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食髓知味

“盛焦對我情根深種。他英明神武,十三州第一……”

“定情信物!”

“……占有欲十足的盛宗主……抱屍恸哭,一怒之下殺了你為我陪葬……”

“……在天衍學宮還同床共枕,恩恩愛愛不分你我呢。”

曾經為了保命而胡編亂造的話此時像是回旋镖似的從天邊繞回來,“咻咻”撞在奚将闌那助聽萬物的耳飾上,将他腦仁都給撞得一陣發麻發寒。

“千年大醋缸”“道侶”“盛焦饞我身子”“狂性大發,妄圖玷污我的清白”等等一堆虎狼之詞像是無數鳥雀在腦袋上飛來飛去,叽叽喳喳環繞耳畔。

奚将闌渾身劇烈哆嗦了一下。

他想過和盛焦重逢後的場景,無外乎是劍拔弩張、拔劍相向,亦或是撒腿就跑未果被一劍穿心,反正終歸是慘烈又伴随着恨意殺氣的。

可沒想到……

對着盛焦那張讓奚将闌做夢都會驚醒的的臉,他第一反應竟然不是即将被殺的恐懼,而是鋪天蓋地的從足心一路蔓延至全身經脈的尴尬和羞恥。

求而不得,由愛生恨。

強取豪奪,霸、霸王硬上弓……

以及震碎他天靈蓋的那句——我心非冷石,日久生情,傾慕盛焦!

奚将闌:“…………”

奚将闌突然想死一死。

盛焦還扣着奚将闌那只不安分的手,他身形高大,幾乎将奚将闌半個身子困在懷中,冰冷空洞的眼眸低下注視時,帶着濃烈讓人心悸的壓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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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氣若游絲的幼獸一頭栽入獵坑,毫無防抗之力只能任人宰割。

奚将闌耳根通紅地對上盛焦的視線,腰差點軟了。

他總覺得自己靠着的不是個大活人,而是一塊能輕易将他凍成冰渣的冷石,和滾燙的身體相貼,冰火兩重天。

“哥、哥哥。”奚将闌呼吸都屏住了,渾身緊繃,勉強露出個乖巧的笑容,“久違久違。你的啞巴症治好了嗎?”

盛焦:“……”

他這張嘴裏就不能說出句人話嗎?

盛焦見身份敗露,面如沉水将縛绫扯出。

這下奚将闌來不及尴尬羞恥,飛快朝一旁的相紋畫一指,嘴皮子利索得叨叨叨,唯恐晚了一步就被逮進那暗無天日的囚芥裏困着。

“奚家相紋——應巧兒必定和六年前屠戮奚家之人有牽扯,獬豸宗冤枉我多年,現在終于尋到一絲線索,就不必拿我這個可憐受害之人當嫌犯充數,來挽救盛宗主獬豸宗的名聲了吧。”

奚将闌一邊求饒告罪,一邊卻又夾槍帶棒,聽的人來氣。

盛焦早已習慣他的說話方式,充耳不聞将縛绫往他手腕上扣。

“盛、盛焦……”

奚将闌似乎被他冷酷無情的舉止給弄愣了,也不掙紮地任由他将縛绫纏在手腕上,好一會才輕聲道:“盛焦,你……別這樣對我。”

盛焦系縛绫的手指一頓。

奚将闌之前被天衍珠砸了一下的微紅指尖細細密密發着抖,他膚色本就雪白,加上常年病弱,蒼白手腕被盛焦直接捏出一圈淤痕。

“獬豸宗的宗門長老依然有曲家的人。”奚将闌面對盛焦連逃跑的勇氣都沒有,他像是終于知道怕了,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我若入獬豸宗,他必定不肯放過我。”

奚将闌很少會在旁人面前示出自己的驚慌,此時哪怕極力隐藏,卻還是遮掩不住眸底的驚懼。

他怕那位曲家長老。

盛焦突然擡手掐住他的下巴,強行讓他擡起頭來。

奚将闌眼眸清淩淩一片,好似羽睫一眨就能落下兩行淚淚,眼眸深處不安又惶恐。

盛焦注視那雙眼睛許久,突然輕輕動了動削薄的唇。

“曲家長老,三年前早已死在南境,屍骨無存。”

奚将闌一愣。

“而你,奚絕。”盛焦冷冷道,“三年前曾在南境花樓逗留半年。”

奚将闌:“……”

“我……同我有什麽關系?”奚将闌眼底全是找不出絲毫僞裝的迷茫和驚愕,“我是被你們獬豸宗的搜捕令逼得沒辦法,才去南境花樓當花魁避開追殺——誰知道堂堂獬豸宗長老那麽一大把年紀了,還會為老不尊去花樓狎妓,這也能怪我身上?”

聽到“花魁”這兩個字,盛焦眼尾輕輕動了動。

知道他不會說實話,盛焦冷冷一擡手。

被扔出畫舫外委屈繞着惡岐道轉圈的天衍珠宛如一道流光,“唰”地破窗而入,叮當幾聲脆響,一百零七顆天衍珠乖順纏在盛焦手腕上。

——每一顆天衍珠,皆是天衍恩賜,一顆甚至比一條天衍靈脈還要珍貴稀罕。

幾乎天衍珠出現的剎那,奚将闌臉色瞬間蒼白如紙,幾乎從盛焦懷中翻出去,左手奮力按住右肩,疼得控制不住痛吟一聲。

肩上黥印像是沸騰的岩漿,沖開那點紅痣從骨血經脈中竄出,猛地閃現一個幽藍雷紋形成的「灼」字。

一百零七顆天衍珠也跟着“滋滋”作響,噼裏啪啦閃現一絲絲漂亮璀璨的雷光。

黥印瞬間發作讓奚将闌呼吸急促,滿臉冷汗還在艱難地笑,邊喘邊道:“怎麽,盛宗主也要将曲家長老死在南境之事算在我身上?也行,總歸我的罪名數都數不清,不在意再背多一條人命。”

盛焦默不作聲屈指一彈天衍珠。

躁動不已的天衍珠瞬間安靜,每顆珠子憑空飛快旋轉,發出咔咔的清脆聲響。

奚将闌記得這個聲音。

——當年他入獬豸宗時,盛焦也是這樣用天衍珠來斷定他是否有罪。

那時的一百零八顆天衍珠,只一顆顯“誅”。

正因為那顆“誅”,奚将闌險些在獬豸宗送命,又東躲西藏數年茍延殘喘。

時隔六年,盛焦竟然再次用天衍珠斷他罪。

奚将闌想笑,但肩上的黥印熱意遍布全身,讓他熱得汗水滴滴答往下落,沒一會就冷汗淋漓,打濕貼在臉側的烏發。

這股燥意太難受了,奚将闌都沒意識到被「棄仙骨」折騰得遍體鱗傷的經脈緩緩流過一道暖流,疼痛稍減。

天衍珠陸續停止轉動,雷紋相撞,像是燒起來的幽藍鬼火。

奚将闌擡頭去看天衍珠,第一眼便是那顆從一開始就沒動的熟悉珠子。

是六年前那顆斷他罪的「誅」。

奚将闌記性極佳,記得當年那顆珠子上有道很漂亮的白紋,像是蜜蠟暈色,好看得很。

——只是不知為何六年過去,那珠子竟像是風吹日曬過似的,消頹破落,灰撲撲的和其他珠子格格不入。

即使如此,它還是頑強地顯示「誅」。

死倔。

盛焦冷眼旁觀天衍珠挨個停止。

直到周圍恢複安靜,他漫不經心垂眸看去時,瞳孔一顫。

一百零七顆天衍珠,本該只有一顆顯「誅」,但這次不知為何,四個瑟瑟發抖的珠子和灰撲撲的那顆緊挨在一起,顯出豔紅的……

「誅」。

盛焦手一顫。

奚将闌直勾勾盯着那五顆珠子,紫色眼眸像是扭曲的漩渦,輕輕動了動。

一剎那,兩人都沒有說話。

周遭氣氛緊張到讓人窒息,盛焦和奚将闌冷冷對視,嘴唇輕動。

“奚絕……”

這兩個字甚至都沒有說完,奚将闌突然眼睛眨都不眨地憑空招出漆黑藤鞭,「棄仙骨」磅礴靈力再次從經脈中騰起,直沖還虛境,“啪啪”兩聲朝着近在咫尺的盛焦抽去。

盛焦愣了愣,天衍珠瞬間四散而來,化為雷紋結界擋住那毫不留情的藤鞭。

“啪——”

一聲脆響。

奚将闌已經趁着這一擊從盛焦懷中滾了出來,身輕如燕往後一退,全無方才氣息奄奄的重傷模樣。

纖細手腕抖了抖藤鞭卷住畫舫木柱,微微一勒。

扭曲如游蛇的藤鞭猛地繃直!

一聲砰的悶響,強行讓奚将闌往後撞出去的身體停滞住,赤着的腳蹬在木地板上,玉似的足尖一陣青白。

盛焦孤身站在那,一百零七顆天衍珠圍繞周身殺意滔天,在一陣雷光肆意中冷冷看他。

在天衍珠浮現「誅」時,一直平靜的盛焦像是被憑空塞了一堆無處安放的殺意,連瞳仁都變得森冷。

宛如一尊無情無感的冷面殺神。

奚将闌哪怕知道那幾顆「誅」會讓盛焦毫不留情地屠殺自己,對上那驟然冰冷的視線,還是罕見呆了一下。

不過很快,他勾唇一笑,好像那一瞬間的失神只是錯覺,姿态散漫将烏黑墨發胡亂理了理,妖靡面容張揚明豔。

“天道大人,這就沒意思了——奚家相紋線索已攤在明面上,罪魁禍首明明另有其人,您卻還是追着我不放。再這樣下去……”

盛焦面無表情打了個閉口禪過去。

奚将闌一甩藤鞭,“啪”地将那道靈力打碎,笑吟吟地說完下一句。

“……我倒真的以為堂堂獬豸宗宗主對我情根深種了。”

那五顆天衍珠像是有神智似的,張牙舞爪地朝着奚将闌張牙舞爪噼裏啪啦。

盛焦垂眸看了它們一眼。

天衍珠瞬間安分,只有那顆死倔的還在放着小雷電。

“天衍在上。”盛焦對他的撩撥顯然已習慣了,漠然道,“奚家屠戮,同你有關。”

旁人說“天衍在上”時,總是敬畏崇敬的,但盛焦的語調卻古井無波,好似被整個十三州奉為神祇的天衍靈脈于他而言,不過一座尋常山峰。

毫無敬意。

奚将闌笑了起來,藤鞭游龍般飄在身邊,親昵地蹭了下他染血的臉頰。

既然撕破臉了,眼下只有兩條路可走。

要麽,在「棄仙骨」效用期內,讓盛焦命隕此處。

要麽……

奚将闌紫眸一縮,藤鞭揮舞而去,呼嘯朝盛焦抽去——如此長的藤鞭他使起來得心應手,鞭尖抽過去時甚至沒有觸碰到紛紛揚揚的雪花半分。

“铮!”

藤鞭和雷光相撞,竟然發出金石相撞之聲,紫色靈力和藍色雷紋沖到一塊,細碎如蛛網的光芒将整個畫舫充盈。

融合畫舫的「三更雪」發出“吱呀”的聲響。

還虛境對半步大乘,「棄仙骨」的僞天衍靈力在奚将闌的加持下竟然能同盛焦打成平手。

畫舫如驚雷般炸接二連三劇震。

奚将闌随手取下耳飾扔在一邊,足尖蹬着半空彎曲的藤鞭,借力往前在無聲雷中身形如利箭沖到盛焦面前。

盛焦眼睛眨都不眨,天衍珠當即就要狠狠劈下。

奚将闌突然喝道:“冬融——!”

話音剛落,盛焦腰間隐藏身形的冬融劍瞬間出現。

有天衍珠,盛焦很少用這把冬融劍同人交手。

冬融和春雨是同一塊靈劍石鑄成,靈力相連,奚将闌乍一出聲喚它,冬融暈暈乎乎地從盛焦腰間飛竄而出,“啪”地落在奚将闌掌心。

奚将闌眼睛眨也不眨,艶美的臉上浮現一抹勾魂攝魄的笑意,握劍便劈!

盛焦:“……”

他怎麽敢的?

奚将闌就敢。

趁着冬融沒反應過來,轉瞬破開能讓天崩地裂的雷光劈開,在即将沖到盛焦面門時,五指狠狠在劍刃上一滑,血痕布滿整個劍刃。

冬融劍終于反應過來,自己又被拿來砍主人了,趕忙掙紮想要離開。

但奚将闌沒給它時間,那血似乎淬着毒,閃現一抹血光,幹脆利落往盛焦身上斬去,絲毫不留情面。

冬融劍靈尖叫:“啊——!”

盛焦瞳孔輕動,擡手一勾,五顆顯示出「誅」的珠子瞬間擋在他面前,同冬融劍遽然相撞。

“锵!”

冬融劍刃上一滴血落在盛焦臉頰,“嘶嘶”一陣微響,竟将他的臉腐蝕出一圈猙獰的紅痕。

奚将闌連骨血中都淬着毒。

但盛焦眼睛都沒眨一下,寬大的手以肉眼都捕捉不到的速度猛地往前一探,将半空中還未來得及退去的奚将闌一把抓住。

砰的一聲悶響。

盛焦力道大到無法想象不容抗拒,近乎冷血無情地扼着奚将闌的脖頸,将單薄身軀狠狠掼在地上。

冬融劍已經重回他掌心,寒光乍現,劍尖直朝奚将闌心口落下。

奚将闌猝不及防,整個人像是折翼蝴蝶,輕而易舉被按住,後背撞在地上,險些直接嗆出一口血。

就在冬融即将落下時,他倏地張開五指結出一團靈力擋住冰冷劍尖。

劍尖往下,結界阻攔。

各個用盡全力厮殺,手都在顫抖。

“轟!”奚将闌用力一甩,力道之大竟讓冬融劍從盛焦掌心脫手飛出,狼狽摔在地上。

盛焦面容森寒,臉側猙獰的血痕緩慢地愈合,空洞無神的眼眸帶着殺意,一字一頓像是雪山之巅肆虐的雪崩,撼天動地。

“奚、絕。”

“咳……哈哈。”奚将闌被扼住命門,竟然還在笑,他笑得渾身顫抖,手指掙紮着伸向前,一點點揪住盛焦的衣襟。

盛焦居高臨下注視着他,強大而冷厲的身形給足冰冷的壓迫感。

他冷冷扣住奚将闌不知道在做什麽小動作的手,吐字如冰:“你若再……”

奚将闌突然道:“盛無灼。”

盛焦一愣。

奚将闌突然不管脖頸處那雙要人命的手,奮力拽着盛焦的衣襟揚起脖頸,順勢也将盛焦半個身子往下一拽。

盛焦被叫得愣了一下神。

再次反應過來時,一股含着丹桂氣息的“蝴蝶”輕輕落在他唇邊。

盛焦瞳孔劇縮。

奚将闌給了盛焦一個纏綿又親密的吻。

……甚至用染血的舌尖撬開盛焦緊閉的唇縫,急促的呼吸交纏,哪怕劍拔弩張中也帶來一股至死方休的暧昧。

耳畔劇烈嗡鳴。

渾身血脈奔騰的聲音如涓涓流水,淌過每一寸經脈,甚至連指尖都泛着酥麻。

冬融劍愣住,直接橫屍當場,恨不得自己死了。

一百零七顆天衍珠像是斷了線的珠子,僵在半空一瞬,噼裏啪啦砸在地上。

同時,橫玉度和酆聿終于登上畫舫。

酆聿嘚啵嘚啵:“他們不會真的打起來吧?!相愛相殺?娘的真帶感!”

橫玉度蹙眉:“盛焦的靈級相紋很難纏,無論他本心如何,卻只能萬事遵公道、不可藏私——我聽說天衍珠執意要斷将闌有罪,剛才那陣仗,恐怕兩人已經打上頭……”

話音戛然而止。

輪椅猛地急剎車,木輪滾動和地面摩擦傳來刺耳的摩擦聲,猝不及防的橫玉度差點不受控制飛出去。

兩人木然看着遠處廢墟,不約而同地伸出手往旁邊一伸,似乎想要捂住對方的眼睛。

橫玉度:“……”

酆聿:“……”

酆聿猛地将輪椅往後一轉,面紅耳赤地道:“打、打上頭?這恐怕不是打上了頭,咱們要是再晚來一點,他們得直奔下三路去吧!”

橫玉度:“……”

橫玉度本就受驚,此時乍一被酆聿這短短一句虎狼之詞吓了一跳,捂着心髒愕然看他。

酆聿幹咳一聲,知曉橫玉度這種端方君子聽不得這種腌臜話,忙打了個哈哈,正要推他走,卻聽到身後傳來奚将闌的一聲……

“——聽之、任之、護之!”

琉璃雀尖嘯一聲。

「換明月」的靈力猛地溢滿整個畫舫。

橫玉度唇角不自覺地抽動,隐約有種不祥的預感。

***

奚将闌唇間帶着淡淡桂花香,強行探入盛焦唇中,甚至不怕死地去纏盛焦的舌,趁着盛焦失神之際,他舌尖血倏地溢出,帶來一股莫名猩甜的氣息。

那不像是血的味道,倒像是……

盛開的昙花。

盛焦渾身一震,立刻就要推開他。

但已晚了。

奚将闌的血帶着劇毒,一滴舌尖血也讓盛焦這種半步大乘期的修士渾身靈力停滞一瞬。

盛焦瞳孔幾乎縮成一個點,渾身僵硬如石,手掐住奚将闌的脖頸卻是怎麽也用不了力,甚至連往後撤躲開都做不到。

明明是個親昵的吻,兩人眼底卻全是無情的算計和冰冷的殺意。

奚将闌親人反而把自己腰給親軟了,察覺到盛焦僵硬住,他終于放開人,眼尾浮現一抹飛紅,眸瞳渙散微微喘息着,羽睫一眨一滴水痕直接滾了下來。

一滴舌尖血制不住盛焦太久,奚将闌一邊喘一邊抖着手五指一攏。

一聲琉璃破碎聲,橫玉度給他的五個琉璃玉簡被他硬生生捏碎在手中,劃破光潔的掌心。

在天衍學宮時,奚将闌就總是找橫玉度拿琉璃雀保命。

——當年他弄斷酆聿的鬼刀,被千裏追殺時,就是用了這個“聽之、任之、護之”,強行把盛焦綁來當護衛,這才救了自己一條小命。

這次為了以防萬一,奚将闌要了五支「換明月」玉簡。

此時毫不猶豫全部用上,就算盛焦有天大的本事,也要在一個月之內不能動他分毫,甚至還任由自己擺布。

琉璃雀破碎的靈力落在盛焦胸口,倏地化為鋪天蓋地的靈力綁縛住盛焦的神魂!

我有琉璃雀,可換明月。

盛焦渾身一震,視線冷厲看向奚将闌。

「換明月」生效後,奚将闌沒了性命之憂,脫力地摔回地板上,手背搭在額間,再也忍不住悶悶笑了出來。

滿頭烏黑亂發披散在地上,厚厚積雪混合着紅衣血痕,像是盛開耀眼花朵的一根根漆黑藤蔓,淬着毒似的。

漂亮又令人望而生畏。

單憑奚将闌此時的靈力,無法在此地殺了盛焦。

這“聽之任之護之”的一個月時間,足夠奚将闌在盛焦被迫的保護下平安無事去中州尋應巧兒,找到屠戮奚家的罪魁禍首。

這是他選的另一條路。

時隔六年,本來以為算無遺策的盛焦再次被奚将闌以同樣的方式算計,臉色陰沉得幾欲滴水,冰冷看着身下的奚将闌。

“盛宗主。”奚将闌懶洋洋睜開狹長的眸子,似笑非笑道,“我不喜歡您的手,好多劍繭,磨得我不舒服。您能讓它換個地方摸嗎?”

盛焦:“……”

盛焦下颌緊繃,眼神冰冷宛如暴風雪突臨。

“奚絕——”

“我在呢。”奚将闌眯着眼睛辨認他的唇形,嬉皮笑臉地說,“不過勸盛宗主還是對我客氣些,否則我喪心病狂,不知道又要借着「換明月」做出什麽有辱斯文、玷污天道大人清白的事呢。”

盛焦冷冷看他。

奚将闌一笑,擡手撥開盛焦已經沒有任何威懾力的手,微微撐起上半身,湊到盛焦面前,柔聲說:“還是說盛宗主食髓知味,已經……”

最後含糊的虎狼之詞沒說完,奚将闌眼睛眨都不眨地湊上前,又正大光明地親了盛焦一下。

盛焦霍然起身!

他大概是氣急了,地上散落的天衍珠每一顆都在簌簌發着抖,面上卻還是冷若冰霜,眼神黑沉,像是随時随地都能殺人。

奚将闌躺在地上哈哈大笑。

他舔了舔唇角,感覺自己好像啃了一嘴冰渣,冰得舌尖發麻。

盛焦拂袖就走。

奚将闌注視着盛焦背對着他的背影,突然從滿堆僞裝的髒心爛肺、虛情假意中,扒拉出一絲難得的鮮血淋漓的真心。

如果不是天衍,他們或許不會像如今這樣,相逢見面,皆是令他做吐的虛僞算計。

可終歸……

奚将闌怔然心想:“我終歸是要活下去的啊。”

盛焦沉着臉将唇角的血抹掉,往前走了幾步,才察覺到畫舫中有人來了。

橫玉度和酆聿一坐一站,正伸着手互相擋住對方的眼睛,滿臉“非禮勿視,噫”的麻木。

盛焦:“……”

酆聿察覺到一股冰刀似的眼神狠狠刮了自己一刀,他飛快将橫玉度的手扒拉下來,滿臉正色地兩指指天。

“我們發誓,什麽都沒看到,盛宗主可別把我們滅口。”

看了這個天大的樂子,酆聿都要興奮瘋了,但他也知道看盛焦的樂子,得命硬才行。

地上天衍珠瞬間被雷光牽引,飛快連成珠串纏在盛焦手腕上。

盛焦沒說話,只是冷冷瞪了橫玉度一眼。

橫玉度給奚将闌的「換明月」沒想到會被用在好友身上,他有些尴尬,垂着頭瞅自己的足尖,心虛地默不作聲。

盛焦收回視線,連張嘴都懶得張,靈力催動聲音。

“核舟城有其他相紋畫,全都尋出來退還回去。”

惡岐道核舟城的相紋買賣,盛焦已經明白過來自己顯然被人當槍使,但他并不介意。

天衍靈脈在中州各大世家手中獨占,若是惡岐道有個私下買賣相紋的,對中州世家也無半分好處。

酆聿沒好氣道:“喂,你當我是你下屬呢,那個小呆瓜上沅呢?”

盛焦五指緊握,天衍珠繞着他的手腕不住地憑空轉圈,似乎……很惱怒?

橫玉度對諸行齋衆人的性子都很了解,小心翼翼盯着盛焦看了好一會,心想這是為自己被強吻而生氣,還是為再一次被奚将闌用「換明月」算計了而惱羞成怒?

有點看不懂。

盛焦大概是氣得一句話都不想說,任由酆聿在那叨叨。

橫玉度自知理虧,倒是願意為他跑這一趟,他偷偷拽了拽酆聿的衣袖,心想趕緊閉嘴吧。

酆聿不明所以,回頭瞪他。

“好,我替你跑這一趟。”橫玉度溫聲道,“那将闌……”

他想提醒奚将闌幾句話,但是盛焦修為比他高,若是傳音肯定會被發現,只好按捺住,輕輕地道:“将闌用了「棄仙骨」,那東西效用過去後,恐怕會有……十天!……的重傷期,你直接帶他去藥宗找小毒物吧,看看能不能治好他,讓他少受些苦。”

盛焦擡手一指,示意他趕緊走,少礙眼。

橫玉度無聲嘆氣,又對着慢吞吞站起來、又踉跄摔下去的奚将闌道:“将闌啊,還有……十天!!……天衍學宮就要截止招生。”

奚将闌好不容易找了個保命符,此時心情極好,正撐着身體慢慢地胡亂爬,手在地上不斷摸索,像是在找什麽。

他擡頭辨認橫玉度的唇形,沒聽出來話中太隐晦的意思,笑吟吟道:“知道啦。”

橫玉度:“……”

到底有沒有發現自己的暗示?

「換明月」對盛焦只能生效十天,若是奚将闌全然不知,十天之後還在作死,那……

場景有點悲慘,橫玉度不願看。

橫玉度被罵罵咧咧的酆聿推着離開,猶豫一下還是覺得不忍心,破罐子破摔地朝着奚将闌傳音。

「将闌,換明月對盛焦只有十天效用,你小心點,切記不要太得罪他。」

盛焦冷冷剜了他一眼。

橫玉度就當沒看到,心懷僥幸地去看奚将闌。

奚将闌之前怕盛焦用雷音對付他,特意将耳飾拿了下來,此時剛從角落裏找到,調試好一會才扣在耳朵上。

周圍的聲音呼得灌入耳中。

察覺到橫玉度的視線,奚将闌疑惑道:“啊?怎麽了?”

他錯過什麽了?

橫玉度:“……”

到底有沒有聽到啊?!

盛焦的眼神都要吃人,橫玉度只好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奚将闌不明所以,只覺得六年不見,橫老媽子怎麽越來越啰嗦了,看臨走時那個眼神,像是見他最後一面似的滿臉不忍和同情。

好慈愛啊。

叽叽歪歪的酆聿和好慈愛啊的橫玉度一走,整個冰冷畫舫又只剩下奚将闌和盛焦。

看着大雪中身形挺拔如松的盛焦,奚将闌眼眸一彎,笑吟吟地道:“盛宗主,我站不起來了,你受累抱我離開呗。”

盛焦視線冰冷看他。

奚将闌有恃無恐,嚣張回望。

只是裾袍下的腿卻在努力克制着發抖,像是在忍着疼。

盛焦深吸一口氣。

「換明月」若是在交手時他必定能将靈力擊碎,躲掉橫玉度的言靈控制,但這個琉璃玉簡和攻擊時的囚籠或琉璃劍全然不同。

就算盛焦再排斥,被「換明月」困住的神魂還是不可自制地遵循奚将闌的話。

這便是靈級相紋的可怕之處。

盛焦面無表情走到奚将闌面前,俯身将他打橫抱在寬闊的懷裏。

奚将闌面容明豔,細看下臉頰還有個未消的貓爪紅印,笑起來時恍惚有種年少稚嫩的天真爛漫。

他的小腿垂在一旁,似乎真的不能動了。

盛焦一怔,垂眸看他。

奚将闌用力蹬了蹬小腿,蒼白着臉卻還在沖他笑:“嘻!”

盛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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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