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氣他

當他扯開煙籠百水裙, 俯首而上之時,朝熙滿心的疑惑,都被淹沒。

掌控理智的那根弦随着這無邊的歡悅,緩緩崩裂。

她本欲出口的責問, 也在此刻被咽了下去。

她猛然記起他方才說的那句話, 他問她, 他侍奉得不好嗎?

不, 很好, 特別好。

正是因為太好了,才讓她神思恍惚。

将近兩刻鐘的侍奉, 空寰湊到她耳邊問道:“陛下, 您還記得您說過, 下棋贏了, 要給彩頭嘛?”

空寰要的彩頭自然不是那筆墨紙硯,他對那些身外之物,向來不感興趣。

而且朝熙知道,他寫了一首好字。那手字, 哪怕是随便拿一根筷子沾點墨汁, 都能寫出飄逸的書法來。

朝熙之前送給他的狼毫筆,也沒見他用過幾次。

她是女帝, 說出去的話, 自然要作數。

她深深看了空寰一眼, 這才道:“記得,朕說過的話, 都記得。今夜, 随你便是。”

空寰勾起了嘴角, 像個孩子一樣, 歡喜得不行。

就在他準備開始的時候,朝熙才攔住他道:“換個地方,這裏是禦書房,像什麽樣子?去朕的寝殿吧。”

空寰看起來要比朝熙着急得多,他們一路牽着回了寝殿,之後,空寰更是鬧騰了一個時辰,才終于放開朝熙。

哪怕是給了他恩典,他也沒敢太放肆。侍奉之時,他永遠都是先顧及着朝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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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朝熙也不得不承認,空寰侍寝時非常盡心。

他們在一起這麽久,朝熙待他,早就有了不一樣的感情。

可正因為如此,她才不允許自己不了解他。

她總覺得,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空寰隐藏了很多東西。

乖巧,恭順,也許只是他僞裝的假象。

她堅決不能忍受一個帶着面具的郎君在身邊侍奉,可她又害怕,害怕空寰真的是虎狼之輩。

那個時候,她又要如何自處?

如此得她心意的小郎君,她真的舍得丢開嗎?

歡悅之後,朝熙躺在榻上閉目假寐,纏人的小郎君從背後抱住她時,她還僵了一下。

不過她沒有吭聲,她聞着空氣中香甜的氣息,總覺得這味道,似乎有些不對勁。

翌日一早,朝熙早早便起來了,她讓人不要打擾空寰,她直接去了禦書房理政,還特意讓朱太醫過來,給她診平安脈。

朱銀把過脈之後,拱手道:“陛下龍體康健,沒什麽大礙。近日天熱,陛下還是要謹記微臣說過的,莫要貪涼,冰水并不能解暑,陛下可以多喝些溫熱的東西。”

殿內時時都有冰塊,這幾日溫度降了下來,朝熙倒也不算太熱。

她拿出了一條手帕,那手帕特意擦過空寰的汗,她将手帕遞給了朱銀跟前,問道:“朱太醫看看這條手帕,有沒有什麽不妥?”

朱銀小心接過,仔細聞了聞,随後搖了搖頭道:“這上面,似乎并沒有什麽香料,只有一些淡淡的甜味,可能是沾染了什麽甜的東西,這帕子無毒亦無害,陛下放心用便是。”

無毒無害嗎?可朝熙總覺得哪裏不對勁。這會兒這手帕上的味道已經淡了一些,只要空寰身上的味道開始濃烈起來,她便總是情不自禁。

難道,這一切真的是她想多了?

朝熙嘆了一聲,她收好手帕,道:“既如此,今日便沒什麽事了,你先退下吧。”

朱銀走後,朝熙靜默了許久。

也許,她是真的太喜歡空寰了,她不該把自己的情不自禁歸結到那香味上。

看朱太醫方才的樣子,她并未覺得那手帕有多香。或許正如空寰所言,那味道,只有朝熙才覺得香。

她記得父君在的時候,曾經說過,兩個人相愛,味道的契合也很重要。

也許冥冥之中,她和空寰就是有一種不一樣的緣分吧。

可心裏的疑惑若是解不開,她也實在是不舒坦。故而,朝熙親自提筆,準備再給母皇父君寫一封家書。

她的父君年輕的時候,曾經游歷各地,神域在月都內,也有自己的人。

可是朝熙這封信寫完之後,卻遲遲不願意封信。

空寰是魔月空氏人,這天下一天沒統一,空寰的身份便不适合做王君。眼下,她母皇父君應該已經知道了她寵愛空寰的事。

納一房小郎君不算什麽大事,可若是為他動了心,這便是大事。

萬一,空寰被查出了什麽隐秘的東西,以朝熙對他父君的了解,她父君定然不會允準空寰留在她身邊。

而且,朝熙已經是神域的女帝了,她已經長大了。很多事,不該再依賴父母。

朝熙終是将這信收了起來,轉而提筆又下了一道親筆秘信。

她将花靈召到近前來,對她道:“将這封信交出去,朕要盡快知道答案。”

花靈接過那信封,看了一眼,随即微微擰眉。

她步調快了一些,不敢耽擱傳信,更想着要盡快讓登玉知道此事,以便讓空貴君有應對之策。

花靈從小跟着朝熙一起長大,朝熙十分信任她,朝熙從未想過,花靈會有別的身份。

朝熙将信交出去之後,便仰着頭靠在椅背上,長嘆了一聲。

定夜進來的時候,便忽然問了一句:“陛下哪裏不舒服嗎?若是累了,奴才幫您按一按可好?”

定夜學過按摩的手法,那手法,太上王君在時,還親自指導過。

定夜學那些,就是為了侍奉朝熙。從前的時候,朝熙還總叫他和定坤幫忙按。

可現在,自打空貴君入了宮,定夜便很久沒有在近前侍奉了。

若是從前,定夜還敢自作主張,上前侍奉。眼下,他只得隔得遠一些,等着朝熙吩咐。

朝熙輕哼了一聲,道:“過來吧,朕的确有點頭疼。”

定夜知道朱銀太醫剛來請過脈,他一邊幫忙按着,一邊問:“陛下是昨夜沒有休息好嗎?”

除了幫忙按太陽穴,定夜又伸出手,幫她輕輕揉着後腦。

如此按了一會兒,朝熙精神确實好了一些。

朝熙難得想起了定夜的好處,便忽然道:“這幾日,都是你在跟前侍奉,定遠好久都不進太極殿了。”

定夜道:“定遠自知犯了大錯,哪怕是回了太極宮,也只能幫些旁的忙,他說,不敢到陛下跟前礙眼。”

朝熙聽聞此話,倒是笑了一聲:“難得啊,定遠知道警醒了。罷了,讓他進殿侍奉吧,你做事穩重,以後他有什麽不妥的,你跟在旁邊提醒着些,若是再犯大錯,朕也保不了他。”

這三個小郎君,都是跟着朝熙一起長大的,平日裏有些小毛病,朝熙從未苛責他們。

可是有些事,卻不能做。

給星辰臺投毒,這是天大的罪過。朝熙知道定遠參與其中,故而特意敲打了他一段時間。

這事,若要細究,朝熙連定遠都不能保。

定夜道:“是,定遠也知道錯了。陛下肯給他改過自新的機會,定遠心中感激不已。”

--

而另外一邊,空寰醒來的時候,朝熙早已經不在身畔。

他慢悠悠從榻上爬起來,問過登玉時辰之後,他才蹙眉道:“陛下今日不是休沐嗎?她怎麽沒陪着本君一起?”

登玉臉色變了變,眼下殿內還有旁人侍奉,他不能直言。

空寰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索性便道:“既然陛下不在,本君也得回宮用早膳。”

登玉這才道:“是,奴才已經備好了轎攆,馬上送貴君回宮。”

回宮之後,登玉才關緊了房門,對着空寰禀告道:“殿下,不好了,陛下寫信去了月都,要啓用月都埋的線人,讓她們調查您。”

空寰一驚,拽着登玉的手問:“調查本君?調查什麽?”

“陛下的意思是,事無巨細,從您幼年到長大之後,都做過什麽,可有學過武,接觸過什麽人都得報備。聽花靈領事說,陛下啓用的線人,級別很高,想來,是把這事當大事辦了。殿下,近日您與陛下單獨相處之時,可有露出什麽破綻?”

空寰嘆了一聲,道:“若說破綻,那定是昨日下棋之時了。可是本君就是看不過陛下擡舉那個百裏青。昨日,若不是本君攔着,陛下竟然還想讓他去太學授課,簡直胡鬧。”

登玉眉心一跳,忙提醒道:“殿下!太學事關前朝,您争風吃醋不要緊,可若是幹政……”

“你見本君何時幹過政?前朝的臣子如何,與本君何幹?陛下要查本君,定是在本君的棋道上看出了什麽。她昨夜就很不對勁,任憑本君如何賣力讨好,她的眼神都不複以往的溫柔。”

空寰說着說着,還扭了扭脖子,按了按自己的下巴。

他昨日侍奉之時,始終保持着一個姿勢,實在是有些累了。

登玉忙問:“事已至此,殿下打算如何應對?”

空寰想了想道:“早晚都要走到這一步,本君來之前,已經想過了。若是陛下想要查本君,月都那邊自有人來應對,你不必慌張。”

登玉見他神色無波,這才松了口氣。

是他太急了,他家殿下,做什麽事都會提前算計到。

空寰正打算讓登玉去擺膳,登玉便又道:“還有一件小事,奴才不知該不該說。”

空寰睨他一眼,擰眉道:“該說就說,磨蹭什麽?”

登玉這才道:“今日清晨在禦書房,陛下讓定夜在近前侍奉,之後,又将定遠調到了跟前侍奉。之前定遠回太極宮之後,便一直沒有在近前,只在偏殿做些灑掃的雜活。陛下今日,還是主動問起的。”

空寰很容易便捕捉到了重點:“定夜不是一直在跟前侍奉嗎?你之前那一句是什麽意思?”

登玉知道空寰慣愛吃醋,這種事,在登玉眼裏是小事,沒準到了空寰眼前就是大事了。

他不想禀報,卻也不能不報。

“是陛下讓他在跟前按摩,定夜的手法極好,從前還受過太上王君的教導呢。”

空寰的聲調徒然拔高:“按摩?按哪了?”

登玉吓得退後幾步,吞吐道:“頭……按得是…頭…”

空寰神色稍微緩和一些,可還是陰冷開口道:“不就是按頭嘛,有什麽了不起的。”

登玉幹笑一聲,在跟前解釋:“畢竟,陛下朝務繁忙,勞累之時,幫忙按一按,可以舒緩精神。”

空寰深吸了一口氣道:“今日她休沐,奏折都批完了,還有什麽朝務?今日有大臣入宮觐見嗎?”

登玉搖了搖頭。

空寰輕哼了一聲,臉色越來越難看:“那就是對本君生疑,又想起她身邊那兩位小郎了?”

登玉候在一側,一聲都不敢吭,只能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之後,空寰一直轉着手中的玉扳指,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登玉站得久了,便忽然道:“殿下,時辰不早了,奴才讓人傳膳吧。”

空寰忽然想起,昨日晨起,他和朝熙磨蹭到了巳時才用膳。

當時,朝熙還特意喂了他一口蝦餃。恩愛場面,明明就在昨日,可眼下,他卻好像被打入了冷宮。

“陛下用過了嗎?”空寰問。

登玉老實答道:“您還沒醒的時候,陛下便已經用過了。”

空寰沉默良久,才委屈道:“剛剛就不該回來,本君就應該賴在太極宮不走。如今這麽走了,也不好再回去。也不知道陛下今晚,能不能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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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外一邊,朝熙卻已經開始想着,今晚要不要冷他一晚,看看她那個喜歡吃醋的小郎君,今晚會有什麽反應?

朝熙揮了揮手,讓定夜先退下。

定夜倒是有眼力見,忙退到了一側。

朝熙沉悶了好一會兒,這才歪着頭,看着定夜問:“你說,朕今晚做點什麽好呢?”

定夜愣了愣,他摸不準陛下的意思,只好試探道:“若是空貴君覺得無趣,陛下要不然就召些戲曲班子進宮來,給他解悶?”

朝熙擺了擺手,淡淡道:“朕不愛聽那些,你想些朕會喜歡的樂子便是,不用顧及他。”

這話一出,連朝熙自己都吓了一跳。她好像已經全然忘了,從前沒有空寰的時候,她閑暇時會做些什麽。

除了讀書練武,處理朝務,她就沒旁的樂趣了?

難道如今在這宮裏,她的樂趣只剩下空寰了?

又或許,從前沒有空寰的她,便是一位無趣之人?

朝熙一時煩躁不已,她閉着眼對着定夜道:“再來按按,朕頭又疼了。”

定夜幫忙按了一會兒之後,才道:“聽說過今個下晌,是星辰臺的課業考核。今天考核的是琴藝,陛下要不要過去看看?”

朝熙想了想,道:“也好,去準備點彩頭,朕去看看星辰臺的小郎君們,找點別的樂子。”

她就不信了,除了空寰,她就沒旁的事做了?

星辰臺每個季度都要考核,考核第一名的郎君,要呈交到陛下面前,給陛下過過眼。若是陛下有興致,還有可能召他侍寝。

所以每個季度,禦君們都鉚足了勁想要自己的名字出現在禦案之上。

從前,都是費宸樣樣拿第一,除了費宸身子不适,未參考那次是褚烨第一,其餘的時候,這些禦君們,在琴棋書畫上,都是比不過費宸的。

朝熙去的時候,禦君們正在開考。

有幾個小郎君樣貌不錯,可那琴彈得,實在是一塌糊塗。

朝熙進殿之後,索性便擺擺手道:“行了,彈成這樣,也不必再彈了。”

說罷,朝熙又看了一眼旁邊的考核先生:“難為你了,還得聽他彈完。”

底下的小郎君鬧了個大紅臉,跪在那裏不敢出聲。

朝熙看着他道:“平日裏多用心學一學,樣貌不錯,彈琴怎麽如此難聽?你退下,換下一個。”

考核先生沖着後面待考的禦君道:“今日可是陛下親自坐鎮,你們需得好好表現。”

小郎君們各個都喜出望外,恨不能使出看家本領。

而接下來,便是百裏青上場。

百裏青剛來星辰臺不久,考核先生說,他只上過一節琴課,今日考核,可容許他随意發揮。

百裏青抱着琴,恭恭敬敬對着朝熙福了一禮,之後他坐下來,緩緩如水的琴聲,從指間流出。

這是一首朝熙沒有聽過的曲子,樂音如夏日清風,如潺潺湖水,清新優雅,美妙至極。

一曲終了,朝熙鼓了鼓掌,對着定夜道:“這個不錯,看賞。”

朝熙準備了羊脂玉的玉佩,今日考核,若有她覺得不錯的,都會看賞。

一旁的禦君看着那玉佩都很是眼饞。在星辰臺求學,哪怕日後沒能承寵,若有陛下親賞之物,那也是極大的恩典。日後,都可以留作傳家寶用了。

百裏青接過那玉佩,竟然對着朝熙行了一個神域的大禮。

他來神域才不到一個月,這個規矩,學得也是極好的。

接下來,便是費宸。費宸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他父母那般優秀,費宸怎麽也不會差的。

朝熙也給費宸看了賞。

之後排在費宸後面的,便是褚烨和宋玉。褚烨得了賞,宋玉彈完,朝熙愣了一會兒,也給了賞。

她實在是不怎麽願意看到那張與宋啓有幾分相似的面容。可若是不給賞賜,倒顯得她小氣。給了賞賜吧,她方才又沒怎麽認真聽,總覺得虧了。

朝熙這會兒,已經沒什麽興致了。本打算再聽兩個就走人,誰知道接下來的這一位,也是從仁國來的那位郎君,名喚齊則。

齊則是齊霄老将軍的遠房侄兒,依着他遠房叔叔的關系,他本不必來神域的。可是皇兄的家信裏說,這齊則的父親最近很是不老實,他結黨營私,意欲謀逆。連前幾次朝暮遭遇的刺殺,也有證據指向了齊家。

朝暮信中還說,教訓齊則時,不必顧及着齊将軍,齊将軍與這位不相幹的侄兒,可不怎麽親。

朝熙心裏有了底,看見齊則進來,她便特意沖齊則笑了笑,道:“朕記得你,齊禦君,你也要好好表現。若彈得好了,今夜便賞你到太極宮侍奉晚膳吧。”

這話一出,禦君們面面相觑。

要知道,陛下登基至今,還沒有哪位禦君承寵呢。

人人都說這星辰臺風水好,關乎國運,可是一連四代女帝,都沒有臨幸過星辰臺禦君,也不知道這風水,到底好在哪了。

能到太極宮侍奉晚膳,那離承寵,可就是一步之遙了。

已經有人不甘心地小聲嘀咕着:“他長得好看嗎?不過爾爾啊。還沒有百裏禦君好看。”

齊則行了禮之後,便坐在那裏,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

前面的琴音,聽着倒是沒什麽,雖說不太好聽,可也沒有出錯,可是到了後來,他竟然故意談錯了兩個音。

朝熙微一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始終都沒有打斷。

等到那難聽的琴音終于結束了,朝熙才沖着定夜道:“齊禦君如此與衆不同,賞玉佩怎麽行,得賞點別的東西。定夜,你覺得朕賞他點什麽好?”

定夜從小便侍奉朝熙,這點眼力見還是有的。他提議道:“如此美妙的琴音,需得配上‘熱情如火’,才相得益彰。”

百裏青并不了解這‘熱情如火’是何意,他身畔的禦君已經有人臉色發白了。

熱情如火,最适合夏日。要讓犯錯之人,火爐旁跪着,跪滿三個時辰才算完。

朝熙點了點頭道:“既如此,來人,賞齊禦君‘熱情如火’,讓他去太極宮殿前受賞便是。”

齊則被拉下去之後,費宸才在百裏青耳邊解釋了一通,百裏青立馬白了一張臉。

朝熙起身回宮之時,行過百裏青身畔,忽而問道:“百裏禦君,你覺得朕對齊禦君的賞賜如何?”

百裏青拱手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齊禦君的琴音太美,配得起這個賞賜。”

朝熙笑了笑,用折扇拍了拍他的肩膀之後,便打算離開星辰臺。

可朝熙剛坐上轎攆,便忽然想到了什麽,她低聲對着定夜道:“去,把百裏青叫過來吧,這一陣子,讓他在太極宮伺候,朕喜歡聽他說話。”

定夜怔了一瞬,便連忙過去傳旨了。

消息傳到紫光宮的時候,空寰氣得砸了手中的茶杯:“你說什麽?陛下擡舉了百裏青?哪種擡舉,今晚要他侍寝嗎?”

登玉忙安撫道:“殿下莫急,陛下只是召他去太極宮侍奉,沒讓他侍寝。”

空寰正沉着臉時,那邊太極宮的奴才也過來傳旨:“殿下,陛下傳口谕來,說讓您今夜早些休息,不必等陛下了。”

登玉給了小貴一個眼神,小貴忙拿出銀錢,出去送那太極宮來傳話的姑姑。

而空寰此刻,卻緊緊攥着拳頭,低眸不語。

登玉站在他身側,明顯感覺他雙手正微微顫抖着。

登玉勸道:“殿下,魔月那邊沒回消息之前,陛下可能要冷落您幾日。這幾日,您可千萬要沉得住氣啊。”

“本君能沉得住氣,陛下能沉得住嗎?星辰臺漂亮的禦君那麽多,可一個個柔柔弱弱的,不讨人歡喜。仁國可不一樣啊,男尊小國來的,與星辰臺那群妖豔賤貨的性子都不同。連那永安王都不能免俗,起了馴服修誠的心思,難免咱們陛下,看着眼饞,也想嘗嘗這口……”

登玉看得明白,他勸道:“陛下也許只是想氣一氣您,她并非急色之人,您是陛下枕邊人,更應該相信陛下。您今夜若是沉不住氣,難保讓陛下誤會,您是個不能容人的。”

空寰咬牙切齒道:“本君本來就不能容人,有什麽誤會的?又是下棋,又是彈琴,這百裏青可真能嘚瑟啊,就他那點本事,哪一樣比得過本君?登玉,你現在就去太極宮,跟陛下請旨,說本君今日來了興致,同她讨了百裏青,今夜,本君要與他比琴。”

空寰可從未讓登玉去太極宮請過旨,登玉正在猶疑,空寰卻道:“你去便是,不會有事。陛下又沒召他侍寝,既然本君今晚也不能侍寝,便不能讓他尋着機會。把他帶到本君眼前來,本君才放心。”

登玉應了一聲,他前腳剛離開,空寰便喚來了小貴,對着他道:“把咱們從魔月帶來的那套輕紗長袍拿來,陛下待會兒要過來。”

小貴旁的事不行,這變裝打扮倒是一把好手。再平凡的郎君,經他手打扮,也能美出一朵花來。

更何況,是是空寰這等絕色?

當初空岳讓他來神域做陪嫁,自然也是這個用處。

小貴聞言不解,他道:“主子您糊塗了吧,陛下不是說,不來了嗎?”

空寰輕呵一聲:“你只管給本君打扮就是,她會來的。平日裏花樣玩得太多,可能也不新奇了。換上些好看的衣裳,半遮半露的,才有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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