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結束

空寰心中還有很多話想說, 比如說她為什麽知道了真相卻從未問過他。

也許,從很久之前開始,他想隐瞞的,他自以為能隐瞞得了的, 朝熙都知道, 她只是沒有多問。

在這期間, 她也曾試探過他, 可哪怕知道一些真相之後, 她也從未與自己計較過。

空寰眼眶驀地一下就紅了,他一直以為是他更愛朝熙一些。其實朝熙對他, 何嘗不是一步步的縱容呢?

之前的空寰會在意朝熙身邊的人, 在意定坤在意定夜和定遠。

可是此時此刻, 空寰換位思考, 大約可以理解朝熙對他們幾個的感情。

定遠和定夜都是她的伴讀,和她從小一起長大。

朝熙是重情義的人,她希望他們都能過得好。而這種情意,與愛情無關。

如果今日, 被人帶走的是小貴和小富, 空寰也會發了瘋一樣尋找他們。

所以,空寰不能讓定遠出事。更何況, 那裏面還有一個空歌。

空寰雖然嘴上喜歡威脅空歌, 說将來空家還可以找旁的繼承人, 但是空寰心裏明白,沒有人比空歌更适合。

空歌的武功, 是空寰的親娘親手教的。空歌從小到大, 也和空寰一樣, 是一個先生教的。

空家上下, 也只有空歌對空寰沒有惡意。她是真的把空寰當成自己的表哥,當成是親人,而不是競争者。

空歌管賬是一把好手,頭腦也活絡,這些年,空家在外的商隊,都是空歌一個人在打理。若真換了空家繼承人,還不知道要費多少功夫。

再者,朝熙和空家的計劃就要施行了。

空歌,絕不能出事。

朝熙和齊沫之前約好了,齊沫進入密道之後,便會拉動洞口的引線,她一拉動,朝熙這方的鈴铛就會響。

而這個時候,黑羽和花吱完全沒有意識到危險将至,黑羽甚至還蹲在地上,摸了一把定遠的小臉,扯開了他的衣領。

瞧見他肩頸上的完美曲線之後,黑羽笑了笑道:“這皇宮裏養出來的小郎君就是不一樣,皮膚這麽白、這麽細嫩。可是我不能做一個吃獨食的人,花吱啊,這畢竟是你的未婚夫,小郎君幹淨着呢,我先用了算怎麽回事啊?沒有關系,你且先來,我随後再用便是。”

說着,黑羽果然揪起定遠的衣領,推到了花吱的懷裏。

而此刻的定遠,藥效已經有些上頭了,他能聽得清周圍的聲音,可這些人卻已經開始重影了。

當花吱的氣息灑在他臉上的時候,他只覺得那味道難聞無比,他聽到了花吱的聲音,所以奮力掙紮了一下:“你別碰我。”

定遠到底是練過武的,他一腳踢過去,花吱竟也踉跄了一下。

黑羽見這小郎君如此不識好歹,一鞭子便抽了上去。

“都到這種境地了,裝什麽?這小郎君如此不聽話,就是得打。”

許是黑羽的動靜太大,所以鈴铛聲響的時候,黑羽并沒有聽見。

倒是也有其他人聽到了,黑羽卻渾然沒在意。

黑羽甚至反駁手下人道:“什麽鈴铛聲?我怎麽沒聽見?你們好好做事,都轉過身去,別耽誤了花主子的好事。”

花吱原本也沒想在這種地方收拾定遠,可是剛剛黑羽那一鞭子打下來,倒是讓她有些興奮。

她捏住了定遠的下巴,道:“給你臉你不要,就莫要怪我無情了。”

說着,花吱就捏住了定遠的玉帶,順勢便要往下扯……

可偏是這個時候,空中飛來一枚銀針,瞬間紮入了她的右手。

花吱吃痛,一瞬間跌倒在地,連帶着她懷中的定遠,也被她丢到了一邊。

石門打開,花吱仰起頭的時候,看到了朝熙和空寰的身影。

花吱臉色一變,而黑羽卻盯了朝熙和空寰一會兒,她執起鞭子,笑了一聲:“原來是狗皇帝,就帶了一個人?都給我上,今日誰殺了狗皇帝,便是立了大功了。”

花吱揚聲道:“都後退,那空貴君會陰虛七十二邪功,誰敢靠近,瞬間化為血水。”

花吱這話一出,在場之人無不驚駭,他們連連後撤,沒有人敢靠前。

陰虛七十二邪功,本就是反女尊聯盟的秘籍,雖然這秘籍失傳了,可是這功法的霸道之處,他們都聽說過。

黑羽也往後撤了一步,她還不忘小聲提醒身邊的人道:“去通知鹿主子,說是生變了,讓他先撤。”

這種時刻,黑羽也顧不上花吱了,她和鹿天藍才是一起的,能跑出去一個,是一個。

果然下一秒,朝熙拿出玄鐵古扇,直逼花吱而來。

而空寰的第一反應先是将衣衫不整的定遠拉到身邊,然後再去給空歌解綁。

空寰擔心朝熙,空歌解綁之後,他把定遠丢到她懷裏,随即道:“我一會兒用散毒功給他解毒,你先護着他一會兒。”

定遠方才受了屈辱,這會兒卻也顧不上矯情,他知道空歌傷得重,第一句話竟然是問她:“你沒事吧?”

空歌怎麽可能沒事,這群賊子下手重,她現在失血過多,話都快說不出來了。

可是為了向小郎君展示自己的英武,她硬是擠出一絲笑容:“沒事,好着呢。”

因為剛剛空寰丢定遠的時候用了力,定遠撲到空歌懷中的時候,還壓到了空歌的傷口。

可是小郎君抱個滿懷,空歌心裏想,死也值了。

她甚至還開口調侃了一句:“不過,解毒的事,還得我表哥來。我這個樣子,怕是沒法獻身,親自幫你解了。我也知道,你嫌棄我,不會用我幫你解毒的。”

定遠這會兒藥效已經上頭了,空歌在他眼前,已經變成了陛下的影子。

他竟然不自覺地,往她懷裏蹭了蹭。

他口中低聲念着:“陛下,陛下救我……”

而此刻的陛下,正在山洞內揮舞長扇,這群烏合之衆,很快被她清繳,欲靠近她的,也已經死在空寰的邪功之下。

黑羽見勢不好,也不戀戰,她步步後撤,準備逃走。

朝熙其實看到了黑羽的身影,不過她沒打算去追,因為齊沫正從鹿天藍的方向,包抄過來。

眼下,朝熙是來找花吱算賬的。

花吱右手中了毒針,在朝熙的手下,沒過一招,便被朝熙按住了命門。

花吱忽而扯開嘴角,苦笑了一聲:“憑借屬下的功力,如何敵得過陛下?如今事情敗露,屬下死在陛下手裏,也值了。”

朝熙冷眼看着她,陰聲問道:“你可知道,謀逆是誅九族的大罪。你想死不要緊,你可想過家中的母親,你可想過你的族人?你身為女子,竟然還要加入反女尊聯盟,你可真是叫朕不恥。”

花吱輕呵了一聲,這話空歌也說過。

她道:“無所謂,母親年紀大了,這幾年身子越發不如前了。死了就死了吧。至于我的族人,我本來就與他們不親近,陛下若是殺了她們,反倒是讓我更加痛快了,哈哈哈哈……”

定遠解決完這十字角內的其他賊人之後,便扶起了定遠給他運功。

而這個時候,齊沫也沖了過來,跪地道:“啓禀陛下,外面的賊人已經全部活捉,無一人逃脫。”

朝熙“恩”了一聲,道:“辦得好,齊沫,這花吱,也親自教給你了。朕把花吱交給你來審,切記讓她吐出東西來。”

朝熙轉而看向了定遠,她蹲下身去,看着空寰問:“如何了?”

空寰道:“差不多了。”

朝熙這才看向了一旁的空歌,看到她腰腹的傷口之後,便急忙扯下衣角的碎布幫她止血,朝熙道:“不好,空歌傷得很重,朕親自背她回去。空寰,你照顧點定遠。”

黑羽和花吱對空歌下手挺狠,空歌身上不僅中了毒,還有劍傷。

得知空歌受傷的第一時間,太上王君牧子期親自過來幫忙。

太醫院的太醫們也都在。

牧子期親自寫了藥方,讓人去煎藥,忙碌了将近一個時辰,空歌的傷勢總算是穩定住了。

只是她這次傷得重,怕是沒有個十天半個月,下不來床。

至于定遠,朝熙為了讓他安心,特意把定夜派過來照顧他。

就在太極宮的偏殿,這些日子,太極宮的活,也不用他們做。

定遠身上倒是沒太大的傷,他身上的毒,也已經被空寰解了。

朝熙在空歌房內照看空歌的時候,空寰正在偏殿照顧定遠。

定遠這會兒還是頭腦發昏,空寰親自看了看他的舌頭,這才道:“沒事了,方才斐醫官也過來說,你沒什麽大問題了,不用吃藥,這幾日多喝些熱水,再排個兩天,體內的殘餘毒素便會肅清。只不過,那藥丸是個烈性藥,太傷元氣,你少說也得休息兩日,陛下說過了,這兩日你都不用去前殿幹活。”

定夜沒想到空貴君會親自給定遠解毒,當初空寰是如何對定坤的,他們都有目共睹。

定遠起身道:“奴才謝過空貴……謝過王君殿下大恩。”

空寰大約是很喜歡王君這個稱呼,他竟然笑了一聲,道:“無礙,你若受了傷,陛下定然會難過。再者,之前空歌言行無狀,也是本君管教不嚴之過。你并未追究此事,本君始終覺得愧對于你。”

提及此,定遠忽而問道:“空大人,如何了?”

空寰人精一般,他打量着定遠的表情,又想起他和空歌是一起被人擄走的。

眼下,不僅是空寰覺得這事不對勁,連知情的幾個奴才,都在傳定遠和空歌的事。

空寰沉悶了半響,忽而道:“空歌死不了,你且放心吧。”

定遠怔了怔,還沒等開口,空寰便又道:“空歌的正夫,是我們空家的恩人。他如今無依無靠,嫁過來之後,也沒有大錯。空歌定然不可能為了任何人,休棄于他。哪怕這混賬真有那個心,空家上下也絕對不會允準。至于她的兩個小郎,也是娶的世家庶子,輕易不會逐出府去。你和花參将的婚事,定是不成了。不過你也不必顧忌旁的,也不必着急把自己嫁出去。陛下也定然不忍心,看你委屈自己,跑去給空歌當小房。”

定遠正要說自己沒那個意思,空寰卻道:“這神域大好女人那麽多,日後有高門大戶,陛下會為你相看。哪怕沒有,你想留在太極宮一輩子,本君也不會阻攔,以你的身份,沒人敢為難你,你且寬心便是。”

說完,空寰轉身離開。

空寰走後,定夜忽然道:“他似乎,與剛入宮那會兒,不同了。”

說到這裏,定夜又笑了一聲:“也對,人家如今已經入了宗譜,等到大婚之後,便是陛下名正言順的王君。他其實,本也不必将我們這群奴才放在眼裏的。”

定夜說完,正要給定遠拉被子,卻見他神色不對。

定夜蹙眉道:“你該不會是,真的喜歡那空歌吧?以你的脾氣,能忍得了給人家做小?”

定遠當然不是在想這個,他在密道之內,被那黑羽碰過,被花吱摸過,藥勁上來的時候,他還被空歌抱着,還主動吻了空歌的唇。

空歌大約知道他當時神志不清,什麽都沒說。

定遠也知道,他當時神志不清的時候,迷迷糊糊感覺面前是陛下,可當他吻上了空歌的唇,才忽然想到,陛下不可能讓他親近。

再之後,他有些記不清了,只記得空寰後來拉起了他,給他運氣,為他散毒。

原來空寰真的是有武功的,而陛下,什麽都知道。

定坤當時所說的那些,陛下未必不信,只是想要袒護空寰罷了。

至于後來的事,當然是定坤自作自受。

定遠低着頭,喟嘆一聲:“哪怕是陛下和王君都想留我在這太極宮,可陛下根本不愛我,留我在這,只會拖累陛下。不過王君說得對,不應該随便找個人嫁了,萬一選錯了妻主,日後這半輩子,有的苦頭吃了。”

定夜松了口氣,道:“你能想明白就好,空歌可不是良人。她與那紅樓小郎的事暫且不論,她家中有夫郎的,再者,她可是魔月人,山高路遠,你嫁到那麽遠去,萬一出了什麽事,誰能照應你?”

而另外一邊,朝熙剛從空歌的房中出來,看到空寰之後,她捏了捏眉心,嘆了口氣道:“空歌傷得挺重,不過還好父君親自出馬,她現下已經睡了。空歌在神域受的傷,朕心裏難安,正想着該如何跟你母親還有姨母交代呢。”

空寰笑了笑道:“陛下親自涉險,救了空歌,這是多大的殊榮。這事,臣君會親自跟姨母解釋的,陛下不必憂心。”

說着,空寰親自按着朝熙的太陽穴,低聲道:“陛下,累了一天了,臣君幫您按過,便侍奉您休息吧。”

朝熙一把攥住了空寰的手道:“這幾日,你哪也別去,就在太極宮,陪着朕。直到大婚之前,都不許随意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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