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一見鐘情

輕撫過沐錦精致的臉龐,想着剛剛幫忙藥浴時在他身上發現的傷痕,林非幸就忍不住一陣自責。那顯然不是和流封打鬥留下的,而是更久以前的傷。那道鞭痕,淩冽而果斷,他幾乎可以想象當時幾近見骨的模樣。

可是,最讓林非幸難過的不是沐錦的隐瞞,而是自己的渾然無知。

“笨蛋!”林非幸忍不住脫口而出低聲罵道。你不是很潇灑的說不在乎嗎?那還如此緊張的東奔西跑。玄銀王的事情,還有将近一年的時間可以去辦。你這般不要命,出了事我可不管你。

心裏雖是這麽強勢的想着,但到最後還是會不忍心。別扭,他林非幸永遠是這麽別扭的口不對心。沐錦就是吃定了他這點,才放心如此奔波,如此拼命。

床上的人似乎是聽到了這聲咒罵,漸漸蘇醒了過來。雙手撐着床板,自己一點點坐了起來。林非幸見狀忙去攙扶,卻被一手甩開。剛剛轉醒的沐錦力氣不大,有氣無力的說着骸暗溝闼搖!

一連喝了三杯水後,沐錦幹裂的嘴唇才有了一點水潤光澤。只是這蒼白的肌膚還是顯得病态十足,搖搖晃晃站起來後,襯着白衣更是有種超然若仙的感覺。

林非幸擔心,卻不再上前扶。冷漠,自傲的沐錦不願被扶,他亦不會強求。只是站在桌邊看着那個搖搖晃晃的男子,窗外透進來的月光撒在兩人身上,朦胧而冷清。

“你沒事吧?”

“沒事。”

如此冷靜簡短的對話,實在讓人無法相信這是一對相知多年的密友。對話過後不再有人說話,沐錦卻一點也不為這冷場尴尬。他來到窗邊,擡頭望着漆黑的夜空下懸挂着的那一輪明月。不再多言。

最終林非幸也沒有再出言打擾沐錦賞月,悄悄退出了他的房間。夜深了,也該回房睡覺了。林非幸伸了個懶腰,兩天沒好好睡過,今晚一定要補足。

等到林非幸離開,沐錦仍然保持着賞月的姿勢。背部隐隐作痛的傷時刻提醒着他這兩個月來的戰果。兩個月前,也是這般明亮皎潔的月色,他與水寒玉的一戰耗費了大量的精力,且在最後關頭被水寒玉的搏命一擊擊中。年輕氣盛的他根本不把這一點傷放在眼裏,只随便抹了一點藥。随即奔赴落水仙府,又與獨孤雲一戰。接着又輾轉奔波于東芸涼和北芸開,靈玉宮宮主習鳳凰,留刀城城主刀霸天和晶瑩水閣閣主孟仙,都不是好對付的角色。繞了一圈來到西芸霜,狼族的十四天狼,只是一個試探。畢竟,狼族掌門流封不是一般的角色。

只是這一圈下來,自己也耗費了不少。身體在對陣流封之後更是虛弱到不行。好在前期工作已經完成的差不多,可以進行下一步溫婉一點的計劃了。

跟着沐錦東奔西跑的林非幸完全不知他的傷,每次受傷都是小心翼翼的掩飾着,不讓林非幸看出絲毫端倪。只是這樣,林非幸仍然經常埋怨沐錦的拼命。

一夜無夢,舒舒服服睡了一個晚上的林非幸心情大好。推開房門信步踏出,想要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剛走兩步就看到了同樣在散步的沐錦。

“你怎麽出來了,不用再休息一下嗎?”傷還沒好就出來走動,這個朋友總讓人操心,林非幸關切的問了句。

沐錦沒有看他,只顧看着院子裏盛開的梅花。似乎在自言自語:“才九月的天,這裏的梅花竟能開的如此盛。”撥弄了一會梅花,他又擡頭遙望着青幕方向,話鋒一轉:“我們準備準備,明日出發去青幕。”

十月初五的武林大會即将開始,他有預感,他們要找的人,一定會在武林大會上出現。

林非幸明白他的意思,可是這才剛剛好的傷,怎麽适合奔波。而且他敢打賭,到時沐錦一定會出手。無奈,雖說阻止不了他,至少也要讓他再休息幾日。內心盤算好後,林非幸面露難色道:“據說要有流封發的英雄帖才能進青幕,要不我們再休息幾日,從長計議。”

默默聽完林非幸的話,沐錦清冷的臉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手一揚,朗聲道:“英雄帖,我問流封要了兩張。”

林非幸登時瞪大雙眼,一把搶過那英雄帖,翻來覆去看了兩遍,這才有氣無力道:“想不到你還想的挺周到。”忽而又不可置信的搖了搖頭,苦笑道:“這流封還有心情給你英雄帖,你們是在比武還是敘舊?”

伸手拿回英雄帖,沐錦不理會林非幸的自言自語,徑直走出了暫住小院。林非幸在後追問:“你去哪?”

“散步。”

聽着淡淡的兩個字,林非幸放棄了追上去的想法。沐錦的心情似乎不錯,他也不願打擾

這難得的寧靜惬意,轉身往回走了去。剛踏進暫住小院,就迎頭撞上了一堵牆。林非幸摸着被撞的下巴,罵咧咧道:“哪來的牆。這麽軟?”

“你見過這麽美麗的牆嗎?”

“軟牆”也不甘示弱,強勢的頂了一句。

林非幸揉着下巴退後了一步,低頭一看,一個冰肌玉膚的佳人正揉着額頭,怒瞪着自己。這個姑娘也就十六、七歲的樣子,皓齒星眸,不施粉黛而依舊朝霞映雪,看的林非幸一下呆愣在原地沒有繼續說話。

好美麗的丫頭。

林非幸回神後,彬彬有禮的問道:“請問姑娘有什麽事嗎?”

這暫住小院在東北角,本就冷清,加上沐錦喜歡清靜,早就告訴上語檀不要安排下人。一般是沒人會走到這裏的。

“你是……林非幸吧?”小姑娘上下打量了一下,這才諾諾的開口。在看到對方點頭之後,小姑娘突然開心的笑了起來。真誠的做起了自我介紹:“你好,我叫淺淺。”停頓了一下,淺淺深吸了一個口氣,鼓起勇氣道:“拜托你帶我出谷吧。”

林非幸一愣,開始還以為只是小姑娘貪玩,一時迷了方向,誰知一開口就這般要求。淺淺看出他的為難,可憐兮兮的拉着的衣裙,嘟着小嘴喃喃道:“聽人說林非幸和沐錦是這谷裏唯一能自由進出的人,我在這裏住了十六年了,從來沒有出去過。我真的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麽樣子的,好想出去看看。”說到動情處,淺淺擡起頭眺望遠方,眼裏噙着晶瑩的淚花道:“我在書裏看到說外面的世界很大很大,有高聳的山,遼闊的湖河,綿延無際的大草原……這些東西,我只有在書裏才看到過。”淺淺收回視線重新看向林非幸,面臉期待道:“我真的好想出去看看。求求你了,帶我出去吧。”

林非幸面露難色,雖說他也覺得淺淺很可憐,要求也不過分。但她畢竟是花雨谷的人,自己只是花雨谷的客人罷了,怎麽能亂了這兒的規矩。

“這恐怕不妥吧,我帶你出去,于上語伯父也不好交代。”思索一番後,林非幸用比較委婉的話拒絕道。

似乎是早就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淺淺并沒有露出太過失望的神色。一招不成,還有一招嘛。

“還以為林公子是個仗義的俠客呢,今日一見也不過如此。膽小怕事。”

“只是帶個下人出谷見識一番,林公子乃老爺的貴賓,這點要求很過分嗎?”

“哦,難道是林公子另有隐情?比如……有隐疾啦。和沐公子關系那麽好,又不肯帶上我,我這麽想應該沒錯吧。這我可要好好宣傳一下。”

淺淺一口氣說了一長串,沒給林非幸任何插嘴解釋的機會。還一副我全都懂了的邪惡樣子看着林非幸,愣是将林非幸這樣的厚臉皮人物看到臉紅。

如此一番林非幸确實很尴尬,但仍然堅定的拒絕道:“就算這樣說我也不能帶你出谷。

我們可不是在游山玩水,我和沐錦有正經事要做。江湖是很危險的,你在谷裏不懂。”

“正是不懂我才出去啊。放心,我不會打擾你們的,你們做你們的事,我跟着你們後面玩兩天,膩了就回來了。”淺淺不死心,追着林非幸後面死纏亂打。

林非幸無奈了,只好敷衍道:“這事也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你去問沐錦吧。他同意的話我就沒意見了。”

林非幸的算盤打的很好,他深知沐錦是個喜靜的人,肯定不喜歡一個吵吵鬧鬧的小姑娘跟在身邊。沐錦又是個冷漠的人,不懂的憐香惜玉,肯定會毫不留情拒絕。這樣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可惜,林非幸把一切想的太美好了。

當沐錦散步歸來時,被淺淺圍堵個正着。淺淺扯着自己的衣角不斷揉搓,小嘴兒叽叽喳喳說了一大通。将自己對外面的憧憬美好的願望分七章四十二節說了個遍。沐錦蹙着眉看着面前這個小姑娘,不知她要幹什麽。終于在淺淺即将要闡述她美好未來的藍圖時,沐錦再也受不了打斷道:“姑娘,有什麽話直說吧。”

“你答應我再說。”淺淺見效果達到,內心忍着笑道。

被一大通話擾的頭都痛了,沐錦現在只想清淨會,想都沒想就随口應道:“我答應。”

“哦耶,你答應啦。”淺淺開心的大呼,跑進暫住小院找到林非幸,激動的蹦蹦跳跳的對着林非幸喊道:“沐錦同意啦。你沒意見了吧?哈哈。”

林非幸揉了揉額頭,有點反應不過來。正巧這時沐錦走進了院子,林非幸上前指着淺淺問道:“你答應她了?”

沐錦看着手指的方向,呆呆的點了一下頭。他的頭真的被吵的有點暈,沐錦揉了揉太陽穴,走進了自己的房間。走進房門的那一刻,終于有點回神,轉身問已經呆若木雞的林非幸:“我答應了什麽?”

“你不知道什麽事你就答應人家?!”林非幸大吼,然後幸災樂禍的說道:“你答應帶她出谷了,以後就由你罩着這小姑娘了。”

沐錦沉着臉嘭的一聲關上了房門,誰也沒看到,他關上門的一剎那,嘴邊不可抑制的笑容。淺淺麽?為什麽他感覺那麽親切,為什麽他忍不住的想要她在身邊。

沐錦,淺淺,這時候的他們誰都不知道,這是一場宿命的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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