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白日
空寰那麽聰明的一個人, 怎麽會不懂朝熙說得是哪種招式。
只是緩緩欺近之時,空寰還是緊張不已,他甚至可以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朝熙倒是大大方方的,一點都不介意他的僭越。
當晚的夜色, 醉人至極, 空寰幸福到連手都不知道該放在何處。
等到結束之後, 朝熙抱着他打馬回去, 他也一句話沒說, 只是乖巧得任由朝熙抱着他。
回到正陽書院之後,朝熙讓人牽走了絕塵馬, 他們一路牽着回了院子, 花靈早就讓人備好了熱水, 他侍奉朝熙洗沐之後, 兩個人才換好了睡衣,合衣上榻。
臨合眼前,朝熙抱着他,懶洋洋地開口道:“你今夜累不累?”
空寰低聲回答:“不累, 臣君覺得很幸福。”
朝熙閉着眼去摸索他的臉, 又捏了捏他的鼻子之後,才笑道:“以後也會一直讓你這麽幸福。”
大約是被幸福迷了眼, 空寰竟感動得落下淚來。
自打來了神域, 他的情緒便很容易被牽動。來之前, 他謀算了好多事,他甚至想過, 如果朝熙忘不掉宋啓, 他該如何争取她的心。
可是, 他沒有想過, 這一切會這麽順利,又或者是沒有想過,朝熙會如此寵愛他。
他甚至還想過,如果朝熙又納了幾個郎君入宮,他該怎麽同他們争。
可是預想的這些都沒有,朝熙眼下,只寵他一人,待他極好。
朝熙若是如此,他便越是着急到想要一個孩子。
若是尋常人家便也罷了,可這是帝王之家,朝熙不能沒有皇太女繼承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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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第二天早膳過後,空寰早早就醒了,朝熙召集大臣們議政之時,空寰也把斐念之召了過來。
斐念之給空寰請了平安脈之後,便笑道:“貴君殿下身體康健,不必憂心。如今殿下侍奉陛下時日尚短,還看不出什麽,這事非殿下一人之力便能成,殿下且寬心,不要着急。”
空寰索性道:“你怕是有所不知,當年,本君中過毒,雲翠觀的不沉道人,曾經親口對本君說,日後有可能會留下後遺症。所以,如今哪怕是你和朱太醫都說沒問題,本君這心裏,也始終有些害怕。”
斐念之愣了一下,這才道:“不沉道人德高望重,她的話,倒未必有假。只是,微臣才疏學淺,确實沒看出殿下身體有什麽問題。世間能人居多,不過師父的醫術,也到了一定境界。若殿下實在害怕,恐怕就只能等到太上王君雲游回來,親自為您看看了。”
“不過,微臣覺得,殿下還是得寬心,不沉道人也說可能會有後遺症,不一定就真的有。您和陛下都還年輕,總會有皇嗣的。”
空寰嘆了一聲,這才點了點頭。
就在斐念之準備收起醫藥箱的時候,他才看了看院內的人,見除了小貴和登玉,沒有旁人在,他才放心開口道:“殿下,這幾日,陛下都讓微臣去給定坤醫治腿傷,他身上舊傷雖多,不過到底年輕,早年又練過一些三腳貓的功夫,身子骨沒那麽虛弱,眼瞧着不出七日便也好了。因為殿下說過,讓微臣盡心醫治,再者陛下那邊也關切得很,所以微臣用的,都是最好的藥。”
空寰笑了笑道:“本君知道,讓你好好醫治是對的。本君又不是什麽惡毒至極的人,非要了他的命才算。雖說他一直對本君不敬,不過本君向來不在意這些小人物。陛下既然讓你好好醫治,你若因着本君的緣故,怠慢了,豈不是讓陛下質疑你的醫術?”
斐念之忙道:“殿下為微臣着想,微臣心中萬分感激。”
空寰擺了擺手,他漫不經心地品着茶水,随即道:“本君與你之間,不必說這些見外的話。”
斐念之連忙稱是。
斐念之又道:“殿下您是大度了,不過定坤此人,本就心眼小,加之在下院受了那麽多的苦,微臣雖然給他醫治,不過卻是有些怕他。起初微臣給他醫治,他覺得微臣是給紫光宮診脈的,總是忌憚着微臣,第一日給他開的藥方子,他還有些不信,還讓遠郎君拿去給別的醫官看過。”
空寰輕笑了一聲,道:“倒也正常,他覺得本君會通過你害死他,他這樣的腦子,也就只能想到這了。”
空寰就算是想要他的命,也不會用如此顯而易見的法子。
如此,豈不是讓斐念之深陷囹圄?
斐念之又是給空寰看脈的醫官,這事前後一想,便容易牽連到空寰。
空寰有些時候,真是不願意與這些蠢如豬狗的人鬥。
定坤的腦子,還不如空家的那些表弟表妹們聰明。
與臭棋簍子對弈,真是令人生厭啊。
斐念之看到空寰的表情,倒也跟着笑了:“是啊,不過近些日子,他的身子骨好了,倒也開始信任微臣了。微臣今日還跟他說,不出三日,他身上的傷便能好個徹底,正常走路,也是沒有問題的。本就都是皮外傷,沒傷筋動骨,其實不要緊的。只是他之前日夜勞作,沒休息好,才顯得整個人都沒精神。這幾日許是吃好睡好,精神頭倒是回來了,他還指望着,讓本君給他弄些養顏的藥膏,看看能不能救回他的臉呢。”
空寰這才問道:“能救回嗎?本君也沒見過他,不知他的臉傷成什麽樣了?”
斐念之道:“要徹底去除疤痕,恐怕是難。不過淡化疤痕的藥膏,微臣已經給他了。”
空寰“恩”了一聲,道:“你繼續盯着他便是,只要他不報複本君,本君也不想動他。”
斐念之得了令,這才退出了正陽書院。
然而,空寰不想動定坤,不代表定坤沒報複空寰的想法。
正午的時候,定遠給定坤送飯。
定遠打開了食盒,笑着對他道:“你不知道吧,這些都是陛下賞的。不過你犯了錯,陛下不能明面上賞你,就把這些菜賞給我和定夜。我和定夜哪能吃得了三份菜啊,陛下的心思啊,你可明白了?”
定坤吃着那道糖醋排骨,一時間倒也落下淚來。
陛下還是記得他的喜好的,糖醋排骨,鍋包肉,這些甜酸口味的菜,都是定坤平日裏最喜歡的。
定遠又道:“我問過斐醫官了,他說你這幾日可以吃點油膩的,不過不要吃太多,你最挑食,不喜歡吃蔬菜,不過為了你的臉快點好,你還是忍一忍,多吃點這個小白菜,小白菜解毒的。”
定坤點了點頭,他用小白菜包了醬,又夾了點米飯,直接塞入了口中。
定遠看到他這個樣子,倒是也放了心,他道:“那些日子,我雖然被禁足在摘星臺,可是我最惦記的,便是你。我有些後悔,當初我攔着你便好了。這樣的話,咱們三個人還可以一同住在摘星臺。”
“前些日子,有前朝大臣說,現在摘星臺的這幾位,比之古意司墨師父他們那幾個,差得遠了。也不怪人家說我們,古意司墨師父,文武雙全,邵奕師父更是清風明月。到了我們幾個,定夜詩書還成,我的武功也不是上佳。說到底,根本幫不上陛下什麽,還只知道添亂。”
定坤卻不以為然道:“古意司墨還有邵奕他們也是教過我們的師父,他們厲害是自然的。我們也用不着跟他們比。從前空狗沒在的時候,前朝臣子也沒人說這樣的話,陛下也是極為寵愛我們幾個的。我相信,哪怕是陛下大婚,宋啓入了宮,我們三個的日子,也不會比現在難。”
定坤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看着定遠道:“定遠,你相信嗎?空狗不是個能容人的人,我如今被趕出宮了,接下來,便是你和定夜。”
定遠看了一眼四周,見沒人到這邊,便用饅頭塞住了他的嘴,訓斥道:“你可閉嘴吧,好了傷疤忘了疼,還一口一個空狗,如今人家是陛下的寵君,高高在上。我們與他雲泥之別,你怎麽能輕易罵人家,若是傳出去,你的日子哪能這麽好過?我和定夜想過了,只要我們安分守己,他就算是有意趕我們,也找不到借口。”
“我看你也省省吧,給星辰臺禦君下毒這樣的大過,你是沒辦法回到禦前了。如今陛下能保你出來,不用你去下院勞作,已經是格外開恩了。若你再犯錯,你可想過是什麽後果?”
定坤不吭聲了,而定遠見他似乎并沒有聽進去,便嘆了口氣道:“你好自為之吧,我還是那句話,我們日後,都要安分守己。”
定遠走後,定坤一個人坐在那裏,哼笑了一聲。
他自言自語道:“我無父無母,我怕什麽?只有他們兩個這樣的蠢貨,才知道要伏低做小。下院是什麽日子,若沒有報複他的信念,我早就死了。我如今還活着,就是為了看空狗跌落下來。花無百日紅,我就不信,他還能一直得到陛下的寵愛。”
說完,定坤直接摔了筷子,面上閃過陰毒的笑意。
而另外一邊,朝熙和空寰用過午膳,休息了兩刻鐘,便和他到榻上午睡。
屋內清涼無比,這幾日在冀州別院,确實舒服得很。
空寰抱着朝熙,忽然問道:“陛下明後兩日,便要休沐了吧。”
朝熙點頭笑了:“是啊,答應你的,朕沒忘。朕都安排好了,明日去逛街市,帶你去吃酒樓。”
空寰“恩”了一聲,靠她靠得更緊了。
屋內放了許多冰塊,微風吹來,還有絲絲涼意。
朝熙伸手扯開他的玉帶,欺身而上時,還忍不住問道:“斐念之最近有沒有要你養精蓄銳?”
空寰心跳如雷,小聲提醒道:“陛下,現在是白天……”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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