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恢複靈力
盛焦沉着臉将轉得滾燙的天衍珠收到袖中,大步走到奚将闌身邊,抓着他的手腕就走。
讓塵一把抓住奚将闌另一只手,笑着道:“酒還沒喝完,打算去哪兒?”
盛焦冷聲道:“不關你事,放開。”
奚将闌本來就暈得七葷八素,被讓塵和盛焦像是繩子似的拉了兩個來回,狼狽地掙脫開兩人,蹲在那捂住嘴,差點吐出來。
盛焦蹙眉:“我送他回去。”
讓塵打量他的神色,好一會才松了手。
盛焦拽着踉踉跄跄的奚将闌就往齋舍走。
諸行齋八人所住的齋舍依然空着,天色已晚索性宿在此處,省得再讓兩個醉鬼回獬豸宗。
奚将闌跌跌撞撞地被拽着往前走,嗚咽道:“盛焦,我、我要吐了……”
自從天衍珠開始斷罪時,盛焦便心跳如鼓,此時終于悄無聲息地平緩,他停下急促的腳步微微閉眼,讓奚将闌蹲在那緩了一會。
兩人已遠離九思苑,夜風依然冰冷,刮着路邊玉蘭樹簌簌作響。
盛焦大概是等不及了,見奚将闌慢吞吞地起身,連道都走不直,沉着臉上前将奚将闌一把打橫抱在懷裏,朝着他的桂花小院而去。
奚将闌醉得人事不省,揪着盛焦的衣襟嘟囔個不停,也不知在說什麽。
桂花小院整潔如新,好似十年前離去時那樣,香爐中還有半塊奚絕尋來的未燃盡的香。
盛焦将奚将闌抱着放在床榻上。
這一路上,天衍珠依然在不停旋轉,盛焦沉着臉将珠子往窗外一扔,砰的關上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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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将闌已經安靜地趴在枕頭上睡去,面容昳麗絕豔,全然看不出來「望镂骨」中那副瘋癫的模樣。
盛焦心中已有了個猜想,卻不敢相信。
他伸手輕輕撫摸奚将闌的臉,指腹一點點蹭到耳後,正要按下去時,奚将闌倏地睜開眼睛,醉醺醺地扒拉下來他的手,在掌心親了一下,含糊道:“盛無灼……”
盛焦手指一抖。
奚将闌還在哼哼唧唧。
盛焦輕輕閉了閉眼,最後還是什麽都沒問,将被子給奚将闌拉上,轉身到外室軟塌上盤膝打坐。
珠簾聲輕輕響起,又很快平息。
蜷縮在床上的奚将闌悄無聲息睜開眼睛,眸中沒有半分睡意,他轉過身透過影影綽綽的珠簾影子朝外看去,隐約瞧見盛焦那宛如松柏的身形。
突然,他眼眸中再次閃過一抹金紋。
奚将闌不耐煩地閉上眼睛,壓低聲音道:“我知道,那珠子不是沒斷嗎?”
他停了好一會,又揉着眉心躺回軟枕上:“溫孤白聰明得很,怎麽會露馬腳讓奚明淮瞧見?原本被動過手腳的記憶,是你做的?”
“……”
“我記住了,去秘境,到時候看看我們三個誰會葬身雷譴之下。”
金紋微動,終于消失。
奚将闌雖然沒醉,但還是被灌了不少酒,頭疼欲裂地捂着腦袋,恨不得敲暈自己。
就在他在床上翻來覆去時,無意中一轉身就見床頭杵了根柱子。
——盛焦不知何時來的,正居高臨下看他。
奚将闌和他面無表情對視,好半天才捂着腦袋痛苦道:“你都知道用靈力壓下醉意了,就不能強行把酒意逼出來嗎?求求你別鬧我了,我現在想睡覺。”
盛焦直接上了床,強行将奚将闌扒拉起來,言簡意赅:“起來,說話。”
奚将闌裝死地往他懷裏一趴,悶悶道:“不想說話,想睡覺。”
盛焦喝醉了倒是和平日裏寡言少語的脾氣相反,總是纏着奚将闌說話,不說還不行。
“你說。”盛焦抓着他的肩膀強行讓他坐直軟趴趴的身體,肅然地道,“你喜歡說。”
奚将闌:“……”
奚将闌恨不得一頭栽下去睡到大天明,被來來回回地搖着肩膀逼迫着說話,氣得直接一把将盛焦按在床上,兇巴巴地道:“說個鬼的話,來雙修。”
盛焦卻掐着他的腰不讓他動:“不,你喜歡說話。”
奚絕從小就愛說話,還成天纏着盛焦說,大概給年幼的盛焦留下太深刻的心理陰影,每次醉酒都要找人說話,一張嘴絮絮叨叨,煩得很。
奚将闌滿臉痛苦:“但我也不愛成天說話啊——行吧盛無灼,我現在想聽你說話,你多說幾句。”
盛焦點點頭,擡手将奚将闌抱在懷裏,便開始在他耳邊展示他真的很會“聊天敘舊”。
他先是念了一整套的劍訣,但又因喝醉實在是不清醒,車轱辘話來來回回地說,勉強磕磕絆絆地将劍訣念完了。
奚将闌蜷縮在他懷裏睡得迷迷瞪瞪,險些被劍訣給念睡熟。
盛焦把他吵醒。
“好,太好了。”奚将闌猛地一個激靈,有氣無力地敷衍捧場,“繼續,我想聽《天衍.際會》,盛宗主念個十遍吧。”
天衍的書一向繁瑣字數又多,盛焦念完十遍指不定得到明天早上。
盛焦“哦”了一聲,開始背書。
奚将闌終于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
外面雨聲淅淅瀝瀝,窗戶被怎麽關緊,時不時傳來風聲扣窗的輕微聲響,奚将闌躺在盛焦懷中被緊緊抱着,難得安眠。
只是天才剛破曉,奚将闌又被盛焦強行晃醒。
奚将闌睡得迷迷糊糊,睡眼惺忪地道:“啊?天亮了?玉度送早飯來啦?”
“沒有。”盛焦說,“我念完了,你還想聽什麽?”
奚将闌:“……”
那一刻,奚将闌再次生起想将盛焦暗殺的沖動。
奚将闌被鬧得一整夜都沒睡安穩,好不容易将盛焦哄睡着,天早已大亮。
橫玉度在外面敲門,果然如當年那樣來送早飯。
奚将闌沉着臉起床,都已下了床還是氣不過,怒氣沖沖地回來朝着盛焦的腦袋抽了一下。
擾人清夢的碎嘴子!
清晨霧氣彌漫,奚将闌裹着盛焦的外袍走出內室,就見橫玉度正在将解酒湯和粥放在小案上。
瞧見奚将闌出來,橫玉度詫異地眨了眨眼睛:“無灼呢?”
“睡着呢。”奚将闌将長發随手一束,坐在橫玉度對面,毫不客氣地把盛焦那份解酒湯一飲而盡。
橫玉度:“哦。”
他狐疑地将奚将闌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大概懷疑這兩人同處一室,是不是做了什麽超出橫掌院認知的“龌龊”事。
奚将闌緩了一會,頭疼終于好受許多,見橫玉度欲言又止,微微挑眉:“你找盛焦有事?”
“嗯。”橫玉度點頭。
“有什麽事,和我說就成了。”奚将闌翹着二郎腿,懶洋洋地道,“他的事兒,我能做一半的主。”
橫玉度:“……”
橫玉度就聽他在那吹,但見他如此好奇,覺得告訴他好像也沒什麽差別,便道:“我已答應溫掌尊,此次秘境歷練,準許天衍學宮的人前去,但只能是天級相紋的學生過去。”
此次算上「三更雪」秦般般,天級也不過五個孩子。
奚将闌愣了一下。
“你修為才剛恢複,暫時不要跑這一趟。”橫玉度溫柔地道,“明日一早他們動身去秘境,我負責送你回獬豸宗。”
奚将闌立刻道:“我不回獬豸宗!”
“行吧。”橫玉度唉聲嘆氣,“那你就待在諸行齋吧,總歸我們倆都不好去拖他們後腿。”
“不不不。”奚将闌搖頭搖得像是撥浪鼓,“我是打算跟去秘境玩。”
橫玉度一口拒絕,操着老媽子的心,态度莫名強硬地數落他:“你相紋才剛找回來,正是需要溫養靈脈的時候,何苦要去湊熱鬧?——你現在才什麽修為啊,金丹有嗎,沒有?沒有你還要去秘境,知不知道危險?”
奚将闌皺着眉道:“我有春雨劍,不必旁人保護也能自保。”
橫玉度:“那也不行。”
“哥哥。”奚将闌故技重施,軟趴趴地蹲在地上,手扶着橫玉度的膝蓋,又開始有事叫哥哥,“再說了六位哥哥全都過去,就這樣我還能有危險,那他們豈不給諸行齋丢人?”
橫玉度不肯讓他去,那盛焦必然也是不肯放人的。
橫玉度性情看着溫柔,實則執拗得很。
他揪住奚将闌的耳朵輕輕扯了扯:“我說不行,那就不行,再多說一個字,小心我把你下在無灼身上的「換明月」給解了。”
奚将闌又蔫了。
但是經由橫玉度提醒,他也才想起來,「換明月」還有大半個月的效用期,足夠他制住盛焦,孤身跑去秘境玩。
奚将闌一改剛才的做派,安安分分開始喝粥。
他一靜悄悄,橫玉度倒是不太适應,狐疑道:“你又在打什麽壞主意嗎?”
“嘻。”奚将闌說,“哥哥怎麽說話呢,我如此純良,怎麽會有什麽壞主意?”
橫玉度:“……”
見到他這副狡黠靈動的小模樣,橫玉度更不能将此時的他和記憶中那個冰冷無情的奚絕聯想在一起。
回想起昨晚「望镂骨」的記憶,橫玉度無聲探了一口氣,伸手摸了摸奚将闌的腦袋。
奚将闌還在那傻笑着喝粥。
橫玉度将另一碗醒酒湯留下,打算下午再來尋盛無灼商議正事,劃着輪椅前去其他地方送醒酒湯去了。
奚将闌對橫老媽子無私的同窗愛和操不完的老媽子心表示強烈的尊敬和敬慕。
目送着橫玉度離開,奚将闌興沖沖地将春雨拿出來:“盛焦現在毫無靈力,今晚趁機會你帶我離開諸行齋,咱們去秘境玩。”
春雨:“……”
奚将闌和春雨商量完,哼唧着喝粥暢想徹底逃離盛焦後的美好生活。
一牆之隔。
盛焦撐着發疼的頭睜開眼睛,左右看了看才意識到自己身處何方。
他皺着眉摸了摸脖子,莫名覺得嗓子發疼發幹。
可能是喝酒喝多了。
盛焦也沒多想,下意識地擡手招天衍珠,手指剛一動才後知後覺自己正在被「換明月」封住靈力。
奚将闌第二次用「換明月」困住他靈力時,沒過多久天衍珠便悄無聲息恢複靈力,如常運作。
但如果要操控珠串主動飛回來,還是需要恢複靈力才行。
盛焦蹙眉,正要将手收回時,卻見指尖一股靈力牽引着在外面淋了一夜雨的天衍珠,呼嘯着從窗戶飛進來,一陣叮鈴作響纏在手腕上。
盛焦一愣。
他已徹底恢複靈力。
「換明月」的效用連半個月都沒撐到,便徹底失去效用。
盛焦也未聲張,悄無聲息地将天衍珠藏起。
外室隐約傳來奚将闌哼小曲小調的聲音,聽起來今日心情似乎很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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