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下場 “王妃,我有孕了

厲色之後,他又笑了起來,期待和急切激動等交織在一起,隐約有些瘋狂一般。

“克制。”寇元青沉聲提醒。

“多謝陛下提醒,”虞上琛笑着喝了口杯中茶水,瞬間就已經恢複了沉穩,笑着道,“陛下見諒,我只是,等了太久了。”

從他娘無故病死,到那個女人入主虞家,八月産下虞上雲,不知不覺,竟已經二十年了。

若不是這次找他的人是天子,他大概還會再繼續等下去。

不過幸好,他終究等到了。

賞完蘭花後便是午宴。

諸人分席而坐,身邊便是寇元嘉,上首天子偶然掃來的目光更是讓季雁來心中驚跳,便是對着色香味俱全的飯菜也無甚胃口,匆匆用了幾口後,索性便直接出去到了園子裏散散。

沒走幾步,她便看見了一株海棠。

這想來是一顆老樹了,枝丫伸展出去丈餘長。如今正是花期,盛放開來郁郁蔥蔥的一樹繁花,熱鬧又漂亮。

這樣的樹,榮王府是沒有的。

寇元嘉喜清雅,那像這樣嬌媚的花府裏便看都不會看見。

伸手輕輕拉下一枝,季雁來看着就笑了。

“很喜歡?”寇元青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心中下意識一驚,随之而來的卻是一種不出所料的恍然。

剛剛已經緊張過了,季雁來現在更多的則是疲憊。

她輕輕嘆了口氣。

“青陽為何嘆息?”寇元青上前,輕輕将人攬在懷中。

溫香軟玉入懷,他也想嘆息了。

不過是愉悅而嘆。

明明自瓊林苑後分別不過幾日,他卻總覺得已經過了許久,久到他覺得寂寞,思之如狂。

“陛下這樣大膽,可還記得答應我的話?”季雁來心累的連慌張都沒有力氣,低聲問他。

“青陽就這樣不相信我?”

“這裏是長公主府。”他這樣輕描淡寫,落在季雁來耳中只覺得他并不在意,心中怒火騰地就升了起來。

她轉身後退,狠狠甩開寇元青的手臂。

海棠花下,季雁來雙目灼灼,面上因怒火升騰起紅霞。

便是惱怒,她也是極美的。

寇元青看着就笑了。

笑意毫不掩飾的在他眉梢眼角蔓延開來,從來淡漠沉靜的天子在這一瞬間眉眼飛揚,滿是少年意氣。

季雁來見了一愣,而後撇開眼,心中更是惱怒。

可失态也只是那一瞬,這會兒回過神再讓她像剛才那樣毫不顧忌的發脾氣,她也做不到了。

只好默不吭聲的站在那裏。

“青陽,相信我好嗎?相信我,不會被人發現的,只要你不想,絕不會有人能發現。”寇元青上前拉住她的手。

纖細小手柔弱無骨,被他握在掌心。

季雁來不相信。

看她不說話,寇元青便輕輕的嘆了口氣。

“你呀。”

他在意的只有她,可偏偏她在意的太多。

能怎麽辦呢,只好依着她了。

“青陽,試試吧,試試相信我。”寇元青伸手把她攬進懷裏,一字一語在她耳邊說,“只要我沒做到,那我就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面前。”

“我發誓。”他這話說的認真極了,滿是不可忽視的鄭重肅然。

季雁來心中一震。

誓言不可輕發,他竟然……

可她還是沒說話,她到底是,信不過他。

信不過高高在上的天子。

寇元青便無奈了,季雁來這樣毫不掩飾對他的不信任,除了不願意說謊的原因外,怕是還存了惹怒他讓他不耐進而對她失去興致的想法。

可她不懂,他永遠愛她。

不論如何。

“你呀。”他又說,無奈又寵溺,且還帶着滿滿的縱容。

季雁來頓時有些不自在了。

寇元青的口吻聽起來,仿佛在哄不懂事的小孩子,也就是她。

她本不想說話的,可他要是再這樣,她就忍不住了。

一聽到天子用這樣的語氣說話,她就覺得渾身發麻。

“一會兒請你看個熱鬧。”窺見她輕抿的唇角,寇元青眼中滿是笑意,口中一轉說。

什麽?

季雁來還沒問,就聽到遠處傳來了一聲尖叫——

“你們在做什麽?”

“寇珑珍?”季雁來一驚,失手捏斷了手中的海棠花枝。

這聲音高昂,幾近尖刻,可依舊能聽出,她的主人正是寇珑珍。

“開始了。”寇元青輕笑了一聲。

“走吧,說了要為你出氣的,我可不能失言。”

季雁來心中驚疑,又有些好奇,跟在天子身後朝着聲音發出的地方走去。

途中頓了一下,一如之前,她拒絕和寇元青一起去,只請天子先行。

這次寇元青沒有堅持,之後她又等了一會兒,才繼續前行。

繞過小徑回廊,前面人群熙熙攘攘,全都面色詭異,一語不發。

這麽多的人,卻靜的出奇。

季雁來心中不由好奇。

到底發生了什麽?

越過人群,她驟然倒抽了一口涼氣。

前面婢女懷繞之中,寇珑玉和虞上雲兩人面色緋紅,衣衫不整,眉梢眼角還帶着未散的欲色。

“我們被算計了。”寇珑玉冷冷掃視着院中一衆人,滿目懷疑。

到底是誰?

她的話衆人還是信的,畢竟這兩人又不傻,就算有私情,也不至于選在今天,還是在大庭廣衆之下。

再加上宸華長公主地位權勢在此,一衆人就想裝個傻,看向了天子。

寇元青眉微動,看着十分和緩,說,“既然……”

“什麽算計,我剛才都聽到了,皇姐你說什麽冤家,你若是早生幾年就好了,你我也不至于有這麽多的顧忌。這個虞上雲,呵——”見着寇元青似乎不準備追究,寇珑珍一急,連忙開口,說罷冷笑一聲,接着道。

“還說什麽謙謙君子,他剛才可說了,若是早生幾年,哪能見嫂嫂如此妩媚情致呢。還說什麽,現在這樣,豈不正好,嫂嫂——”寇珑珍說的眉飛色舞,歡樂極了。

“珍兒。”寇元嘉終于回神,忙呵斥一句攔住了她口中的話。

“兄長,我還沒說完呢。”寇珑珍不滿的抱怨。

“莫要再說了。”頂着寇珑玉寒冰刺骨的眼神,寇元嘉咬牙說,他恨鐵不成鋼的看着妹妹,想不明白她怎麽就這麽蠢。

這麽一來,除了得罪死寇珑玉,還能有什麽好處。

對于寇珑珍來說,這麽做讓她萬分開心,這就是最大的好處。

“胡說八道,你竟這樣毀我名聲。”寇珑玉說着話邁步上前,擡手就給了寇珑珍一巴掌。

“你敢打我?”寇珑珍不可置信的說,跟着就撲上前想打回去,卻被婢女攔住。

眼看着一團亂麻,寇珑珍神情憤恨近乎猙獰,寇元嘉忙上前拉住妹妹,壓低了聲音提醒,“珍兒,別鬧了,看看這是什麽場合!”

他嘴角抿緊,眼見着妹妹這樣丢人,只覺得羞惱。

“我鬧?你沒看她打了我嗎?”寇珑珍更是生氣。

“珍兒,”寇元嘉加重聲音,說,“看看周圍的人,再看看你自己,給我清醒點。”

寇珑珍卻沒有看,只是又氣又恨的看着他。

看着她的兄長。

那雙眼中只有不喜和厲色。

“我知道了。”她心中一冷,慢慢冷靜下來。

“七妹,我知你恨我自幼管教你太過嚴厲,可那也是因為你太過嬌蠻所致,可我沒想到,你竟然這樣恨我,這樣大的事你張口就來,一心污蔑,将我的名聲置于何地?”寇珑玉眼神陰冷斥責道。

“空口?”寇珑珍轉頭看向她,神情中的癫狂已經消失不見,雙眼直勾勾的,而後古怪的笑了笑。

寇珑玉心中一跳,有些不妙,可仔細回想剛剛寇珑珍出現的時候,的确只有她和身邊的婢女。

這樣一想,她才又放下心。

“皇姐是想我出現的時候只有我和她們?”寇珑珍第一次猜對了寇珑玉的想法,頓時咯咯咯的笑了出來。

“不,還有一個人。”她說。

寇珑玉心中一緊。

“屈公子,你說呢?”寇珑珍往後看了一眼,微微笑了一下,沒有之前的灼熱羞澀,只餘下平靜。

諸人都随之看向屈長風。

屈長風有些遲疑,欲言又止的模樣。

寇珑玉眼神一緊,悄然看向虞上雲,卻見他正看向人群某處。

她随之看去,見到了季雁來。

不等多看,她就聽到那邊屈長風輕輕嘆了口氣。

這人群太靜,靜到那一聲嘆氣也分外刺耳。

寇珑玉眸子一厲看了過去,正要說話,卻被身後的虞上雲捏住了手腕。

“來不及了。”他說。

“不錯,剛剛我與商陽長公主恰巧路過這裏,正好聽見了……聽見了宸華長公主與虞公子的對話,一切,正如商陽公主所說。”屈長風開口時尚有些無奈,等說出之後,卻恢複了往常的疏朗模樣。

看他願意開口,寇珑珍明顯松了口氣,她十分得意的看向寇珑玉,說,“不知皇姐現在還有什麽要說的?”

寇珑玉心徹底沉了下去,看着周圍竊竊私語的人群,她頓時後悔,剛才沒有讓她們離開。

現在,一切都遲了。

若是寇珑珍說話,她還能以舊怨為理由說她污蔑,可屈長風卻完全沒有理由。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竟不知,屈公子何時與我着七妹關系這樣好了?”就算知道事情已經不能挽回,再怎麽說,在場的人都不會信,可她還是要說。

她不能承認,也不能默認,她必須否認。

“公主高興就好。”屈長風閑散的笑了笑,不甚在意的說。

寇珑玉頓時噎住。

屈長風要是辯駁她能繼續說下去,可他這樣,只會顯得她無理取鬧。

“公主,你,你和二弟真的?”這時,自從來之後一直沉默的虞上琛終于開口說出了第一句話。

眼中不耐劃過,寇珑玉轉眼就十分憤怒的說,“怎麽,你也懷疑我們?”

“二弟,我可有對不起你的地方?”虞上琛沒有和她糾纏,轉而對虞上雲說。

“大哥說笑了,絕無可能。”虞上雲矢口否認。

“那你為何要如此做?”虞上琛問。

“大哥誤會了。”

“誤會?”虞上琛苦笑了一聲,忽然說,“你可曾注意過你身上的香?”

虞上雲疑惑的看向他,寇珑玉面色忽變。

“公主怕是疏忽了,忘記了這香只有三個人有,你,商陽公主,已經榮王妃。可近日來,二弟身上卻總會出現這種味道。”

“梅間雪香味獨特,可半月不散,但是其香清幽,若非離得太近,很難沾染上。”

“我一直不敢相信,我告訴自己這只是誤會。”

“我沒想到,你們竟然真的。”

虞上琛一字一句說着話,滿是痛心。

寇珑玉整個表情都僵住了。

虞上雲也默了一下。

“我說了,這都是誤會!”寇珑玉咬牙說。

“随公主怎麽說吧。”虞上琛如是說,轉而在寇元青身前跪下。

“你要做什麽?”寇珑玉心生不妙,顧不上想太多,邁步上前急聲說。

“禀陛下,臣與公主成婚十載,無功無過,然臣品性尋常,才能平庸,不得公主所喜,非公主良配,與公主實在無緣,今請陛下,允臣和離。”說罷,他俯身拜倒在地。

“虞上琛,你敢!”寇珑玉簡直快氣瘋了,虞上琛這席話一出口,簡直是擺明了她和虞上雲有貓膩。

她萬萬沒想到,今天會被這個向來不放在眼中的驸馬給擺一道。

“求陛下,允準。”虞上琛沒理會寇珑玉,繼續祈求。

“你給我起來。”寇珑玉氣急,上前就想拽人。

“大膽。”常信上前一步,呵斥道,“陛下面前,竟然這樣放肆,公主這是不把陛下放在眼中嗎?”

“陛下。”寇珑玉頓住,吸了口氣勉強恢複平靜,擡起頭看向寇元青,說,“是我失态,望陛下恕罪。”

“嗯。”寇元青可有可無的應了一聲。

驟然牽扯到陛下,所有人不由看向他,才發現這位天子竟然自始至終都十分平靜。

不生氣,不惱怒,置身事外。

“臣妹的确是着了算計,卻沒想到驸馬竟這樣猜疑于我,可事出有因,驸馬氣急我亦能體諒,和離之事當不得真,望陛下明察。”看他這樣,怒氣上頭的寇珑玉慢慢恢複了平靜,僵着臉微笑說,邊伸手想去扶起虞上琛。

“哦?那——”寇元青很好說話,面色淡淡,口中直接松動。

衆人并不奇怪,這位天子除了朝政之外的事都很少在意,只聽一聽看一看,從來都不會插手。

像之前為了季大學士所以幫季雁來說話才是真的出人預料。

寇珑玉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氣。

可今天的事情仿佛都在跟她作對,這口氣剛松,虞上琛又開口了。

“公主向來不喜歡我,自從婚後,我們大多分院別居,這般蹉跎,不如和離,你我各自安好,你想與誰在一起便與誰在一起,豈不更好?”

這句話中透漏出的信息讓衆人又是一驚。

這些年來長公主夫妻二人在外都表現的十分恩愛,誰知現在卻聽說,兩人竟一直分院別居?

“驸馬,你——”接二連三被拆臺,寇珑玉又氣又急,只覺得頭昏腦漲,指着虞上琛的手指都在哆嗦。

“請陛下做主,允臣和離。”虞上琛沒有理會她,繼續叩請天子。

“兄長,你與公主的婚事是父親做主,你如今這樣一意孤行,可是對父親有怨?”虞上雲不得不開口說道。

為了減輕諸人關注,他一直站在後面,可這樁婚事,絕非兩人之事,他不能任由虞上琛這樣胡來。

“随二弟怎麽說吧。”虞上琛嘆了口氣,滿是心灰意冷,輕聲道。

“還是說,兄長早有這個想法,今日之事,是你所為?”虞上雲忽然道。

“二弟又何必如此,我并不準備追究,只想和離得個清淨。至于以後,随你們去吧。”虞上琛有些苦澀的說。

虞上雲還要再說,卻被打斷。

“好了。”寇元青掃視一眼,有些不耐。

“你們各執一詞,那就讓禁衛司來查,朕沒時間在這裏聽你們争執。”他一揮袖,轉身就走。

聞言,寇珑玉和虞上雲臉色一變。

“陛——”寇珑玉上前就想阻攔,可寇元青徑直遠去,頭也不回。

天子一走,剩下的諸人哪裏呆的下去,連忙告辭。

季雁來混在其中,随之離開。

寇元嘉握着寇珑珍的手一起離開,臉色難看無比。

他這樣用心的和虞家以及宸華打好關系,可經過寇珑珍這一遭,不成仇就不錯了。

“你怎麽那麽蠢。”上了馬車後寇元嘉就再也忍不住斥責道。

“我怎麽了,寇珑玉能做,我還不能說了?”寇珑珍很不服氣。

“那你說說你這麽做,除了得罪虞家雲家還有宸華姐妹倆,還有什麽好處?”看她還敢頂嘴,寇元嘉心中更氣,冷冷的說。

“那又怎麽了,我可是公主。”寇珑珍絲毫不在意。

看着毫不在意的妹妹,寇元嘉心中的氣頓時噎在那裏。

蠢,怎麽就這麽蠢!

他所有的謀算,這下被毀了一半,可這個罪魁禍首!

攥緊有些抖的手,寇元嘉阖眼深吸一口氣,轉而問,“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那裏?”

今天的事明擺着宸華是被算計了,她沒那麽蠢,那麽,寇珑珍出現在那裏,是不是也在幕後之人算計之中呢?

“我聽說屈長風帶着那個姓宋的在哪兒,就找過去了。”寇珑珍說,跟着皺了皺眉。

她也覺得有些不對了。

“屈家?”寇元嘉皺了皺眉,若有所思,而後眉忽然舒展開,眼中一閃。

這倒是個機會……

思考了一會兒,他敲了敲車門,命返回長公主府。

自蘭花宴後,上京罕見的平靜了一段時間。

這份平靜伴随着禁衛司的出動,長公主府漫天飛舞的傳言,最後在虞家家主到京的時候,慢慢停下。

虞家家主到京第三日,陛下連下三道聖旨。

第一道,允準虞上琛和離。

第二道,斥責宸華長公主品行不端。

第三道,斥虞家以外室為妻,庶子冒嫡欺瞞君主。

三道聖旨一并發出,當即就掀起軒然大波。

這無疑是坐實了寇珑玉和虞上雲之事,并且還掀開了虞家的隐私,這虞上雲竟是庶子?

之後消息接二連三,衆人才得知,虞上雲的母親本是虞家主的情.人,在發妻死後不滿七日,便迎進了府中,八月後,生下虞上雲。

本朝律法嚴明規定,妾室外室不可扶正,庶子冒嫡更是大罪。

萬萬沒想到,虞家竟然敢這麽做。

而且還是家主。

之後,虞家家主虞存傑立即上殿請罪,言明會辭去家主以及身上的東南道節度使之職。

可關于妻子和愛子,卻只道因為一時糊塗,罪不在她們,他願一力承擔。

此言一出,有人心生豔羨,只覺得女子若如虞夫人般,便是如此也能得心上人維護,縱使死了也心甘情願。

季雁來卻只想冷笑。

這樣的情深義重,那之前那位虞夫人呢?

最後,虞存傑撸去所有職位,命虞家重選家主,妻子恢複妾室之身,虞上雲,自然也不再是嫡公子。

金殿之上,旨意落下時,饒是虞存傑早有預料,面容也在瞬間變得蒼老。

他起身領旨,退出大殿。

九九八十一臺玉階,中間騰龍飛天,在這裏,可以俯視半個上京。

他看一眼,慢慢往下走去。

身後內侍唱喏,“宣,虞上琛。”

另一側,虞上琛拾階而上。

“父親。”他恭恭敬敬,絲毫未曾失了禮數。

“你很好。”虞存傑看着這個從未注意過的長子,靜默一會兒後,說道,聲音竟有些啞。

“去吧,天子在等你。”他邁步下去。

虞上琛滿心的歡喜一滞,他豁然轉身看向他。

他想問他難道就絲毫不曾後悔害死他娘嗎?可最後還是沒有開口。

冷笑一聲,他繼續向上走去。

走向那個權力的中心。

時日還長,他且看着他們的下場。

天子登基後的第一次與世家交鋒,以他的大獲全勝為結局。

衆人驚嘆,諸多老臣漸漸歸心。

紛紛擾擾中,季雁來可真是看了好大一出戲。

天子說只是讓她看個熱鬧還真是過謙了,這何止是熱鬧。

不過,虞家清貴名聲被毀,聲譽一落千丈,到底還是讓她狠狠出了口惡氣。

當初若是讓虞家成了事,她現在還不知道會是什麽下場。

如今此番遭遇,她只想說一句活該。

可季雁來沒想到的是,她緊随其後,竟也成了這熱鬧之一。

事情發生在一個普普通通的晴日裏。

春日已逝,四月多的天氣,荷葉舒展,衣衫漸漸輕薄。

因為這段時間天子的忙碌,季雁來已經許久沒再見他,心情舒暢之下,她也有了游玩的心思。然後,就在賣珍寶首飾的鋪子看到了舒宜真。

她也沒在意。

上京這麽大,總會有些巧合。

她正要一如既往的忽視,卻見舒宜真走了過來,道,“拜見王妃。”

季雁來随意點了點頭,就想越過她下樓,可舒宜真卻俯身行禮,低聲說了一句話,緊跟着,她踉跄一下摔倒,順着樓梯滾了下去。

“夫人!”婢女一聲尖叫,連滾帶爬的跑下去。

首飾店中的人早在剛剛兩人碰面的時候就看了過來,這會兒低語聲不斷,門外,更是瞬間圍滿了人。

“天啊,榮王妃把人推下樓摔小産了。”有人驚呼。

“王妃,我有孕了。”

看着舒宜真身下的那攤緩緩散開的鮮血,季雁來輕輕吸了口氣,心中明白,她這是被算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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