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隐瞞

可是還是有人忍不住猜測,那大小姐雖然其貌不揚,妝容化的很糟糕,頭發也随意的披散着從來不梳發髻。可是,那雙眼線頗深的眸子裏的光澤卻是清亮靈動。哪裏像是一個瘋子會有的眼神?但是,主人家都那樣說了,也就沒有人敢質疑。

莫蘭庭已經習慣各人的眼色,只當沒有看見。徑自走過一個花圃,看見前面的小橋就想邁步上前。

“大小姐,請留步,這邊您不能過來!”莫蘭庭一腳方踏上橋面,就有個丫鬟突然從前面的拱門裏竄了出來,攔住了她的去路。

莫蘭庭聞言擡眸冷看了那丫鬟一眼,認出那個丫鬟是她表妹柳如歡的貼身婢女绮兒。當下心裏了然,平時那花園她也是天天去逛的,如今估計是柳如歡在小橋後的花園。

莫蘭庭卻沒有立即離去,而是站在橋上。

她是不想與柳如歡碰上,也知道那女人還是有點愧疚之心,自從她回府就始終躲着她。這種時候卻也不想如一個丫鬟的願,便只在拱橋上站着。

看着橋下水面上漂浮的幾片落葉,也不言語。

“大小姐,你是不是應該回房歇息了?”眼見莫蘭庭悠閑的立在那裏,绮兒眸光閃爍,時而望一眼花園內,時而望向莫蘭庭。

莫蘭庭聽出她聲音裏的忌憚,卻只當她怕自己傷了柳如歡,便不以為意。

“绮兒,誰在那裏?”绮兒話落,莫蘭庭便聽見拱門後傳來一聲嬌弱的聲音,一聽便知道是柳如歡。

下意識的便稍微轉眸朝那個方向看去,柳如歡正從拱門那邊探出頭來,眸光正與莫蘭庭的對上。那瞬間,莫蘭庭眼看着柳如歡的面容慘白一片。但是又看見一抹精光在那雙水眸裏閃過,繼而眼看着柳如歡身子一顫,居然就要暈倒。

而莫蘭庭看出柳如歡這一暈分明是裝的,卻也不知道為什麽。但下一秒答案就自動揭曉了——就在柳如歡堪堪軟了身子的時候,從她的身側伸出一雙藍袖的修長大手,堪堪的扶助了她一邊胳膊。

柳如歡趁機就靠近了那人的懷裏,那人也因為趨前扶她而走出了拱門後。

而當看清那張顯露在拱門處的俊顏時,莫蘭庭微側的身子驀然僵住,滿心的怔鄂。

顧西樓,半個月不見了!

曾經穿着素淨儒袍都一派潇灑的他,如今換上一身湖藍色的雲紋錦袍,更添了幾分貴氣。深色的鑲玉錦帶将如墨的發絲規矩的束起,卻又在耳鬓留下一縷,平添幾分随性。這一抹随性将那份儒雅點綴成了優雅的灑脫,相矛盾卻又奇妙的融合,風華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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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起柳如歡的同時,他波光潋滟的眸子不經意的就耽到了她的方向。

四目相對,莫蘭庭沒有錯過他眼裏的震驚。可也只是一剎那,顧西樓的眸子落在了她的腳踝處,長長的羽睫斂去了他眸子裏的神色。莫蘭庭沒有看清,卻覺得已經足夠……她的心這時沉到了谷底,越沉越痛。

“姐姐,原來是你在這裏!”柳如歡“緩”過神後,語帶驚訝的望着莫蘭庭。而後眸光落在莫蘭庭的腳踝上,臉色瞬間又是一白。

“姐姐你的腳……”

莫蘭庭絲毫不懷疑柳如歡此時震驚神色的真僞,畢竟她整天都忙着做代嫁的工作,哪裏還有時間理會她如何了。

“姐姐?這位柳家的小姐是在喚我?”莫蘭庭嗤笑,“小姐認錯人了吧,我無父無母,沒有親人。剛剛認的義妹生死不知,什麽時候多了個如小姐這般金貴身份的妹妹?”

而後在柳如歡突然眸光犯淚,眼看着就要委屈的哭了的時候,莫蘭庭轉過了身。轉身間眸光輕掠過她身後的顧西樓,顧西樓似是一直在看着她,既沒有安慰柳如歡的意思,也沒有開口對她說話的意思。

莫蘭庭背對着兩人慢慢的往前走着,耳邊只剩下鐵鏈撞擊的聲響。

而曾經所有的徘徊在這一刻篤定了明确的方向,或許顧西樓是想故弄玄虛吧——只是正因為如此,讓她看清了他們本不是一樣的人。

“關關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莫蘭庭邊走邊輕拍着纖手,唇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身後分明有雙深邃的眸,一直鎖住她不放。

可那又如何?是的,他們是不同的人。

她本不屬于這個世界,又怎會與他相同?

就拿眼前的事情來說,她會選擇直接換身份,隐姓埋名!不管她是曾經的莫蘭庭還是新的,因為柳家已經對她絕情如此。

她可以不問世俗禮教,但是他卻不能。

他還是想走一個正常程序讓這婚禮來的圓滿吧!畢竟他還要在朝為官,他還有大好前途。

而其中還有一件事情——柳如歡命不久矣。她雖然讨厭柳家人,卻還沒有柳家夫妻那般狠心。柳如歡或許對不起她過,但在那被劃上定言的命數下,她自私一點也是無可厚非。

雖然她自己不會像她那樣做,但是不代表她完全不通事理,怪只怪柳如歡有那樣一對父母。

顧西樓若最終不娶柳如歡,又何必再在她短暫的生命裏徒添這一份傷痛?除非,他是真的想娶柳如歡!

此刻,她也越來越明白,顧西樓,這是一個有心智有寬闊長遠眼界的人。注定,他是要做大事的!

而她不過是只希望自由的小飛鳥,馴不成雄鷹。

莫蘭庭回到自己的房間,合上門,背抵着冰涼的木板,突覺渾身無力。

心裏的一扇門,也如同這房門般無聲的閉合。而關上後,心房裏徒留的空間也只是空洞一片。

這刻她明白兩人殊途,也是這刻,她明白的看清,原來自己早已戀上那人……

卻說顧西樓在柳府二老谄媚的恭維下離開了柳府,本來還溫潤的笑顏,在轎門落下後轉瞬斂去。

隔着一層綢布的轎簾後,坐在椅子上被擡出來還未回屋的柳禦史肉臉上的笑突然就刺目。顧西樓凝了眸色,看了柳禦史一眼,轎子在此時被擡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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