眼。

“君無戲言。”寇元青無奈,給出承諾。

季雁來沒有說話。

正在這時,外面聲音傳來,是季承安要進來看季雁來。

床前天子安坐,季雁來急切的看着他,慌亂之下,雙眼酸澀,幾乎就要流淚。

她根本不敢想若是被人發現……

腳步聲漸近。

寇元青注視着季雁來,心中沖動的想着,不如就此被人發現……

可見着季雁來眼角滾下的淚珠,他起身身影一閃,還是避開了。

“青陽。”季承安剛一進來,就見她面色蒼白,眼角含淚,似是委屈極了,心頓時疼的厲害,忙走過去。

“爹。”季雁來想起身,目光在室內一掃,心中緊張絲毫沒有放松。

天子沒有走,還在這室內。

“莫起來,快躺下。”季承安說,又是安慰許久。

季雁來卻只覺得心驚肉跳,只恨不得這滿屋的人立即就走。

岳父上前,榮王也不得不靠近了些,可剛一擡步,他便是一頓,轉身向後看去。

有人在看他。

那裏只有幾個垂首斂眉的婢女。

他想多了?

榮王相信自己的感覺,他也是自小勤習武功的,便提步想過去看看。

季雁來立即就注意到了榮王的動靜,見他面露疑惑,還往過走去——

這是發現了什麽?她心裏一跳,連忙開口,“爹爹,”

話音剛落,她就被自己有些沙啞的嗓音吓到了。

榮王明顯也有些驚訝,停下腳步看向她。

真的生病了?

不管如何,榮王沒再四處去看,季雁來總算是放心了些。

可她心裏還是害怕,只覺得心跳快的厲害,說話都提不起精神,總想着去看天子在哪兒藏着。

可她不能,因為那會露出異樣。

不知這其中種種內情,季承安見她神思不屬,只以為她這是身體不适精神不濟,忙讓她好好休息,只說以後再來看她。

“好。”季雁來巴不得自家爹爹快些,立即就應了。

她蔫蔫的,季承安心疼的厲害,如幼時般輕輕摸了摸她的頭,又溫聲叮囑她聽話吃藥,好好休息,才起身離開。

季雁來一一應了,她乖巧的看着自家爹爹,聽話極了。

榮王在一旁不由愣了,他映像中的季雁來是華貴的,雍容的,美豔的,她對着他永遠都是那副柔情似水殷殷切切的模樣。

可他從沒有見過她這樣一面。

季承安要走,榮王前去相送,季雁來立即就攆走了婢女們,說她想要休息了。

幾人應諾,上前為她放下床帳,一一退出,只采春臨走前咦了一聲。

“窗戶怎麽沒關?”說着話,她過去伸手關緊——

“留着透透氣吧。”季雁來提着心,輕聲說。

窗戶開關都會有聲音……她總想少點波折,一會兒天子還要從哪兒走呢。

“不行,姑娘你得了風寒,太醫交代了,不能着風。”采春說的認真,季雁來有些心虛,就沒再堅持。

總覺得若是說的多了,就會被人看出她心中見不得人的想法一樣。

屋中頓時安靜下來,季雁來緊繃的精神一松,輕輕吐了一口氣,然後就見一道人影掀開床帳在床邊坐下。

那口氣頓時梗在了那裏。

上不來,下不去。

孤男寡女,相處一室,她更加緊張了。

季雁來擁被坐起,防備的看着床邊的寇元青。

“莫要起來,你風寒還沒好。”寇元青心下一緊,連忙叮囑。

“陛下何時走?”他在這裏,季雁來哪裏敢躺下。

“你先躺下。”寇元青沉聲說。

季雁來不想理會。

“莫非夫人無力,那我也可代為幫忙。”

想起這人不一般的身手,季雁來斟酌了一下,躺下了。

“生了病,就莫要胡鬧……”寇元青并沒有做多餘的事,只是坐在床邊一點點的叮囑着她。

他可是知道的,季雁來自小習武,身體健康,幾乎從未生過病,怕是一點忌諱都不清楚。

因此,在來之前,他特意問過了太醫。

沒想到他竟真的只是在和她說這些,季雁來有些恍惚的聽着,神思不屬,想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麽?

床帳之內,只餘下男子關切的聲音。

“王爺。”有人喚道。

寇元青口中的聲音戛然而止。

季雁來呼吸一滞,有些不知所措。

榮王怎麽來了?

她心跳的厲害,下意識看向天子,想讓他避開。

“窗戶關了。”寇元青說。

而這會兒打開,必然會有聲音。

那怎麽辦?屋裏哪裏能躲?季雁來慌亂之下,根本想不出來,只能無措的看着天子。

腳步聲在門外停下了。

“王爺,王妃身體不适,已經歇下了。”是采春在說話。

“我進去看看。”

寇元嘉說,門被推開。

寇元青一直沒動,季雁來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慌亂極了。

腳步聲在床前停下。

一道床帳,帳內是她和天子,帳外是她的夫君。

何其荒唐。

帳外的人影子映在了床帳上,他沒有動。

季雁來心一時提到了嗓子眼上。

“抱歉,”聽着帳中幾近于無的呼吸,寇元嘉便猜她在裝睡,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回來,可想着之前季雁來對着季承安的那副小女兒态,他就想回來看看。

雖然不喜歡她,可他始終明白,季雁來……到底未曾做錯過什麽。

錯的是那道聖旨,可他們誰都不能違抗。

腳步聲漸遠,寇元嘉走了。

季雁來這才細細的,長出了一口氣。

“呵。”這時,床邊的寇元青卻冷笑了一聲,引得她疑惑的看過去。

低着頭,寇元青認真看着季雁來,确定那雙眼中沒有歡喜高興,才算放下心。

他最是知道他那個皇弟的。

父皇寵愛他,把他寵的任性自我,他能因為之前不得不娶季雁來而一直不喜歡她,也會因為心裏那點憐惜漸漸注意季雁來。

這不是個好兆頭。

不過季雁來明顯不懂,他也就沒多說,又抓緊時間和季雁來多呆了一會兒,才悄然離開。

屋內只剩下她一人,季雁來起身親眼看着天子離開,總算是徹底的松了口氣。

總算走了。

她只覺渾身疲憊,閉上雙眼,想要睡上一覺,可天子,季家,榮王卻不停的在她腦中晃悠。

天子行事,愈發的肆無忌憚,她該怎麽辦?

她睡不着。

榮王妃得病,季大學士相求,陛下賜下禦醫這事瞞不過上京權貴。

知悉的人心思各異,暗道季家的恩寵一如從前。殊不知,另一邊季承安心裏也有些詫異,當今或許英明,卻絕對算不上大度,他有時候甚至算的上锱铢必較。

想從他那裏得了好處,得先看看你能付出什麽。他這次進宮,本來也只是想試一試,可沒想到,竟然這麽簡單就成了。

皇帝竟然什麽要求都沒提?

元日那場雪後,天色漸好,今日陽光更是難得的明朗。

送走太後命來探望她的宮女,又迅速喝完苦苦的藥汁,季雁來含了一塊果脯,才算覺得舒服了些。

“王妃,蘭芳姑姑去了王爺那裏。”采春進來禀報。

“知道了。”季雁來沒怎麽在意。

采春悄然退下,沒再打擾她。

季雁來靠在錦榻上大大的軟枕上,整個人都蔫蔫的。

從小到大,每天早上都要習武半個時辰,風裏來雨裏去都安然無恙,哪裏有過這種經歷,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太醫說讓她這是着了涼,心中又有些積郁,才會驟然發病。藥石可醫風寒,卻不能開解積郁,勸慰她要放開心胸——

可這事哪裏由得了她做主。

心裏想着,她目光悠然看向皇城的方向。

也不知,皇帝有沒有查出那晚是誰下的手。

或者說,他會查嗎?

正出神間,一陣撲棱棱震翅聲驚醒了季雁來。

她一擡眼,就見一只白胖圓滾滾的鴿子就落在了前邊的窗臺上。它探頭探腦的看了一下室內,明明只是個鴿子,卻愣是讓人看出一股賊兮兮的感覺。

季雁來不由笑了笑。

咕咕~

鴿子叫了一聲,翅膀展開,飛到了季雁來的身邊,在哪兒走來走去。

被關在室內,季雁來正悶着,見此更是趣味十足,她伸手戳了戳送到手邊來的胖鴿子,小家夥非但沒躲,還順勢蹭了蹭,她頓時更高興了,笑着說,“小家夥,是誰讓你來的?”

這麽機靈的小東西可不多見。

心裏想着,就見小鴿子一低頭,一個小小的紅珠子滾落在她的掌心。

她指尖一顫,下意識仔細去看,目光便是一凝。

“紅豆?”她訝然道。

這小東西乍一看是小珠子,再仔細一看,分明是一塊上好的紅寶石被雕刻成紅豆的模樣。能看出來刀工一般,只能說得上純熟,并無大家之氣。

這是,誰送的?

她心中疑惑,卻隐約有了一個猜想。

信鴿不稀奇,可養的這麽好,又這麽有靈氣的可不常見。

尤其是,還能讓它進了榮王府,落在自己的窗臺上。

這樣想着,那點驚奇随之散去,季雁來正要扔了紅豆,可又想着,要是婢女們看到了,難免疑惑,這樣好的紅寶石可不常見。

思來想去,就站起身,找了個空木盒裝了進去,然後放在角落裏。

剛剛還算不錯的心情在經歷過這一遭後,不由的變差,季雁來行至外室,卻見那只小胖鴿子竟然還在。

它悠哉悠哉的渡着步子,一點都不怕人,見着她了,還揮了揮翅膀,咕咕了一聲。

她本有些遷怒,不怎麽想理會,可這小家夥實在是可愛,就在她身邊咕咕叫着,探頭探腦,似是在打量她的神情般。

季雁來餘光看了幾眼,一個沒忍住,就又笑了,她試探着伸手過去,鴿子不但沒躲,還主動朝着她走了過來,在她指尖蹭了蹭。

“呵呵。”她不由笑開,伸手又戳了戳,“你真可愛,小家夥,怎麽還不回去啊?”

鴿子不會言語,自然不能回答她的,只咕咕的叫着。

“你家主人怎麽養的,這麽乖。”胖鴿子一動不動的任由她戳着,季雁來柔聲說笑。

咕咕~~

不管季雁來說什麽,鴿子都會咕咕叫兩聲,再蹭一蹭她,仿佛在回應一樣。

“你是不是餓了?”跟它玩了一會兒,季雁來忽然想起,叫了婢女進來,讓她準備點吃的。

采春幾個一直在外面候着,聞言立即進來準備着,采夏最是心靈手巧,拿了東西給小家夥團了個小窩。

“它不一定會留下。”季雁來看了心裏一動,轉而卻搖了搖頭。

“王妃若是喜歡,奴婢這就去找一只來。”采秋上前,輕聲寬慰。

“不必。”季雁來嘆了一口氣,她愛的是這小家夥的靈氣,偏也是這靈氣最為難得,別的可不會有。

雖是這樣想着,可等到夜裏鴿子還沒走的時候,季雁來還是讓人把小窩放在窗臺上,期望它能住下。

然而,第二天她起床後,卻失望的發現那只小家夥已經不見了。

眼睫輕垂,季雁來整了整心情,走了也好。

結果,等到用完早膳後,那個小家夥又來了。

它照舊湊在她手邊,吐出一顆寶石雕成的紅豆,然後就跟昨日一樣,開始蹭吃蹭喝。

從這天起,這只鴿子每天都會帶着一枚寶石紅豆來,然後夜間離開,白日再來,如此周而複始。

府中藥香飄了幾天,呼吸間似乎都能感受到那種苦澀,寇元嘉連書都看不進去。

不覺看向擁晴院,出神片刻,他再次拿起了書,吩咐道,“點上香,這藥味太濃了。”

侍人眼底眼底一閃,憶起蘭芳姑姑走時候的叮囑,硬着頭皮又彎了彎腰,小聲說,“王妃生病,身邊又沒有親人陪着,王爺您不如去看看王妃?”

下一瞬,冷淡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全身一緊,腰頓時彎的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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