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誣陷 “青陽,你可曾想過和離?”……
“這麽說, 是畏罪自殺?”梁安笑了。
“難怪王爺不讓我手下的這些小子們一起去。”他若有所指的說。
一衆禁衛暗抽一口冷氣,不解自家掌使今天這是怎麽了,怎麽屢屢冒犯榮王。
“去查, 把這件事給本王查清楚。本王府上的婢女, 竟然無故身亡,剛好梁掌使在, 這件事就交給你了。”榮王掃了眼梁安, 竟沒再像剛才似的發怒, 而是冷靜的說。
見狀,梁安眉輕輕一動, 也沒再挑釁, 恭敬的應了下來。
管家帶着人去後面一頓查看, 确定雲芝的确是自殺,然後帶着線索離開了榮王府。
“掌使,我們就這麽走了?”有禁衛納悶,今天看梁安那麽挑釁榮王,還以為他絕不可能輕易罷休, 結果竟然就這麽走了?
“不然呢?”梁安反問,撇了他一眼。
眼中帶笑,竟似是心情很好一般。
“是卑職多嘴,卑職多嘴了。”那禁衛見狀,也嬉皮笑臉的輕輕拍了兩下嘴。
“這個時候,榮王才是最不想雲芝死的人。”梁安也沒有賣關子, 笑着說。
有人腦子轉的快, 緊跟着接到,“她一死,大家只會更加認定這件事和那舒姑娘有關。”
梁安贊賞的看了他一眼。
“而且她還死在榮王的府裏。”他又說。
“會有人借此牽扯到榮王身上?”
梁安笑了笑, 至于這個有人是誰,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那我們不就白跑了一趟,還帶了個死人回去。”有人晦氣的說。
“是啊,雲芝死了,沒人再指證那舒宜真,這下可難辦了。”
“不,死了才好。”梁安卻笑了。
若是活着,有榮王在,那婢女怕是什麽都不會說,甚至會極力撇清和榮王以及舒宜真的關系。
可如今死了,那榮王就怎麽也說不清了。
而且,萬一她真的說了什麽,看榮王的意思,明顯是要一定要保下那舒宜真。到時候,他們禁衛司可就不好辦了。
皇帝雖然倚重他們,可也不好為了他們和榮王以及太後鬧翻。
所以說,現在這樣,正好。
能把事情辦成什麽樣子,那就全看他們禁衛司的本事了。
至于舒宜真,已被太後打廢了,再把她拖進大牢反而費事。
就由着她這麽半死不活的茍延殘喘吧。
有人不解,被人拽了一下,低聲說,“看榮王那樣子,就算查出來了,他也不會認,更別說把人交出來,何必惹這個麻煩。現在人死了,還不是我們想說什麽就說什麽,”
一行人心領神會,立即精神了許多。
別院之中,寇元嘉面色很不好看。
“到底怎麽回事?不是讓你們看好她嗎?怎麽就死了?”
侍人戰戰兢兢,只說冤枉,他們的确把人看好了,可誰知道,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死了呢。
“滾。”看他們這樣,寇元嘉心中來氣。
他霍然起身,大步在堂中走了幾個來回。
雲芝死了,這下那些看熱鬧的還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到底是誰做的?
第二日,禁衛司的人又來了。
這次他們帶來了更多的證據,證明這件事就是雲芝所為,可雲芝只是個婢女,她不可能有那麽多的錢財,背後定是有人指示,而目标很明确,他們懷疑就是舒宜真。
這次來,他們是為了帶走舒宜真。
聽完他們的來意,管家狀似十分為難的沉吟了一下,然後命人拿上來了一堆東西,其中就有幾封信件,張口就說經過他們的查探,發現雲芝早已被人收買,讓她刻意挑撥榮王夫妻的關系。
至于到底是什麽人,他們還沒查出來,要拜托禁衛司勞煩一下,還他們榮王府一個清白。
來的禁衛皺起眉,可想着來之前自家掌使說的話,便也沒再争執,拿了東西就走。
看着衆人遠去,管家微微松了口氣,回去複命。
“梁安也算識趣。”寇元嘉淡淡的說,臉色還是不恨好看。
“诶,老大,你說掌使是不是早就聊到榮王會這麽做了,我就說呢,怎麽來之前特意叮囑我們,來了不必争執,說了什麽聽聽,拿了東西就走。”
帶頭的人點點頭,顯然,梁安和榮王對于這件事的态度都是就此為止,不想再繼續追究下去了。
不過——
“我們就真的放過那舒宜真?”等回了禁衛司,他有些擔憂的問。
舒宜真可是罪魁禍首,就這麽放過,他擔心陛下不滿意。
“一個廢人而已。”梁安說。
他并不在意,畢竟,天子下旨的時候只說要還榮王妃的清白,可沒有說必須要處理了罪魁禍首。
禁衛司忙碌了好幾日,總算把一切都查的明明白白,物證俱全。
一大清早,梁安從禁衛司地牢出來,匆匆洗漱過後,就到了太極殿外候着。
這般等了一會兒,朝會散去,他被人引着去了太極殿東側。
這是天子的書房,他平日便是在這裏處理朝政的。
“陛下,臣已查清,之前種種,具為舒宜真刻意誣陷榮王妃,人證物證俱全,還請陛下定奪。”
梁安彎腰俯首,雙手捧着折子遞在身前。
神态恭敬,無有絲毫懈怠。
寇元青看了一眼,常信立即上前接過折子捧給了他。
他打看翻看幾眼,眸光一動。
這份折子,寫的十分有水平,看似寫的是舒宜真,可字裏行間卻在影射此事與榮王有關。
“梁安,你很好。”他輕輕一笑,放下折子贊了一句。
“臣不敢當,為陛下效勞,是臣的榮幸。”梁安立即就跪下了。
“去吧,民間流言紛紛,立即通告下去,讓他們知道真相,莫要讓無辜之人的聲名被污。”寇元青低聲說道,眼中冷色一閃。
“臣,遵旨。”梁安領命。
四月轉眼過半,天氣愈發的和暖,盛夏在即。
趁着早上暖和,百姓們都買完了菜,做完了活,閑着摘摘菜,開始準備午飯,正在這時,坊內一陣喧鬧穿出,好奇的人就都跑了出去,想看看發生了什麽。
前朝自盛世戛然而止,皇帝耽于美色,不事朝政,雖然群臣力挽狂瀾,卻也只又延續了十餘年,兩任帝王,然後當朝太宗皇帝起義,建立了大昱朝。
可惜,當時萬國來朝的長安被毀于戰亂,後來在原地建了本朝都城,名曰上京。
上京效仿前朝,城內設坊,共九九八十一坊。
晨鐘暮鼓,夜有宵禁。
坊內設有公示處,用來公布一些大事。
眼見着那些人往公示處去,有人拽來識字的,讓他看看這是怎麽了。
年輕的秀才被拽過來時還有些惱,可等仔細一看,就笑了,轉身眉開眼笑十分暢快的和人仔細說了起來。
這上面統共就說了一件事,也就是京兆尹小吏斷言,說榮王妃推倒舒姓女子之事純屬污蔑。
後面林林總總附着證據。
有舒宜真找大夫,說是她不宜受孕的證詞,還有她使用秘藥懷有身孕,卻保不到三個月的證據。
有舒宜真身邊的婢女雲芝收買小吏,讓他污蔑榮王妃的證據。
樁樁件件都查的清楚明白,說出來衆人頓時嘩然。
“那舒宜真真是好生狠毒。”
“沒錯,感覺她之所以懷了這個孩子就是為了陷害榮王妃,這樣的人,實在可恨,就該抓進大牢才對。”
“诶呀,你沒聽說,禁衛司的人去抓了,榮王爺他不讓啊。”
“我哪兒能沒聽說,對了,我還聽說啊,這算計榮王妃,是榮王指示的,他呀,想把那外室娶回家,就想想辦法休了王妃。”
“什麽!”
外面的人都說是榮王妃實在可憐,夫君冷待也就算了,竟然還聯合外室算計她,想要休了她好讓榮王把那外室娶回家。
據說,當初榮王妃剛剛成婚,就提議過可請為側妃,十分的賢惠大度。□□王直接拒絕,竟是連側妃都覺得委屈了那女子,只帶着人住去了別院,讓下人們都叫她夫人,仿若民間夫婦一般。
如此的恩愛,全然不記得獨居王府的榮王妃。
禁衛司中,梁安滿意一笑。
這名聲,夠清白了。而往日還有些賢名的寇元嘉也已經被扣上了色令智昏的帽子,遭人唾棄。
想來,絕對能讓天子滿意。
這樣的話在各個坊中傳播,等傳到寇元嘉耳朵裏的時候,已經是半天以後了。
“什麽?”他失手打翻了手裏的茶杯。
舒宜真不宜有孕,是用了秘藥才有的身孕,他怎麽不知道?
那這次的事……
寇元嘉豁然站起身,想了想又坐下。
“去,把夫人身邊的婢女叫來。”他說。
在他心中,舒宜真向來是溫婉的,純善的,這次的事情他一直有愧于她,也決心後半生絕不負她。
可前提是,對方不曾欺瞞他。
寇元嘉眼中寒光閃爍。
他最厭惡有人騙他,尤其是他相信的人。
“奴婢參見王爺。”片刻之後,常跟着舒宜真的兩個貼身婢女都到了。
“夫人懷胎的秘藥哪兒來的?”寇元嘉直接說,看着兩個婢女的反應。
兩個婢女愣了一下,不解的看向他。
“藥,不是王爺您給的嗎?”其中一個疑惑的說。
“什麽?”寇元嘉驚愕的說。
兩個婢女一驚,互相看了一眼,察覺到了不對,小心翼翼的說,“那藥,是您身邊的那位李元哥哥親自送來的,說是您辛苦尋來的藥,讓夫人記得吃。”
寇元嘉倏然看向管家,“李元呢?”
好像自從前天他就沒再看見李元了。
管家低頭,“奴才這就去找。”
“快去。”
管家立即出去,稍後回來,說,“王爺,門房說李元今早出門,一直還沒回來,奴才已經派人去找了。”
寇元嘉輕輕扣着扶手,一下接一下,忽然停下,皺眉看向婢女,說,“本王怎麽沒發現過夫人用藥?”
藥味苦澀,年初在王府時,季雁來煎藥他隔着幾個院子都能聞見那股味道,可舒宜真喝藥,他根本就沒發現過。
“王爺您不喜歡藥味,夫人都是命人在外面煎好拿回來,喝完了還要通風透氣,點上熏香。”婢女低着頭,大氣也不敢喘,可還是忍不住聲音有些顫抖。
寇元嘉一滞。
竟是因為如此?回想起剛剛的懷疑,他……
“夫人怎麽樣?”寇元嘉緩和了口氣,輕聲問了一句。
“夫人晨起用了點米粥,大夫說,若是順利,這兩天就能醒了。”兩個婢女心中一松,立即答道。
“我這就去看看她。”寇元嘉起身,本不用說這句話,可看着這滿堂的人,他卻不由說了。
仿佛這樣就能抵消他心中的愧悔般。
“要是知道王爺您去了,夫人肯定會高興的。”婢女立即說。
寇元嘉一頓,才恍然,自己已經有兩天沒去看舒宜真了。
今日雲淡風輕,竹影搖晃,一片竹葉飄落在池塘水面,引得紅色魚兒上前輕輕頂了頂,在發現這東西似乎不能吃之後,小魚兒尾巴一甩,又游去了別的地方。
忽然一陣大笑聲傳來,吓得魚兒尾巴連擺,藏了起來。
“好好好,好啊。”季承安高興極了,也忘了顧忌自己的儀态,暢快大笑。
“就該這樣,讓那些人成天說些亂七八糟的話。”季正陽也朗笑着附和道。
季雁來先是一愣,跟着就聽見父兄兩人都高興的笑了起來,她眼睫輕眨,出神了片刻,也跟着笑了。
不管幫忙的人為的是什麽,這到底是一件好事。
“榮王近來動作頻頻,他到底想做什麽?”季正陽正經了些。
季雁來搖頭,她什麽消息都沒收到。
“不外乎是那些原因罷了,不想讓青陽做王妃,自然是有了別的人選。”季承安倒是淡定,若有所思的說。
“虞家?”季正陽猜測道。
季雁來和她爹都沒有說話。
父女兩個在這方面出奇的相似,沒有證據的話,從來不輕易出口。
跟他倆截然不同的季正陽左右看看,無奈的笑了笑。
“沒想到陛下這次竟然願意幫忙,真是讓老臣榮幸萬分啊。”季承安撫了撫長須,高興的說。
季雁來心裏一跳,袖間的手捏緊了帕子。
“是啊。”她附和了一句,等發現有些幹巴巴的後有心想多說幾句,可一時間也想不起來要說什麽。
“這樣我就放心了,再過兩年,等你成家立業後,我就可以辭官回鄉了。”季承安看了眼季正陽,暗含督促。
“兒子盡量。”季正陽卡了一下,頂着自家親爹期待的眼神,硬着頭皮說。
季家三代大儒,都在教書,本來季承安也是朝着教書先生去的,可先帝招季老先生入仕為官,他再三推拒不能,就把自己的兒子也就是他給送到了上京。
就這樣,教書教了一半的季承安成了季翰林,最後又成了大學士。
如今眼看着當今對季家信任有加,并且英明聖德,全然不似先帝無能多疑,季承安覺得季家之後能安穩了,他也能放心了。
不過——
“青陽,你可曾想過和離?”季承安看向最讓他不放心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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