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刺激
靳半薇還在享受熱水的洗禮,屋外卻響起來奇怪又隐忍的聲音,還是兩道截然不同的聲線,按理說屋裏只有任橋一個人,不可能發出兩個人的聲音才對。
她還沒想明白,隔着磨砂玻璃也看到個人影晃動到了浴室跟前,看身形應該是任橋。
靳半薇剛剛還沒有察覺這一點,此刻才驚覺,她都能看到任橋的模糊的身形,任橋豈不是也能看到她的,她現在可是不着寸縷,靳半薇下意識要遮,屋外的任橋已經擡手敲了敲門:“小靳,你能出來把電視關掉嗎?”
任橋的聲音聽着有些猶豫,甚至還透着羞澀。
靳半薇沒有想到任橋居然不會玩電視,但不會的話也不至于讓她出去關掉吧,無非是播到了些不喜歡的畫面,那不看也就好了。
她雖覺得奇怪,但還是快速應答了任橋:“好,鬼姐姐我馬上出來了。”
任橋也不想打擾靳半薇,只是那聲音有些太大了。
離得近了,可以看到的畫面更多了些,浴室裏的水流聲消失了,任橋低着頭看着鞋尖,指尖的顫抖是她極力克制的情緒。
浴室的門被拉開了,任橋下意識擡起眼眸,先看到是一片皙白,靳半薇下身雖然穿着長褲,但上身只穿了件貼身衛衣,短巧的衛衣露出的雪白比布料還多,盈盈一握的腰肢,雙條蓮藕斷似的玉臂,精致深刻的鎖骨……
她的視覺受到了莫大的沖擊,靳半薇的視覺也受到了莫大的沖擊,她一眼就看到了電視上播放的畫面,那交織在一塊的兩具身子讓她終于明白了奇怪聲音的出處。
“……”這個世界電視能播放的畫面尺度是不是太大了些。
靳半薇繞開了任橋,快步奔向電視,等着電視畫面消失才松了口氣,同時升起來些懊惱,她究竟給任橋看了些什麽。
她欲哭無淚,剛想跟任橋道歉,卻發現客廳裏已經沒了任橋的身影,靳半薇心中莫名湧起慌亂的情緒:“鬼姐姐,鬼姐姐!”
“小靳。”任橋抱着件外套從卧室走了出來,那看着有些古板的深灰色外套,靳半薇還沒反應過來,外套已經搭在了她身上:“你怕涼,多穿些。”
她是怕涼,可外面的陽光看着很是熱烈。
任橋見她不動,手掌輕輕捏過她的手腕,喊着她:“小靳。”
靳半薇的抗拒在任橋手掌輕輕捏過她手腕的瞬間煙消雲散,她怎麽忍心拒絕妻子對自己的關心呢。
靳半薇也發現自己居然有些帶入身份了,她默念兩聲罪過,乖順地将外套穿了起來,只是衣扣并沒有系上的想法。
任橋盯着她露出的腰腹,玉白的手指摸上了靳半薇的衣領,順着衣領摸到了第一個扣子,接下來是第二顆,靳半薇是眼睜睜看着任橋一顆不落地把她衣服上的扣子都扣好的,她暗自思索任橋有強迫症的可能性是多少。
任橋松開了她,解開了黑傘上的封印,便将黑傘遞給了她,自己鑽進黑傘裏消失了。
靳半薇總算是收拾好了一切,
走到房門口時,靳半薇停了下來。
她将窗簾拉開,吹滅了屋裏的油燈,在床頭櫃裏找出來了銀行卡、錢包、身份證和手機,靳半薇看了眼身份證上的信息,果然名字都已經換成了她的,就連生日都改變了。
不得不感嘆系統的辦事效率,這個世界再找不到一點原主相關的痕跡,好在原主是孤兒,不然靳半薇可不知道如何面對她的親人,她不擅長處理親情,也做不到心安理得取而代之。
善緣系統的交換機制讓她和原主都得到了新生,還沒有心理負擔。原主逃離了恐怖游戲,而她在恐怖游戲裏得到了新生。
靳半薇又翻出來了一個黑色背包,塞進去了兩件衣服,還帶上了充電器和充電寶,她心中有逃離魇的想法,所以她離開這裏後就不會再回來。
如今改頭換面的她,生辰八字都和原主不一樣了,魇就算有通天的本領應當也很難找到她了。
想通這些,靳半薇背着包帶着黑傘出了門,許久沒有使用過的手機早就沒了電,好在充電寶還有電,她插上了充電寶。
靳半薇并不是直接擁有原主的記憶,所以這裏對于她來說很陌生,鄰居見了她也覺得陌生,她快步走出了小區。
原主只是個普通社畜,但因是孤兒急切地想要個家,所以在這般偏僻的地方買了房子,在以前常常要通勤一個多小時才能到上班的地方,這裏路過的出租車幾乎是看不到的。
靳半薇翻出錢包看了眼,裏面的錢也不多,算上硬幣一共只有三十七塊。
這下,靳半薇徹底是打消了等待出租車的念頭,她看到了對面公交站臺。
等着綠燈的時候,她朝着公交站臺跑了過去,在站臺提示牌上成功找到了通往崇鄉路的公交。
她坐上了公交,朝着蔣初初所說的地方而去。
崇鄉路在市中心,從這裏到崇鄉路要走很長一段路,車上這會兒的人并不多,靳半薇投幣以後就坐到了最後一排,她摸了摸黑傘,小聲說道:“初初,你很快就能見到媽媽了。”
回應她的卻不是蔣初初,而是從黑傘上浮出鬼頭的任橋,任橋眉心輕輕皺着,看着此刻過于樂觀的靳半薇說道:“初初雖然看着年紀小,但她做鬼的年頭比他們鬼都長,她在陽間逗留已經有三十年了。”
三十年!
靳半薇目光有片刻的呆滞,三十年足夠改變的東西太多了,新樓換舊樓,新人替舊人,蔣初初的媽媽真的還會在那裏等着她嗎?就算她媽媽願意等着,可她的家應該也已經被拆了。
靳半薇在片刻洩氣後,又重新振作了起來:“沒關系,只要有心總能找到的,成年人不騙小孩的錢。”
任橋有些奇怪:“小靳你什麽時候收了初初的錢?”
錢是沒有收,但她收了善緣值。
好在,任橋不是非要她回答她。
任橋沉思片刻忽的說:“你的确該收初初錢的,捉鬼師都是要收錢的,但初初的錢應當是冥幣,對于你來說也是無用的,這樣也不算切斷了因果,如果能找到初初媽媽,便問她要吧。”
靳半薇只是要結善緣,她沒有想過要收錢的,但任橋好像話裏有話。
靳半薇忍不住問她:“捉鬼師都是要收錢的嗎?”
“你們捉鬼師不是講究有出有得,方才不沾染因果嘛,我之前遇見個紙紮師,那戶人家窮的厲害,他也是要收了一分錢才辦事的。”
任橋特地說的紙紮師,只因她本就是被紙紮術做了紙人身體,她下意識覺得靳半薇雖是羸弱,但她沾陰陽的本事就是紙紮術,她又怎知靳半薇的紙紮術也是臨時的。
靳半薇恍然大悟,書中女主見到鬼都是大開殺戒的,靳半薇倒是不知捉鬼師還有這一環。
“那鬼姐姐我們找初初媽媽要多少錢合适,也只收一文錢嗎?”
靳半薇剛想采納任橋的提議,系統的聲音就在腦海中響了起來。
【宿主快快打消這樣的念頭,收錢會大大減少鬼魂對宿主的感激之情的,宿主給鬼魂提供幫助,鬼魂給宿主提供善緣值,這也算平等交換,不會沾上因果的。】
靳半薇沒有理會系統,她能察覺到她自己的變化,只因任橋讓她收錢的初衷是擔心她沾染因果。
雖然一開始對鬼妻是抗拒的,可現在的靳半薇居然有幾分享受,享受任橋的溫柔,冰冷的機器不明白聽老婆會發財的道理也正常。
臨時的老婆不也是老婆嘛。
靳半薇咬住舌尖逼迫自己從胡思亂想中清醒,可這錢她還是要收的,原主給她留下的錢包裏可只有三十七塊,剛剛坐車還用掉了一塊。
任橋不知道系統對靳半薇的勸說,也不知道靳半薇的胡思亂想,她還在認真思考靳半薇的話,她柔聲說:“那些捉鬼師每個人收錢的标準都不太一樣,我也不太知道。”
“鬼姐姐,你以前見過很多捉鬼師嗎?”
“嗯,挺多的。”
靳半薇愣了愣,讀到了這一句後面藏着的恐怖:“那,那他們沒有捉你嗎?”
“他們打不過我。”
任橋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在靳半薇心口掀起來了千層浪,她先想到的不是驚訝任橋的實力,而是任橋曾經的遭遇,她雖說的很輕松,但也幾乎默認了她見過的每個捉鬼師都動過捕殺她的念頭。
她有任橋保護,那任橋能活着是她自己拼殺出來的。
靳半薇藏不住心底的心疼,眼眶泛了紅,任橋被這一變故驚到,她連忙柔聲問着靳半薇:“小靳,你怎麽了?”
靳半薇只是有些心疼任橋。
可她身為弱小的那個,好像沒有心疼強者的資格。
靳半薇極力掩飾了眼底的憐愛,她将話移到了蔣初初身上,就像她的難過是因蔣初初而起。
“鬼姐姐,初初已經離開三十年了,初初的媽媽會不會已經忘記她了。”
任橋沒有回答她,而是反問了她:“小靳覺得呢?”
“我不知道。”
任橋笑了笑,只是笑容看着有些勉強,她眼底還有幾分憧憬:“我也不知道,我的魂魄不全,連生前的記憶都沒有,不太懂人世間的情感羁絆。”
原來,她們都無法共情蔣初初對母親的思念,卻又對那份情感有些憧憬。
只不過她是因為過往經歷,而任橋是因為忘了過去。
一樣,又不太一樣。
接下來的一路靳半薇斷斷續續會跟任橋說上兩句話,以至于坐車的過程不會太無聊。
靳半薇不确定原主的手機是不是壞了,充電寶插上這麽久,一路上還沒有辦法開機,可閃爍着的微光提醒着靳半薇手機是可以充進去電的。
終于,她們到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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